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10086（网游 第一、二卷）——纪沉浮

“我有什么办法，上午为了救你烧掉我一件长袍，刚才摆脱追兵又报销掉我的备用长袍，现在好了，没衣服穿了。”说完继续装死。

“我去给你弄件来。”委实看不得对方每天穿着主教长袍乱晃，血匕只好自力更生。走到半路上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回去找符文刃要钱？感觉对方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没钱买衣服，怎么办？他还真是第一次在游戏里为钱所困。

他幼年在修道院长大，逃出来后对外界完全不了解，便靠抢夺和偷窃谋生。之后被组织收留，有专人为他安排用度，以至于两世为人，至今还不知道怎么正常和人交易，也没有起码的金钱概念。而他能想到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乏善可陈。

对他而言，问题是人造成的，把制造问题的人清理掉，问题也就解决了。这一简单粗暴的思路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来被证明是完全正确的，还没有无法以此种方式解决的问题。但此刻显然不能把符文刃杀了，那该杀谁呢？

离小镇近了，隔几步便可看见组队刷怪的玩家们。脑海中划过一线亮光，血匕停下脚步，左手骤然拔剑横扫，身边一名法师捂着颈侧化成白光。什么都没爆，白名的爆率就是太低了。

无视周围仿佛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瞄准下一名法师，一个滑步过去，左手一扬，又是一道白光，依然什么都没有。目光梭巡着，多数是灰衣的战士和褐衣的游侠，少量深蓝紧身服的游荡者，白袍的牧师和绿袍的德鲁伊，法师就这么少吗？

随意找了个方向，正要移动，却被一伙战士挡在了路上，“不给个交代就想走吗？小子，你太嚣张了。”为什么总有人看不清事实呢？心下摇头，手上却不慢，剑光所至，血花翻飞，轻易就被他突破了防线。

“杀了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阵弓弦弹拨的声音如急雨般响起。猱身撞入一名战士怀中，右手卡住对方的脖子带着他一旋身，挡下飞来的箭矢，信手甩出，助跑一跃，踩着对方的脑袋弹射而出，平举的细剑贯穿一名游侠的心脏，将他拨向旁人，转身滑步，来回几个冲刺便将这组游侠料理个干净。

当下脚步不停，在围上前来的玩家间左右穿插，横冲直撞，寒光掠过便是一道冲天热血。舔去落在唇上的腥咸，久违的战栗回响在每一处血管，脑海中仿佛无数魔鬼在嚎叫、大笑，让他忍不住去应和那旋律，与他们一同起舞。

“不要杀我……”猛然回神，眼前却是一个瘦小战士举着短剑，浑身颤抖个不停。四处打量，已经不见一个人影，只剩下遍地鲜血和滚落的四肢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兴奋过头了？他暗自谴责着自己，对敌人就该干脆利落地一剑枭首，居然又犯了老毛病。

看着面前这个想逃又不敢逃的家伙，血匕不由得笑道，“小子，我拿剑刺你，你怎么办？”

“我？”似乎是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那人吃惊地指了指自己，笨拙地比划了一下，“格挡？呃……”

细剑封住了他剩余的话语，盯着那对不敢相信的双眼，血匕啐了一口，“当然是杀了我啊，胆小鬼。”

对方化光而去，他抖了抖剑上的残血，漫无目的地在荒原上四处游荡。见到法师就杀，连带着不开眼想对他动手的也杀，数不清杀了多少人，战士和游侠的新手装倒是掉了几件，法师袍还是一件未落。

心中正盘算着要不要拿其他衣服回去凑数，眼前又出现了一个穿黑袍的身影，想也不想便是一剑挥去。“是你……”鲜血染红了银色的长发，瞪大的双眼中神光一散，娇小的身躯向后仰去，未及地面便化作白光。有点眼熟……多打量了一眼被白光吞没的少女，好像是上午那个跟屁虫？真是个好姑娘，血匕心情大好地捡起掉落的法师袍。

屈臂背后，细剑一挑，荡开了劈向自己的短剑，顺势脚步一滑，撞开对方后反手一抹，鲜血贴着耳侧落在自己后颈上。手中不停，旋身横剑格住右侧劈落的剑光，随即左手一拨，正握剑柄直直划下，在对方正面上留下一道血线。

任由裂开的人体喷射自己一身鲜血，回头一看，刚才还有几个游侠来着，已经跑的老远。既然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血匕也懒得去追，信步离去，路过一株枯树的时候细剑一抖，结果了躲在阴影里的游荡者，随即加速离开。

到达汇合点，将法师袍扔给还躺在地上装死的符文刃，“换上。”“你上哪儿弄了一身血？”直挺挺立起上身的符文刃奇道。“给你找衣服去了。”

似乎会意了，对方轻轻一笑，“你可以叫他们脱的。”见他犹有不信，又补充了句，“不脱，杀掉后再让他们脱，保证就脱给你了。”

好像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没想明白，系统提示他收到一条新消息。谁会在这时找他？打开一看，原来是天邪那厮发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恭喜成名，再接再厉。”真是莫名其妙……嗯？心思一转，血匕调出论坛页面，最顶上几个标着HOT的帖子居然都是说他刚才杀人取衣一事。

打开一看，几段视频都是他屠杀新手的场景，之前在医院门口的一场也被人传了上去。下面的回复粗略一看，无非是骂他不讲人道，依仗武力欺负弱小之类。哂笑一声，天邪这厮也开始无聊了，便关掉了页面。

“什么好东西？”

“看论坛。”

符文刃伸手朝空中一点，水晶屏幕凭空结成。“哟，拍的很帅么。”读了几个帖子，对方乐得咯咯直笑，“一代杀人狂魔横空出世、虐杀新手的变态、现实中的精神病患者……这都什么人写的？听听这个，‘此獠乃新手村大患，严重影响了广大玩家的正常活动，号召全体玩家一旦看到此獠出现在视线之内，立刻痛下杀手，避免其为害一方……’，谁这么搞笑？嗯，燃烧军团公会发言人，这人你认识么？”

丢给对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符文刃敛去笑意，挥袖拂散了屏幕，“说正经的，你背了太多罪恶值，小镇估计是回不去了。我么，你看我弄的那身衣服便知道，八成是比你赏金还高的通缉犯。那咱们这任务还怎么做？”

说的也是，就算他们把信物都找到，也没法回去交任务，难道就此放弃？

第九章：蝴蝶振翅

商量无果，二人暂时也没有能力去完成任务，索性先刷怪练级。符文剑新弄到手的圣光长剑砍怪果然犀利，血匕瞧的真切，那把剑分明就是之前的幽蓝长剑，被抹去了寒冷伤害后附魔上正能量伤害，专克被污染的半炼狱生物。只是可怜一把铁心流派的传古之剑，遇人不淑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入夜后怪物威力上升，所得经验也增加不少，加上组队带来的经验加成，血匕才在游戏舱发出警告之前刷到了7级。只是无法回镇上休息，下线后人物也不会消失，反而会自动练级，考虑到系统代管下人物实在太弱，他不得不在野外休息，由符文刃守夜。

醒来时天色微瞑，朝东望去，林间薄雾映着紫罗兰色的霞光，浅紫深蓝层层际际展开，有如油画般静谧。欣赏了一会儿朝阳未升时的景色，血匕转头看向身旁，一团光芒孤灯般悬于空中，符文刃手执书卷，斜倚着树干专心读着，黑色衣袍上沾了一层白露也未察觉，似是这么看了一夜。

掀开盖在身上的长袍，看清上面的花纹后血匕不禁心中暗骂，原来是这件主教袍，无怪昨晚做了一夜恶梦。起身抖去长袍上的露水，折下对方手中的书卷，用袍子将对方裹紧，“先睡一觉。”

“嗯。”主教袍本来就是块剪裁得体的双面锦缎，入手厚实，充当薄毯确实合适。

坐在他身边，血匕翻了翻手上的书，里面全是抽象的符号和大串的解说，真不知道对方怎么看进去的。话说回来，符文刃应该算是他知道的法师玩家中最具专业素养的一个，虽然此人总共也没修几个法师等级，后来施法全靠道具，从职业上讲只是个半吊子施法者。

那些全职施法者又如何呢？一味追求杀伤的用各种超魔技巧和满身的装备堆出令人叹为观止的奥法伤害，追求技术的发明出控场连击技，一个法术序列下来能打的敌人毫无还手之力，或者雾气猥琐流，放出各种效果的雾气后玩偷袭暗战，就算耗时也能耗死敌人。这些经典战斗在玩家间广为流传，得到无数人的追捧和效仿。

然而每一场光辉的背后是漫长的寂静。大部分法师都是依附于玩家势力而存在，初期升级困难使得法师成长的一半过程是在团队中蹭经验，后期为了获得等级奖励外的法术，需要专门团队做任务或者由公会进行研究，看似奢华的满身装备和卷轴没有一样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当法师选择走向强大的同时，也将自己卖与了玩家势力，团队培养法师，只为了关键时刻的一次爆发。

于绝路之处翻盘、将不可能化为可能，这便是法师的作用。然而只能战斗五分钟的法师却是战场上的可悲存在。一个新进入游戏的菜鸟往往被告知不要选择法师，除非他加入了某一势力。误选了法师的旧人心酸熬到术士转职路线被发现后纷纷转行，成为传统观念里的奥法炮台。然而这样的未来真的是法师的一切吗？

这样的时候血匕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重生的记忆，与符文刃的合作会是怎样的呢？仿佛未卜先知般了解任何一种怪物的弱点和习性，不需要前人积累经验就知道BOSS每个阶段的变化，看似无用的道具在他手中便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他是最好的队友，最值得放心的辅助人员。转职游荡剑客的时候，NPC说游荡剑客的职责是在合适的时候将手中的剑放在合适的位置（drive home a lethal blade），那么法师就是指引他何时何处的最佳辅助系统。

一个博学的法师或许不是战场上的利剑，却是战场外的棋手，当他们加入战局的时候胜负便已分晓。要求一名法师像战士一样作战本身就是可笑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才是法师的职责。战士相信自己的剑与拳，而法师则仰赖头脑，学识就是他们的宝剑。

{作者忍不住在这里说一句，作为一个法师控，本人为了把初期弱小的法师培养大，建了N个人物，重玩了无数次，直到对所有剧情熟到不能，才能仔细规划出每升一级要选什么法术才能度过后面的剧情，每到一个场景要准备怎样的法术序列才能通关，初始属性和后期技能如何加点才能从NPC那里捞到最多好处，一步一步精确计算，无数次团灭读档，才从最初的一旦遭遇战法师立刻逃跑，到后来诱敌伏击、远程狙击、抢攻突击各种战术层出不穷，其中辛酸，不可胜数。这里声泪俱下地提醒各位读者，真的，别选法师！}

从游戏设计的角度来看，法师也是被鼓励增长学识而非冲锋陷阵。初期的成长困难正是要求法师专攻于学识，法师职业所包括的技能是六种基础职业里最多的，单是知识系列技能便有几十项，修炼下来产生的经验足够将法师等级升上50级，何况还有大量手艺系列技能可供实践派的玩家修习。然而真正意识到法师真谛的人却寥寥无几。

心中仿佛升起一丝明悟，游戏中选择不同的职业实际上是选择不同的发展道路。比如战士在战斗中成长，法师在书卷间强大，游荡剑客的路线应该是以弱胜强的暗杀，玩家囿于旧有的思路只看到一种发展路线，反而抱怨职业设计不平衡，实际上是对游戏的误解。

力量之道、自然之道、神圣之道、诡秘之道、奥法之道，以及未来将要出现的美学之道，正如其名字所揭示的，道者，天地之至理，选择哪个方向，便要领悟其精神，将其贯彻在自己的行为当中，以己身证道，方为通向不朽之路。

天地一线之际光明大放，世间万物从沉睡中苏醒，空气仿佛刹那之间活泼了起来，被这气氛感染，他只觉心中莫名一片清明澄澈，仿佛沉浸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境界中。忽然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心中明澈陡然碎裂，低下头，却听符文刃道，“没和你说，刺杀主教之后我的经验就满8级了，之前一直犹豫不定没有升级，昨夜仔细思索，还是将符文法师先升上去比较好。”

恍如天色一暗，内心一个念头倏忽而过，却是没能捕捉到。对方见他没有言语，便继续道，“这个任务我们两个交不了，却不意味着不能做，中间或许有其他转机。完成任务宜早不宜晚，只是你我二人力不足以应付其间凶险，多少需要借些外力。”

顿了顿，没等到他的疑问，对方只好按自己的思路讲下去。“自然不是说与人合作，毕竟你我身份多有见不得光之处，却是可以将任务后续环节转让给他人，以此条件换取对方支援我们完成前面环节。此时最直接提升你我实力的只有装备，我本打算将昨日得到的圣器分解成符文再行附魔，不想技能等级不够……”

“你打算改走辅助路线？”语气有些艰涩，他自然想的明白，原本对方只是借用符文法师下的技能，却不会因此升级这种辅助职业，主要升的还是军道。符文刃日后的强大，基本来源于军道武功的精妙和冠绝众玩家的速度，此刻决定改修符文法师，便是放弃了原本的路线。

游戏中的材料和道具有能级之分，炼金术能处理的材料和道具的能级不能超过技能本身的等级。而道具的能级往往等同于其原主人的等级，那主教少说也该是30级的人物，只怕对方是想借符文法师的威能降低处理道具的难度，却不知道要升到多少级才够。“为了一个任务，值得么？”

对方没有回答，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容流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意。

仿佛一种错觉，他不自禁地隔着主教袍握住了对方的右手，似乎眼前之人随时都会消失。或者说已经消失了，那个一对紫刃纵横天下、敢以速度笑傲群雄的符文刃不会再出现于游戏中，那令无数游戏高手胆寒的外号、让无数玩家崇拜的传说，就在此刻成为了记忆中的南柯一梦。那么，曾经让自己重活一次也要誓死战胜的那人，又在哪里？

第十章：转让任务

上午队伍集合时光芒之池的诸人还呵欠连篇。这游戏不比过去的传统网游，半梦半醒之际还能鼠标无意识地指挥着人物打怪升级，原本计划好开服后连刷七天不睡，在第二天便已坚持不住，昨夜纷纷下线休息，正好把时差倒成了与游戏中一致的格林尼治时间。

事实上过去的通宵练级并不适合这款游戏。游戏中时间流逝速度由互动度决定，经过观察，精神状态不佳时互动度会下降，精神饱满则会上升，练级也更有效率。毕竟这款游戏不是鼠标点一下技能就可以自动锁定敌人，而需要自己瞄准，系统只能辅助校正。保持良好的作息才能在游戏中获得最高的效率。

安排人手在附近望风后，队中几人又活动活动手脚，头脑清醒后查看人物面板，互动度超过了10，精神良好，才开始正式练级。昨天目睹的刺杀事件还有后来的新手村屠杀事件给了诸人很大刺激，却也对游戏有了新的认识。这个游戏里存在要害和致命伤的说法，打击要害可以造成多倍伤害值，伤口的形状和性质也有不同的影响。

比如队里的一个游侠误打误撞将箭射进了怪物口中，日志上立刻显示贯穿伤害X2、致命伤害X6，直接秒杀，又比如战士挥剑砍下怪物的头颅，日志上则显示重击、造成致命部位断裂伤、目标死亡。如果一箭射在对方膝上，便会造成关键部位贯穿伤害、目标减速，一名战士灵机一动，将短剑平拍在对方头上，居然出现了造成晕眩效果。原先打怪多是将动作交给系统指挥，虽然偶尔也能造成特殊效果，但由于几率很低，就被误认成是其他游戏所谓的暴击，毕竟游戏数据太多，随便打几下就一屏日志刷过，也没人太注意这点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