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怕他吃撑了。
小贩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像这样听话的孩子不多了,像这孩子的兄长这样不娇不惯的家长更是少见。现在的人啊,就连家境不太好的也都个个把孩子当心肝宝贝疼,更何况是大富大贵的,简直能把那些小公主小少爷宠上天。就比如说苏家那位大少爷,小弟放火他收尸,小弟嫖赌他付账……苏小少爷无法无天的个性有一半是被他宠出来的,这都是做哥哥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哎,世家大族就是被这些年轻人慢慢败坏的吧……
小贩边感慨着,边熟练地从炉中取出烧饼:“好了,有点热,小心烫到。就在这儿吃吧,巷子避风,吃完了再走。”
苏漠正有观摩的意思,听了也不反对,拿起一个烧饼吃了起来。味道的确不错,苏漠很快吃完了一个,开始吃第二个。
“哈哈,好吃吧?”小贩看了开心的问道。
苏漠点头:“比麦香坊的糕点还好吃。”
那天兄长在会议室喂他吃了一口,的确很美味,但却少了一种清新自然的香味。
修习仙道,重视对天地法则的感悟,苏漠颇高的悟性,让他对自然之物有种熟悉亲切之感。
“那种速食怎么能跟云记老字号的草庐烧饼比。”小贩冷哼,不等苏漠说话又自顾感叹道,“可惜老字号渐渐都经营不下去,仅剩下的多半也举步维艰。反倒是那些所谓的名牌名店却现生意红火。现在的人啊宁愿吃几百块钱的速食,也不肯花钱买这种五毛钱的土烧饼。哎……政府也不比从前,现在动不动就是拆迁改造,世风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可惜了传承百年的老字号店就这样消失了。”
“也不尽然,”苏漠听了说道,“万物皆法,各有其道。遵循法道,因势利导,不但不会黯然消退,还有可能换得新生。”
“你是说老字号改造?哪有那么容易,政府不扶持,现代人对老字号没认同感,一不小心改造不成几百年的传承毁于一旦。”
“所以宁可固步自封,抱残守缺?”
“什么叫抱残守缺!你这个小朋友,刚才看你还挺顺眼,夸你两句,现在反倒教训起我来了?岂有此理,烧饼还给我!”小贩伸出手。
“不要。”苏漠在第三个烧饼上咬一口,“我付过钱了。”
“你!”小贩气得吹胡子瞪眼,正想好好骂上几句,就听到有人喊道:“快跑啊,城管来了……”
小贩狠狠瞪苏漠一眼,才推着土炉车向窄巷里面的暗巷跑去。但周围一片兵荒马乱,小贩又是个上了岁数的人,被其他年轻人推搡着挤到了后面不说,烧饼还被挤掉了一地。小贩忙放下推车,弯腰去捡,却发现一个人比他更快的将散落在地的烧饼捡起来收好放到了车上,小贩看过去——是刚才差点被他臭骂一顿的小朋友。
“走了,云老,还愣着干什么,城管进巷子了!”一旁有人提醒小贩。
小贩回神,忙去推车,车子却已经被人推走了——还是那个小朋友。
小朋友一边推着土炉车往巷子里跑,一边回过头看小贩,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跟上去。
“小朋友,等等我!”被称为“云老”的小贩在后面边追边叫,“啊,错了,不是往那边拐……你去大街上干什么?哎呀,要被你这个小朋友害死了。”
窄巷是个通巷,小贩看苏漠没进两旁的暗巷反倒一口气冲上了大街,急得直跺脚。
后面的城管越来越近了,小贩来不及追上苏漠就被一个人拉着拐到暗巷躲了起来。
“你拉我干什么?小朋友还推着我的车呢!”小贩说着又要往外冲。
“您出去了明天的新闻会怎么写?百年老字号掌柜,沦落为地摊小贩?”那人反问。
“小贩”的脚步一顿:“我乐意摆地摊!”脸色缓了缓又道,“不管怎么说,先把小朋友救出来,他推着车子,城管一定当那车是他的,我再顾面子,也不能看着他被误会被抓起来。”
“他解释一下就行了,城管又不是没眼力的,看他那身穿着就知道不会是个摆地摊的。大不了,回头我让人过来一趟,确保他没事儿就可以了。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顾及其他几家老子号的颜面啊。”
“小贩”瞪了那人一眼:“走吧。记得遣人过来确认一下。最好把他带去古街云记一趟,小小年纪胆敢跟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摆大道理,不教训得他‘抱残守缺’我就不算是‘遵循法道’!”
“小贩”气哼哼的背着手走了。
那人在他身后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云老这嘴硬心软的毛病又犯了。明明是担心那位小朋友的安危才要见人的,还非打着教训人的名号,还真是……
而此时推着土炉车的苏漠,正在奇怪怎么眨眼间跟在后面小贩突然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放灵识查探,他就被三个人围住了。
“年龄不大胆子不小。见了我们不但不躲起来,还光明正大的上大街了!”其中一人道。
“就是,别以为穿的人模人样就能糊弄过去,穿一身假名牌想装有钱人是吧?想说这车子不是你的是吧?有钱人会吃这种东西才有鬼,”另一人拿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味道还成。赚了不少吧,念在你是初犯,车子留下,交五百块钱走人。”
五百块钱,是一千个烧饼,苏漠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有五块。”苏漠道摊开手,又收起来,“是我的。”
“……草!”
那人被苏漠的态度惹火了,狠狠踢了一下车子挥着拳头就向苏漠揍去,却被一直站着没说话的人拦下了,“头儿,刚出了事儿,咱们还是收着点。”
苏漠冷冷的看了挥拳头的人一眼。
“我草,你那什么眼神!”那人将拦他的人推开,一脚向苏漠踢去。
苏漠轻松避开,本着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原则,迅速在对方小腿上回敬了一脚。
“丫的,你敢袭警!”那人吃痛,“大家上,给我狠狠打,出了事儿我负责!”
其他两人听了话,也不再犹豫,拿出警械就上——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他们可不能在一群地摊小贩面前失了威风。
苏漠有意练习武技,所以也不急着用灵力将人放到。直到几个人渐渐体力不支,他才让他们倒下休息。
“有种,你,你别跑……”躺在地上的人气喘嘘嘘地说道。
苏漠当然不会走——小贩还没过来推他的车。
只是,运动一番后,有点饿了。机会难得,苏漠根据刚才的观摩,洗了手,拧块面团,揉好摊平,两面沾上芝麻,然后放进炉子内。其实炉子内很干净,炉壁光滑,没有丝毫土气。苏漠一连拍了五个烧饼才洗了手,拿纸巾擦拭干净,站在炉子前面等。
躺在地上的三人看得面面相觑:这小子知道他在干嘛么?见过撒泼的哭闹的不要命的,还没见过胆儿这么肥的!谁家养这么个粗神经,不对,是根本没神经的小子?!
最先动手的那人脸色很难看,示意旁边的人打了电话后恨恨地瞪着苏漠。不一会儿,三三两两的城管过来了,一边叫头儿,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人只说卖烧饼的袭警,让他们狠狠打。
于是一群又一群的人过来了,被打了,倒下了,打电话叫人了……直到烧饼差不多烤好了,苏漠才停手。
因为运动量过大,苏漠感觉越来越饿。将烤好的烧饼拿出来,卖相不是很好,但烤得焦黄焦黄的,味道似乎还可以。
苏漠拿了一个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不知道在炼丹炉里烤烧饼效果怎么样?
他有些跃跃欲试了。
吃第二个烧饼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兄长打来的,问他在哪儿干什么。苏漠随便问了躺在地上的一个人现在的位置,又汇报了句“打架。吃烧饼”,便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地上被无视得彻底的人听了又是一阵呕血:这小子还知道他这是打架啊!还知道他不是在野餐开烧饼派对啊!我去!
苏澈到的时候,就见他家少年正站在一群倒地不起的人中间,一边发烧饼,一边数钱——躺在地上的人,基本上每人一个烧饼。
“一元一个。你例外,十七……五百……嗯,你的四百八十三元。”将最后一个掉在地上的冷烧饼放在最先动手的那人身上,苏漠道。
“你别太得意,警察马上就过来。”那人掏出五百块钱狠狠地甩在苏漠手上,“一会儿有你的好果子吃,咱们走着瞧!”
苏漠将刚收的十七块钱找还给他,揣着五百元大钞就走了。这些钱与小贩三七分后,他能得到一百多,是私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还是上交给兄长好呢?
正当私设小金库的念头越来越强大的时候,苏漠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兄长?”苏漠循着感觉扭头向身后看去,果然见兄长正面含笑意地向他走来。
小金库什么的……
还是算了吧……
苏漠这样想着,转身向他家兄长走去。
……
20、兄长,神秘了
警车是跟着救护车一起到的,苏漠将事情交代完毕后,警察梳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大概是少年买烧饼,吃烧饼,掉烧饼,捡烧饼,卖烧饼……总之这是一个烧饼引发的血案。
在几个目击者的补充说明下,先动手的城管“头儿”敢怒不敢言地被一名小警察压上了120救护车——暴力执法也好,私自罚款也罢,都得先确保人没事儿再慢慢算账……听说这哥们儿有前科,执法的时候差点踢死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不久前才花大钱消了灾。谁知前脚还没刚迈出局子后脚就跟着犯了事儿。冲哥们儿这本事,被痛揍一顿也就担当得起这两个字——活该!
仗着家里有钱就为非作歹,带着几个不入编的城管到处惹是生非。这种警界败类就该被好好修理修理。
只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打得这小混混几乎回炉重造的是另一个鼎鼎有名的大混混……这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小警察看了眼正被靠山先生关切询问的某大混混,摇了摇头——可惜了一副好身手。
和一副好相貌。
……
把土炉车高价寄存在附近的小店,“靠山先生”苏澈跟带队的刑警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带着他的混混少年驱车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苏漠又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略去没钱买糕点和打算屯烧饼不谈外,基本上还原了事情的真相。不过,他的注意力在打架上,所以把小贩的事情三言两语带过后,重点讲了打架的过程和心得。
苏漠讲得波澜不惊,苏澈却听得暗自心惊,将车停在路边,撩开少年的衣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真的没事儿才放下心来。
“以后不许再这样鲁莽。”苏澈边替苏漠整理衣服边嘱咐道,“你学的武功虽然很厉害,但就像你说的还是初学者,现在的实力跟多年练习武术的人差不多。虽然比一般人能打,可以赤手空拳打倒十几个拿着警棍的普通人,可如果碰上带枪支弹药的,根本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苏漠,我知道你不弱,可是,在没有强大到有足够的实力处理任何危险前,答应我不要轻举妄动。”
“好。”苏漠见兄长担心,认真保证道,“我答应兄长动手前一定认真思量一番。”
“……”苏澈没好气地捏捏他的脸颊,“我说的不是这个,苏漠,不要混淆重点。”
“可是有切磋才有进步。”
“想切磋可以选择更安全的方式,比如说去武道馆、体育俱乐部,或者跟我对打。”
“和兄长?”苏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对。”苏澈揉揉少年被他捏红的脸颊,笑笑,启动车子,满意地驶向家的方向。
这两天苏漠一个人在外面玩得悠然自得,虽然还没到流连忘返的地步,但显然把以前用在苏澈身上的时间都转移到了逛街上。
苏漠快速适应新的生活,让某位兄长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现在成功再次新吸引住少年的注意力,某人的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可惜的是第二天下午,少年以还小推车为理由还是上街去了。苏澈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不远处空荡荡的书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几下,李秘书走了进来:“总裁,会议时间到了。”
苏澈看了看时间:“今天不去会议室。通知他们在这里集合,五分钟后开会。”
“是。”李秘书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人员很快到齐。会议的主题仍然是竞标案。经过几天的讨论,策划部最终草拟了三种竞标方案,但不管哪一种都需要古街老店的配合。也就是说想要顺利竞标,首先要得到老店的认同,不然即便中标,以后项目实施的时候也会困难重重。
其实,拆迁改建由政府出面做说服工作会见效更快,但百年老字号店背后多有大家族的扶持。虽然很多已经没落了,但不能小觑他们的影响力。普通的拆迁工作处理得稍有不妥就可能受到舆论的口诛笔伐,更何况是不好招惹的老旧家族。
政府既想获取利益,又不想得罪那些家族,才有了招标改建方案这一说。让竞标者摆平老家伙,后面的招商投资自然不成问题。
政府把竞标者当枪使,中标者从中渔利并得到巨大商机,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合作。但前提是能啃掉古街上的几个硬骨头。
骨头中最硬的当数古街最有威望的“云老”,很多店铺都唯他马首是瞻。可以说策划案过不了云老那关,一切都是空谈。
韩轩带着筹码亲自过去跟他交涉,却接连几次碰壁,到现在不要说商谈,就连主事人都没见到。退而求其次各个击破其他店铺,大多店主也都是闭门不见。古街的团结和对外来者的抵触可见一斑。
本来参与竞标的几个大公司情况都差不多,但刚接到消息说姚氏和蓝氏今天上午见到了主事人。
“巧的是两家去的都是老二,姚氏去的是姚一天,蓝家的是蓝冉。我下午再过去看看,如果还不行的话,老大,我们只能派小漠过去试试了。”韩轩苦笑着玩笑道。
苏澈不经意地看向窗外,天色有些暗,似乎要下雨了……不知道少年知不知道赶在大雨前回来。
“姚氏和蓝氏前几天去的人也都被打发回来了,怎么今天就见到了?”有人提出疑惑。
“这个不太清楚,”韩轩道,“可能老顽固一觉醒来突然想通了。”
“固执已见的人不会轻易改变想法,这里面有猫腻……老大,您是在走神吗?”
“我在想,也许这是个不错的切入点,”苏澈道,“韩轩暂时先别贸然过去。既然云老开始见人,就说明事情的转机来了。去查一下他最近接触的人,尤其是这两天的,找到他的软肋,争取一击即中,其他人按原计划行事。散会。”
众人领命,纷纷收拾文件准备离开,等他们退开椅子,发现某Boss已经拿了外套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