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苍柏(FZ)中——三不足

作者:三不足  录入:07-26

第四十七章:再度交手

南逸铁着脸看着单柏将云万生抱上床榻,沉声道:“柏儿,去取一盆凉水来!”

单柏闻声一惊,“师父,这样做,师叔会生病的!”

见南逸神色一凛,单柏知道师父是真生气了,便不再说话,出去招呼小二打水。

南逸见单柏走远了,双目如炬,冷冷瞪着打着鼾的云万生,怒道:“别装了,起来!”

见云万生一动不动,南逸下颚一绷,抬手成掌,凛然破空。

谁料云万生猝然翻身,躲过这一掌。

“师兄!你看出来了啊?”云万生扯了个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被南逸看在眼中,更是加深了他的怒火!

南逸冷然一笑,“虽然南山不复,但我始终还是你的师兄、南山掌门!你今日为南山派丢脸,我就要以掌门的身份教训你!”

云万生见南逸的脸沉得比单相权还难看,不禁拧眉道:“师兄啊,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姓单的是怎么对待柏儿的!哈哈,刚刚我把东西吐他身上,他的脸都绿了!哈哈,活该、活该!”

南逸强行压下一口怒气,正色道:“我先问你,你可是带着柏儿去找过娈童?”

云万生自知瞒不过南逸的法眼,扁了扁嘴道:“谁知道他们给他找了个娈童!”

话音未落,就听南逸一声沉喝:“胡闹!”不等云万生狡辩,南逸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型皮鞭,握在手中,只见南逸一扬手,皮鞭忿然一抖,‘啪啦’一声,脆响破空。

云万生见状,神色惊变,嗫嚅道:“师,师兄,你怎么还随身携带师父他老人家的鞭子?!”

“哼,此鞭乃掌门象征,掌门执此鞭,是为了专门教训不守规矩、为我派丢脸的弟子!你身为南山弟子,不守派规,屡次下山花天酒地,风流成性,此乃罪行之一!身为师叔长辈,不以身作则,反而带着徒侄去逛龌龊之地,为长不尊,此乃罪行之二!单王爷于南山有恩,你却佯装醉酒,恶意将污秽之物吐他一身,恩将仇报,此乃罪行之三!这些罪状加起来,按派规,要受一百皮鞭!”南逸义正言辞,凛然正色,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云万生听完这番话,不禁一个寒噤!瞪着南逸,神色一木,脱口喊道:“师父——”

南逸一副正义之色、一派仙骨之风,竟使云万生神思一晃,将南逸误当成二人已经过世的师父了!

南逸闻声知道云万生认错了人,顿时一愣。旋即,缓了缓下颚,严肃道:“看在你还记得师父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本门就打个折扣,饶你一次,只鞭九十鞭!”

云万生恍惚的神智这才清醒,定睛一看,南逸已扬起手中的鞭子,赶忙说道:“啊,师兄,我还欠人银两,哦,不对,这镇子里住着我的朋友,我答应了要去拜访他,你知道的就是那个江北四大剑客之一的郭——郭——”

不等云万生说完话,南逸手中的皮鞭已经起落,“啪——”的一声,皮鞭狠狠抽在云万生微微耸动的肩膀上。

云万生痛得一吸冷气,赶忙翻身,虽然十分不情愿,却是不敢抗拒南逸的威严。

待抽了三十多下后,云万生两侧的肩膀几经肿胀紫红。

只见云万生不躲不闪,只是苦着一张脸,望着怒火正盛的南逸,委屈道:“师兄——我,我心里苦啊——我,难受!”

云万生素来玩世不恭,嬉皮笑脸也是常事,南逸早已见怪不怪。此刻这般语言哀恸、神色哀戚,南逸却是没有闻见过。心下一惊,手中的鞭子一顿。

“哼,少装模作样!”说着,南逸执鞭扬手,欲再度抽打。

云万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自语道:“打吧,打吧——”

以往云万生犯了派规,都是百般狡赖,逃避惩罚,今日却一反常态的老实,让南逸不禁吃惊。

“哼,我不喜冤枉人,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出来,我再打,也好让你心服口服!”

云万生虽不相信艳妇所说的话,但那番话却像烧红的热烙一般在他心里留了个滚烫的印记。往事更像是潮水一般源源涌现!

云万生本以为放纵这么多年后,心底的伤口已经愈合,却未想到它依旧如此鲜活,新鲜得只消一句话就可以把它掀开,再度暴露在空气下,鲜血淋漓,让他痛不欲生!他本想喝个大醉,但却越喝越清醒!刚刚发生的事情暂时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这刻,一旦安静下来,使他不自主的再度想起!

难道兰儿没有负我?难道那个不男不女的小子真的是我儿子?

不,我不信!不信!

云万生突然一歪身子,躺在地上,望着房顶,怔愣出神。

毫不顾身边握着鞭子的南逸!

南逸见他不说话只是愣神,既愤怒又隐隐担心,不知发生了何事!

见单柏久也未回,撂下一句话,“去向王爷道歉!我去看看柏儿在哪!”说罢,南逸推开房门,阔步走出。

最后这句话云万生是听清了。

哼!向他道歉?云万生心底不屑。

躺在地上,再度陷入纠结中。

凤煌一直守在花颜床前,渐渐听到动静,出去一看才知道云万生回来了。

花颜依旧昏迷,人事不知!

见花颜俊秀的脸上横着一道血痕,凤煌隐隐动怒!

打人不打脸!你姓云的干什么抽我家主人的脸,以后留了疤,我和你没完!

凤煌越想越气,一想到云万生可能是花颜的父亲,更是坐不住了,起身就循着声音而去。

刚走了几步,见南逸从房中出来,掂着脚尖,待人走远后,屏息伏在门缝外。

只见云万生躺在地上,一脸疲倦,闭着眼睛,似乎正在睡觉。

犹豫了一会儿,悄悄推开门,踮着脚尖慢慢走近。

只见云万生一脸倦容,似乎有些痛苦!

凤煌细细打量,果然发现云万生和花颜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两道浓眉,几乎是一模一样。

凤煌一惊,气息一滞,不知如何是好!

渐渐的,凤煌才闻到云万生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秀眉一拧。

这个人!怎么喝成这样,一点父亲的样子都没有!把我家主人伤成那个样子也不问不闻!你难道不知道我家主人是你儿子么?

凤煌一思及此,微燃怒火,想着云万生已经睡着,顽劣之心顿起。抬脚就冲着云万生踹去!

云万生微闭双目,却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沉思。

思考过甚、酒意上涌,竟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人,被凤煌一脚踢在大腿上,一阵吃痛!

云万生猛的从地上弹起,一见来者是凤煌,顿时一愣。

凤煌见云万生是醒着的,也愣住了。

一阵沉默!

半响后,云万生目光四扫,很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你们在这?”

“废话!”凤煌虽一直跟在花颜身边做个侍奉的小童,可是花颜一直视他如弟弟,从未欺压过他,而凤煌正是调皮玩闹的年龄,对云万生怀着芥蒂,也不畏惧,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句。

“你!?”云万生被凤煌的话噎了一下,抬手就去揪凤煌的耳朵,“小小年纪,口无遮拦!你这是对长辈说话么?”

凤煌武功远没有云万生高强,猝不及防,就被云万生捉住了耳朵。

“你这是讨打!”云万生扯着凤煌的耳朵,怒道,扬手就要打!

而凤煌毫不挣扎,一脸不屑的望着云万生。

“怎么,不服气?你一个毛头小子还看不起本英雄了?”云万生见状扬起的手停在半空。

“哼!英雄,就你?”凤煌一声冷哼,旋即又道,“我看,这里的人只有那个王爷配称得上英雄!”

“他?”云万生嗤笑道,“他连个父亲都不会当,还英雄呢!冲他对他儿子那样,他就是个狗熊!”

凤煌闻言,身子一扭,一手挥开云万生扯着自己耳朵的手,脱口反问道:“你会做父亲?”

云万生被凤煌问得一愣,旋即又听凤煌道:“若不是王爷救了主人,主人有个好歹,看我能饶了你?!”

云万生一惊:他救了他?

却是毫不买账,不屑道:“谁用他救!”

凤煌没想到云万生这般蛮不讲理,气得小脸通红,憋了许久也没蹦出一句反驳的话,一跺脚,走了。

云万生见把人气走了,毫不在意,气哼哼的一别头。

突然想起南逸让自己去向单相权道歉的事,星目一转,笑了一笑,出门而去。

单相权忍着伤痛,正坐在房间里生着闷气!

见单柏也不来,更是无比伤心失落,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正欲责备来者不敲门就进,抬头正见云万生一脸痞笑的站在门口。

单相权见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一脸冷傲,不予理睬!

云万生见单相权视自己于无物,不怒反笑,从容道:“王爷穿着亵衣见客,怕是有失体统啊!”说着,将手中拿着的粗布短衣扔到桌上,“看我多好,知道你衣服脏了,特意去为你讨了一件衣服!”

单相权长睫一阖,置之不理!

云万生看着满地狼藉,又见单相权脸色惨白、亵衣带血,讥讽道:“啊,也对,王爷身份尊贵,自是看不上我们老百姓的这等粗衣!王爷怕是还未用膳食吧!唉,身边也没个人服侍,又受了伤,这般凄凉冷落,真是可怜,可怜啊!”

单相权心知云万生有意激怒自己,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云万生见单相权一脸清高,故意提声道:“还是穿上吧,你这样子若是让别人看到,实在有失你一贯的威严之态!我想你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吧!”见单相权还是不为所动,云万生笑了一笑,“若是柏儿看到你这副样子,只怕,你这个父亲的威严就荡然无存了!”

一提单柏,单相权耸然动容,长睫轻颤,想着亵衣染血不少,犹豫了一番,寒着脸穿上了粗衣。

云万生见单相权穿衣时笨手笨脚的样子,一阵大笑,讽刺道:“王爷真是万人之上久了,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还万民表率呢!你这以后若是孤家寡人了,可怎么办呢!”

单相权知道自己若是冲动之下和云万生交起手来,将他打伤,必使单柏为难,遂强行忍住怒气,不着一言。

谁料云万生慢慢欺身上前,笑道:“柏儿呢?柏儿在哪?”

见单相权脸色愈发难看,云万生心底得意,轻描淡写道:“你说你,受了伤,身边没个人照顾,连儿子都不愿搭理你,弃你而去,失败么?心痛么?”口气愈发嘲讽。

单相权寒着脸,嘴唇惨白。

谁料云万生继续说道:“你啊,识趣就赶紧走,我和师兄会好好照顾他的!”

单相权闻言,再也压不住怒火,一声沉喝:“滚出去!”

怒气牵动伤口,胸口的伤再度撕裂,一阵温热,单相权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云万生见真的气到了单相权,心又不忍,但一想起单相权平日里冷傲清高抽打单柏的样子,又觉得很解气,继续道:“喂,气大伤身,身体要紧!你死在这,柏儿都懒得为你收尸!”

“欺人太甚!”单相权再也无法隐忍,单掌击风,冲着云万生就拍去。

云万生正愁一肚子苦闷无处发泄,此刻见单相权与自己动手,心中叫好,一个闪身,匆忙避开,抬手运气,迎上单相权的攻击,攻势渐猛。

单相权虽是盛怒,却又冷又饿,浑身无力,加上心中悲痛,带着重伤,手下迟缓了少许。想着不能让单柏为难,怕伤了云万生,处处留情,只防不攻。

云万生不知单相权只防不攻是是手下留情,只道单相权看不起自己,越发恼怒,招招狠辣,将单相权渐渐逼入墙角。虚晃一招,一拳击在单相权直溢鲜血的胸口上。

单相权的身子猛然磕在墙上,一口腥血涌至嘴边,被强行咽下。

胸口外伤崩裂更甚,单相权冷汗如雨,愤怒已极,双掌一翻,腾起氤氲紫气,出掌如电,划开紫色光影,向云万生狠烈拍去!

云万生脸色一变,骤然退到一丈之外。手臂成棍,欺身上前,再度交手。

不刻,二人便拆卸了将近四十招!

单柏依了南逸的吩咐,出去打水,想着单相权再也无法使用剑法便心下悲戚,愣愣出神,水打了很久,也没打上来。

一番沉忖后,单柏最终下了个决定,这才打了水,慢腾腾的往回走。

南逸见单柏久也未回,寻人到院子,正巧碰见打了水往回走的单柏。

见单柏一反常态、心不在焉的样子,南逸知道他有心事!虽是无比关切,却不强行追问,他知道只要单柏愿意是一定会对自己说的,若是不愿,自己追问只是强人所难。

想起因为云万生以致单相权负气而去的事情,南逸心中有愧,接了单柏手中的冷水,让单柏去找单相权。

想着单相权负气离去,单柏愁眉不展,慢腾腾回到楼上,走了几步,就听单相权房中有打斗的声音。

单柏心底一惊,不知发生何事,快步上前,急急唤了一声‘父亲’,推开房门。

单相权身负重伤,却拼着一口气,手下攻势无比凶猛,打得云万生节节退败,这刻,云万生骤然听到单柏的声音,心思一沉,肩膀一低,接了单相权凌厉的一掌,向后跌去。

单柏推开房门,正见云万生被单相权一掌拍在肩上,张臂飞身,接下后跌的云万生,关切的看着云万生,慌张问道:“师叔,您没事吧?”

云万生见单柏一脸关切,苦着脸,扶着肩膀,神色痛苦,“你,你父亲他,使的一手高得邪门的功夫,这是要把我的手臂废去!”

单柏闻声,匆忙扯开云万生肩处的衣服,惊见云万生肩处一片紫红淤血,不知他事先被鞭子抽过,只道是单相权一掌击的,不禁说道:“父亲!您,您——”口气隐含责备。

单相权听得出单柏语含责备,心底悲

痛万分,又见单柏只知关怀云万生,悲愤交加,一口甜血涌至喉间,却不屑解释!

单柏这才看清单相权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不禁一愣。

见单相权忿然转身,不看自己,单柏眼底一黯,扶着云万生站起。

“师叔,您先回房,一会儿柏儿为您去买药!”

云万生闻言,一脸不舍,“柏儿,你扶师叔回去吧,师叔被你爹重伤,走不动了!”

单相权闻言,气得嘴唇直颤,冷冷说道:“废物!”

见单相权口气鄙夷冷冽,单柏英眉一紧。

云万生见状,怒道:“柏儿,你看,你爹他就是看不起我们南山派的人!”

单柏目光一刻不离单相权,见单相权闻声颤抖,赶忙小声对云万生道:“师叔,您先回去!”说着,将云万生推至门口,转而望着单相权,劝道:“父亲,师叔他喝醉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喝醉了?本王看他清醒的很!”单相权嗤笑道,遽然,胸口一痛,捂胸干咳。

单柏见单相权猛咳,心底酸痛,纵身去扶,谁料还没走近就被单相权以掌气挥开。

人登时重重的跌退了几步,云万生还未走远,眼疾手快间闪身进屋,转而扶住单柏。

“柏儿,你没事吧?”言罢,怒目望着单相权,喝道:“姓单的,你就这么对他?!有气就冲我来!”

谁料单相权猛然转身,沉声道:“你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么?”

“父亲!”单柏惊慌的阻拦道。

“孽障,住口!”单相权厉色喝道,扫了眼相互关切的二人,心底泛酸负气,望着单柏冰冷道:“本王就是看不起他们!你心疼了?生气了?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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