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是……」阿幕看着青益,对阿让提出疑问。
「我的同事和他辅导的小鬼,都是圈内人,你不用那么紧张。」
听到都是圈内人这点,让阿幕放松不少。但是阿幕想起刚刚赤豪的脸,却提起不安的情绪。他很想开口问阿让,却又不自觉将
话吞回自己腹里。
「赤豪?」青益这时才发现赤豪跑得不见人影,叫了他的名字,这让阿幕更有种不安。
赤豪?是以前我所认识的那个赤豪吗?阿幕心里想。
他放开阿让的手走进客厅,看见赤豪正坐在沙发椅上。赤豪看着他对着他,阿幕对赤豪的这种笑衍出某种寒惧,一直杵在客厅
门口,不往前进一步。
「你不进来吗?」赤豪面带笑意的说,离开沙发椅起了身,「那我过去好了。」
赤豪说着,移动双脚渐渐的走向阿幕,阿幕则不为所动,直到身后有人轻拍他的肩他才回神过来。
阿让在阿幕身后看着,看见阿幕的反应,他已经知道阿幕绝对认识赤豪,而且似乎交情不浅。
青益这时走进客厅,看见赤豪在里面便走向前去,说着赤豪不能那么没规矩,第一次见面没说一声就溜进别人家的客厅。
赤豪嘟着嘴说当时我怒斥你出去,你还不是死赖在我房里不走。这弄得青益有点想笑,因为之后赤豪可是把他抱得紧紧的,直
到睡着都还挣脱不开。
阿幕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有种放松感。
阿让拍拍阿幕的肩,在他耳边说:「刚刚在路上,赤豪已经说了你跟他的关系了,虽然我不相信,也不喜欢让你们见面,但有
青益在场应该没问题,他是唯一治得了那小鬼的人。」
阿幕听后点了点头,他也在阿让耳边说:「抱歉,我一直没说,是不希望你误会。」
阿让听了微笑,阿幕的话总是可以让他安心。
「杨赤豪,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阿幕对着赤豪说,赤豪听了回头看去:「没什么啊,只是来看看阿让的小男友阿幕,是不是我认识的阿幕学长。」
阿幕听了不以为意,像是很习惯这对话一样。赤豪自己也知道,这种混过去的话,对曾经是自己男友的阿幕行不通的,但是…
…
「你不说换我问吧,赤豪你最近过得怎样?」
「还好。」
「还好?你学校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没有去上课了,连考试都没去考。你还待在那小房间吗?当时我就跟你说不要等了,你为
什么就是说不听。」阿幕念着一长串炮火。
「你知道我的个性。」对于阿幕的念,赤豪只是不以为意的说了这句,没有再多说什么。
阿幕听了摇摇头,小小嘀咕着说你总是这样,要固执到什么时候啊,你宁愿就这样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也不想走出那圈圈
。
阿幕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从他开始跟赤豪交往以后,他就不了解这个人,也掌握不了这个人。
阿幕索性换了个话题,他说赤豪看起来变高了也变壮了,身体结实了不少,不像以前瘦得跟皮包骨一样。
「我有在健身,身体自然比较壮硕一点。」
两个人的谈话都避免对方在意的话题,没有目的的谈话直到青益开口。
「赤豪,你是不是该回家?时间晚了。」青益说,一手拉着赤豪往外走。
「阿青,你干嘛,我……」
青益的脸上有种出奇的冷静,赤豪看了便闭上嘴。
青益对阿让道谢一声,拉着赤豪走出门,阿让也搞不清楚青益的意思,而阿幕只是不语,看着两人往外走去。
走的时候青益跟阿让说:「你车可以借我吗?」
「你不是不会开车?」
青益则是笑着说,我只是很久没开车了。
赤豪听了大喊:「你明明跟我说你不会开车的!你骗我!」
而青益只是轻松的把比自己高大的赤豪抱起来,手中拿了阿让的车钥匙对阿让说:「抱歉,你明天可以搭公车去上班吗?还是
要我载你?」
「不用,我搭公车,你快把你手中那混账小子带回家去。」
青益看看手上嘟着嘴的赤豪,笑笑的把他放下来,虽然说他力气比赤豪大,不过抱久了这比自己高大的小子还是很累。
青益用手夹住赤豪的头说:「我们走吧,你明天要回学校上课。」说着关上大门。
******
阿幕一脸不可置信。
阿让看见他吃惊的神情,笑着说:「我就说那家伙治得了他。」
「的确是这样。」
阿幕看着阿让的脸,他知道下一步阿让会追问他跟赤豪的事,他向来不喜欢自己的恋人向他保密什么,不管事情是好或坏。而
的确在关上门过了不久,阿让就走到他身旁抱紧他,问起他跟赤豪……
「我们交往过不是很长的时间,大概一、两个月吧。我知道他的状况,他没有保留,但是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但我没想
到他会认识你,他很讨厌警察的,因为那件事……」
「你是指他被强暴那件事。」
「嗯,就是那件事,是说当时处理的……不是很好……我也说不上来。毕竟他对我说话总是有所保留,我知道他在等他爸爸回
来,他母亲跟别的男人跑后,就音讯全无,而当时的我们与其说是交往,倒不如说是有金钱往来的肉体关系……」
那时的我年少轻狂什么都敢做,就算明知道这事是犯罪,但还是抱着极大的兴奋感和有趣的心情干下许多事。我爸妈长年在国
外工作,家里除了几个上下班的佣人就剩下我。
不缺钱的我在学校顶楼摸鱼打混,意外的瞧见了一样也在顶楼的赤豪。当时我快毕业了,而赤豪则刚进来这学校。我很讶异,
除了高年级的学生以外,很少有新生知道这个地方的。
当时的赤豪不会笑,应该说就像只受伤的小羊一样,让人看了有种怜惜的感觉。他左眼还缠上绷带,多处的瘀青未退,让我相
当好奇的走向他身旁。
他看了看我,没说什么。
当时赤豪的眼神很空洞,他抬起头将背靠上护拦上,我才发现他穿的不是我们学校的制服,看起来很像但是不是。
上面标明了某个国中,他没有扣上白衬衫的钮扣,让它随着风吹起,洁白的身体展露无遗,配合他当时那种表情,简直与世间
有所隔阂。
我看了那种画面,瞬间觉得这家伙好美。
我走向他想搂起他的腰。他则推开我的手对我说:「别碰我,我很脏。」
他说这句话的神情与他的动作不符,顶楼的强风扑向他脸,吹开他的衬衫,他微微闭上眼,我趁着他这时将他搂进怀里。当时
我比他高,他对我这动作感到惊讶,抓住我抚摸的手。
我的手放在他胸前,我感觉到他的体温还有加速的心跳,有种诱惑感。我在他的脖子上轻咬说:「让我拥抱你好吗?」
他听了这句话有所反应,他说:没有人会真的想拥抱他,他们拥抱他只为了跟他上床,之后推开他消失不见,没有人会真的说
爱,至少在他的世界不可能。
「我也想跟你上床。」我继续抱紧他将他压倒在地,用舌尖舔舐他的脸颊说:「但这是爱,相信我。因为我爱你,所以拥抱你
。」
抱歉我说谎,我承认我也只跟那些肤浅的男人一样,被你那像小羊的悲惨神情吸引,而想拥抱你的肉体。赤豪你知道,你有一
种勾引人的眼,像是恨不得别人弄脏你,反复的摧残。
「那是我以前的错误,直到我看见他哭。赤豪哭着放开我的手说:果然都是一样的。我才有所恍然自己做了什么,但当时我已
经没办法拥抱他了。我原本以为他来是为了指责我,没想到他却没有说半点指责的话,也许是你在旁边的关系。」
「我?」阿让有点讶异,指着自己说:「我不认为他会这样,他可是难搞的小鬼,我辅导他时被他恶整很多次了。」
「哈哈,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过相信我,赤豪不会伤害人的,就说出来的话让人不悦,举止任性妄为,他还是舍不得伤害人,
跟我交往时他一直很温柔,我说一他从不说二,但也许是这样,才让我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吧。」
「这些我不在意,我只知道你当时竟然被他勾引就全身火大,你认为做些什么可以消消火呢?」阿让笑着说,脱下自己的警服
。阿幕笑笑的,知道阿让的意思。
明天上课可能会迟到,喔不,明天没课。但有人上班可能会搭不上公车。
******
因入夜而冷清的大马路上,有台车正在行驶,替安静的夜晚划过一点声响。
善意的谎言,是以不伤害双方为目的,但却仍是一种安于自己所想,欺骗的手法。
想掩埋什么,想掩盖什么事实?不让人知道的、可让人知道的,你只可以加进这些,不要想往心里面钻。当心中的伤疤都被曝
光后,那种撕裂破坏的痛,伤口中的血流下化脓,那是你要的吗?你想这样强硬的撕裂我那伤口?
我讨厌别人对我说谎,但是没办法,我自己也是个常说谎的人,所以才这样怨恨着自己,事实就是我们都无法坦然的说实话。
胆小鬼!我们都是,怕对方先行放手。
如果知道实情就会转身离去,那么就用谎言将那位重要的人留下来吧。就算虚假也好,我本来就是虚假的人,而当梦醒了、你
走了,就走吧!别把我叫醒,我要继续做梦,永远不要醒的梦。
在梦中圆谎的时间,等到那些谎都已成了真实,你会回来找寻我吗?在人群之中的我,你是否可以一眼瞧见,抱紧我,将我拥
入怀中说:
那些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你在。
「你不说话,是在生气我骗你说不会开车吗?」开车的青益看赤豪的脸说,手不忘转动方向盘。晚上这里的车并不多,有可能
因为是住宅区的关系,夜晚显得特别安静,安静到只有车下高速运转的轮胎触碰地面的声音。
车内没有音乐没有广播,不是收不到,而是没有转开。青益跟赤豪两人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密闭空间内很明显,而讲话声更是
在寂静中响亮。
赤豪听了没有开门,双手抱住双脚将身体缩成一团。
他其实没有对青益骗他而生气,但是心里有点疙瘩。他原本以为青益这个人跟他不同,坦坦荡荡的,毕竟之前看到的他是这样
。
而当他在车上听见青益与阿让之间的争吵后,他开始了解眼前这位辅导他的警察也有秘密。
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而确定也是青益心中的痛。
赤豪虽然不清楚秘密是什么,但知道那种痛,那种就算说出来舒坦也于事无补的痛。就像他虽已经决定让青益了解自己过去的
一些,但真的那一些还是有所保留。
事实证明戒心还是一直存在,提防惯了,还是放不了对人的警备。
「我不气那个。」良久,赤豪改变坐姿才回答青益刚刚的问题,随即也丢出个问题:「你弟是个什么的人?」
「你来看阿幕过得好不好,看他过得不错,你应该放心吧。」青益回答了一个不相干的答案回避赤豪的问题。
赤豪听了,心中立刻知道青益不想谈下去,也许是同样有疙瘩的两人的默契,赤豪也自己忽略刚刚的提问,朝着阿幕这个话题
继续聊下去。
「嗯啊,他过得不错。他可能还不知道跟他交往时,我就已经知道他只是一时情动地冲昏头想跟我上床,而我原本是拒绝的,
但是有人拥抱的时光好过没人在身旁。这关系正确来说的话,可能就是相互利用吧!」
「说什么相互利用,就只是感情淡了散了,别用这种世故的词。我突然觉得啊……」
青益话顿了一下,车转了个弯,转弯后,前方能瞧见赤豪住处那老旧的公寓,青益在转弯后才将刚刚唐突停顿的话说完整。
「突然觉得……不管是胡闹还是认真的你,感觉都让人惜爱。」
话说得不假,听起来舒服直接诚恳。赤豪看着说这句话的青益,虽然只是侧脸,但看得出他在笑,笑容像是发自内心般,十分
自然。
看到那笑容让赤豪相当不知所措,他已经好几年没看过那种笑容了,而且还是对自己发出那种珍惜的笑,让他的脸也微微的红
了。
但不能、不行的,别忘了他可是警察,接下这案子,只是做他应该做的事罢了。而自己则是被辅导的对象,等到事情告一段落
之后,交集到此为止,阿青继续辅导下一个问题孩童,而自己也只是他以后众多辅导个案中的一个曾经。
更重要的是他是警察,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警察。他永远都记得警察对他干过什么好事,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见到那
深蓝的制服警帽和嗡嗡作响、亮着红蓝色灯光的车。
当然是如果可以的话。
而他现在却跟个警察牵扯上一起,而且感觉还不坏,赤豪惊讶于自己的变化。之前才撕碎隔壁这个警察的名片说不相信他,现
在却坐上他开的车,让他进自己的房门。
自己当时是为了赶走他才让他进房门,只是想吓唬他让他离远一点,谁知那心里的旧疤痕突然涌上心头,让他不由得产生莫名
的恐惧,错将阿青当成心中的父亲而拥抱他。
原本在确认他是青益之后,可以离开那感觉,却发现就这样继续被他拥抱也不坏。不能这样下去,赤豪在心里对自己说。
「青益,你如果喜欢我,我可以直接跟你说——我不喜欢你。」在青益停好车时,赤豪解下安全带下车跟青益说。不想听到任
何回复的赤豪,虽然没看到青益动口,却直觉的将车门关上往公寓走去。
青益锁上车门,看见赤豪已经穿越过马路走向对面公寓,身体不自觉的用跑的想追上赤豪的脚步。青益没有想自己为何会跑去
这孩子的身边,他只是很想待在他的身边,不管现在是不是辅导他的时候。
「如果造成你的困扰,我很抱歉。我只是在进行我的工作。」走近赤豪的青益在轻拍他肩膀后,不知为什么愣了一下,脱口而
出这种相当官方的说法,好像是意味到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
「喔,是说你跟上我干嘛,你是想两天不回家吗?」听到青益的说法,赤豪很放心,但却又有种失望涌上心头,挥也挥不掉。
「我的制服还丢在你房里,还有我希望你给我个答复。」
「答复?什么答复?我不是说不喜欢你了吗。」
「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之前跟你提过的警局清洁工,你不是也答应我会好好上学?当然不能再干援助交际这种事,我希望你有
个正当的工作,纵使这工钱不多。」
「我说过这次事情结束,我不会再跟你见面了,自己过自己的,钱我会自己想办法挣,放心,我这次会用正当的手段赚钱。况
且我很讨厌警察局那种地方。」赤豪说完便加上一句:「看到那制服真让人觉得恶心。」
「没办法,规定是一定要穿,不过你只是打扫不用穿啊。我是觉得这工作离你住的公寓满近的,又不会影响你上学,也不花你
课业上的时间。只要每天随便清洁一下就行,更何况还有其他人跟你一起工作,我也可以在局里辅导你。」
「那还真方便辅导啊!我才不要去那种会让人心情不好的地方,工作每个地方都有,干嘛一定要去警局。」
「你还未满十八岁,法律规定是禁止打工的,赤豪。」
「切!你以为大家都会笨得照着规定做吗?况且我这张脸看也像个二十几岁有投票权的大学生,谁会以为我是高中生啊。况且
你让我在警局里打工,还不是同等道理。」
「我是以帮忙的说法给零用金,是我单方面的给予,所以没有问题。」
「还真是好心啊,无聊。」赤豪酸了青益一句,却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对青益讲出这种话而感到愧疚不自在,像是怕伤害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