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斯又问道,苏宇枫只是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只是累了。如果你只想说这个,我可以告诉你,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你手上的东西难道也对你毫无意义?”
苏宇枫心中一紧,有些惶恐的再次看向手中握住的那个东西,有些琐碎的回忆又开始在心中翻滚。
费斯看了看表接着说:“这个东西也许能说明很多你不愿意相信的事,我的飞机马上快要起飞了,如果你不想听,如果你认为
真的毫无意义,那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把手机从这里扔下去。”
苏宇枫目光有些呆滞的凝视着手里的东西,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听着他与费斯传来的呼吸声。
月夜被轻云覆盖,费斯垂下眼帘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样的对决定,对大家都好不是么?我很高兴你愿意听我诉说……”
他说的话并不长,很快费斯便结束了对话,只有苏宇枫还傻傻的愣在那里,拿着手里的东西,疲惫的微笑着挂断电话,就像疯
了一样奔了出去。
一直跑,一直跑,汗水将衣服浸透,也许他想逃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能够承载他回忆的地方,但一路上却只有费斯的话
在耳边回荡。
——如果你觉得他心里从来没有你,那这个东西他就不会保留到现在。
——可它最终还是回到了我手上。
——别忘了,我说过,严颜会为了自己想得到东西,不择手段。
苏宇枫的心情很复杂,就像一个被伤害透了的胆小鬼,与有那个人存在的世界格格不入。是害怕,还是惶恐,他说不清楚,只
知道他打开自己家门,便开始着魔般的翻箱倒柜。
——苏宇枫,你知道么?人这个东西啊,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很固执,但却又很容易变化,而往往可悲的是,有些人并不知道
自己已经变了,甚至是变得面目全非。他们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但却得不到丝毫满足,因为他们害怕面对。
——害怕面对?面对什么?
——一面镜子。
他翻出那个埋藏在角落里的箱子,从厚厚的尘埃中拿出那个仍旧完好无损的项链,苏宇枫的手在颤抖,两条项链在窗外微弱的
月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像当年那个人送给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什么镜子。我不懂。
——呵,你当然不懂,因为你就那面镜子,每当颜彬看见你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个真正的自己。
苏宇枫将手中的两条项链拼成了一个整体,眼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也许哭,并不是因为脆弱,而是因为他真的坚强得太久。
——宇枫,人们总喜欢俗套的故事,如果你想放弃的时候,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也许换来的就会是奇迹。
——那是小说,不是人生。
——是啊,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人生最大的悲哀,并不是因为爱情结束了一切,而是因为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爱还在。
苏宇枫喃喃的叫着颜彬的名字,眼泪已将项链浸湿,只有一旁的电话像一把无伴奏的小提琴,无视这份卑微的爱情,骄傲的响
个不停。
第二十章
当秦梦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她开了灯,才终于在一片狼藉中,发现了那个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的男人。
她急匆匆的走过去,用着极为关切的眼光看着他:“宇枫!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苏宇枫看都没有看琴梦一眼,只是呆呆望着窗外的夜景。
“宇枫……你没……”
“我好累。”
动了动干涩的双唇,苏宇枫的表情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秦梦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苏宇枫,与其说他像个人,还不如说现在的他像一个被掏空的蛋壳,让人感觉苍白
又易碎。
“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宇枫!”
苏宇枫还是没有看她,抬手摸着自己的心脏,他能够感觉到胸腔内传出的凌乱跳声,那个地方已经痛了很长时间了,但他没有
吃药,因为他没有药可以吃。
就像有些事情,你想挽留,想拥有,却始终无计可施。
“我……想回家,好想爸妈……我要回家……回家。”
他嘴里喃喃的念着,想为伤痕累累的身体,找一个避风港,也许只有回家才能找到一份属于他自己的安全。
苏宇枫自顾自的搬出行李箱,便开始往里面装衣服,秦梦不由的一惊,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宇枫!”
“……”苏宇枫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黯然的看着她,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秦梦认真的凝视他,犹豫了一下道:“宇枫,我虽然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但从我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也知道你其
实并不爱我,我秦梦纵使不聪明,可也看得出来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而你从没有忘记过她,你最近的反常也都是因为那个人
,对不对?”
苏宇枫有些哑然,只是避开秦梦的目光,默认般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说过要和你重新开始,要对你好……但现在的我……”苏宇枫顿了顿,继续说,“现在的我,真的无法给你这
些,我很乱,真的很乱……我只想静一静。”
秦梦带着痛苦的面容摇了摇头,含泪撑起一抹微笑说:“别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你要回去,我不会阻拦你,但你答应我
,一定要回来,不管多久,一定要回来……”
苏宇枫望着她期盼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由升了一抹愧疚,他知道自己并不爱眼前这个女人,但却也不想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宇枫……我会等你,多久我都会等,公司那边我会去安排,你不用担心。”
苏宇枫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衣物,迟疑了一下说:“秦梦,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真的。”
“不,我愿意,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苏宇枫看着她,伸出一只手臂,将秦梦轻轻搂进自己怀里,叹气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想清楚,好好给你一个交代。
”
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苏宇枫在机场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才终于坐上了飞往C城的飞机。
他的脸色很难看,在机场呆了一夜,让他想了很多问题,不管是费斯的话,还是自己和颜彬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既不真实,也看不到尽头。
在飞机还没有起飞之前,苏宇枫拿出手机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谁啊,大清早的……”电话里的人显然没有睡醒,语气抱怨的说着。
苏宇枫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平静道:“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惊了一下,立马精神抖擞说:“苏宇枫?”
“不错,我现在在飞往C城的飞机上。”
“你要回来?为什么这么突然就……”
苏宇枫无力的扯了扯嘴角:“难道你以为我会去找那个人?费斯,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只要是我苏
宇枫决心放手的东西,即使会不舍或留恋,但就算你塞进我的手里,我也不会再要,你想乘虚而入,让严颜属于你,不应该从
我这里下手,我苏宇枫不是你的棋子。”
“哈哈哈……”电话里传来费斯的笑声,“好好好,为什么你就不能把我想象得简单一点,也许我真的只是多管闲事,或者你
觉得我是八卦也可以。”
“我的眼睛还没瞎。”
费斯又笑了起来,调侃道:“所以你要来讨回我所承诺的东西?好吧,说说,你想要我的狗眼,还是屁眼?”
苏宇枫听着电话你传来的低俗话语,连笑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叹了一口气说:“行了费斯,我只想告诉你,以后别再掺和我和
那个人之间的事,我们已经结束了,没用的。而且,我也很累了,现在的我只想回家。”
“……苏宇枫,你这样逃走到底算什么?”
费斯的语气瞬时严肃起来,苏宇枫沉默了一下说:“我这不是逃。”
“不是逃,是什么?”
“是解放。”
“你啊……”费斯在那边咋舌,摇头苦笑道,“好吧,人民解放军同志,一会要不要和我顾远来替你接风洗尘。”
苏宇枫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接风洗尘我看就不必了,如果是一起接吻洗澡的话,这个我倒是乐意接受。放心吧,我又
不是小孩子,你们不用来接我。”
和费斯又扯了几句,苏宇枫挂上了电话。飞机开始缓缓的启动,升向天空,明朗的阳光瞬间射进机舱里,看着那蓝天白云,苏
宇枫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觉得心情也好转了许多。
经过了2个小时的飞行后,苏宇枫回到自己家时已经接近中午,自从苏宇枫考上研究生,父母就又从Y城搬回了以前的C城居住,
上了年纪的人,就总是会越来越喜欢念旧。
苏爸苏妈看见自己的儿子出现在门口,显然是吓了一大跳,又看见他一脸的苍白,更是担心得不得了,但嘴上却不敢多问,毕
竟儿子长大,一些事情他们也的确不方便知道。
苏宇枫草草的吃了几口饭,进了自己的房间便一头倒在床上。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再回到这个城市,再回到这个家,他的房间还是和他那年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少许多不必要的
杂物。
他将脸深深的埋进枕头里,抱上枕头正准备翻身,谁知一抬手就碰到了枕头底下的一个硬物,苏宇枫缓缓拿出来一看,不由的
笑了,那是一盘CD,里面有着他以前最喜欢的一首歌。
苏宇枫心血来潮,打开CD盒将碟子放入一旁的机子里,听着熟悉的旋律,他躺在床上静静的闭起了双眼,心脏的刺痛对他来说
已如家常便饭般让他习惯,苏宇枫很快的入了眠,只是耳边流过的旋律在他的梦境中,却变成了那一年有个人抱着他只为他吟
唱的那一首歌。
睡了一觉起来,已是黄昏。苏宇枫收拾了一下,没吃父母精心准备的晚饭,就上街胡乱溜达,C城市是一座小城市,就算这么多
年没有回来,街道间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巨大的变化。
苏宇枫凭借着记忆随意游荡,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夜市开始繁华起来,周围的叫卖声连绵不断,就连人群也是越来越显得拥挤
。
在路旁买了一打生煎包,苏宇枫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混在人群中随波逐流,但谁知还没走几步,他就被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
拉到了一旁。
苏宇枫手臂被人抓着,他反应过来时,才回头定睛看向那个人。
“你……”
惊讶的神情在脸上僵硬起来,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只是微微一笑。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喜欢吃生煎包。”
第二十一章
苏宇枫吞下嘴里的包子,在惊讶与错愕中展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磊子!”
拍上对面男人的肩,苏宇枫兴奋的叫道。
韩磊。是苏宇枫初中时的哥们儿,以前经常和他还有顾远混在一起玩,只是当韩磊考上和苏宇枫他们不同的高中以后,关系才
渐渐疏远了起来,后来又因为苏宇枫突然转学离开,与韩磊之间的联系才就此中断了下来。
不过,就算如今已识别多年,再次重逢,那份年少时的纯真友谊却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哈哈,好小子,果然是你!”韩磊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喂,我说咱们到底有多少年没见了?你啊,还真是没怎么
变,魅力不解当年啊!”
苏宇枫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给了韩磊一记老拳说:“就你这张贫嘴没变!但这鼻子眼睛倒是越人模人样了!哈哈,怎么样,
这些年小日子过的还不错?”
韩磊摆了摆手道:“哎!你就别提了!还不是混口饭吃,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兄弟我是怎么过来的……”
说到这里,韩磊又突然看向苏宇枫,似乎想到什么问:“诶,对了,我一直搞不明白,当年你干嘛突然一下就转学走了,连给
我打个照面都没有,当时气得我直在顾远面前骂你是个没义气的家伙。喂,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回忆起当年,苏宇枫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这……一两句话还真说不清楚,顾远那时候没告诉你?”
韩磊点了点头:“嗯,我问了顾远,但顾远那时只是说你父母调职去了Y城,所以你就跟着去了。”
苏宇枫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还想顾远平时挺大条的,没想到关于自己和颜彬之间事,他却始终守口如瓶,实在令苏宇枫有些
出乎意料。
但从现在起,这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他决定放手的那一刻起,他便已准备彻底坦然的面对这一切。
是啊,坦然。颜彬,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么?
苏宇枫笑了笑道:“这往事如烟,说来话长啊,韩公子若不嫌弃,在下倒是愿意长话短说。”
韩磊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手搂过苏宇枫的脖子道:“呐,苏爷此话差异,不管是长是短,本公子都是乐意听的很,如果爷方便
的话,不如就到本公子新开张的酒馆小憩而后语,可好?”
“酒馆?”
苏宇枫诧异,而韩磊只是拉着苏宇枫边走边笑道:“是也是也,酒馆。”
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苏宇枫才从韩磊的口中得知,当年因为高考失利的关系,韩磊并没有上大学,早早的就去了沿海城市打
工,因为年纪小的关系,吃过的亏,上过的当数都数不清,就这样,在那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韩磊才慢慢学会了一些经营之
道和门路,今年回来,他用多年的积蓄在C城开了一个小酒吧,自己当起了老板,据说生意还不错。
被韩磊大步流星的拉着进入酒吧,苏宇枫就看见整个酒吧几乎可以说是满座了,韩磊叫来一个服务员安排了一下,然后就和苏
宇枫坐在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里。
苏宇枫环顾四周,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相当有情调的酒吧,从装潢到装饰,精致却不浮夸,低调却又让人感到优雅舒适,
苏宇枫倒是喜欢极了这个环境。
“哟,磊子,你这小店不错嘛,看来生意听兴隆的!”
韩磊把开好的酒递给苏宇枫道:“其实也就马马虎虎而已,现在这年头物价高,生意不好做你又不是不知道,来,咱哥俩先干
一杯。”
两人碰杯,各自喝了个底朝天。
抹了抹嘴,韩磊就开门见山道:“说吧宇枫,到底你当年离开是怎么一回事?”
苏宇枫又喝了一杯说:“当一个人决定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往往只有两个原因,你知道么?”
韩磊摇头。
“呵,一个原因是你伤透了某个人的心,这样的离开叫做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