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恐怖故事。”萧梁永正色道,“因为现在村民所说的龙骨山,不是真正的龙骨山……”
“真正的龙身尚在别处……”胡渊冷静的声音作出的结语,阴森的仿佛是恐怖片里的配乐,听得大家一阵哆嗦。
“头颅都妖魔化了,身体更不可能不变化……麻烦大了。”胡延忽然觉得自己头好痛。
“龙身说不定被埋在了地下。”胡渊淡淡地说,“或者在三大家族还没有记录的时候,就已经被消灭了。”
“最好是第二种。”钟童嘀咕道,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等下!你们还记得那个发光苔藓吧?那个东西记得以前我看过,是长
在尸体上的……”
“那个洞穴的墙壁上……有什么东西?”四个人对望着,不由地在心里哀号:这次的事件怎么这么复杂啊……原本不是只是一
个无头僵尸杀人案么?
四人连夜赶回洞穴,打着灯仔细观察那一段尸鲜生长过的地方。应急灯闪亮的白光照射在那些被尸藓的爆炸破坏过的石壁,有
了令人惊讶的发现。
“呃……”终童捂着嘴巴后退了两步,又鬼使神差地看了看头顶和脚下,迅速地跳开,奔跑到三米开外的岩石上。
“……对不住了。”胡渊皱着眉头对地上的东西说道,打着灯仔细地观察着岩壁四周人头骨的排列状况。原来这些尸藓,确实
是长在了腐肉上。这段山洞的岩壁四面埋设排列整齐的头骨,想必就是那些僵尸军团丢失的头颅了。
“这是一种古老的咒术……及其恶毒。”萧梁永倒吸一口凉气,那脸上的表情严肃沉稳到完全看不出平日的懒散,“到底是为
了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制造这么大的怨气?”
“……”一行人都沉下脸无法作声,面色简直黑得可以与锅底媲美。而恰在此时,脚下的岩石开始隆隆震动起来……
第32章
从古墓里仓皇逃出的胡渊等人,在不远的山坡上看着龙骨山崩塌。
不同于之前的小型地震,这一次的震动,让整个龙骨山都陷入了地面……
“简直就像故意的一样。”钟童双臂环胸,恨恨地说。
胡渊等人沉默地看着远处不断下陷的山包,嘴巴里充满了苦味。
这一个墓室,让三大家族的精英尝尽了失败的苦涩。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塌陷的山体,会忽然之间彻底崩溃?
胡渊注视着远处的残骸,默不作声地整理着思绪,从他们第一次进入到最后一次……期间,对墓穴有所动作的只有胡延。但是
,真的只有胡延吗?
如果像胡延所说,那个上古神文只能用物理方法来破坏,为什么后来却会自动地消失?
青年冷峻的双眼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目光中闪现一丝冷厉。
或许,应该和父亲商量一下。
“走吧。”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了。胡渊带头转身离去,另外几人纵有不甘也只好随行离开。
夜幕下的乡村格外宁静安详,乡村旅馆老板站在路灯下等候,为他们打开了大门。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晚。”钟童对那眼角上挑的俊逸男子妩媚一笑,心里忽然迟疑了一下。
……旅馆老板……有这么帅气吗?
男人淡然一笑,随手锁上了大门。铁门关闭的巨大声响,格外让人惊心。
“你们何不现在收手呢?挖掘陈年老事会有特别的乐趣吗?”
幽幽的语气从背后传来,钟童和胡渊等人惊讶地跳转过身,警戒地摆开架势,内心却为自己的疏于防备捏了把汗。
“什么人?”
那男子并没有回答,他的影像却忽然模糊起来,仿佛是雾气被风忽然地撕扯开来,变做了淡淡的白影,哪怕是眼力极佳的钟童
,也只来得及捕捉那人袖口上的暗色龙纹……
四人心里都莫名地咯噔了一下,他们都是数一数二的天师,居然都陷入了对方的迷瘴里……
对方此次只是警告,若是有意加害,他们还能活下几人呢?
胡渊的脸色越发沉郁了,作为领队的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我们明天早上立即离开,让长老们也不用来了。回去之后把材料理一理,约个时间三家一起开个会。”历来沉稳的青年迅速
决定,“你们去通知小陈他们,我去找尚尚。”
胡渊有些焦躁地跑到了胡尚所居住的地方,却只得到了他们早上就结帐离开的消息,庆幸他们没有像自己一样遭遇到莫名的威
胁,但又对他们的自作主张感到有些生气。周身的气场都因为心情的恼怒变成了台风般的漩涡,胡渊却没有追出去的冲动。比
起那对早已跑得远远的双胞胎兄弟,向父亲报告这次的具体情况才是更为迫切的事情。
古墓里的头颅到底去了哪里呢?
墓顶石到底存在与否?
如果存在,又是什么时候,被谁,用什么手段拿走的呢?
自认为并不擅长推理分析的他,在脑子因为过度纠结这些问题而疼得发胀时,被迫放弃了思考。
因为萧梁永早一步通知了各个本家,所以胡渊他们回到老宅的时候,父亲和长老们都已经在等候了。虽然这一行顺利地消灭了
无头僵尸军团,也算是取得了一个不错的成果,但是沉没的古墓却给他们带来了更加惊心动魄的疑问。关于消失的龙头和与之
匹配的龙身究竟去了何处?他们离开之前出现的男人到底是谁?古墓中的上古神文阵式是谁摆下的?到底有什么阴谋?
揭开了一个答案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数的问题,胡渊第一次感到无力。
胡家宗主胡震,看着儿子烦恼的目光,和连珠炮一般的疑问,却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
胡渊虽然冷静沉稳,在天师的术法上有很高的天分,却总是习惯于听从自己这个父亲的命令行事,少有自己琢磨的时候,这次
的古墓倒是给了他不少的历练。
若是能让他从此多几分思考,倒也是不错的结果。
三大天师家族的长老会,成员规格都很不相同。
胡家的长老都是经验丰富的天师,哪怕是宗主,无论看到哪一个,都要叫师叔或者师伯的;钟家的长老会则由年长女性组成,
和他们的祖先是钟馗这点很不搭,但是这个男性数量比女性数量稀少很多的家族里,这样的设置又确实是十分合理的;萧家的
长老会,就五花八门的多了,侦查、分析能力最强的萧家五人组,只看天资和能力,不论辈分和资历,最新任的长老甚至只有
十一岁。
胡渊恭敬地坐在长老们的面前,他的父亲,作为宗主列席,他早已经和胡渊私下讨论过,列席是惯例,也是想要听听长老们的
意见。
长老们都已经看过三家整理后汇总的资料了,也询问过胡延,为了取得更多的信息,他们最后才询问胡渊,是希望从他口中得
到一些胡延遗漏的部分。
胡渊谨慎而详细地描述了他们从出发到回程的一切可以记起来的内容。虽然提及了胡尚身边有一个法术高强的陌生男子,胡渊
却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对他的怀疑,还有自己手中尚有一根他的毛发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胡渊心中并不想把这些说出来,或许是为了避免让长老们先入为主,或者是因为不想惹恼了胡尚。
青年有条有理地叙述的整个过程,和他们从胡延嘴里听到的并没有很大出入,不过这两个人不同的观察角度,确实帮助他们对
整个墓穴的情况有了更加立体的认识。几个老人听完之后就叫胡渊下去休息,然后开起了内部会议。
在翻看资料和图片的过程中,他们的面色始终是晦暗的。胡渊以为这是因为他们与自己一样被众多的问题所困惑着,却并没有
发现他们的眼中,比疑惑更加深刻的,是恐惧。
三家的长老会议在一周后秘密进行了,奇特的是胡渊他们几个亲身经历了这场僵尸暴动的人却并没有被召唤进入。
也许是长老们觉得从他们的口中已经询问不出更多的情报了。
也许是会议的内容牵扯到更多的秘辛,已不适合这些小辈的参与。
从龙骨山回来以后,胡尚的暑假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胡尚不想向何以询问关于那墓穴的任何事情。尽管他潜意识的知道,何以一定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自己关
于前世的事情,也只有支离破碎的一点点记忆,不知道何以是不是也这样呢?
那一个也是我,这一个也是我,什么时候我会想起所有的事情呢?其实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不好吧。似乎除了与何以有关的,
剩下的就并不是什么特别开心的事。
除了他,我还需要在乎谁呢?少年悠闲地想着。那些僵尸已经被消灭了,不会再有东西出来害人了。这样不就可以了吗?打破
沙锅问到底,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少年爽朗的个性中有着一丝别人不曾察觉的大智慧,被掩藏在大大咧咧的行为举止里。在胡尚的心里,无头僵尸杀人案已经正
式而圆满地落幕了。
不过像他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有些人总喜欢庸人自扰,才会徒生出许多的麻烦事情来。
何以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边剥着毛豆,一边看心爱的少年逗弄一条慌乱中闯入后院的小狗。
“尚尚,那条狗有主人的,你看它脖子上,有被项圈勒过的痕迹。”何以一边把剥好的毛豆扔在搪瓷碗里,一边提醒他,别等
人家主人找上门来。
“我只想逗它玩一会,就放它出去了。”噘着嘴巴扔掉了狗尾巴草,胡尚没了兴致,打开大门的栅栏,那狗儿一溜烟就跑远了
。
“你要喜欢,自己养一条,从小养的感情深些。”何以挥挥手,把他招到身边坐下,“看你玩得一身汗。”
“不要了。”胡尚摇摇头,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呢。
“再说我有这个了。”少年笑嘻嘻地伸出手,手掌心里就跳出一条小银鱼,半透明的身体在白天并不显眼。小鱼儿在胡尚的掌
心上面自在地游来游去,时不时甩甩尾巴,摇两下胸口的鱼鳍,倒是与一般的鱼儿并无二致。
“这小东西可真好看,不知道会不会长大。”
将脑袋靠在何以身上,胡尚享受着清风,慢慢地迷糊起来。安逸的氛围总是让人困顿,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这二十几年来,
他怕是没有一天能像今时今日这样无忧无虑,既不用担忧不知道何时会冒出来的妖魔鬼怪,也不用烦心胡家人的尖酸刻薄。
胡尚一睡着,围着他打转的小银鱼就消失在空气里。何以默默地剥完了毛豆,把搪瓷碗放在了装毛豆壳的小脸盘里。虽然是盛
夏了,但是睡在露天的草地上,总还是有些潮湿的地气,对身体不好。他把胡尚扛在左肩上,右手拿了小脸盘,用脚打开落地
窗的门走进去。
和胡尚混久了,这个优雅的男人越发地没形没状起来,似乎偶尔做些不符合礼节和身份的事情,也会有不一样的快乐。
一边琢磨着晚饭的菜色,一边把背上的少年放在沙发上,何以对这样充满了鸡毛蒜皮的安逸生活感到满足。
——正文完——
番外一:孤儿院历险记
一开始的时候,胡尚小朋友并不知道,自己能看到的很多东西,是别人看不到的。
“你们看,你们看!那边有一只狐狸!好大噢。”胡尚跟着邻居家的哥哥们上山砍柴的时候,总会兴致勃勃地指着一个方向要
他们看。那里有一位看上去十分友善的狐狸先生,它带着古时候的人才戴的帽子,黄色的尾巴拖在地上。
好奇的少年们起初也会兴致勃勃地看过去,使劲地看,用力地看,可是谁也看不到所谓的“好大的狐狸”。久而久之,他们就
觉得胡尚是个爱撒谎的小孩,再也不和他一起玩,也不带他上山砍柴了。
他们恐吓他:“撒谎的小孩,鼻子要变长的!”一旦胡尚再说些什么,他们就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拍着手笑,一边大声说:“
看,鼻子变长了,鼻子变长了!”
胡尚很难过。
他终于发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是不一样的了。但是唯一会安慰他,能和他一样看到那些东西的爸爸,有一天也离开了他,再也
没有回来。
村长大叔不喜欢他。是啊,所有人都认为他爱撒谎,没有人喜欢坏小孩。于是他被送到了镇上的孤儿院里。
孤儿院的院长慈爱地接纳了他,但是他听到村长悄悄地和他说“这个孩子有点爱撒谎……”后来院长看他的目光就变了。
胡尚在孤儿院里想念爸爸,想念和爸爸离婚了的妈妈,还有被妈妈带走的哥哥。他使劲地想他们,然后想象他们有一天会来接
他。
他到镇上的三天后,就有人到孤儿院来领养他。
院长把他打扮地漂漂亮亮地,牵着他的手走出去。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阳光下,对着他咧开嘴笑。那嘴巴越笑越大,笑着笑着就
连脸都笑没了,嘴巴一直裂开,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
胡尚尖叫着甩开了院长的手,他不停地逃跑,周围好像有很多小东西在飘,他们用缥缈的声音发出了讥笑。
胡尚躲起来不停地哭,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一闪一闪发出红光,他没有看见,周围的小东西们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因为他拒绝了好心人的领养,院长就更不喜欢他了,他被罚不能吃晚饭,饿着肚子听院长教训。
“佘先生说他很喜欢你,等过几天再来看你,下次可不能这么没有礼貌了。”
胡尚不敢说不,虽然他很想告诉院长那位佘先生是条蛇变的,他一定是要把自己抓出去吃掉的,但是院长不会相信的,就像村
庄里的其他人一样。
七天以后,那个佘先生又来了。
也许是以退为进,他对院长说,想先和胡尚培养感情,不急着带他走。
院长对这位先生满意极了。她虽然不喜欢胡尚,但若是能有个好人家收养了他,她也是为他高兴的。
佘先生说:“小朋友,我带你出去玩好么?”
院长看着胡尚,胡尚只好点头。
佘先生在前面走,胡尚在后面走,手上紧紧按着胸口,那里面有他的护身符。路上的人越来越少,身边的景色也变成了丛林,
胡尚的脚微微发抖,他停下来不动了。
爸爸说过,妖精有妖精的路,鬼怪有鬼怪的道,千万不要跟过去。
佘先生转过脸来,他又开始笑了。
“被你发现了,不过来不及了哦。小朋友……”
胡尚吓得汗水都流出来了,他的胸口微微发热,他的护身符发着红光,从小红袋子里飞出来,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佘先生的脸渐渐布满青色鳞片,他忽然伸长了脖子,张开大嘴嗷呜一口吞掉了红光闪闪的小亮片,末了还咋巴嘴说:“这个小
孩怎么比看起来小多了,吞下去都没有感觉。”
那蛇头人身的怪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意犹未尽。
胡尚不敢出声,他不明白那个佘先生为什么看不到自己,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佘先生慢慢褪去了人的身体,显露出青蛇的本体,它慢慢地在道路上游走着,似乎打算回巢好好睡上一觉。
看着青蛇的背影,胡尚正在考虑要不要转身逃走,那蛇却忽然在地上打起滚来。它痛苦地翻滚着,尾巴用力地拍打着周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