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榕木着脸直接无视他话中他不想听到的成分,直入主题的说道:“你找我干什么?”
丫头一脸恍然大悟,“差点忘了,我家姑娘让你等会在××酒楼等她,她请你喝酒。”
说完,还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补充道:“不许让我家姑娘等哦。”
曹榕抵着额头看着散乱在桌上的宝物,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喝这个酒,毕竟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对于他来说,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最讨厌的就是麻烦。然后,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算了,随便吧。
曹榕站起身,将宝物往布兜都一收,塞进了房间刚前几天被自己捣鼓出来的暗格里,就往那家××酒楼去了。
所谓避免麻烦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去想这个麻烦。反正,麻烦都是人想出来的。
这个时代是通信很不便利的时代,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扣扣,没有大哥大,甚至没有bb机,连会飞的鸽子都没看到过,所以,曹榕走到店门口就找了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二看到曹榕马上迎了上来,曹榕大手一挥,就要了一壶店里最好的酒,既然人家诚心请客,他也不能寒碜了人家吧。
曹榕百无聊奈之际,手指头沾了水,就在桌子上面写起了数学题目,当然,不是1+1=?的题目。这种在以前被他嫌弃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却被他用来打发时间比且异常地热衷。
当然豁然开朗地解开一道题目时,轻轻地眉目舒展开,才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他偏头看去,就在靠近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了满满一桌子的人,他们正在起兴地吃菜喝酒,其中一个特别熟悉,曹榕仔细一看,这货不就是柳扶桑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而且,刚才看了他,被他一看就马上转了头,像是刚才是曹榕自己的幻觉一样。
柳扶桑自从曹榕注意到他以后,就一直躲闪着曹榕的目光,嘴角僵硬地跟别人称兄道弟,猛的惯起酒来。
曹榕抵着下巴,像欣赏风景一样看着那边,最后是被一道清香并且艳丽的服饰给挡了回来。
那天的那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弯弯,带着浅笑地看着他,那天没仔细看,原来她的头发居然如此长,而且被挽成了一个很复杂的鬓还是垂到了腰。
女子的衣服是大袖口的,带着轻灵和随意,似乎是在说明主人的性格也是如此。她虽然是画着浓艳的妆,但是,衣着却是相当简单的,没有任何装饰物。女子坐下来,笑了下,说道:“酒不错,不过,不等我来是不是不太礼貌?”
“主随客便。”这句话本来是由主人来说,但是,曹榕说起来好像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女子愣了一下,开怀地大笑起来。刚才那种成熟女人的娇熟韵味马上就被这笑给冲淡了,大姐大的气质又爆发了出来。
女子正笑着,小丫头便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大秋天的,一脸的汗。
“姑,姑娘。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事情就是这样。呼呼,嘘……。”
女子翻了个白眼,将小丫头按在凳子上,帮她抹了把汗,说道:“我说三姑,你讲清楚点。别像小猴子讲话一样。”
三姑小丫头扁扁嘴巴,重新说道:“三子说,最近官府查的严,货运不进来,这次交易可能不能顺利进行了。”
“你跟他说,不管什么方法,只要拿到这次的货,可以给他三倍的价钱。”
这种非常黑社会的话题,让曹榕感觉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个穿着黑色皮衣,戴着墨镜,手指有上还夹着雪茄的大哥。
三姑听完,蹦跶着又去回复去了。
曹榕晃了晃酒壶里的酒,好像快被自己喝完了,马上就招手叫了小二,让他拿一缸过来。
女子轻轻挑动了酒杯,让它欲倒非倒的样子,轻抬了眼睛看曹榕,“你怎么不问我是做什么的?”
曹榕看着她,“你只是请我喝酒,你是谁,做什么,与我何干?”
女子笑了下,那笑有点苍凉,但是,转瞬即逝,明媚的笑容爬上了脸颊,“好寡淡的话啊。呵呵,但是,我喜欢。喝酒!”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曹榕那一瞬间注视着她,他感觉到她像是在那一笑中,殆尽了许多沉淀的感情,突然释怀了似得。
“我叫南琼,我知道你叫曹榕。”南琼举杯示意,“今天算是认识了,我做什么的你的确不必知道,但是,我的名字,你必须记住了。”
南琼。
曹榕一皱眉。这个名字,他很熟悉,并不说熟悉这个人,而是熟悉这个两个字。这个曾经惊动大江南北,当时被神话了的名字。
春色的第一头牌,也是被传为春色老板娘的人。曾无数人拜倒在他脚下。
曹榕记忆深刻就是因为,当时,他离那个地方不远,也离那场修罗的杀戮的时间很近。他成为孤家寡人的时候,在他冷着眼睛,饿着肚子看别人吃别人丢掉东西的时候,江湖上的各色艳丽新闻就被三姑六婆,大侠英雄们所传道。而其中,南琼这个名字则在这个被丑化了的大妈的世界里被套上了狐狸精的光圈。人人都在说,自家男人将她的画像供起来,放在家里,天天拌饭吃,那画像,曹榕没见过,因为,它是当时身价最贵的收藏品。
他就是在每天蹲在酒楼客栈门口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在谈论着这个美女的传奇故事。不过,那些爱情故事,曹榕倒是不关心,无非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已。
曹榕抿着嘴,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南琼回了一句,就是我。差点把曹榕噎到。
南琼说,她知道曹榕,并没有说为什么知道,因为很多事情是不需要查根究底的,就算知道了为什么,对那个知道了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处和帮助,只是在脑海里一过而已。
两个人相视一望,对饮了一杯。
南琼发出了满足的‘嗝’声,放下酒杯,“曹榕,你是我遇到最对我胃口的人。”
“是吗?”曹榕淡淡回了一句,却瞥见原本坐在那角落一桌的某人皱着眉头挪了过来。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柳扶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彬彬有礼,但是,那个绅士的动作做起来很僵硬。
南琼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随便吧。”
柳扶桑可能第一次被女的这么冷漠对待,看起来样子尴尬极了。曹榕一直看到这里,才将凳子拉出来,“坐吧。”
柳扶桑对于曹榕的明显给台阶下的话有点不爽,好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孩,但是,由于这样有女士在场的地方,他还是尽量保持了优雅的姿势,不露声色的坐了下去,瞪了曹榕一眼。
南琼看了看两个人,笑着对曹榕说:“你们认识?”
“嗯。”
多出了柳扶桑的突然加入,气氛好像变得有点微妙了起来,曹榕反正不想说话的时候特别安静,所以,这样安静地,淡定的喝酒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南琼时不时地在曹榕和柳扶桑之间看着,而柳扶桑则是会时不时偷眼看曹榕,这个场面怎么说都很奇怪。
南琼笑着说道:“你们喝着,要吃什么随便点吧,钱都记在我账上了。我先走了。”
说着,便起身走了。
柳扶桑一直目送南琼走了,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回过神来,一转回头,便看到曹榕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柳扶桑心虚地也打算站起来,“我有事,也要走了。”
曹榕把正想站起来的柳扶桑一把压了下去,歪着头,抵着下巴,说道:“你喜欢我什么?”
听到这句话,柳扶桑脸腾的一下,红了,大叫大囊道:“谁喜欢你了!”
说完发现不对,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柳扶桑的脸更红了。
曹榕得出一个结论。当今著名的,处事英明,交友广泛的白蛇门门主,柳大门主,居然对待感情方面如此害羞。
曹榕摆摆手,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柳扶桑坐着气了一会儿也追了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谁都没说话,只听得周围嘈杂吵闹的声音特别的明显。
“饼子咯,香喷喷的饼子。”
“拍花糕子咯,香喷喷的拍花糕子。”
“豆团咯,香喷喷的豆团。”
“冰糖葫芦咯,……。”
柳扶桑一跺脚,转到曹榕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曹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看着他憋红了脸,最后说了一句:“你饿了吗?”
以前总是跟他斗嘴,跟他冷嘲热讽的柳大公子哪去了,以前总是拿着扇子笑地风流倜傥的柳大门主哪去了,以前还会斜着眼睛看人的某柳子哪去了,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嗯,那什么了。
最后两个人坐到了一家卖卷儿饼的小摊里头。摊子的主人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但是,手脚很利索,他做的是卷儿饼也很好吃。
曹榕经过这边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做他的生意。虽然一年也就来个一两次,但是,就这样,老板已经认识他了。每次看他进来,都会跟他打招呼,笑呵呵的,好像生活永远都是那么幸福一样。
倒是柳扶桑这样的公子哥不会到这样脏乱的小摊吃东西,一般他们会成群结队去酒楼吃饭喝酒。
柳扶桑好奇地看着小老头老板搭着已经发黄发黑的粗布巾,一边吆喝着,一边卷着饼子,脸上还呵呵笑着,时不时用布巾擦去脸上的潺潺的汗水。他的手艺很好,手法很快,看得人眼花缭乱,一会儿,一个形状均匀的卷儿饼就做好端了上来。
柳扶桑又看了一眼那个小老头。
“是不是看到他就很开心。”
曹榕突然说话,引得柳扶桑也愣了下。老头幸福的样子似乎会感染人,像是拥有了世界上所有的快乐的事,没有忧虑,没有悲伤。
“人是欲望支配的动物,只要欲望没那么强烈,这样的生活便能满足
。”
柳扶桑抬头看了曹榕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默默地吃着。
曹榕看着他,“但是,很多人没有这个饼摊的老头子看得通透,他们在越来越高的地方将欲望无限膨胀,当要爆炸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放下来了。”
“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柳扶桑打断曹榕,朝他吼起来,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了,每次遇到这个人,他就会不受控制,体内的野兽似乎随时会跑出来吼叫,撕咬,让他疯狂也会让他痛苦。
他沉默了下,站起来,轻声说,“我吃饱了。”然后,给了小老头一锭银子,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小老头的摊子,半载都赚不到这么大的钱,拿着这么沉甸甸的钱,他慌张地拉住曹榕说道:“啊呦,小伙子喂,这,这我找不出来啊,我只要三个铜板。”
曹榕看了看柳扶桑快步走出去的身影,轻拍着小老头的背说:“他以后要长期在这里吃,你收着吧。”
小老头还要说什么,曹榕就快步追了上去。
第二十四章:又凑成一对冤家
柳扶桑在曹榕住的隔壁房间开了个房间住了下来。曹榕知道,这会儿,柳扶桑是要跟他杠上了。
就因为他上次的那一句话,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还是让他觉悟了,反正,现在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只是不说话,拿眼神交流。这曹榕是挺在行的,但是,每天对着用刀子眼对着你用眼神说话,任谁都会吃不消的。
曹榕算是知道了,惹小人,惹女人,都不能惹,有着小人身,女人心的人,这实在是恶魔与恶霸合体的产物。
吃不消啊吃不消。
南琼算是个比较热情的人,是那种不做作,也不是应酬,对待朋友之间是骨子里传出来的热情。比如说,南琼会半夜三更突然想起来,就会跑来将熟睡的曹榕拉起来去坐在湖边喝酒,聊天,基本是她一个人在说话,曹榕是没什么好说的。又比如说,在路上看到他,她就会大声喊他,也不管旁边人的眼神,当然啦,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惊艳之类的,不会是鄙夷的眼神。又比如说……
对于这几天,他的生活圈子基本是围绕着南琼转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她是一个神秘且高傲的女子,只要她愿意接受,男人就会把她捧在心里疼着。但是,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曹榕晃了晃酒壶里没剩多少的酒,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直抬头看着天空的南琼,她的眼神已经有点迷离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今天本来是约了一个人在城门口的酒肆等的,似乎是要给他谈一笔生意,但是,南琼说她心情很郁闷,需要关心,需要安慰,需要很多很多,曹榕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再加上三姑那个小丫头的恶搞,就陪了出来。
邵朝的晚上,景色的确也是不错的,这里四面环山,有一条小溪流,很长,绕着整座城。他们就坐在树下,就像一堆情侣一样。但是,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对,一个淡然,没有一点情绪的样子,一个忧伤,想是满怀心事。
南琼仍是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星星,突然开口说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曹榕愣了一下,没有看她,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南琼转过头看向曹榕,曹榕的侧面被斑驳的月光透过树影撒下来,荧荧的光斑在他脸色看起来光怪陆离,就像是在他脸上开着萤火虫的盛宴。曹榕的眼睛的确是很漂亮,不管是在什么时候看,都会泛着一点水光,很黑,很亮。
南琼笑了,“你看,你这个样子,很无趣的样子,真的很像他。他也是你这样的。”
然后,南琼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那时候,南琼还是个默默无闻的邵朝普通楼里的小七,邵朝跟中国印象中的古代有点不一样,是从思想上就有点不一样,他们相对开放,没有所谓的闺阁里的小姐,三步不出闺房的那种说法,一些女子因为家里贫困,也会出来做事情,很大一部分人会自己出来摆摊子,小部分人会选择去酒楼,客栈这样的场所工作。这样的工作人员被人们称为小七。
不过酒楼等这样的场所,对于女孩子家的的确是不方便,虽然思想开放了,但是,挡不住流氓那颗躁动的心。这也是为什么酒楼里对女孩子的待遇如此高,但还是很少有人去做的原因。
就和很多普通的故事一样,她邂逅了她人生的第一个男人,她说,她以前从来不相信有一见钟情的爱情,但是,她遇到了他。她说,如果没有这个一见钟情就没有后来春色的南琼,他说,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够冷淡,也没有现在做事大胆豪放的南琼,她还说了什么,但是,曹榕已经听不进去了,他也学着她抬头看去,天上的星星好似没有规律的在墨兰色的天空撒下一盘棋。就像人生,没有如果,没有好似,看似无迹可寻,但是,冥冥之中,已经有一条线,将整个故事链接了起来,下一刻遇到谁,都是注定的。
南琼沉寂在自己的悲伤中断断续续地将自己之后的经历像是流水账一样讲了出来,她并不是一个懂得叙述的人,她所讲的事情本身即使再精彩,也被她讲得如此平淡无奇,可想而知,这个热情,讲话大大咧咧的人,其实,以前可能就是个蹩脚的小女孩,会很害羞,会躲在角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她得有多喜欢那个人才会变成现在的南琼,但是,此刻,曹榕听着那些像小学生作文一样的故事,突然觉得,她还是那个会低头做事情,偶尔抬头去看别人,当与那人目光相交时,又会害羞转过头的小女孩。
南琼用力拍了一下曹榕的后脑勺,害他差点就喷酒了。
曹榕无奈地看了一眼她,见她愤愤的样子,表示很无辜。
南琼怒道:“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笑什么笑,没礼貌。”
说完,自己先大笑了起来,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劲,居然笑倒在草坪上,笑得捂着肚子,很不雅观地蹬着那双小脚,然后,摆成大字形躺倒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