吴潜之也有些闷,微微挣脱了寒玉的手,静默了好一会儿,“最近事多,等三弟出来了再一起去看他吧。”
“你们别怨他,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要怨就怨姑姑,都是姑姑的错。”
“姑姑,与你何干,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与他分别那么多年,见面都不能相认,我如何能怪你!”
寒玉靠在吴潜之的怀里抽泣,在这寂静的夜晚,颇显幽怨。
在皇宫里,要弄死一个人着实容易。
二皇子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张太医请进了府里,二皇子的府邸是新买的,不大,不新,也不雅致,进去后总有那么点阴气逼人的感觉。
“老臣叩见二皇子殿下。”
“免礼,快扶张太医起来。”
吴潜之打量了一番来人,普普通通的长相,听说医术特别高明,在宫里是老人了,也不曾结党营私,有那么点兢兢业业的感觉,如果不是确实查到了什么,吴潜之也不能将这谋杀皇帝的罪名与这样一位忠诚的老臣联系起来。
“听说二皇子殿下有些不舒服,老臣特地赶来查看。”
“不瞒太医,我这心口着实慌张,像积压了什么东西一般。”
“待老臣把脉看看。”
吴潜之听话的伸出来手,张太医搭上他的脉。
“殿下没什么大病,就是有些急火攻心,恐是太过忧心造成的,放松下来就好。”
“我这实在是难以放松啊。张太医,我心中积着事,担心父皇的病,担心三弟,也担心太医你啊。”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老臣还有什么值得二皇子殿下忧心的。”张太医酣然一笑,像个平常的老先生一般,甚是温和。
“我担心啊,怎么能不担心,太医你命悬一线呐。”
“二皇子殿下切莫吓唬老臣。”直挺挺地跪在二皇子面前,“不知老臣做了什么惹怒了二皇子殿下?要致老臣于死地啊。”
“太医这是什么话,不是我要致您与死地,而是您将自己置到了死地。”
“老臣不懂。”
“您懂,您怎么会不懂呢。”吴潜之松散了身体,斜斜靠在椅背上。
“望殿下明示!”
“好,我问你!我父皇到底是什么病?为何吃了这么多药迟迟不见好转?按道理父皇正值壮年,怎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
那张太医拱手施礼,跪在地上,却显得不卑不亢,“皇上为国家大事操劳,烦心事诸多,经常通宵批阅奏章,郁积于心,积年累月,自然是一年不如一年,皇上虽然人正值壮年,但是内在已经损耗,需要精心修理慢慢调养,再加上三皇子在寿宴上……”
“张太医,听说我父皇现在喝的药都是你亲自过手煎制的?”
“真是,下人们笨手笨脚,老臣也不放心交给他们。”
“那你说如果哪天父皇意外过世了,这罪应该算在谁头上?”
“若是因为老臣的药而死,老臣甘愿一死谢罪!若是有人故意陷害,那其罪等同于谋权篡位!”
吴潜之拍拍手:“谋权篡位?说的好!现在就有人想要谋权篡位!”
“张太医,想必你也听过一句古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二皇子殿下想说什么?”
吴潜之拍了拍手,之间于凌烟从后面出来,手里端了一小盘东西,递到张太医面前:“太医看这是什么?”
张太医脸色微变,“这是药渍。”
“这是什么药渍想必太医比我更清楚吧。我知道你是皇兄的人,而且忠心耿耿,皇兄继位是大势所趋,我也没有要谋权的意思,但,大人您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自古新王登基,身边的亲信非死也都隐退了。”
张太医沉默不语。
“听说张太医有个儿子?”
“是……”
“贵公子听说身体不好?”
“他从小就身有顽疾,可恨我一个太医居然都没办法医治好他!”
“太医医术高明,另公子的病肯定还有办法,但你若是死了,以另公子的身体只怕也要流落街头了。”
于凌烟立在一旁看着这二人对峙,吴潜之是想策反这个张太医吗?
“父皇必然有一死,但是怎么死,死在谁的手里,会不会牵扯到太医你,这些太医你可曾想过。我皇兄那人,自己的亲弟弟尚能关进大牢,而你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用过之后的结局想必太医大人比我更清楚。”
“而我可以保你富贵返乡,并且治好你的儿子。”
张太医抬头:“犬子的病缺一味重要的药,那药只有大皇子那里有。”
“你放心,这容易。”
“那公子想要老臣做什么?”
“我只要父皇醒来,这对太医来说并不难吧。”
不难,很容易,只是风险太大,一旦皇上醒过来大皇子立马就会知道是自己动的手脚。
“我先要得到药,还有,我要在皇上醒过来之前离开。”
“没问题!”
张太医走后,于凌烟看着旁边的吴潜之问道:“这能行吗?”
“放心吧,现在只要拿到药就行。”
“那药不是只有大皇子有吗?要怎么才能拿到?”
吴潜之挑眉:“你真是笨!岳谦不是就在哪里吗?拿药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很快岳谦就得到了二皇子那里传来的消息,只说让他找一种药,为了方便接触,岳谦也开始找各种借口希望能够让于凌烟来多看看他。
岳谦现在庆幸的就是自己认识了园子里种药的那个小哥,真是太他妈有用了!
借着学习种药的机会了解了不少的事情,自从于凌烟传来这个消息要找一种药之后岳谦也就上了心。
“小哥,今天又来种药啊。”
“是啊,前几天去城外找到些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啊?”
“就是一些药材,公子最近可好。”
岳谦扶着腰慢慢踱步出去,“最近挺好的,没什么事。
“这是我给公子带了些安胎的药,公子拿去煎了吧,对身体好的。”
“好,谢谢。”
看着手里大包好的药,岳谦心道今晚终于不用再睡不着了。
为了不被紫童发现,岳谦背着她偷偷熬了药。
“公子,怎么最近一直在捣鼓这些药材,身体才是第一位。”
“恩,我喜欢这个啦。”
“那还是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
岳谦终于寻到机会单独跟那个小哥相处。
“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你帮我看看这个。”说完岳谦将纸递给了他。
“这……”
“我看了医书,还是不懂他是什么,小哥你认识吗?”
“恩,认识,这药有奇效,但却十分罕见,是极珍贵的药材。”
“那哪里能找到?”
“公子真幸运,府里就有。”
“有?!”
“但是在大皇子那里,小的也接触不到。”
“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
第六十一章:杜蕊
小哥看看岳谦疑惑道:“公子有什么办法。”
“这药一般王爷收在哪里?”
对面的人疑惑了一下,“这我们还真的不知道,公子不妨去问问殿下,这药确能医治百病,对肌理的萎缩有着奇效,很难得的。”
“是吗。”
岳谦闭着眼睛想办法,肌理萎缩?医治百病?“除了肌理萎缩还能治什么吗?”
“平日吃了也是好啊,养血通气,但着实有些浪费,而且要用人参的效果也比他好些。”
“哦~”
莫非真要自己失身才能把这玩意搞到手……
大皇子这两天心情不错,宫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他跟岳谦的婚事也日渐逼近,谈不上一帆风顺,离自己的计划却是不差八九。
“殿下。”
“岳谦?今日怎么想到来看我啊,真是受宠若惊啊。”
为了早日脱离苦海啊。
“殿下你平日公事繁忙,我又住在那深园子里,殿下如何能见到我。”
“小旻呢?”
“在园子里玩呢。”
大皇子挑眉看向岳谦,这个小家伙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了。
“钰儿最近可是非常想念他呢,天天嚷着要见他,我看我这混小子八成是对小旻有意思。”
岳谦扶额:“我还真开不出来,小旻不知道多怕他,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折腾他。”
“喜欢才会想要去欺负。”
大皇子说完大笑起来。“说吧,岳公子,今日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一样东西!”
“哦?说来听听。”
“我最近跟着小哥学药材,听说了一样非常珍贵的药材,他说府里有,我想看看。”
大皇子道,“还以为什么呢?什么药材?我有的还能不给你看嘛。”
“杜蕊。”
大皇子一闪而过的疑虑没有躲过岳谦的眼睛,但是他怀疑也没有办法,他们都觉得岳谦笨,那自己就装笨,这么笨的岳谦想法一定很简单不是吗。
“的确是个珍贵的药材,你想看看?”
“嗯。”
大皇子快看我的眼神多真诚!我就是看看!
“好,你随我来。”
哦!不错!开门红!
转过一扇朱红的门,岳谦来到了一个类似中药铺子的地方,“好多药啊,原来你这么喜欢这些东西。”
“药都有两面性,它们能救人一命也能杀人于无形,很有趣吧。”
“错了,药没有好坏,但看用药人的用心,你若将他用在好处他便是好的,若将他用在害处,他便是坏的。”
“岳公子这番话说得不错。”
大皇子轻笑,步上楼梯,岳谦小心地记住他的位置,在他取下那个盒子的同时岳谦眼睛瞬间一亮,是它!
“过来。”
岳谦走过去,看着大皇子慢慢打开盒盖,里面出现的东西的确跟凌烟给自己的纸上花的一样。
“为什么是深红色?”
“这是焙过之后的颜色。”岳谦点点头。
“这玩意真的有那么好?”
“岳公子不是也说过药需要因人而异,你说,这药要是救活了一个坏蛋,他是好的还是坏的。”
文字游戏啊,岳谦撇嘴,“救人总是好的,坏人可以再教化成好人,但人死了就永远是坏人了。”
“你真是单纯。”
岳谦没理会大皇子的调侃,他在想自己怎么才能把这个玩意偷出去。
“你很想要?”
“什么?”
大皇子伸手将檀木的盒子拿起来,“你很想要这个?”
“没有……”
“看着我,再回答一遍,你很想要这个?”
岳谦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大皇子,“没有!”
“真的不想要?那我就把它扔了。”
“啊?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拿它救一个没用人,你如果不想要,那它就没有意义了。”
岳谦挣扎起来,这个人到底是想套他的话还是有别的什么意图,但是万一这个疯子真的把它毁了,那我不是完蛋了,疯啊,到底该怎么办!
“想好了吗?岳公子?”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给我吧。”
听到岳谦的回答,大皇子笑了。岳谦有些紧张,他好怕这个人突然变卦,或者提什么别的要求,但是大皇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笑眯眯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岳谦。
“岳公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鬼知道!
“因为你很真。”
“真?”
“真。”
什么意思啊?想要策反我?不可能。
“走吧,拿了想要的东西还不走?难道留下来想让本宫做点什么?”
“没!”
岳谦抱着檀木的盒子跑出去了。
看着岳谦的背影,大皇子李轩知道,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哪怕是柳哥的时候,他对自己的都只是朋友间的关心。
为什么自己却那么想要得到他。
“凌烟,这是你要的东西。”
岳谦将手中的盒子包好递给于凌烟,“你是怎么拿到的?”
“说不清,我觉得那个大皇子挺奇怪的,我说要他就给我了,你说他会不会给我的是假的?”
“这我拿出去找人看一下就知道了。”
“恩,小心。”
于凌烟看岳谦心情不错,嘱咐道,“你也小心。”
“对了,你们去过大牢吗?”
“去过了。”知道岳谦想问什么,于凌烟继续说,“放心吧,大家都很好,所以你也要养好身子。”
“恩。”
“小旻呢?”
“刚嚷着要出去,也不知道去哪了。”
“委屈你了。”
岳谦摆摆手,“都是男人,这算什么,不就是无间道嘛。”
“你果然是个意外。”
于凌烟走后岳谦出去找秦小旻,发现他正在后面的园子里坐着发呆,岳谦从来没见过小孩子这个样子,心里有些紧张,“旻旻,怎么了?”
“爹爹。”秦小旻钻进岳谦怀里不出声。
“告诉爹爹怎么了?”
“他,他说,爹会死……”
小孩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岳谦知道能这么欺负秦小旻的只有李钰那个家伙,他是怎么跟小旻接触上的?
“放心吧,你爹不会死的。”
“会的,他说会的,他说等爹爹嫁给他父亲,爹就会被杀死的!”
“放心吧,不会的,爹爹一定会就爹出来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秦小旻明显懂事了,他抓着岳谦的衣角,摇着头,充满了疑虑。
“爹爹,我们是不是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不会的,很快爹爹就带你说去,你不要听那个还小子胡说,他是在吓你,想要你留在这里。”
“恩,他说我要是留在这里他就会让大皇子叔叔放了爹爹和爹……”
岳谦摸摸小孩的头,“他那是骗你的,只有爹爹能救你,知道吗?谁的话都不要信,只听爹爹的。”
“恩。”
二皇子府里
吴潜之将盒子递给张太医,“太医看看,是不是真的?”
深红色的花瓣散落了一盒子,张太医布满皱纹的手捏着这些花瓣,“不错,是这个。”
“太医你可看仔细了,若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不负责的。”
“老臣行医多年,还能认错不成,二皇子殿下这是要跟老臣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