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同一个时期,用你的内心去识人,认定是谁,便坚信,自己有改变历史的能力。”
3.并州营麒麟任亲兵
“你唤何名?”
麒麟看着溪水出神,随口答道:“小黑。”
吕布道:“细皮嫩肉,这般白的小子还叫‘小黑’?”
麒麟见吕布已醒转,便蹲到其身后,胡乱为他梳了头,又折下根树枝,随手挽了个髻,道:“你刚中暑,一时三刻恢复不过来
,不能再穿皮胸甲了。”
吕布点了点头,牵过战马。
麒麟两手抱着头盔,老实不客气跟了上去,坐在吕布鞍后。
“你是并州人还是凉州人?姓黑?父母何方人士?隶属何部?”
麒麟又开始犯难了,不知该如何与吕布解释,片刻后道:“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呵呵。”
“???”
吕布一头雾水。
麒麟忙转移话题:“还好你带着我,不然荒山野岭的,死在那儿多憋屈。”
“你……”吕布额上青筋暴突,怒道:“问你何方人士,哪军哪部哪队,又一问三不知!如何赏你?!”
麒麟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吕布阴沉着脸,决定不再鸟这脑子不清楚的小兵,免得话说多了把自己给绕成傻子。
六月天,说变就变,晌午刚过,天色再度阴沉下来,雷声轰然一响,大雨瓢泼。
四处都是白茫茫的雨水,吕布催动胯下战马,沿着高山一个俯冲,朝山脚滑了下去。
“啊啊——”麒麟的感觉不亚于被按上了过山车,刺激得大叫,战马仰头疯狂嘶鸣,四蹄盲目乱蹬,滚石,泥流溅了二人一身
,麒麟眼前一花,只觉身畔碎叶断枝飞也似地掠过,
吕布大喝道:“捋——!”
说时迟那时快,吕布愤然一勒战马,竟是将其勒得嘴角溢血,甲靴斜斜踏上地面,二人连着一马消去冲势,猛地站了起来。
麒麟惊魂未定,忽见山谷中竟是到处林立着军帐,霎时明白了,这是吕布扎营之处。
吕布翻身下马,一脚飞起,干净利落地将麒麟扫得摔了个嘴啃泥。
“……”
麒麟狼狈不堪地从泥泞中爬起,吕布先是一愕,继而哈哈大笑道:“对不住,又忘了。”
那时马嘶已惊动了营中军士,见温侯铩羽而归,本军将士纷纷出迎。
“将军回来了!”
“侯爷——!”
吕布单手揪着麒麟衣领,把他半拖着大步走进营内:“都散了,准备拔营回洛阳。高顺何在?”
那追随吕布的数名校尉便散去,有一人追上道:“主公!”
吕布接过高顺递来棉布,将麒麟推给高顺,吩咐道:“带他去洗个澡,换身亲兵衣服,帐内侍奉。”
高顺疑惑打量麒麟片刻,继而将他领走了。
吕布军营中尽是塞外骑兵,各个八尺出头,脸上俱带着一股彪悍之气,麒麟跟着高顺一路走进兵士们洗澡的地方——雨中的露
天木棚。
“这里是凉州军营?”麒麟蹲在地上,拾了粗石,忙道:“我自己来,不劳烦高大哥了。”
麒麟在书上读过,高顺乃是吕布手下得力将领,遂不敢造次,言语间十分礼貌。
高顺却道:“不,并州营。你打何处来?怎穿着西凉军的衣服?”说着提了桶热水帮他照头浇下。
“烫死我拉——!”那热水哗啦一声,登时把麒麟烫得哭爹叫娘。
高顺莞尔道:“头发怎这般短?从前还是个小和尚?”
麒麟一时间十分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起身来接布巾,高顺却又发现了新东西,道:“手上画的何物?”
麒麟答道:“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高顺点了点头,心内疑虑实多,又道:“侯爷让你当个帐内亲兵,并州军从前无此职务,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衣服,拣了几件我
自己的军服与你穿,略大了点,且先凑合着。”
麒麟穿上高顺的旧衣服,高顺又吩咐了一番,无非是亲兵要做什么一类的事。
天底下为将之人或有怕谋刺,吕布却是从来不怕的,所以帐内也从不设亲兵,高顺则是数年前吕布在丁原麾下任主簿时,便追
随前后——牵赤兔马,传帐中令等一应繁琐事宜都有包办。
如今吕布突发奇想,设了个亲随之职,至于实际上要做什么,高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按着自己平日工作朝麒麟解释了,
料想麒麟一时三刻也记不住这许多,吩咐完便亲自将他送到帐前,道:
“侯爷既与你投缘,入内侍候就是,莫怕。”
说毕高顺仍垂手站在帐外,等候吕布差遣。
这片刻间,吕布也已洗过澡,背倚将军榻懒懒躺着,半湿的头发散在枕后,赤着上身,露出健壮的肩臂,屈起一脚,下身盖着
一袭白色的薄毯。
吕布闭着眼,不知在想何事。
麒麟站到榻尾,看了吕布一会,面无表情地开始走神。片刻后,吕布出了口长气,吩咐道:“高顺回去歇下,明日行军须得早
起。”
高顺应了声,帐内便留麒麟一人侍候。
吕布睁开眼,打量着麒麟,问:“凤凰,手臂上是什么?”
麒麟嘴角抽搐,答:“我叫麒麟,侯爷。”
吕布不耐烦道:“侯爷问你话。”
麒麟挠了挠头,伸出左手,吕布漫不经心道:“过来。”
麒麟单膝跪到榻畔,吕布的大手握着他的手腕,拇指在其手背上来回摩挲,道:“这是什么图案?”
手背上有道细小的金纹,纠缠往复,绕成一把剑形,麒麟答道:“这是王道。”
“?”吕布很明显没听懂。
“那边?”吕布又问道。
右手上则纹着一道黑色的奇异刺青,犹如翻飞的水纹,麒麟答道:“这叫‘无’,是一件仙人的法宝。”
吕布松开麒麟的手,评价道:“装神弄鬼。”
麒麟心头一动,岔开话题道:“将军,你不做点作战总结之类的么?”
吕布疑道:“那是什么?”
麒麟解释道:“师父说,一场战役的各种因素,决策,都会影响最后结果,一名成功的将领,就得习惯在战后反思,无论是胜
还是败,这对下一次打仗很重要……”
吕布冷冷道:“贼老天害的,临时刮大风打雷。”
麒麟:“……”
麒麟又耐心道:“天时地利人和,也是影响战局的因素,天气原因并非全无办法预料……”
吕布忿道:“行了行了!啰嗦!睡你的去!”
麒麟心头惴惴,看来这三国第一武将也是个靠不住的主,只怕平时打胜仗都靠一人武勇,横冲直撞,骄兵矜傲,失误之处必多
,靠不住呐靠不住。
吕布已有点烦躁,麒麟不敢再多说,忙道:“那啥……我还没吃饭,给口吃的吧,饿得不行了……”
吕布朝案上一指,那处正有酱肉,面饼与酒水。
麒麟如释重负,挑了喜欢的,咂吧着嘴开动,吃了一会,吕布倏然怒道:“吃东西别这么大声!”
麒麟吓了一跳,被噎得直翻白眼,艰难地吞下去后,吕布又静了下来,像是在沉思。
麒麟试探地问道:“侯爷,你在作战后总结么?”
吕布斥道:“放肆。”
麒麟小声地继续吃,吃了一会后,发现吕布盯着自己看。
吕布喃喃道:“孙坚一战暂捷,现该如何?”
麒麟明白吕布在想什么,插嘴道:“你输了,董卓就只得离开洛阳,到虎牢关前来守着。”
吕布嘲道:“董老贼来守虎牢关?开什么玩笑?”
麒麟擦了嘴,答道:“真的哦。”
说着转到屏风外,铺好毯子睡下,帐外雨声轻响,霎是惬意。
麒麟趴在毯子上,心内十分疑惑,吕布不是董卓义子么?既还未认识貂蝉,为何唤他“董老贼”?此刻这两人当是蜜月期才对
。
麒麟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先前找高顺讨来的薄纸,以及一根尾部烧成炭的木棍儿,就着微弱的灯光写起了信
。
亲爱的太师父:
今天是来到三国的头一天,认识了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居然是吕奉先。现在还没想好该不该辅佐他,但短期内,似乎没有
比跟着他更好的选择。
一切和我在书上看到的有点不一样,难道是黄帝派来的另一位时空旅行者更改了因果?
我觉得吕布目前的情况是:他急需一名谋士帮他出主意,所以我决定循序渐进地告诉他一些事情。他对我的言谈也不太反感,
也许是因为他出身于草原民族的关系?草原人仿佛不太重视礼节与规矩。
总之我觉得跟着他,应该比跟着那个所谓的曹操好。
毕竟我还没学会怎么跟主公说话……师父说伴君如伴虎,怎么我见浩然师叔与子辛师哥说话,也没半点君臣的礼貌呢?
祝您健康。
——小黑。
麒麟写完信后一手抓着纸,另一手打了个响指,火苗从信纸的边缘燃起,将其吞噬殆尽,他清澈的双瞳略带茫然,映着那跳动
的火焰,仿佛预言了不久之后,即将燃遍整个神州的战火。
灰烬散开,被风卷着飞向帐外,扑进了绵延细雨中。
吕布抽了抽鼻子,闻到烧纸的气味,疑惑望去,少年落寞的身影投在屏风上,过了片刻,火光黯淡,麒麟侧着睡了。
吕布几番想上前去查看,奈何下身只盖着条毯子,什么也没穿,于是悻悻看了一会,怀着一肚子疑问,不满意地入睡。
4.吕奉先单骑搦众侯
翌日吕布拔军启程,却在虎牢关前发现城楼上插满将旗。
虎牢关开,一信使手持董卓军令出迎。
吕布登时傻眼了,骑在赤兔马上,听那信使说了半晌,方问道:“丞相什么时候决定亲征的?”
那信使道:“回侯爷,董相国令侯爷关外扎寨,截断诸侯去路……”
“这里离洛阳仅五十里地,汜水关谁守?!”吕布斥道:“关内兵力多少?”
信使略抬头,答道:“相国吩咐不可透露,将军自去安营便是。”
吕布骂了句脏话,吩咐高顺去寻地扎营。
麒麟下马,走上前来:“二十万西凉军,董卓来了,我说对了。”
吕布这才回过神,问:“多少?”
麒麟比了个“耶”的手势,笑道:“二十万。一路五万,派李傕,郭汜守汜水关,另一路十五万,自己领兵。”
吕布沉声道:“跟我来。”
主帅帐内。
吕布如临大敌,紧紧盯着麒麟。
麒麟道:“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吕布不耐烦道:“你先说!”
麒麟坚持道:“你先说,我还没想明白。”
吕布只得让步,没好气道:“他要遣我作先锋,侯爷不想去。”
麒麟疑道:“你们不是义父子么?都听说你俩关系好得很,为啥不愿意?”
吕布沉吟片刻,答道:“并州军连年征战,又被他抽调去不少,如今只余不到三万,一直不为侯爷补充兵源……折损太多怎办
?”
麒麟疑惑更甚,反问道:“并州军与你有什么关系?”
吕布答道:“并州军是我从丁贼……丁原处带来的旧部,是自己人;凉州军是董卓的旧部,你不懂的。”
麒麟这才恍然大悟,然而却又暗自诧异,怎与自己所知的历史完全不同?看来吕布虽是莽撞之辈,却也不太笨,更与董卓本就
有嫌隙在。
先前让吕布先谈原委,麒麟是因揣测不到吕布心意,恐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没想清楚,吕布就命令道:“该你说了。”
麒麟迟疑道:“你得这样,开打的时候……”
吕布道:“侯爷是问你董卓的计划,而非问该怎么办,行军打仗,我心里有数,不用旁的人来教。”
麒麟只得答道:“董卓自己也没计划,他用了李儒的馊主意,这仗打不赢。”
吕布问:“为何这么说?”
麒麟答道:“不知道,我猜的。”
“你……”吕布忍无可忍,只觉自己等了半天,等来个大忽悠,险些便要起身拔剑砍了麒麟。
“等等等!”麒麟忙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又道:“董卓让你去搦战,先来穆顺,武安国,公孙瓒这些都好打得很,最后出来刘
关张三兄弟,这几个难办……”
吕布的表情煞是古怪,问道:“等等,什么三兄弟?”
麒麟道:“刘备,关羽,张飞!”
吕布稀里糊涂道:“什么杂碎,从未听说。”
麒麟又道:“千万别瞧不起这仨,厉害得很,那个张飞会拿言语激你,骂你是三姓家奴……总之你会被他气得不行。然后他们
三兄弟打你一个,你看打不过,就只好逃跑……”
张飞还没出场,吕布已是先被麒麟气得不行,怒吼道:“高顺何在!将这兔崽子叉出去!”
麒麟大叫道:“且慢!主公请听微臣一言!若我猜错了,你再杀我不迟!”
高顺忙不迭地进来,喝道:“放肆!”说着便要来架,那时间帐外却又奔进一人通报,道:“董相国传温侯入关议事——!”
吕布喘息道:“你给我等着!”
吕布转身离去,走远后,高顺方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麒麟松了口气,答道:“没什么,他这人受不住激,容易动怒,我先激他一回,待会阵前有了心理准备,不会冲动。”
高顺听了个半懂,心有余悸道:“你在玩命,等侯爷回来,千万得谦恭说话。”
麒麟微笑道:“谢高大哥。”
不片刻吕布便阴沉着脸回转,朝将军榻上一坐,道:“继续说。”
麒麟知道自己的预言已中了近半,问道:“董卓的军力是十五万?”
吕布冷冷道:“是。”
麒麟笑道:“袁绍那家伙,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吕布蹙眉道:“什么阿斗?”
麒麟这才发现说溜了嘴,忙掩饰过去,又道:“待会听我的,就这样……”
麒麟啰里八嗦说了半天,吕布听得一头雾水,不置可否,帐外行军钟敲了三下,催促甚急,高顺捧了战冠入内,服侍吕布戴好
,吕布阔步行出帐外。
麒麟追在吕布身后,滔滔不绝道:“……你都记住了么?”
吕布停下脚步,高大的身躯挡在帐前,麒麟险些撞上,只见吕布剑指比着自己的太阳穴,戳了戳,冥思苦想。
麒麟心想,完了,八成是计谋太复杂,这家伙记不住,正在再解释时,吕布却迟疑道:“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