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早上,当楼小拾揉着眼睛出来的时候,唐小已经坐在火塘边煮上粥了:“怎么不再多睡会?”
“昨天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又睡的这么早,今天早起会给叔叔们煮粥。”唐小有点腼腆,换了新环境,谁也不能一下子就习惯。
“唐娃子,没关系,你就给这当成你的家,我也给你当成自家的孩子。”可能对于唐小来说,还是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吧,无妨,慢慢会好的。
唐小愣了一下,开始是张着嘴巴,然后紧紧地抿上,小脸皱成了包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楼小拾吓了一跳,他没想给人弄哭啊,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哄,一把揽住唐小,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唐小将脸埋在了楼小拾衣服里,哭声变得闷闷的,唐小手里还拿着大勺。
其他人都醒了,李夏第一个冲了出来,围在唐小身边着急地团团转,一直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唐小渐渐地止住了哭,将眼泪都蹭在了楼小拾衣服上,眼睛红彤彤的跟兔子似的,别人看他他还不好意思。
早早地吃完了饭,楼小拾像昨天那样讲糙米装在箩筐里,系好后沉在溪边,嘱咐李夏盯好了,然后又提醒李程他们,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
记得将箩筐提上来,里面的糙米翻动一下,再沉到水里。
楼小拾将吃好食的两只鸡轰进了屋里,然后展开席子将玉米粒摊在上面,整地比他原先预估的要快了许多,看了明后天玉米就能播种了。
楼小拾将这几天烧饭后攒的草木灰堆在了小推车上,他让李家兄弟将草木灰撒在洗好盐的那亩地里,再深翻一遍,底肥没有,只能用草木
灰代替,也未必比现代化肥差,毕竟这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
交代好该交代的,几个人推着车就走了。楼小拾背上箩篓,别好锲,也准备出村去采苋菜去了。
“小拾叔叔,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唐小跑过来。
“我去村外采点野菜,家里没菜了。”楼小拾又拿了一个提在手里的箩筐。
“采野菜还用出村啊?山上有好多野菜了,小拾叔叔我带你去吧!”唐小拍拍胸脯。
“啊?山上?你带我去?”楼小拾楞了一下。
“是啊,山上有好多野菜了,以前都是我去采的……”说到这,唐小似乎又想起了奶奶,眼神暗淡了一下,但紧接着就换上了想要表现的跃跃欲试:“小拾叔叔我带你上山吧,咱不往深了去,那里的野菜绝对比村外面的丰富。”
“好吧……”
15.自然宝库!
一听说两人要上山,李夏眨巴着眼睛希翼地看着楼小拾,楼小拾一狠心,就当没看见。一是李夏还得在家盯着糙米盯着玉米,二是唐小对这山也还算熟悉,带着一个唐小楼小拾还觉得应付的了,要是再带一个城里长大的李夏,楼小拾就光剩下担心了。
唐小将自己带来的那只背篓里的野菜倒在簸箕里,然后背在肩上,两人就踏上了上山的路,独留李夏坐在石头上一个人撅着嘴巴。
“不是去疤山?”楼小拾望了望反方向的另一座山。
“不是,无名山上的野菜树木要比疤山上的茂盛。”原来他们是去另一座和疤山遥相呼应的无名山。
无名山自然不像泰山庐山那种名山大川,之所以叫无名也是因为与对面那座带着一道“伤疤”的山相比,此山毫无特色,山就是山,久而久之称其“无名”。
曲径通幽,林中蔽天,一切都是未开发过的原始自然景茂。茂盛的树木千姿百态,艳阳被头顶上的繁枝密叶拦住,投在草地上形成斑斑点点,随着树叶的摇摆而变换着形状。徐徐微风吹来了不知名的香味,淡得几乎感觉不到,却真真的让人心旷神怡。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树上叫着,却遍寻不到踪影。山回路转,漂亮的松鼠不期然地闯入两人视线,然后就受惊般地逃走了。或是几颗躲在树后林中的野蘑菇,红得让人惊艳。楼小拾知道,对于这种披着鲜艳外衣的蘑菇,他也只能远观,其实未必艳丽的蘑菇就有毒,但他是宁可错过也不会去尝试的。
“猴头菇!”楼小拾眼前一亮,几对成球状的白色躲在树干的缝隙中,乍一看一点都不像蘑菇,白色的茸毛比一般蘑菇要长,整体也比一般蘑菇大,楼小拾除了超市里的香菇外,就认识这一种蘑菇,因为长得奇怪,实在好认。
猴头菇珍贵稀少,楼小拾只采到几朵,这期间他又找到一种颜色朴实形状像[哔——]的蘑菇,将它们小心地装在箩篓里。
“唐娃子,你在干什么?”楼小拾一回头,见唐小像只猴子似的七手八脚爬上了棵树,不一会就离地面有两三米高,弄得楼小拾揪着一颗心。
“我在打香椿啊!”唐小在树干上折下段树枝,一只手环抱着树干,另一只手挥着树枝敲打着上方够不到的叶子,姿势让人看着心惊。
“唐娃子你小心点!”楼小拾在树下大喊,不一会地上就堆了一堆嫩叶。
“哦!”唐小应了一声,楼小拾无奈,正好瞥见不远处也有一棵香椿树,比唐小爬的这个小了许多,可能唐小没看见吧,楼小拾将手里的箩筐放在树旁,也爬上了树。
楼小拾可没唐小的好身手,撅着屁股拱了半天才爬了将近一米,就这都让他出了一脑袋汗,学着唐小的动作,折了一棵树枝,低着头乱挥一通,别说,还真有叶子连同果实被他挥了下来。
“小拾叔叔,你在干什么啊?”唐小早下来了,仰着头看着姿势难看的楼小拾。
“我在打香椿啊。”楼小拾胳膊酸的不行,感觉自己实在撑不住了,扔掉树枝滑了下来,倚在树上呼哧呼哧直喘。
“小拾叔叔,这不是香椿树啊。”唐小一句话,楼小拾差点没背过气去。
“怎么不是?不是香椿树那是什么?你看他们叶子一样,连果实都一样。”好吧,其实树叶和果实的大小有些不一样,但楼小拾当那是因为大树小树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树,但他真的不是香椿。你看,香椿最顶上是两片叶子,这个最顶上是一片。你再闻闻,这个树叶一点都不香。最关键的是这个不知名的树,断枝还会流汁呢!”唐小一手一株,凑到楼小拾面前。
楼小拾仔细看,还真如唐小说的一样。等等,楼小拾想起在现代的一条新闻报道,说香椿和什么想象来着……榆树?樟树?桦树?对了,是漆树。
要说漆树可是个好东西,树可取漆,果实可制蜡,籽可榨油。但问题是他现在要漆也没有用啊,现在也不是秋天果实成熟的时候,一个个绿色的小果实,跟石榴籽似的,这要是想提取出一根蜡烛还不得用多少呢,再说漆树籽的榨油量也不高。
楼小拾叹口气,只能先暗暗记下这里有漆树,等以后用得到的时候再说吧。
俩人继续往前走,唐小指着远处:“前面是一片桃林,桃花盛开的季节来,一片一片的胭脂色,好看着呢,穿过桃林就能沾上满身的香气,可惜桃子太酸了。”
楼小拾脑海里自动想象着满山桃花如云锦般的绮丽,那得多么的惊艳啊,暗自告诉自己,等桃花盛开的时候,一定要来看看,看看那片“桃花源”。
“小拾叔叔,这边。”唐小招招手,看他对这片山林熟悉的,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唐小来到一棵树下,放下箩筐,又爬了上去,这树不是特别高,但上面的叶又宽又长,还翠绿得娇艳欲滴。
“其实我最擅长用棕树叶编东西,棕树叶煮过以后特别结实,还能防虫,只是我每次来都是为了采野菜,平时编东西也就用水毛花和玉米皮。”
“哦~”楼小拾两眼放光,脑海里已经想着棕树凉席、棕树草帽、棕树坐垫……
摘完了棕树叶,唐小又带着楼小拾往西边走,大自然还能给他什么惊喜?没一会,一大片嫩绿就填满了眼,最明显的是一棵棵高耸的毛竹。除非是现代特意种植的竹林,否则很少有整片整片只有竹子的情况,这不,比竹子矮一些的,还有各种小乔木、灌木。
“唐娃子,开挖!”一棵棵小而可爱的竹笋破土而出。
楼小拾挖的小心,尽量不伤害竹鞭,他也挑一些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小笋、歪笋挖,因为这都四月份了,竹笋若还是这么小,以后成竹的几率就很低了。楼小拾分散的挖,这挖一颗再在远远的地方挖一棵,不会集中在一起,将一棵竹鞭上的笋芽都挖掉。最后,挖完竹笋后,他会将笋穴覆土填平。
俩人采了满满一背篓的竹笋,都笑得合不拢嘴。
竹子的附近多有一些蕨类植物,唐小又扑在地上采着蕨菜。楼小拾留心观察别的植物,他相信大自然是一座宝库,永远等待着人们探索发现,楼小拾来到一片约四五米高的绿色树木跟前,该树树皮是浅褐色的,十分光滑,叶子则是椭圆形的,边缘呈细小的锯齿状,让楼小拾注意它的是树上结了许多样子像石榴的果子,只是这个果子皮非常硬也非常厚,捏起来跟木头似的。
楼小拾想着以前上园林课时辨认的树木图片,他觉得他应该认识这个树木,但名字就在嘴边滚来滚去,吐不出来。想不起来就不想,兴许哪天名字自个蹦出来了呢,楼小拾折了一段枝,采了一些果子,准备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天色渐暗,楼小拾和唐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原本还不觉得饿,但一想到采来的新鲜野菜和春笋,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俩人收拾收拾手边东西就准备下山了。
回到家,李夏委屈极了,先是重重地哼一声,然后抵不住好奇,不一会就自己凑过来,扒着背篓瞧。唐小用小棕叶给他编了个蚂蚱,李夏就喜笑颜开捏着蚂蚱乱跑了。
晚上,楼小拾炒了个笋又用蕨菜做了个菜粥,吃久了绿叶菜再吃这香嫩的春笋,每个人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春笋不易隔夜,剩下的楼小拾煮了一锅盐水,笋切好丢进去,煮好后连水带笋倒在罐子里,封好口,埋在地下,一周后就有爽脆的泡春笋可以吃了,可惜没有泡椒,否则他就可以做泡椒春笋了。
16.渗水下种!
楼小拾拿出腐熟了好几天的尿罐子,其他人皱着眉头,嫌脏地躲远了。接着,楼小拾又拿出一个空罐子,将腐熟的尿液往空罐子里倒了一点,然后将烧温的水兑了进去,直到罐子里的液体过了一半,最后在其他人惊愕下,楼小拾将玉蜀黍粒沉了进去。
李舟将头撇向一边,李程瞪大眼睛,李乔表情扭曲,李横忍不住吼了出来:“你干什么?”
“浸种啊,可以让玉蜀黍长的快些。”楼小拾一脸理所当然。
“你怎么拿尿浸种?恶心不恶心?”李舟一脸嫌恶,仍旧没将头转回来。
众所周知,在现代用的最普遍的一种化肥就是磷肥,可能是作物生长挺需要磷元素的吧!楼小拾不会提炼磷,但他知道人体里含磷,磷火不就是这个道理吗?但他总不能挖死人坟,用人骨头磨成灰当肥料,所以他只能选择另一种含磷的东西——人尿。但是人尿若直接浸种,反而会烧坏种子,所以用之前要将尿液腐熟,然后还要兑水稀释。而之所以用温水,是因为用温水可以催芽,他干脆将两道工序合成一道。
“古书记载,尿不是还可以入药了吗,怎么不可以用来浸种?人尿里含有大量作物成长时需要的东西,尿腐熟后兑水浸泡种子,对玉蜀黍成长可有好多好处咧!”
其他人不说话了,看楼小拾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其他人也都是这么种植呢,只是一想到自己平时吃的粮食蔬菜可能用尿浸过种子,就一脸郁闷。
楼小拾一看就知他们想的是什么,笑了一声,心说我这还没工夫腐熟粪便呢,你们要是看完用粪便当肥料,一个个的以后还吃不吃粮食?
李夏盯着眼前装着玉蜀黍粒的罐子,唐小看着沉在溪里的糙米罐子,两人都是用树枝不时地搅拌一下。无事的时候,唐小就用水毛花和狗尾巴草给李夏编蝴蝶,编知了,编小兔子。
楼小拾将农具装上手推车,又把尿罐子和一个空罐子放了上去,一行人就下地去了。
还是用刚刚的办法,一点尿液稀释多半罐湖水,楼小拾用稀释过的尿液均匀地浇在地里,昨天的草木灰和今天的尿液共同充当底肥。
楼小拾一招手,众人就又开始翻地了。和平常不同,平常浇的是水,这次浇的是尿,李家兄弟踩在带着湿润的土里,总觉得脚心烧得慌。
翻完后就是精细的整地,待土地松碎,无结块又平整的时候就可以犁地,起垄作沟了。没有犁,楼小拾用手推车代替,一个人推着手推车多跑几趟,这一排就犁出了规整的沟,到下一排时换人推,像接力似的,嘻嘻哈哈一会整亩地就犁好了。
抬头看看天,太阳当头照,一行人收拾农具就回去了。
吃完饭,几个人坐在一旁歇息,楼小拾拿过罐子,将玉蜀黍粒倒在簸箕里排干水分,尿液也不能浪费,直接浇在他们之前在房前开垦出的秧田里。
“你们在咱上午犁出来的那条浅沟里浇浇水,我给玉蜀黍催完芽后就去找你们,今天一定要播完种!”浸种、催芽、下种不可隔夜、脱节,尽量在一天内完成。李家兄弟闻言点点头,站起来拿上罐子和农具就走了。
催芽,楼小拾想了个土办法,这里没有火炕,他就在地上挖了一个土坑,坑里点一把火,一小把茅草一会就烧光了,这时坑里温度升高了许多,但火烧得很小到不至于烫的地步。楼小拾将簸箕放在坑里,簸箕上盖着干茅草,让簸箕里保持温度。土坑里温度降下去时就再点火烧,顺便将玉蜀黍粒上下翻动一下,反复好几次,拧嘴露白的玉蜀黍粒越来越多。
大约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楼小拾抱着簸箕去大田准备播种了。
李家兄弟浇的水此时已经完全渗进了土里,楼小拾用手握了握,正好是适合下种的湿度。沿着上午犁出来的浅沟,将种子均匀地播成长条。一个人播一个人跟着随后覆土,然后在轻踩几下,这样能防止透风露气,种子和土也能更好地结合在一起,但不宜踩得过于用力,反而影响出苗。
也幸好现在白昼较长,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将种子都播了下去,看着不算笔直但规整的土地,每个人都挺激动,连楼小拾都看着土地久久移不开目光。
走在回家的路上,众人有些飘飘然,咧嘴嘴角冲楼小拾笑,连最没表情的李程都微微勾起了嘴角眯起了眼。
17.晒粪坑啊!
楼小拾刚看了看糙米,已经有些露白了,再浸一两个小时就能下到秧田里了,这之前是要把秧田做最后的规整和灌溉。
约每半米宽做成一浅沟,长度视他们开垦出的秧田长度为准,四周起垄,到不用做到水稻田那么高和宽,因为秧田不用需要太多的水,即使是旱育秧都可以,起垄也是为了方便管理。可能因为每块土地都是他们一点点耕出来的原因,这一块块长方形秧田看着说不出的漂亮,总觉得别人做的都没自己的好。
光着脚踩在带着凉意和潮湿的秧垅沟里,楼小拾手里抱着盛糙米箩筐,他现在有些紧张,教他这些农业知识的朋友跟他说过,撒稻种可是一项技术活,在播种机还没普及的时候,他们村里每年撒种都是由经验丰富的老一辈在做,一亩秧田撒多少种,都不用称,基本没有太大出入。楼小拾自然做不到这种,他先是根据秧田块数、大小,将箩筐里的糙米分成份数,免得他手里没谱,最后弄得秧田或种子不够。
深吸一口气,楼小拾很轻很轻地抓起一把糙米,因为泡到露白的糙米,手劲大一点就会给碾碎的,他一点点往前走,跟着伸着手向前一抖,糙米纷纷扬扬地撒了出去,他都快分不清手是在故意的抖还是因为太紧张而止不住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