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本来是想来接越时下班,然后向他道歉的。
第七章
午夜十二点三十分。
群英会管辖区的一间地下酒吧。
南宫拓独自一人坐在光线昏暗的VIP包房里,脸上没有表情,也不说话。酒吧老板是个三十上下的白面小生,名叫JET。此时此刻,JET带着一脸职业式的笑容看着南宫拓,讨好地说:“啊呀,会长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坐呀?也不早点吩咐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
南宫拓交叠着腿,略感乏力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抬眼看看他,淡淡说了句:“两瓶FINLANDIA BLUE。你出去吧,我只是坐一坐。”
“好,马上送到。”JET笑着退出去,在合上房门的一刻,又探头进来,眨眨眼睛,说,“我给您挑选几个好货色吧。”
南宫拓回眸看他,犹豫了一下,刚想拒绝,JET却已经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推门进来三个年轻男人,个个身段姣好,面容清秀。他们一人手里握着瓶伏特加,放到桌面上后,围着南宫拓坐了下来,展开一脸娇媚的笑,一边替他倒酒,一边开始东拉西扯地搭起话来。
南宫拓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进去,只是木然地接过酒杯,一口喝尽。三个男人发出一阵喝彩,又赶紧替他倒满。南宫拓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尽是刚才越时和骆沙接吻的一幕。直到现在,他的心,仍然抽痛得厉害,于是,心里越痛他灌酒的速度也就越快。就仿佛胸口总有一股无法释放的压抑,他必须借助酒精,才能稍微缓解一下这种钝涩的郁闷感。
其实,假如是三年前的南宫拓,恐怕早就冲上前,毫不犹豫地当场用子弹打穿骆沙的头颅,然后碎尸荒野。然而三年后的今天,他却已经丧失了这种勇气。因为他感到畏惧,感到害怕。他怕他冲上去后,会听到越时亲口对他说,他已经爱上了别人。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当场崩溃。所以,他只能悄悄地止步于角落,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和别的男人在那里调情,一边听着自己心碎裂的声音。假如这是上天对他过去行为的一种责罚,那么这种责罚好比凌迟,一刀又一刀,已经将他伤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半小时后,南宫拓几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喝尽了满满两瓶未开封的伏特加。
“会长大人真是好酒量!”三个男侍不禁赞叹,其中一个已经把头靠上了南宫拓宽阔的肩膀,正别有用意地笑望着他。
“没想到群英会的会长大人那么年轻英俊……”那个男侍用甜腻得发酥的声音缓缓说着,一边悄悄地把手伸进了南宫拓的衣服里,轻柔地抚摩起来。
南宫拓带着迷醉的目光侧头看他,扬起嘴角冷笑了一下,毫无声调地说:“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让我上你?是的话就直说,我不会客气的。”
那个男侍愣了一下,看着南宫拓眼底泛着的冷光,不禁吓得缩回了手。他镇定了一会儿,勉强笑着说:“假如您有这个需要的话,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南宫拓便突然一手扯住他的头发,“砰”地一声,用力把他的头压在了玻璃茶几上,他吓得尖叫了起来。
南宫拓蹲下身,带着一脸醉容,嘲讽地笑着。“你可以?你可以什么?你可以让每个男人都上一遍是不是?”
“我、我……”那个男侍惊慌失措地说了两个字,随后看到了南宫拓不明原因的充满了怒火的眼睛,不禁吓得小声呜咽了起来。
其他两名男侍见状,赶紧悄悄地退出包房,找JET救场去了。
凌晨一点三十分。
水野接到了JET的求救电话,说他们的会长大人在他的店里喝醉了酒正发飙,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请他去救场。
挂掉电话后,水野似乎静静地沉思了一下,躺在床上,看看身侧睡得像头死猪一样的付生,一声不响地下床,赤身走去淋浴房冲了个澡,然后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梳理好头发,最后,还喷了点淡淡的香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嘴边浮起一丝诡秘的笑。
第八章
凌晨两点。
当水野赶到那间地下酒吧的时候,南宫拓已经醉倒在了沙发上,整个酒吧里一片狼藉,顾客已经全部疏散,桌椅东倒西歪,地上满是泛着冷光的玻璃碎片,红酒,香槟,威士忌,白兰地,龙舌兰……各种名贵酒类洒了一地,散发着浓郁酒精气味的液体四处横流。
水野看着不忍卒睹的现场,不禁乍舌,愣了一下之后,转头对JET说:“别担心,列张清单,所有东西都会照价赔给你。”
JET尴尬地笑笑,看看倒在沙发上没有人敢靠近的南宫拓。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水野赶紧把这尊惹不起的瘟神送走。
凌晨两点三十分。
水野把半醉半醒的南宫拓送回了家。
整栋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水野四处看了看,然后把南宫拓放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南宫拓弯曲着一条腿横躺在沙发上,两颊泛红,微微喘息着,反手盖在额头,脑袋因酒精的刺激而昏昏沉沉的。他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
“越时……是你么……”他轻声喃喃,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抓。
水野看着他,突然无声地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蹲下身,柔声道:“是的,是我。”
南宫拓闭上了眼睛,紧紧抓着他的手。“越时……不要离开我……”
水野露出一丝暧昧的笑,俯身凑近南宫拓的耳边,细语道:“拓……我不会离开你的……”
听到这句话,醉生梦死间,南宫拓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
水野笑得很险恶,他悄悄伸出舌尖,轻柔地舔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南宫拓动了一下,呢喃着:“……越时”
水野在他耳畔回应。“拓……”
他轻轻咬住他的耳垂,顺着温热的颈项,一点一点地往下舔噬起来,在舔到锁骨的时候,他顺手解开了他衣服的扣子,用软软的舌尖一寸一寸地,滑过他宽阔紧实的胸口。
南宫拓低吟了一声。“越时……好痒……”
水野笑了笑,脱去了自己的衣服,扔在地板上,然后倾身向前,拉开了他长裤的前径,轻轻抚摩了几下他的下身之后,用嘴巴凑上去含住了。
因为酒精的刺激,使得他的触感比平时更敏锐,在水野的用力揉搓下,他的下身很快便硬挺了起来。
“越时……”南宫拓微微张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面前的人影,突然将他一把拉入自己的怀里,然后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自己身体底下。他一边拥着他,一边缓缓进入了他的身体。
“越时……我好想你……越时……越时……”
水野抱着他的身体,没有作声,唇边,挂着一抹幽幽的笑。
南宫拓紧紧拥着水野的身体,一边缓慢地抽动着,一边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越时的名字。
“越时……不要走……越时……越时……”
水野感觉到,有几颗温热的泪,滴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南宫拓如此脆弱的一面。其实这个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掉南宫拓,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有人更想亲手杀他。于是,他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着这个平时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男人,在自己身体里的撒欢,脸上,荡漾起一丝复杂的神色,带着点诡计得逞后的陷笑,又带着抹轻蔑的嘲讽。
就在这个时候,“喀哒”一声,水野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关门声。他警觉地侧过头看看,可是玄关什么人也没有。是错觉么?他皱了皱眉。
第九章
凌晨三点。
越时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地走在空旷清冷的大街上,他一手按着疼痛难忍的心口,脚下踉跄,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家门口的玄关逃出来的。是的,当他看到客厅里那两具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身体时,一瞬间,胸口似乎万箭穿心般地痛。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看到他最爱的男人竟然带了人回来,并且在家中的沙发上做爱。当他看到这一幕镜头时,他彻彻底底地懵了。
街头的冷风吹过,越时怔怔地,扶着墙壁,一步一停地沿街走着,仿佛是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丧失了所有思维,只是木然地看着前方,脸上没有表情,唯有两行清澈的泪水不断地从眼睛里滑落下来,迷蒙了视线。
他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从寒风瑟瑟的黑夜一直走到旭日初升的清晨,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一个十字街口,失去了意识。
上午九点。
南宫拓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在微风中醒来。他睁开眼睛看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停顿了几秒之后,他忽然跳了起来,转身惊讶地看到,居然有另外一个人躺在他身边,正睁着一双似乎受了惊吓的眼睛看着他。
“水野?!”南宫拓吃惊地瞪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野撇了撇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没有作声。
南宫拓看看他一丝不挂的身体,又发现自己也没穿衣服,皱了皱眉,看着他,沈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水野低下头,小声道:“昨晚会长在第九区的地下酒吧喝醉了,酒吧老板JET打电话给我叫我去接会长,然后我开车送会长回了家,然后……然后会长就……”
“就什么?”南宫拓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水野咬着嘴唇,似乎欲哭无泪的模样。
南宫拓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了一声,粗鲁地抓住了他的头发,迫使他昂起了头。他凑近他的脸,冷声道:“水野,你是在跟我演戏么?”
“会、会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水野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南宫拓面无表情,眼底泛着一丝冷光。“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以为你是女人么?是不是最好还想拿着孩子来要挟我?!呵!真有趣!”
说完,他站起身,穿好衣服,冷冷地回眸,看了一眼愣在床上的水野。“你最好在我回来之前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
水野看着南宫拓离去的方向,脸色忽然沈了下来,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眼睛里,露出了凶光。
中午十二点。
越时昏昏沉沉地醒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骆沙坐在旁边。
“这是哪里?”他起身,疑惑地看看四周,又奇怪地看看骆沙。
骆沙坐在床边笑。“你昏倒在街头,正好被我手下的人发现,于是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这是你家?!”越时差点失声叫起来。
“别激动,我可没对你做过什么,你一直昏迷到现在。”骆沙无辜地摊摊手。
看着他这样,越时冷静了一下,回想起来昨晚的事,又感到心里一阵刺痛。
这时,骆沙忽然递过一把钥匙。“这里是我的私人别墅,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假如你没有地方去,可以暂时先住这里。放心,我不会来骚扰你的。”
越时愣了一下,惊讶地抬头看他。
骆沙挑了挑眉,说:“你不是想加入鸿兴会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越时看着他,没有作声。
第十章
自从那天以后,越时便再也没有回去。他加入了鸿兴会,骆沙第一天带着他去鸿兴会总部的时候,他在那里看到了群英会第七和第八组的组长。在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时候,他只是装作初次见面,可是却把那两个组长吓得不轻。他们当然认得越时是谁,他们甚至在看着他的时候连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但越时只是淡淡一笑。他们的名字,他曾经在褚默交给他的名单上见过。他发誓,他要把所有内鬼一个不漏地捉出来。他不会让任何人对南宫拓产生威胁。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南宫拓没有去找过越时,因为他知道他在哪里。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越时在他和骆沙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他打算尝试着放手,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如果越时爱上了别人,就应该放他走,还他自由,毕竟,他已经无条件地占有了他九年,这一次,是该让越时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了。可是,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夺眶而出的泪水却早已背叛了他。他近乎疯狂地,整晚整晚地坐在窗台上,一边寂寞地抽着烟,一边等越时回来,缭绕氤氲的烟雾弥漫于整个客厅,恍惚间,他微微扬起唇角,凄凉地笑。
他知道,他对越时的爱,已经镌刻于灵魂之上,永世无法磨灭。
终于,在一个星月无光的夜晚,南宫拓站在露台上,站在瑟瑟冷风中,翻开手机,颤着手,给越时打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电话。
那个时候,越时正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和骆沙共进晚餐。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看,一瞬间,表情有了丝微妙的变化。
“怎么了?”骆沙抬头看他。
“没什么,我接个电话。”越时站起身,走去洗手间。
他深吸了口气,接通电话。
他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说话。
彼此沉默。
彼此聆听着对方的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时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地急促了起来。
他知道,他在抑制着声音落泪。
“……越时,让我听一听你的声音,好么……我很想你……”他的声音轻微而颤抖。
越时没有说话,仍然静默着。
“求你……”他悲伤地低声哀求。
越时却突然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早已泪流满面,背靠着墙壁无力地滑落了下去,蜷缩在角落,震颤着手捂着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第十一章
夜晚十一点。
付生正在床上,享受着和水野的鱼水之欢。
他一边努力地在他的身体里进出,一边喘息着说:“水野……我知道你有野心……”
水野呻吟着,一脸欲生欲死的表情。“野心……什么野心……啊啊……”
“我知道……你暗中……勾结了鸿兴会……”
“啊啊……你……啊……在说什么呢……”
“呵……你是不是……想吃掉……群英会……”
水野没有出声。
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运动越来越激烈,最后,付生在水野的身体里释放了。
高潮过后,他无力地瘫倒在他胸口,不断地喘息着。
水野仰躺在床上,脸颊还在微微发烫,神情却冷了下来。他悄悄地伸手,摸进了枕头底下,不动声色地看看俯卧在自己胸口,侧着脸闭着眼睛的付生,突然抽出一把手枪,对着付生的脑门便是一枪。付生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叫,口中便狂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水野。水野对着他妩媚地笑了笑。两秒停顿后,付生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