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
“不回,我不认识你。不跟你回去。”曹榕固执地抱着酒壶子就是不肯走,不管南琼是拽还是踹。毕竟他是男人,力气总归比南琼大的多,南琼奈何不了他,又不能这样放任他不管,只好陪着他坐在那里。
“怎么样你才能跟我回去?”
曹榕没有回答,看了她一眼,懒懒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你胃本来就不好。”南琼耐着性子劝道,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这么去关心一个人,曹榕却翻了个白眼。她无奈了,曹榕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她知道曹榕是失忆了,这场失忆让曹榕的性子彻底变了,真是让人受不了。
她真的想知道,曹榕在喇蓝发生了什么事。
曹榕一直喝到人家酒店要赶人了,还晃悠悠坐在那里。
“客官,小店要关门休息了,你每天在这里闹腾,我们也是要休息的啊。”老板不好意思地看着南琼,说的话却是给曹榕听的。
曹榕人是醉了,但是,脑袋还是清醒的,晃悠悠站了起来,自顾自走了出去。南琼扔下一锭银子追了出去。
“你干吗跟着我。”曹榕晃悠悠走着,但是,很神奇的,总是晃在一条直线上。
南琼笑笑,跳着脚步,像是在玩橡皮筋的小女孩。
“我没跟着你啊,我家就是这个方向。”
“少骗我,你已经跟了我一天了。我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你。”
南琼皱了皱眉头,跑到曹榕面前,“曹榕,你给我清醒点,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也不管你到底是记得多少忘记多少,我欣赏你,我当你是朋友,从一开始一直到以后很久很久,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跟我说不认识我也罢,我认识你就好。所以,作为一个朋友,我要警告你,你这样伤害自己只会让喜欢你的人伤心,讨厌你的人欢喜,你清醒吧。”南琼认真的看着他,曹榕软绵绵地看着她,笑了一下,抓开她抓着他的手,晃悠悠向前走去,嘴里念叨着,“酒不醉人人自醉,情不伤人人自伤。”
喝了几天的酒,本来以前胃就有眼中创伤的曹榕果然深受其害,直接胃大出血,躺在床上痛地死去后来。
周围黑糊糊,没有人,他突然很害怕,害怕自己是一个人的,很冷,很孤独。其实他喜欢热闹,喜欢有人关心,喜欢别人跟他说话,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惶恐,迷茫,自闭,他很混乱,在疼痛和酒精的麻痹下,他的脑子忽隐忽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一些好像是自己经历过,又像是看着别人发生的感觉。
一个拿着剑的人,笑着说,说什么呢,听不见,只能看见他嘴巴在动,那个人有一道从脸上延伸到脖子里的疤痕,看上去很刺眼,让人心隐隐作痛,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从远处跑过来,抱住他,笑的就跟阳光似得,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木木的,也跟着笑。
画面一转,一个极美的男子站在高台上,俯瞰着众生一样看着下面,曹榕只能仰着头看着他,他一转身,身边带起雪花,然后,站在他周围的人都死了,都是血,雪白和猩红,而那个人笑得妩媚。
这些片段里,只有一个声音,
“……想知道的话,来孤老山找我。”
谁?想知道什么?孤老山,孤老山,孤老山……
曹榕一下子醒了过来,愣愣的坐起来,脑海里都是那三个字,孤老山,孤老山,孤老山。他想,接下来,他一定要去那个地方一探究竟。这是他记忆里唯一的声音。
这时候一个人冷不丁坐到他身边,吓了他一条,身边发出一声娇笑声,“做什么梦了?看你吓的。”
竟然是一直围在他身边转的那个人,南琼。
他真搞不懂,她一个大美女,每天围着他这个喜欢男人的人身边干什么。
“吃点东西吧。”
曹榕这次没有拒绝,接过她手中那碗被熬成糊的白粥,一点一点将他解决干净,这时候才感觉,肚子终于有了实感。
“是你救了我?”
南琼真不习惯曹榕现在的样子,以前,他才不会说这种问句,直接一句,谢谢,然后,理所当然将他这里当成疗养所。
“你知道孤老山吗?”
南琼猛抬头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问问。”
“听说过,不知道在哪。”
“那是个什么地方?”
“能是什么地方,竟是些稀奇古怪的人,正常人去了,不死也会被同化。”
“你真的没去过。”
“……。”看着曹榕怀疑的眼神,南琼沉默了片刻,道:“那鬼地方,谁去谁倒霉。”
“小姐啊,风流老头又给你写情书来了。”一个俏皮的丫头蹦跶进来,笑嘻嘻的将一封飘着香味的信塞进南琼的手中。
三姑看着曹榕,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说道:“听说你失忆了?记得我不?”
“你歪着头干什么,有毛病去看大夫。”曹榕不鸟他,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南琼手中的那封情书上。
三姑委屈的蹲下开,趴在南琼膝盖上,“小姐,他是不是被扶桑公子附身了?嘴这么毒。”
“三姑!”柳扶桑这三个字有一段时间是曹榕的禁忌,南琼怕曹榕最先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三姑也意识到,一下子捂住了嘴,看看曹榕,只见曹榕只是迷糊的看着他们,没有一点突然想起什么的感觉。
“扶桑公子是谁?”
“啊?哦。扶桑公子,那个公子是,是,就是一种比喻啦,呵呵,是一种代名词,就好像,貌比潘安这样的。”
“哦。”曹榕并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关注起南琼的八卦来,“风流是谁?”
曹榕话题一下子从敏感词扶桑转到了流行词风流老头的身上,让在场的两个女人应接不暇,愣是没反应过来。
“哈哈,终于有人不迫于小姐的淫威之下勇于探讨风流之事了,知音啊。我跟你说啊,风流……。”三姑蹦跶到曹榕的床上,抓着曹榕的胳膊就要短话长说了。
“三姑,你小姐还在这里呢。”南琼忍着动粗的冲动,揉揉眉心。
三姑看着南琼的脸色,吐了吐舌头,站在一边去。
“风流的事情到此为止,曹榕,你不要给我好的不学学坏的。”南琼的话将的还真是地道的老妈口头禅。
曹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躺倒了下来。
在他养伤完毕以后,南琼发现,曹榕消失了。
曹榕背上了行囊,踏上了去孤老山的路。
孤老山不难找,这个晨国虽然没有地图,但是,有个比地图还好的机构,叫做,包打听。
那是一个遍布晨国各地的组织,有各大分支分流,事无巨细,大到国家大事,小到拉屎撒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所以,曹榕花了巨资,雇了他们中的一个‘小猴子’带路,前往孤老山。
话说,曹榕没有记忆,但是,钱庄上却有他的存头,只要有他的手指印,就能提款,这就是变相的指纹认证。
曹榕当初到钱庄只是想看看自己有多少钱,毕竟在江湖上走动,没有钱有时候也很难办事。他没抱多少希望,却没想到,他的没希望带来如此大的震撼,单单在这家钱庄里就存了个天文数字,其他大大小小的钱庄,都有些零散的钱财。
他想,就这些,他什么都不干,就当个地主爷够活两辈子的了。
孤老山路程不远,但是,都是在那些地势古怪的地方,带路的‘小猴子’都有些吃力了。
“啊呦,小哥,你体力可真好,我是专业的都受不了这山路,你不如加入我们包带到吧,包装成为精英人物。”
曹榕知道自己体内有一股气,可以很轻松的飞上一段小山坡,在正常人眼里,他是很轻松的走上了一段斜坡,不过,至于那个什么包带到的精英,他着实没什么兴趣。
‘小猴子’见自己这样拉拢人才没什么效果,也就不凑上去拉拢了,免得得不偿失。
翻过了无数座山峰,淌过了无数条小溪,他们终于来到了孤老山的山脚。
孤老山的山很高,高耸入云霄,还有云在那边飘荡,里面是什么样他们谁都不知道,没人没事往里面闯的,估计里面就是个峡谷啊,山洞啊之类的。
‘小猴子’的任务就到这里,在曹榕那里领了钱和小费,踏着欢快的步伐,对曹榕说了句,一路顺风,就跑远了。
曹榕刚走进去,就被一截藤蔓给绊住,挂了起来。
这太突然,他脑袋朝下,气愤地看过去,一个半大的小屁孩,不,是个小不点老头站在那里,拍着双手,大笑起来,“哈哈,谁说我的花招老套,你看,又一个人上当了吧。哈哈哈。”
一个瘦高的男人从树上爬下来,走到曹榕面前,啧啧两声,“你竟知道欺负姑娘,你看人家气的小脸都黑了。”
“竹竿,你想女人想疯了吧。人家纯爷们,看到了没。”矮个子老头给了竹竿一个100%的鄙视。
“咦,爷们?”竹竿伸手就在曹榕的裤裆那一摸,一脸的惋惜状“怎么会呢?生错了生错了。”
曹榕简直要咆哮了,如果站在地上,他绝对暴走。
最后,他冷静下来,说了一句;“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行。”竹竿虽然知道对方是男的,但是,介于第一次误以为是漂亮小姑娘带来的强烈好感好没有消失,立即笑嘻嘻答应了,这会儿矮个子不同意了,跳着脚阻止竹竿。
“不许放,好不容易来次人,我要吊他个够。”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你媳妇,你心疼什么,人家是男的。”
“这倒也是。”
曹榕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纠结郁闷要死,难道,他就要像腊肠一样挂在这里一辈子了?他来这里可是来寻找真相的,不是来当腊肠的,于是,他下定决心要下来,拉着嗓门大喊起来,“放——我——下——来——!”
“啊呀呀!吵死了,谁扰我好梦啊!”一个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高个子矮个子一听这声音马上吓得跑进了丛林里。
只有曹榕晃悠悠还挂在树上,眼巴巴看着声音的主人钻了出来。
一个头发杂乱,黑眼圈很深的人身上飘来阵阵臭味,左右看了看,最后注意力集中在曹榕的身上,瞪了他一会儿,说道:“是你吵我的?”
曹榕不说话。
黑眼圈显然有起床气,心情特别差,“是你吵我的!”他又大吼了一声,这一声威力巨大,他口中的臭气都传了出来,周围的树都被压了下去,形成一片奇观。
而曹榕则被臭气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黑眼圈就跟野兽一样,‘哒哒哒‘地跑过去就把曹榕大力地拉扯下来,他脚上的藤蔓很快就被这样的蛮力给扯断了,简直疼死他了。
“你吵我我就要吃了你!”黑眼圈发疯了一样将曹榕拖出几米远,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拖的破破烂烂的,皮肤也被地上的小石子给划破了。
黑眼圈就像是饿坏的狼,要将曹榕拖回自己的巢穴打算享受美食。
两个人影从天而降,挡住了黑眼圈的去路。
黑眼圈看到有人挡住自己,更加疯了一样扑过去,打算跟来人大打出手,对方两个人,一个矮点,眼露凶相,很快就将黑眼圈制住。
曹榕看得目瞪口呆,那个黑眼圈的力气真的是很大,而且不是一般的野蛮,没有人性的野蛮往往是最可怕的,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曹榕坐了起来,看着眼前春风和煦的那位仁兄。
对方笑了笑,说道:“好久不见,你真的来了。”
那个人就是万涯。
曹榕记得这个声音,就是那个要他来孤老山的人。
他拍拍身上的泥土,显然,衣服已经很狼狈了。
“是你要我来这里的?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万涯像是知道曹榕失忆了一样,重新介绍自己,说道:“我叫万涯。这是我的徒弟,小茧,我叫你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
曹榕见识过之前的那几个人,觉得有点后怕。这里竟是些稀奇古怪的人,不知道,这个万涯要带他去见谁,他这样傻愣愣跟过去,不就是羊入虎口。
见曹榕犹豫了,万涯笑道:“你不去也可以,不过不要后悔。”
曹榕看到万涯毫无犹豫的走了,他是来寻找真相的,万涯如此神秘兮兮,又无所谓的样子,极大的调动了他的胃口。
孤老山其实就是座山,如果没有这群疯子,便不会被人知晓。这么普通的山到处都是,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地方,罕见的是人,这么多疯子的集中营,简直就是现代的疯人院。
怪不得南琼当初一听到孤老山,就懒得提起。
曹榕觉得,这里就是个噩梦。
一路上走过来,都有人来骚扰他,他还有幸见识到了风流老头。
果然人如其名。
经过是这样的,曹榕一路小跑的跟着万涯,万涯的速度远比曹榕来的快,看他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咋看之下以为是书生,没想到居然是个世外高人。万涯在这个孤老山的地位应该也算是蛮高的,除非是真疯的,没人会去惹他,曹榕也因为万涯的关系,只是被路边的流氓轻微地骚扰了下,没有过分的动作。
不过,其中有个白发老头,人看上去挺正常的,不过,一脸的痞相,看到曹榕过来,先是在人家屁股上捏了一把,嫌弃他肉少,最后定睛一看,是个男的,马上嫌弃他性别,被后面追上来的肥女人追着打,那女人叫他风
流。
曹榕一想,这个风流难道就是给南琼写情书的那个风流。前后一联想,觉得很对,应该就是他了。看南琼说话的语气就是来过这个地方,否则怎么会如此感同身受的痛恨呢。
曹榕在心里大笑了一把。
他带他见的人,居然住在整座山比较中段的山腰,这也已经很高了,虽然不至于要人命。曹榕感觉自己快爬地没气了,简直是要人命,那两师徒怎么就可以这么泰然自若,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山腰上空气比山下稀薄,但是也比山下清凉,清新,真是有好也有坏。
曹榕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子里清醒了点,才看清,周围是一大片的不太茂密的草。在山崖的近处,有一处小草屋,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
曹榕环顾四周看了看,然后才去看万涯,万涯此刻的表情已然不是刚才那种笑眯眯的样子,神情有点肃然起敬的感觉,看样子,他带他来见的人是他比较尊重的人。
“风行,我把人带来了。”
小草屋里出来一个人,当那个人抬头的瞬间,曹榕就愣在了那里。
第三十七章:平静的心
草屋里的人抬头看去,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睛很平静,也很明亮,就跟曹榕的眼睛一模一样。曹榕这时候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照镜子了,但是,说一样,又有些不一样。那双眼睛,是真的深潭,是湖水沉静下来,毫无波澜,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
那个人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也不再年轻,但是,还是可以看出,这个人长的很曹榕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人在看到曹榕的时候显然也很惊讶。
然后,他慢慢走过来,他的双脚好像不太灵活,拄了一根拐杖,走路很慢,很稳。
“风行,我完成了你的一件心愿,前世种种就不要去想他了,好好呆在这里,别想着去找谁找谁了。我……。你们聊,我走了。”万涯带着小茧下了山,只剩下曹榕跟眼前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