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千帆——夏次夏至

，我感谢你，却不能如你所愿。”季风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不敢看着炎琪，这些年不变的人，就只有炎琪，炎琪还是那个炎琪

师兄，从未变过。

可是他却不是原来的季风了，这些年他成熟了，随着年龄的增大，许多事情也越发清晰了，当初天辰师公没有和楚逍遥在一起

，那是因为楚逍遥死的早，若是他没有死，季风相信，天辰师公最后也一定会放弃一切，只为和他在一起。

什么仁义道德，不过是束缚人自由的绳索，可怜许多人明明有能力挣脱，却还是甘愿困在其中，困在网中央，不得逃脱，曾经

季风也是如此，比起别人还要厉害，因为他动弹不得，现在，那张网已经有了一个洞，他可以出去了，只要楚楚子凡拉他一把

，他就出来，而且再不会进去了。

“季风，你别傻了，跟我回去吧。”炎琪没有办法说服季风，其实他又何尝说服过自己？不是早知道这样的结果，还一直陪在

他身边吗？

这些年，他看着季风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深锁的眉头，越来越忧郁的眼神，还有那颗渐渐死亡的心，其实最痛的不是季风

，是他，是他炎琪，因为他一个人要承受两个人的心痛，自己的，和季风的。

知道尧山派里众位师叔师伯对季风的不满意，虽然他们忌惮季风的武功还有天辰师公死去时说过的话，可是时间越久，他们就

越是不放在心中，而事实上，季风也是从未做过任何提高和扩展尧山派的事，要是自己不帮他，他又要如何立足呢？

别人怎么说他，怎么想他，骂他是狗，说他是妖都没关系，他就只想让季风多一分快乐而已，即使那份快乐没有他的份。

只是他毕竟不是掌门，许多事情也不是他说了算，这些日子因为白水教的挑衅，尧山派上上下下的对季风的不满，现而今又加

上季风的无动于衷，他怎么能安心？他如此尽心尽力，季风还说这样的话，还想让他怎么办，季风，你真的想把我逼死吗？

“炎琪，别难过，对不起，我们回去吧。”

所有的事情季风都知道，可是他却不说一句话，也许是他太自私，有一个人无怨无悔的帮你省去很多麻烦，所以无形之中他便

想要依赖这个人，炎琪就是他想要依赖的人，虽然自己不爱他，可是已经把他当成家人的季风，是绝对不能忍受看他难过的，

炎琪难过却从来不说，比在肚子里，还要强颜欢笑，季风非草木，又岂会真的无感？

“嗯，我们还是快歇会去吧。”炎琪很开心季风心里有他，他不在那到底是什么位置，是放在心里，还是放在胃上，至少有他

的位置，不是吗？而且直觉告诉他，再不走的话，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也许就与那楚楚子凡有关系，绝对不

能在让季风见到那个人，白水教，楚楚子凡，迟早有一天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楚楚子凡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眯起眼睛，月光照在水中，又折射在他眼中，让他的眼顿时波光潋滟，但那也只是瞬间，然后

便是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涟漪。

季风，你是还爱着我，还是移情别恋了呢？突然醒悟，最好的报复不是杀了他，而是冷漠以对，或是移情别恋，就如刚刚的季

风一样，楚楚子凡心里想。

回去之后，炎琪就写了封信给季言，将季风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而且要他们联手，即使不铲除白水教，也要杀死楚楚子凡，从

很久以前，炎琪，季言，就很明白各自想要的是什么。

第46章

楚楚子凡回到白水教的时候，阿左阿右正在大厅中等他，看他回来，赶紧上前迎接，他们是七年前，才知道楚楚子凡还活着的

，当时的震惊，喜悦，害怕一股脑的全部都涌上心头，知道楚楚子凡说了一句狠话，他们才醒悟，他们又爱又恨的教主，是真

的还活着，是真的回来了。

他们只恨不得杀了天凌，亏他们还那么相信他的话，竟然骗他们整整三年，也让他们难过三年。

“教主，你回来了。”阿左上前询问，并接过楚楚子凡手中的斗篷。

楚楚子凡轻声地“嗯”了一声，便直接走进了卧室，对于这种状况，阿左阿右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些年，总会有几个月里，他

们教主是不一样的，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因为眼里的疲惫，悲伤的眼神，他们都说不清楚，只觉得这样的教主，让他们心疼。

天凌站在台阶上，夜色凉如水，比起他的心，这些都还是温暖的，他当然知道楚楚子凡去了哪里，看见了什么人，每次他都会

跟去，只是没人关注他，他不在任何人的心中，楚楚子凡第一次见到季风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不放心，所以跟着去了，所

有的画面全都在他眼前，楚楚子凡的伤心，季风的伤神，甚至那个不认识的炎琪的落寞，他都看在眼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

至想过去打破这份宁静，因为所有的人中，他觉得他才是最痛苦的，都看在眼里，却只有他没有位置。

那以后的无数次，所有的事情还都在发生，而他依然在观看，那个故事不是好结局，而且永远也不会有好结局，可是就是那样

明知道是悲剧的故事里，他还是挤不进去，甚至一根手指头也不行。

这个故事里他是最多余的人。

天凌时常在想，也许小时候没有遇见楚楚子凡就好了，又转念一想，明明是自己先爱上楚楚子凡的，为什么到头来竟是这样的

结果，不是说付出总有回报吗？

这句话竟是骗人，原来，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平等，谁先爱上谁，谁就注定是失败。

他失败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也问过楚楚子凡，若是我早告诉你我爱你，你会不会接受我？

楚楚子凡淡淡地看他一眼，他说，不会，从前我的心里就只有仇恨，从此以后也是如此。

从此以后？从那个此以后，季风吗？天凌的心中一阵抽痛，早知道的结果，还是让人不能接受。

楚楚子凡又说，其实，阿凌，你的心意，我十二岁那年就知道，可是我真的无法爱上任何人。

真的无法爱上任何人吗？其实楚楚子凡可以的，只是他天凌不是楚楚子凡对的人，不是楚楚子凡可以爱上的人，他爱上的是与

他为敌，与他对立，又把他无情抛弃的季风。

楚楚子凡，我天凌一直以为你够狠心，够绝情，原来，你有万般才华，千般过人，却也逃不出一个情字。

碧绿的青苔衬得满地的残红落叶，又是伤人，又是伤秋，那些又不过是伤心人潺潺流动的苦水。

楚楚子凡躺在床上，又想起季风凌乱的发丝，还有颀长的身影，迎着西风，站在高楼，他望着东南风，东南方有他们以往最爱

的繁花似锦，鸟语花香，以及他们全部的梦想，可惜时过境迁之后，所有的梦终成泡影。

他爱自己，可是又不能把他放在第一位，他楚楚子凡都能放弃的东西，为什么季风不行？

突然间他想起六岁那年听到的母亲与父亲的对话，他生下来就知道父亲不爱母亲，甚至不看她一眼，他知道母亲有着倾国倾城

的容貌，可是为什么父亲从不看一眼，又为什么明明不爱还是在了一起？

幸好，父亲和母亲都是爱着自己的，即使从小到大，他就只能呆在这黑暗无比的白水教中，可是因为有爱，所以他还是快乐的

。

那是一个早上，他又听到父母亲房间里的声响，小小的他知道他们又吵架了，而且绝对是父亲冷漠以对，母亲歇斯底里。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母亲愤怒的声音：“楚逍遥，你爱他，就去找他啊，干嘛每天都是一副死人脸？”

没有回答，连一个字都没有。

“我也曾经爱他，比你还要爱他，可是这些年我都忘记了，为什么就不能？”

他？他是谁？一个疑问在楚楚子凡的心中响起。

不过这次听到了父亲的回答，“红尘，我们为什么在一起你比我更清楚，原本就是错误的事情，多少年都不会变，而且，我爱

他，这一生我就只爱他。”

父亲爱他？父亲不爱母亲？楚楚子凡早就知道，可是这是第一次亲耳听父亲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难过很难过。

“逍遥，你放了你自己，也放了他，更放了我和楚楚子凡吧，你这样，我们永远不是一家人。”

“子凡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爱他，可是我不会爱你。”楚逍遥冰冷的声音在清冷的早上显得额外刺骨。

“天辰他已经是尧山掌门了，再不会回头了，当初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后悔了，可是我不会后悔，这些年，你该知道，

我已经不爱他，我爱的是你，不是别人。”

楚楚子凡没有听见父亲的回答，只听到衣服破裂的声音，接着就是愤怒摔门的声音，父亲从里面，面若冰霜的出来，就好像万

年不化的冰雕。

他探头看去，母亲衣衫不整地跌坐在地上，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楚楚子凡心疼，却也不敢上前去扶，他的母亲红尘也是一

个倔强的女子，断不会让人看见这副模样，

只听她喃喃自语：“逍遥，你不走，我们都会死的，三千一定会杀了我们的，一定不会放弃折磨你的，可是你不愿走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离开这里，害怕天辰再也找不到你了吗？你这个笨蛋，我们都有了孩子，即使再错，也该化为乌有了吧？当初我竟

是没想到你爱得如此深？我不该，我不该爱上他之后，又爱上你，而注定两个人我一个也得不到……”她爱上的人，都爱她，

楚逍遥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还是，还是不愿看她，这个在他身边六年的女人一眼。

后面的话还有很多，楚楚子凡却没有再听清楚，断断续续，连带哽咽，这就是爱他的，母亲一生的命运。

他不同情母亲，也不怨恨父亲，也许，他既同情母亲，也可怜父亲，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只记得当时小小的他流了一天的眼泪

，至于为什么，他对自己说，是因为自己，他的爹娘才痛苦的在一起，不能分离，他是最最重要的人，而那个叫什么天辰的，

不过是一个笑话。

不过一个月，楚逍遥便就死了，红尘也紧跟着去了，楚楚子凡看着两具冰冷的尸体，凶手是谁，他知道，这样的事情，除了三

千还能有谁，而且他还知道，若不是父亲心甘情愿，谁也勉强不了他，可是他还是要报仇，向三千，向所有杀死父母的人，便

就是那些武林正派，他要笑着看他们哭，他要整个江湖都在他的脚下，那一年，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以后受了多少苦，没人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晓得自己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季风的存在。

楚楚子凡又想，若是早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就该杀了的，或是避开不遇的，然而，命运又岂会那么容易被改写，若是还有一次

，他们还是会相遇，还是会相爱，虽然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是好的，可是过程已是改不了的。

可是楚楚子凡毕竟不是楚逍遥，他没有楚逍遥的那份情爱，那份无悔，那份执着，他的野心还在，他要杀了季风的心还在。

其实楚楚子凡一点也不了解自己，以为自己够狠够绝，可是季风说过，楚楚子凡是一个口是心非严重的家伙，季风说得不错，

楚楚子凡确实如此，他的爱，他的恨，他的相思入骨，比起他的父亲，不少丝毫，只是他不知道，只是他口不对心。

骗人者终骗己。

第47章

回到尧山派的季风，迎接他的便是一干人的冷脸，指责，这些人中，晚州师伯算是最激进的一个，“季风，你这一消失，又是

五日，你这个掌门到底有没有把尧山派放在心上。”晚州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该让季风回来，季风他根本就不适合掌门，不

知道师傅到底是怎么想的。

“师傅，你别生气，掌门他只是去历练而已。”炎琪赶忙好言相劝，他的师傅的脾气实在暴躁得很，惹恼了他，又是一阵罗嗦

。

“炎琪，你过去，别替他说好话，我要听他亲口说。”炎琪说的话，晚州还是听得，脾气也好了一点，炎琪是他的心头宝，整

个尧山派谁人不知道。

晚州之所以不满意季风的原因，有一部分正是因为季风对炎琪的态度，他的爱徒拿着热脸带他，得到的总是季风冷屁股，这让

谁心里能舒坦。

“师傅，你是不是连徒弟的话，也不听了？”炎琪瞬间换成一副委屈的模样，这副模样对晚州是屡试不爽，只要炎琪皱眉，他

就完全没有办法。

“不是，当然不是……哎，就算了吧，只是掌门，下次莫要在如此。”晚州也知道这样的话多说无益，因为他说过多少次这样

的话，自己也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季风这小子，把他的话从来就当耳边风。

“对不起。”季风在晚州走过自己身边时轻声说，晚州回过头看他一眼，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摇摇头，离开了。

季风又对炎琪点点头，表示感谢，炎琪没多说话，微笑着走进了内堂。

摆着桌上的一对信件，全都说明了一件事，白水教开始对尧山派有所行动，楚楚子凡终于开始行动了吗？季风无力地闭上眼睛

，当初的选择又放在眼前，是尧山派，还是楚楚子凡？

七年时间，其实什么也没改变，这个残酷的决定还放在那里，等待着他来解决。

失去的人，是不是努力就能挽回？这些年的努力，是不是可以挽回那个铁石心肠的人？还是自己才是那个铁石心肠的人？明明

抛弃他在前，不守信在前，却还总是奢望着楚楚子凡的原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季风不是最了解的人，睚眦必报，锱铢必

较，说的就是楚楚子凡。

季风心里愧疚，所以这些年，只要是关于白水教的事情，他都一概才却回避态度，致使许多前来求助的门派说，什么侠义心肠

，我看是胆小如鼠，缩头乌龟。

这样的话，季风野不觉得难听，因为只要楚楚子凡没事，其他他都不管。

季风自嘲的笑笑，从头至尾你就是自私自利之人，别人如何，他从来不管，他只关心他关心的人。

自私地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找回楚楚子凡，以为躲避就能让炎琪死心，以为不面对尧山派的问题就能解决，可事实上呢？

这三件事，他一件都没有做好。

他要的太多，别人给不起，自己也要不起，可是他就是贪婪的执着想要着，不舍不得，他都舍不得，如何能够得到？

他爱楚楚子凡，这点毋庸置疑，也爱的纯粹，也爱的心碎，可是他爱的不简单，从一开始相遇，他就是有心计的接触，他的玉

佩还在楚楚子凡那里，楚楚子凡的秘籍还在他这里，他们都还握着比各自生命重要的东西。

可是那全部都不是真的，他们的命不会因为一本薄薄的秘籍就没有，也不会因为一块小小的玉佩就消失，他和楚楚子凡当初都

是在算计，不同的只是，季风对楚楚子凡的计划了如指掌，而看似精明的楚楚子凡，却对季风的内心，一无所知。

楚楚子凡费劲心量的江湖计划，在季风眼里不过是个游戏，因为所有的步骤他都一眼就清楚，也知道下一步将要怎么做？当初

看笑话的心情，不以为然的心情，某天之后，就会变成现实。

那些点滴的温柔相待，真真正正是季风的真心，也许目的不单纯，可是他最爱的人就只有一个，不管多久都未曾改变过，他在

季风心里生了根，短短几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并且十年间一直郁郁葱葱，不断生长，是要穿透那片天空才甘心。

将桌上的信件一封封的放在火中燃烧，那烧掉的不光是每个尧山派上上下下灭白水教的心，还有季风破碎的灵魂，火影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