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出书版）BY 千小风

厚壮的胸肌与宽阔的肩膀，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身材这么好。

莫理斯的手在伸到汤姆身上的衣服前犹豫了一下，汤姆见状干脆自己脱掉衣服，但马上被莫理斯阻止了。

「别、别脱，你身上都没衣服了，这样会冷吧？」

汤姆低头看看自己：下半身光溜溜的，只穿着袜子，上半身的衣服再脱掉的话的确全身就没有什么保暖蔽体的衣物了，但在这

种节骨眼上还会在乎这样小细节的男人，未免也太……

他无奈地看了男人一眼，脱了一半的衣服也没兴致再脱下去了。

这个男人实在很奇怪，像个女人家一样婆婆妈妈的，真想知道他的妻子是怎么忍受他这种个性的？

汤姆重新躺回冰冷的地板上，对着莫理斯张开双手。

「我们做完吧！」

莫理斯重新抬起他的腿放在自己肩膀上，慢慢弯下身子，就着这样的姿势再一次深深埋入这具温暖的身体里。

汤姆完全放松了身体，感觉到男人的热烫硬物在自己体内慢慢深入摩擦，直到最顶点，那种饱满充实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全身打

了一个颤栗，但很快又感觉到不满足。

「还要……这样还不够……」他咬着莫理斯的耳朵不满抱怨。

「我可以动了吗？」莫理斯仍小心地问。

汤姆在他耳边「嗯」了一声，男人强壮的腰身才试探性地律动了几下，确定汤姆并没有任何不适之后，律动的速度才开始加快

，而一旦加快、尝到了那种交合之间的快感与爆发的情欲，便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停不下来。

「啊、啊啊……」

另外一个男人的性器不断在自己体内进出抽插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在暴风雪似乎永无停歇的昏暗小木屋里，两个男人暂时

摆脱所有世间的禁忌与道德束缚，化身为最纯粹的野兽，在彼此身上找寻温暖的慰藉。

汤姆听着莫理斯喘气的声响在自己耳边回荡，不自觉地更加抱紧了男人，有一种他是自己爱人的错觉。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但暴风雪总有停息的时候，而他也必须要回到现实世界，回到那个一点都不温暖的家。

这么想着的他，沮丧地呜咽起来，而莫理斯察觉到了，即使情欲难耐，他仍勉强停下了动作，问他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汤姆便莫名崩溃起来，在他的怀里哭了。

「你怎么了？我弄痛你了吗？」

莫理斯想要退出，汤姆却突然抬高另外一只腿紧紧夹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

「不要离开。」

「可是我——」

「不要离开……你没有弄痛我……」

「你……」

莫理斯决定不再多问下去。

什么都不必问、什么都不必再想。

今夜他们只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在冰天雪地里靠着汲取对方的温暖而想要存活下来。

而他们的肉体关系不过是取暖的一种手段而已。

莫理斯再度用力挺进汤姆的身体里，汤姆微微仰起头呻吟了一下，刚刚流出的温热泪水沿着眼角旁滑落，落在冰冷的木头地板

上。

彼此的喘息与体温在黑暗中缠绵不舍，紧紧交合的身体不断带来炽热快感却又带着点寂寞的悲伤。

莫理斯的双手撑在了地板上，将汤姆的脸围住，他在黑暗中静静看着那双褐色的眼眸仍默默流着泪水。

在那一刻，他也深切感受到汤姆的悲伤，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和一个悲伤的陌生人做出这种事情。

一定是因为喝醉了。

一定是因为这场暴风雪。

一定是因为……他们都太悲伤。

当莫理斯在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外头已经是一片阳光灿烂，不远处还能听到清脆鸟鸣，仿佛昨夜那场恐怖的暴风雪从来没有出

现过。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是一个人单独躺在睡袋里，衣服好好地堆在睡袋旁，但昨夜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迷惑地从睡袋里坐起身子，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他更不解了。

对方明明是一个男人，而自己是个刚丧妻的男人，他们怎么会……

一面想着，他一面起身穿好衣服，暴风雪退去后，外头的温度尽管仍旧冰冷，但至少阳光带来了温暖，不至于像昨夜那样冷得

会冻死人。

他穿好衣服，走出小木屋，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睛，这时才想起要戴上墨镜，免得被雪地反射的阳光刺伤眼睛。

正要回小木屋里取出墨镜，突然从远处传来「轰隆隆」的机械声音，莫理斯匆匆拿出墨镜戴上后，立刻奔出小木屋，果然在南

方的天空见到一架直升机盘旋而来，而直升机的机身上有着大大的「登山救难队」字样。

他终于得救了！

在历经了生死关头之后，即使之前寻死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曾那么强烈，此刻他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过去那个悲伤过度的自己仿佛已经在昨夜的暴风雪中死去，而今天的他已经重生，就如同晴空中的太阳，充满了能量与希望。

虽然他仍旧为逝去的妻子感到悲伤，但现在他想到的，还有自己的两个孩子：伊凡和罗莉。

他不能让那两个孩子成为孤儿，他有责任要好好照顾他们，他相信这也是死去的妻子希望他做的。

他很想好好谢谢昨夜那个男人，但是他去哪了？

直升机很快就在附近的雪地上平稳降落，一个救难队员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在螺旋桨呼啸的旋风中来到他面前大喊：「请问

你是莫理斯·约克先生吗？」

「是的，我就是。」他也喊回去。

「请立刻和我们上直升机，你的家人已经在登山中心等你了。」

「我的……家人？」

「是的，你的两个孩子已经连夜赶来登山中心，是女佣带他们过来的。」

莫理斯一时情绪非常激动，双手握拳不断喃喃喊着「天啊天啊」，心里同时愧疚极了，想着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居然抛下那

两个孩子，想自己一个人到山里寻死？

要是昨夜他真的死了，那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想到伊凡和罗莉因为母亲过世而哭得通红的悲伤小脸，莫理斯的心就一阵阵抽痛。

不行，他不能死。

从今以后他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直到他们长大成人。

莫理斯回到小木屋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跟着救难队员上了直升机。

上去后他不忘问：「请问昨夜和我在一起的那位登山导游呢？」

「他今天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小木屋，和在不远处的受伤救难队员会合后，已经先下山了。」

「所以他没事？」

「他很好。」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很抱歉，他是登山中心派出支援的导游，并不隶属我们的单位，所以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莫理斯感到有点失望。

他很想好好感谢这位救命恩人，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急着离去呢？

车子才驶到登山中心，两个孩子便从中心的大门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而跟在孩子后面的，是一夜未睡、忧心忡忡的忠心

女佣。

「爸爸！爸爸！」

车门一打开，莫理斯连忙一手一个抱起迎面扑进自己怀里的两个孩子，男人的脸上有着激动的泪水，频频向孩子们道歉。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爸爸以后哪里都不会去，会一直待在你们身边！」

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佣，在旁看着这一幕，捂住了嘴，感动地哭着。

而在不远处的小酒吧，汤姆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还没有回家，因为他不想回去。

原本只是想待在小酒吧里继续耗一天，却没想到会亲眼见到这副感人的亲子相见场面。

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感动，仿佛那副画面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他用着抽离的心态看着昨夜才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三个人激动地哭着，而早就在登山中心守候多

时的媒体与记者则不断将麦克风递到男人面前，试图采访他。

汤姆转过头，对酒保要了一杯啤酒，随口问：「你知道媒体为什么来采访那个男人吗？」

酒保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拿出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说：「新闻从昨天就一直在报导了，你自己看吧！」

电视萤幕里的女记者正用着字正腔圆的正经语调报导着：『于前夜失踪的尼尔森著名葡萄酒庄园主人，莫理斯·约克已经在今

晨获救了。据悉他因暴风雪而受困于库克山脉，昨夜靠着救难队员以及登山中心导游的协助才找到了他……约克先生上个月才

刚失去爱妻……他的葡萄酒庄园所出产的葡萄酒品质优良，曾几度获选全国优良酒品，并深受许多米其林主厨的喜爱，甚至连

航空业者也特别向他下订单……』

看来那家伙是个有钱人。

而且居然还是靠卖葡萄酒维生，感觉上就是一种很高级的产业。

自己昨夜还真是高攀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汤姆在今天早上醒来后，便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因为那个男人无辜纯洁的睡脸，让他自惭形秽。

他不配。

他不过是个活在黑暗社会边缘的普通人，又是个没什么节操、随时能和人发生一夜情的同志，和那种浑身充满阳光气息的人相

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一直就是这样，总是习惯贬低自己，如果有人对他表示关心或示好，反而会不知所措。

只有那些会对他恶言相向、甚至拳打脚踢的败类，才会让他觉得自在，有一种害怕的熟悉感，本能地想去亲近。

妮亚不只一次告诉过他，这种心态很不正常，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人去珍惜。

但他不相信。

从小他就不相信自己有好多，如果他真的那么好，为什么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会那么讨厌他？而他的母亲每次见了他也只是流泪

，什么话都不说，更遑论一个温暖的拥抱或亲吻。

他什么都没有，因为他什么都不是，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汤姆转过身子背对着小酒吧的大门，低头喝起苦涩的啤酒。

他没有看到在门外的莫理斯·约克在放下了怀里的两个孩子后，一直在寻找着某个人的急切眼光。

第四章

时间转眼就过了六个月。

严寒的冬季已经过去许久，生意盎然的春季也渐渐离去，睛朗炽热的夏季就要来临了。

妮亚的肚子已经大得像颗球，圆滚滚的让她行动很不方便，而她也早在六个月前就遵守和汤姆的约定，告知罗杰自己怀有身孕

的消息，先留职停薪一整年，等孩子生下后看恢复状况怎么样，再决定何时回到登山中心上班。

即使已经十分接近临盆日期，妮亚还是不愿乖乖待在家里待产。

除了她天生好动，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她无法好好安心待产。

她放心不下汤姆。

好几次她打电话给汤姆，他都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不愿多谈自己的近况。身为汤姆多年的好友，她自然知道汤姆不说

，并不代表他日子过得很好。

相反的，汤姆是个习惯把坏事都藏在心里的人，他越沉默就表示问题越严重。

她知道汤姆不想让自己担心，但也就是这样的性格，让她更放心不下。

汤姆其实是个很自卑的人，总是认为自己不应该给别人添麻烦，也从来不会抱怨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平待遇，但也正因

为如此，常使得有心人有机可趁，妮亚已经不只一次见过汤姆被其他男人无情利用甚至打骂后，再次被狠狠抛弃。

还曾有个男人居然想要汤姆去贩毒，被妮亚知道了之后，她马上带着当时的男朋友罗素去把那个男人连打带骂赶出汤姆家里，

还亮出罗素的警徽，警告那个男人从此休想再接近汤姆。

她一直很希望汤姆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他、疼他的人，但这个愿望却一直没有实现。

她灰心又难过地看着汤姆身边的男人一个不如一个，每况愈下，每次她都想阻止汤姆继续堕落下去，却只换来汤姆的苦笑，幽

幽地对她说：「我就只配得上这种人。不然，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妮亚知道汤姆需要的不是一个亲密爱人，而是一个家人，但那是她给不起的，因为她已经有了罗素。

挺着大肚子的妮亚从车子里艰难地爬了出来，走进汤姆的公寓。

人还在一楼，她就听见二楼传来的男人吵架与打骂声，妮亚皱起眉头，原本想一鼓作气爬上二楼，但才爬了几阶她就发现自己

开始喘了起来，气得她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肚子上，说：「都是你这小家伙，害得我连楼梯都爬不上去了。」

她只好慢慢一阶一阶上楼，越接近二楼，打骂吵架的声音就越大声，她竖起耳朵仔细听，隐约可以听到是一个男人在狂乱地发

着脾气，一面骂人还一面摔东西。

她没有听见汤姆的声音。

妮亚很是忧心，想到以往汤姆身上不时出现的伤痕和瘀青，她咬紧牙根几个箭步跳上二楼后，急急忙忙走上去敲门。

门才敲完，房门内的争吵声立刻安静下来。

接着是一个男人咕哝了几声，然后门打了开来，仍想企图用低头来掩饰脸上伤口的汤姆出现在门后。

「汤姆！你怎么了！？」妮亚失声喊了出来。

一见到是妮亚，汤姆本能地立刻伸出手想遮住脸上的黑眼圈，但已经太迟了。

「汤姆！又是那个男人打你吗！？」

「不、妮亚，不是，你不要激动——」

妮亚已经一把推开他冲进屋里，随即被眼前乱七八糟的情形震撼住——屋里的东西几乎没有一件是完好的，地上满是烟蒂、果

皮和食物残渣，垃圾桶翻倒在地上，垃圾滚了一地；椅子和桌子都翻倒了过来，地毯上也满是被香烟烧焦的痕迹，而造成这一

切混乱的罪魁祸首，此刻正一脸不屑地站在客厅中央，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只穿着一条破烂牛仔裤，光着脚踩在肮脏的地板上

。

「你为什么要打汤姆！？」妮亚气呼呼地兴师问罪。

一头邋遢长发的男人随意瞄了她一眼，然后露出满口被烟熏黄的牙齿，脸色淫秽地对妮亚说：「这男人还真带劲，居然把你的

肚子给搞大了！」

妮亚一听简直快气疯了，她毫不犹豫就走上前，狠狠赏了那男人一巴掌！

男人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想到这突然出现的娇小孕妇居然这么火爆！

「他妈的你这贱人！居然敢打我？」

男人一拳挥过来，要是以往，妮亚绝对能闪过，但她现在大着肚子，重心很容易不稳，她见拳头挥了过来连忙想低头闪过，没

想到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倒在地上。那男人见状居然抬起脚来就想往她肚子上狠狠一踩！

「不要——」妮亚尖声叫了起来。

几乎就在同一刻，汤姆已经扑了过去，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一脚！

「汤姆！汤姆你没事吧？」妮亚眼眶都已经红了。

眼睁睁地看着汤姆受虐，她的心好痛，却又无能为力！

天啊！到底有谁能来帮帮汤姆？帮帮他们？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恶劣的人想要欺负善良的好人？

「他妈的，你们两个还真是奸夫淫妇！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走过来扯住汤姆的头发将他拉开，失去了保护的妮亚无助地躺在地上，但仍倔强地瞪着这不要脸的

男人，口头上不认输地说：「我丈夫是警察，你最好小心一点！不然他一定会把你捉去监狱关起来！」

「呸！老子我还怕警察？警察还要怕我！」男人一点都不害怕。

当男人正想抬起脚再往妮亚的大肚子上狠狠踹下去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