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记——蔡少

作者:蔡少  录入:06-03

文案:

黑道起家的大boss与天才小提琴演奏家的纠葛故事。老渣攻(攻受年龄差二十岁),非贱受(大概……)。有肉有雷有狗血。

本文纯属虚构,作者自娱自乐。请勿掐三观勿上人参,谢谢。

第一章

纪峰下飞机的时候,H市的雨刚停。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地上还有水洼。空气湿冷,风嗖嗖地吹。机场外有人打着横幅,写着“热烈欢迎国际著名小提琴演奏

家纪峰先生载誉归来”。纪峰擦擦鼻子,走过去,迎过热情递上来的一双手:哎呀曹院长,您好您好。这么多年不见,您老人

家还是这么硬朗,这精神矍铄的。

曹院长紧紧握住纪峰的手,连声称谢,说您可了不得了高材生,学校的骄傲,国家的栋梁啊。

纪峰笑着说,惭愧惭愧,实在是不敢当。也不过是小有成就而已,还得多谢母校的栽培。

两人一路客套着,纪峰斜着眼睛看到路边停着一辆显眼的黑色加长轿车。他和曹院长寒暄了几句,说:“我这边还有些事儿处

理。下个月的独奏音乐会,您老多费心了。哪天我再登门拜访您。”

曹院长忙说:“一定,一定。”

纪峰走过去,驾驶门打开,下来一个人,四十多岁,刀条脸,不苟言笑。他对纪峰说:“好久不见了,纪先生。”纪峰点点头

:“刘哥你还是老样子。”刘哥笑笑,拉开车后门,宋世哲在车里向他招手:“上车吧。”

刘哥把纪峰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纪峰上了车,摘下眼镜来擦。宋世哲说,我看洋鬼子的牛奶黄油也没把你吃胖了啊?好几

年了怎么还跟个竹竿子似的。

纪峰说谁不说是呢,怎么吃也吃不胖。现在年纪大了,对吃的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宋世哲笑了,这说得也是。我就觉着我胃口怎么没以前好了呢?吃什么都不香,原来真是上年纪了啊。

宋世哲五十左右岁的年纪,面容是饱经风霜的硬朗。一笑眼角夹着硬硬的几道鱼尾纹,这为他增添了几分岁月的味道。

纪峰说:“我看你是年轻的时候吃多撑着了,现在才知道不好消化。”

宋世哲笑笑,也没说什么。电话铃响了,他拿起来接:“喂,嗯。人接到了,马上就到。”

他挂了电话,说:“是宋厉雷那个臭小子。我让他在江豪饭店预备了一桌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纪峰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跟你说话这么和颜悦色的了?”

“人会变的嘛,”宋世哲笑着说:“这么多年,很多事都变了。”

纪峰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他看着宋世哲眼角的笑纹,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确实很多事都变了。

江豪饭店的门面是最近重新装潢过的,比起六年前气派了不止一个两个档次。纪峰跟着宋世哲走进门,齐刷刷两排的迎宾小姐

点头哈腰:“欢迎光临!”纪峰想宋世哲这排场气派还是没变。这人就好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老大,他有多少钱似的。

宋厉雷早在包间里等他们了。看见宋世哲,叫了声“爸。”宋世哲点点头。纪峰在他后头进来,宋厉雷走过去,拍他肩膀:“

你小子,总算是舍得回来了。怎么样?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那是暂时的,最后还得投奔伟大祖国母亲温暖的怀抱吧!”

纪峰打开他的手:“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儿。”

宋厉雷笑起来眉眼和宋世哲有些相似。纪峰仔细看了看,原来那种乖张的戾气不见了,多了些隐忍内敛的风度。

他还记得他头一次见宋厉雷。那是九年前了,宋公子开着保时捷的敞篷跑,耳朵上一排大头钉,头发染得姹紫嫣红,身上穿得

鬼斧神工。嘴里叼着烟卷,眯着眼,吐了口烟圈,问纪峰:“你就是我老子的新姘头?”

九年时间恍若隔世,这情景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恍了一下神,宋厉雷说还傻愣着干什么,我都快饿死了。赶紧上座,

叫他们传菜。

一时间菜上齐了,服务员把三个人的酒杯斟满。宋厉雷首先举起杯:“我先说两句。峰哥这几年在国外混得也不错,听说获了

好几项国际大奖,可给咱们中国人争光添彩了。如今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弟弟我也没什么可招待,唯有一尽地主之谊,给峰

哥接风洗尘。先干为敬!”宋厉雷一扬脖,一杯啤酒几口下肚。纪峰听得脑袋都大了,扭头看宋世哲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里

端着酒杯,翘着二郎腿。纪峰说,谢谢小雷。也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爸,你怎么不喝。”宋厉雷又满了一杯,问宋世哲。宋世哲说:“我喝不动,看你们喝。”

宋厉雷说:“可别磕碜咱俩了。就您那海量,都够咱哥俩趴桌子底下十个来回儿的了。您这端着什么劲儿呢?没意思啊。”

宋世哲说:“年纪大了,又是高血糖又是酒精肝的,不敢再喝了。”

纪峰冷笑一声:“原来你也有不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宋世哲笑了,低声说怕,怎么不怕。你不知道亡命之徒其实是最惜命的吗?

纪峰扭过头,说我也敬小雷一杯。一杯酒又落下喉咙。

“峰哥别急,悠着点儿来。长夜漫漫的,有的是时间叙旧。”宋厉雷说,“喝醉了也没关系,你今晚就住这儿了。我这江豪的

档次,别的不敢说,我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配你绝对够级。”

“那就有劳贤弟。”纪峰笑着举了一下杯。宋厉雷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哥客气了。”

宋世哲还端着那杯酒,慢悠悠地晃着。纪峰夹了一筷子的西芹腰果,只听宋世哲问:“上次那个消防检查是怎么回事?”

“哦,这事儿,”宋厉雷放下筷子:“新来的温局长说,我们新铺的墙壁纸和地板不达标,有安全隐患。其实这个壁纸和地板

原来的赵局长批准过的,这次又要我们都拆掉,还得罚款。”

宋世哲问:“罚多少?”

宋厉雷说:“要一百万,狮子大开口啊。”

“给了吗?”

“没给。那天来检查的时候我不在,大堂经理说等我回来汇报情况,没敢在处罚决定书上签字。”

宋世哲点点头:“你给市刑警大队的孟队长打个电话,请他出个头。罚单绝对不要签,东西也不用拆。”他顿了顿:“新官上

任三把火,你去打点一下,免得人家不知道我们宋家是谁。”

宋厉雷心领神会地笑了,说知道。他看专心吃菜的纪峰,笑着说:“讨论了点儿家务事儿,不好意思啊峰哥。我说爸,难得峰

哥回来一趟。你就放肆这一回,喝点儿吧。”

宋世哲笑着说,行。你说得对,难得纪峰回来,我就放肆这一回。他盯着纪峰,目光幽深:“纪峰,我敬你一杯。”

纪峰没和他对视,径直端起酒杯喝了。

宋厉雷又和宋世哲交待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儿,宋世哲都言简意赅地回应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宋世哲说他还有一个饭局要

赶,宋厉雷送走他。纪峰看看表十点多了,推说旅途劳顿,困了要早点休息。宋厉雷安排服务生带纪峰到了客房部,又寒暄了

几句,才和纪峰告了别。宋厉雷笑着说:“今天你太累,早点睡。改天有空咱哥俩儿再喝个尽兴。”

纪峰酒量不佳,今天喝了几杯就有点晕乎乎的,脸上发热。他摘下眼镜,泼了把脸,脱掉外套,踱步走到窗前,扯开窗帘。

楼下灯红酒绿,人造的灯光让城市的夜晚也亮如白昼。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好一座繁华的不夜城。

纪峰扒着玻璃,回想自己离开这里的那一年,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这么多的灯光。原来他真的离开这么久了。六年,宋厉雷

那个小太保都跟他爹人模狗样地说话了,宋世哲这个流氓都化戾气为浆糊了。

鼻尖点着玻璃,凉冰冰的,很舒服。纪峰迷迷糊糊地涌上来点儿困意,突然听到门栓“咯啦”一声,猛然惊醒,身体顿时僵住

了。

黑暗里,沉重的呼吸声逐渐逼近,带着热气的压迫感逼着他屏住呼吸。纪峰能感觉到人就在自己身后。他没动,身后的人也没

动。

纪峰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身后的人突然搂住了他的腰,搂得死死的,生怕人跑掉了似的。

纪峰在他抱住自己那一刻骨头都酥了。这曾是他熟知的那一具躯体,温热有力,线条流畅,棱角分明。纪峰的头开始发昏,他

咬紧牙,用力挣扎:“你放开!”

宋世哲把他转了个个儿,让纪峰面对自己。纪峰的眼睛亮亮的,酒意上了脸,有些发红。宋世哲哼了一声,把纪峰往玻璃上一

推,狠狠吻了上去。

纪峰想这人还这么霸道。宋世哲一手揽紧他的腰,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迎合自己。舌头钻进去,疯狂地吮吻

,带着一股酒气和烟味,搂着自己腰的手在背上来回抚摸。纪峰感觉自己就快融化了,宋世哲却突然放开了他。

纪峰喘息着看宋世哲。宋世哲的眼里隐忍着欲望,一簇火苗跳了又灭。他捋了捋纪峰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声说:“你也累了,

睡吧。”说完转身,关上门走了。

纪峰靠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好一会儿才慢慢滑坐在地。这老男人成了精,挑逗的手段不需要怎么太高明,就已经让纪峰丢盔

卸甲。

何苦呢?都分开六年了,你又何必来招惹我。纪峰苦笑:纪峰呀纪峰,你回国通知他,他来接机你跟他走,还住在他儿子的酒

店,你敢说你没在期待什么?你这他妈的不是犯贱吗你。

第二天上午,纪峰给于洋打了个电话,约他中午出来见面。于洋是他音乐学院的同学,毕业后留校任教。接到纪峰的电话,于

洋很兴奋:“老同学,什么时候回来的?”纪峰笑着说:“昨儿刚下的飞机。怎么样,出来会会面?”

“没问题啊。我上午有课,中午出来。你来学校附近的川辣坊等我。”

纪峰惊讶道:“那间店还没倒闭呢?”

“哈哈,可能我们学校学生的口味都比较重吧。”于洋在电话里笑:“那就定准了,十一点半。”

中午,于洋风风火火地推开店门,就看见纪峰坐在靠窗户边儿的一个位子上,低着头在看杂志。他走过去,笑着说实在不好意

思啊纪峰,有点活耽误了一会儿,来晚了。

纪峰抬起头,笑了笑,没事儿,我也刚到不长时间。

于洋坐下,搓搓手。服务员过来问点菜吗,纪峰说点,让于洋看菜单。于洋说随便点几个好了,哪道菜都一样。纪峰心照不宣

地笑笑。于洋的意思是,反正每道菜都是一样难吃。

于洋点了两瓶啤酒,问纪峰:“你不整点儿?”纪峰摇摇头:“昨晚喝了点儿,上头啊。现在还疼着呢。”

“你那酒量还没什么进展哪?”

“嗯。这辈子是攀不上你了。”

于洋倒了一杯酒,喝干了,笑着说,就知道挤兑我。喝酒你是攀不上我,拉琴我估计下辈子都攀不上你了。你小子,天生拉琴

的材料,简称天才。

纪峰笑着摇头:“你也不赖啊。说正经的,我下个月要在学校办一场独奏音乐会,你知道吧?”

于洋撇撇嘴,我知道?我们学校扫地的都知道了!老曹头从三个月前就开始贴标语,贴海报,拉条幅,热闹得跟过年似的。往

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儿,谁也没他卖力气。给我们开会,开一次提一次,什么“这样的国际大师能出在我们学校,简直是三生有

幸,蓬荜生辉”。我看就差没给你塑个雕像在广场上供人膜拜了。你啊,都快成H市音乐学院的吉祥物了。

纪峰有些头疼。曹院长人不错,就是太好面子。这次答应回学校开答谢音乐会,其实曹院长已经求了他一年了。纪峰面子上过

不去,再加上当年曹院长待他确实不错,借机回报一下母校的养育之恩也理所应当。所以他推迟了自己下一张唱片的录制周期

,赶回国准备演奏会的事。

“于洋,这次独奏会我有一首改编的合奏曲,我想请你做我的合奏嘉宾。”纪峰说出了这次找于洋出来的主要目的。

于洋笑着说:“我?承蒙你不嫌弃我,我自己都嫌磕碜!就我这水平,扯你后腿算好的,就怕把你裤子都扯下来了。”

纪峰也笑了:“你少妄自菲薄。你小子几斤几两重我心里有底。你是图安稳,不想再奔波了,才留在学校。其实你水平一流,

真的。”

于洋摇摇头,说这要是搁五年前,我还真不怕揽这个瓷器活。可如今,是真不行了。老喽。技法还没生疏,可灵气已经磨得差

不多了。结了婚成了家,一天柴米油盐老婆孩子的,心境变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这孩子,啧啧,挺了不得

,颇有你当年的范儿。

纪峰心里一动,知道他说的是学校的学生。他说:“既然你这么说,肯定错不了。有时间带我去听听。”

于洋说,那就今天下午吧?下午你有事儿吗?

纪峰说没什么事儿。

“那正好。吃完你就跟我回学校。”于洋盯着他,突然问:“你有墨镜吗?”

纪峰愣了一下:“要墨镜干吗?”

“你最好换副墨镜戴戴。你的海报照片儿贴的满坑满谷都是,我怕你被活活围观死。”

纪峰和于洋来到学院的琴室。于洋去找人,纪峰自己坐在琴室里。这里的一切他都再熟悉不过了,他又回忆起上学时候在这里

练琴的时光。虽然枯燥,但是很充实。于洋说他是天才,或许他是。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付出了多少血汗艰辛,才能获得今

天的成就。

门被推开,于洋带着一个瘦高个儿,长相干干净净的男生进来,向他介绍纪峰:“这位就是纪峰。”

纪峰站起来,男孩子礼貌地和他握握手:“纪前辈,您好。”

纪峰说你好。于洋介绍道:“这是我们学校管弦乐系小提琴专业大三的学生,叫牟思宇。”纪峰点点头,又坐了下来。于洋也

坐下,对牟思宇示意:“开始吧。”

牟思宇打开琴盒,取出一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开始演奏。他拉的是圣桑的《哈瓦奈斯》。这是一首很难的曲子,前半部分

节奏舒缓,情感深沉浓郁,后半部分琶音多,对技巧要求极高。牟思宇神情专注,拉得行云流水。纪峰手指交叉放在腿上,听

着。一曲听完,纪峰回过头,问坐在身边的于洋:“我说于老师,H市音乐学院招不到人了吗?还是现在的学生都是这个水准的

?我是相信你的眼光才过来听的,看来你灵气欠缺,眼光也差了不少啊。”

牟思宇的脸一下子白了。他把琴收好,生硬地甩了句“多谢前辈指教,”气哼哼地走了。于洋也有点儿尴尬:“我真觉着他不

错,带了他快三年了。哪儿有问题?”

纪峰看着牟思宇摔门而去的背影说,拉得没什么问题。就是人太心高气傲了,沉淀不下来。

“那没招了。您老人家再物色物色别的人选吧。”

“我也没说不用他啊?”纪峰笑着说:“我挺喜欢他的。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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