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劫 上——长歌踏月

作者:长歌踏月  录入:05-25

文案:

且记当年初相识,黄泉路,忘川畔,

青莲忽绽, 结此千年怨。

若是柳彦澈得知,这纠结不知多少轮回的冤孽,

这填进了不止多少血泪的情劫,不过都缘于万千年前,

冥河畔他无意的凝眸,他或许会凄惶地泪流不止吧。

那么,如果可能,他是否还会选择回首,

眺望那一支盈盈而绽的青莲呢?

主角关键字:柳彦澈,韩易之,萧靖

楔子:缘起

且记当年初相识,

黄泉路,忘川畔,

青莲忽绽,

结此千年怨。

若是柳彦澈得知,这纠结不知多少轮回的冤孽,这填进了不止多少血泪的情劫,不过都缘于万千年前,冥河畔他无意的凝眸,

他或许会凄惶地泪流不止吧。那么,如果可能,他是否还会选择回首,眺望那一支盈盈而绽的青莲呢?

万千年前,或许再更早一些,柳彦澈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那时,他还只是忘川畔的一名叫做澈的冥使。他的责任就是照顾冥

河上朝夕开放的彼岸花,那是指引亡魂通往幽冥地府的花。它们原本叫做曼珠沙华,由花神曼珠和叶神沙华照料。那是两个永

世不能相见的妖精,因为彼岸花有花时无叶,有叶时无花。但他们违背禁令相见而且深深相爱,被双双打入轮回,而且在轮回

中生生世世都会错过彼此,仅能在奈何桥上相望一眼。

那时起,澈就被派来照顾这些摇曳着鲜血颜色的花朵,静立在波涛汹涌的冥河畔望无数亡魂来去匆匆。看着那些时叶时花的彼

岸花,他不禁有些嘲笑那两个为了一面之缘而落入轮回的妖精,也想不通是什么让他们甘心世世受苦只为奈何桥上的一段携手

。是因为爱吗?每每想到这里,澈不禁笑得眯起双目。难道他们在冥河上开放的时节中没有看到那些来来去去的亡魂吗?没有

听到那些被人都要说烂的词语吗?爱,算得了什么?人会厌烦,人会忘记,人还会死去。且不提那些活着时就已经负心忘情的

,就是活着爱的多么刻骨铭心,死后一碗孟婆汤,下一世早已是别家的人了。

唯一还能唤起他们零星记忆的,只有这些彼岸的花香了,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澈就这么独自守过了无数次轮回,实在无聊就拖住一两步履匆匆的魂魄,听听他们支离破碎的故事,但听多了也终究厌倦了。

就这么守着这片自开自落的花朵,久而久之连眼睛也变成了七月流火之色。

就是在某一个这样的时节,当彼岸花的叶都萎去,刺目的花瞬息绽放时,澈突然望见在忘川畔,摇曳生姿的璀璨花海中,掩着

一抹极淡的绿色。一阵缠绕着前世花香的凉风滑过,那绿色又随即被掩去了。

澈愣了愣,却起身走进了花海中。拨开花朵层层的羁绊,终于看见了藏在花朵深处,开在临近河畔的,一支盈盈青莲,随风微

动,散发着清冽的气息。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还沾着露水的花瓣,指尖传来的是柔软的微凉,青莲因为澈的触碰微微摇曳,又重新安静下来。此刻

,澈突然瞥见河中自己的倒影,火焰般的双眼弯出的是一抹自己都没见过的笑容。

其实那不过是一支极小的莲,其实那不过是一朵还没开得完全的莲,可是澈却在看见它的一刻,发现自己似乎劫数难逃。

后面的故事似乎就很简单了,这世上的一切本来就没什么离奇的地方。对于这一支来历不明的青莲,守护彼岸花的澈是应当立

即清除的。可他没有,或许是因为新奇,或许是因为寂寞,这没有人知道。知道的只是那青莲因为澈日日的凝望竟然幻化出了

自己的精魂。精魂成形必须汲取大量的灵气,于是澈为了使青莲成形竟然为其夺取彼岸花的灵气。而在青莲精炼成形的那一日

,本身就没有精魂的彼岸花全部枯萎了。

于是那黄泉路上的故事到此也就看见结尾了。澈被打入了轮回,历经人世生离死别大起大伏,待万年劫数后重新返回忘川做一

朵为魂魄引路的彼岸花。

而那青莲的精魂因为澈对事实的隐瞒并没有被捉,而是被澈小心地藏了起来。只是没人知道那成形的精魂竟然打碎了自己的身

形跳进冥河中,随着河水流过奈何桥,跟着澈一起进入轮回之中。

由此,青莲劫起,而是缘是孽,只有那彼岸尽头的冥河之花才晓得吧。

上卷

第一章

“彦澈,跟我走吧。”身后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温润地象淌过秋日深处的河水,穿越了那么多不堪的过往,却依然清澈

如昔。

于是,在经年之后,柳彦澈再次听到这相同的语句时,他几乎不能动弹。他凝视着手中紧紧攥着的青玉,良久良久,才一点点

的转过身去。于是,眼前再度出现了那阔别已久的笑颜,那个人着一身靛蓝长袍,在微凉的夜风中笑得仿佛一抹跌落的月华,

干净得让人几乎无法靠近。

而看到这样笑着的韩易之,柳彦澈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毁了他。毁了这么干净纯粹的笑容,毁了被世事糟蹋地支离破碎却还

能这样笑着的韩易之。

而就在多年以前,在他们才初初相遇的时候,柳彦澈的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

八年前 芩州柳府

“娘亲,你知道彦澈最不喜欢那些聚会了,你就跟爹爹说我不舒服好了嘛,娘……”

薇然夫人叹了口气,伸手拉住拼命撒娇的彦澈,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服着自己这个任性的儿子:“彦澈,你知道的,今天这次晚

宴是你爹爹专门……”

“娘!”还没等薇然夫人说完,柳彦澈就拖着长腔打断了她,接着瞪大了自己一双灵透的双眼软声软气地说道:“那些晚宴都

无趣死了,还得应酬大哥和三弟,还有那个怪兮兮的大娘。况且今天先生好不容易放彦澈半天假,彦澈不用读书,您就心疼心

疼孩儿嘛!我不去,我不去啦……”

薇然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好看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的儿子,盯着他那双染着微微绯红的双眼,好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好吧,”薇然夫人宠溺地伸手掐了掐彦澈的脸:“看在彦澈这些天读书这么用功,娘就帮你瞒一次吧。不过你要玩可

别出门或是到前院了,不然被你大娘他们看到又要挑眼了,会说你装病摆架子的。”

“娘最好了!”听到薇然夫人应允了,柳彦澈一扫可怜巴巴的神情,笑着赖在她的怀里:“哼,大娘他们烦死了,看不惯爹爹

对娘好又不敢得罪娘,所以老是挑我的不是。可是彦澈就是比她的二个儿子聪明,他们次次功课都输给彦澈,哼。”

“你啊!”薇然夫人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彦澈的额头:“你老实点吧,别老气你大娘,她也是可怜的人啊。”

听到薇然夫人这么说,彦澈点着头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柳府后园

“好了,你们也别跟着我了,怪烦的,我自己逛逛就回去了。”柳彦澈挥手赶走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厮,独自走上了建在莲池

上的九曲回廊。

因为快要到十五了,所以今晚的月色也格外的好。彦澈扶着一根廊柱,微微探身望着一池开得极盛的白莲,身边绕廊而生的紫

藤花正散发着馥郁的清香。

彦澈微微闭上双眼,耳边传来前院宴会上的管弦之声,原本过分嘈杂的声响穿过盏盏白莲也被筛成了零落的音符。彦澈忽然觉

得积攒了多日的疲倦突然爆发了出来,每一处关节都酸软地疼痛着,脸上原本的精神奕奕也被乏累的神色所替代。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拂去落在回廊座上的微尘,倚靠着廊柱坐了下来,一面抬手解开了仔细系好的发带,任长长的黑发披散下

来,紧张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了下来。

他确实需要好好地休息了。他实在太累了,作为芩州最大的茶商未及若冠的二公子,作为柳府得宠却仍身为妾室的二夫人的儿

子,作为相貌出众才智过人却锋芒毕露的柳彦澈,他都实在是太累了。

想到这里,本来快要睡去的彦澈嘴角忽然凝出一抹讽刺的笑。锋芒毕露,确实啊,这就是他柳彦澈,大娘的评价一点都不错。

可难倒这是他想的吗?任何人在这所巨大的府邸都要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娘靠爹的宠爱,大娘靠自己家族的势力,而爹爹则要

在大娘家巨大的权势和对娘的喜爱中平衡。而他柳彦澈呢?

爹虽然爱娘,可是正出庶出的不同是没有办法抹煞的,如果他不去锋芒毕露的去争,还有谁能帮他。温文有礼已经有大哥了,

天真可爱他斗不过三弟,那么还剩什么呢?

所以他学会在拼命读书的同时做一些令爹爹又爱又气的歪诗,学会笑得一脸明媚地讽刺毒舌,学会如何在客人面前展现自己令

父亲骄傲的才华,以及所有有才之人必有的可爱的毛病。

所以,他要学会不仅让家人称道还要让家人烦恼。他必须有那么一些不同,让人又爱又恨,又是烦恼却总也放不下,让那些嫉

妒的人当自己是眼中钉,却绝又不敢得罪。

这是他的路,他是独一无二的柳彦澈,众所周知的柳彦澈,所有芩州的大户想到柳家就会第一个想起的儿子。

然而,真正的柳彦澈呢?彦澈冲着池中自己的倒影瞪大了双眼,神情傲然而冷漠。彦澈有一双漂亮地夺人呼吸的双眼,栗色的

瞳仁晕染着魅惑的红色,这是遗传自他的娘亲。薇然夫人是关外的异族女子,瞳色天生就带着这样妖艳的红色,彦澈的爹就是

被这双眼睛迷住了,不顾外界的压力纳薇然夫人为妾。

真正的柳彦澈或许就是这一池水中的倒影吧,疲累冷漠,毫无笑意,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去关照自己了。

彦澈努力想要挤出个自己每天都演练的笑容,却终于放弃了,脸上的肌肉都酸痛地不愿意配合了。他换了自己让自己靠得更舒

服些,打算就在这带着白莲馨香的夜风里小睡一下。

“你,你好?能麻烦醒一下吗?”

彦澈正睡得舒服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挪挪了身子打算忽略掉。可是那声音停了一下又重新响了起来:“

你好,能稍稍醒一下吗?麻烦了?”

彦澈偏过头去打算继续忽略。

“你好,能麻烦……”

“烦死了,没看见我在睡觉吗?走开!”彦澈眼睛都没睁得吼道。

“这,”那个声音为难地顿了一下,可是又重新响起来了,不过这次音调更柔和了一些:“真不好意思打搅你睡觉,可是……

“烦死了!”彦澈气了坐了起来,吼道:“有话就说!打搅我睡觉,你是嫌命长吗?”

被他这么一吼,对面那个人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彦澈努力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双眼,终于看清了来人。在他对面站着一

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从衣着看来应该是府里仆役的孩子,不过彦澈并没有见过他。

“说话!”彦澈皱着眉头瞪着面前的男孩。

“啊,那个,”男孩子似乎刚从彦澈的吼声中清醒过来:“那个,我迷路了,转了好久就是走不出这里,我又看不到别人,所

以……”

“所以你就烦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孩子盯着彦澈看了半天,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敢来烦我?”彦澈瞪着男孩子恶狠狠地说道:“赶紧给我离开!不知道路就去找,我就不信你走到死也走不出这么

小破园子!”

“对,对不起。”男孩子看着眼睛都瞪出血丝的彦澈连忙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打搅了。”

“那还不走!”

“好,好。”

那男孩回答着正要转身,可是他忽然又停下来。接着他上前了一步,向彦澈伸过手来。

“你……”

“你的头发上落了花瓣。”看着正要发作的彦澈,那男孩一面解释着一面摘掉了落在彦澈发间的紫藤的花瓣。

“你看。”男孩子说着把摘下来的花瓣放到彦澈手上,接着温和地笑了:“你也别睡在这里了,夏天池边蚊子很多的,我走了

看着男孩子的笑容,愣住的倒是柳彦澈。他呆呆地望着男孩子离开,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瞬间,彦澈忽然很想把刚才那个微笑的男孩子抓回来,很想去凶狠地撕扯那笑地如一泓春水的面庞。

好久,彦澈才起身,有些负气地拍掉男孩放在自己掌心的花瓣,接着把拆开的头发束好。

“被那样吼了还能笑的人一定是白痴。”彦澈故作不屑地自语着,大步穿过九曲回廊。

在后园溜达了好久,彦澈才算扫去了心头刚刚萌生的烦乱。他望了望天,月亮已经升到正空了,而前院的乐声也似乎歇去了,

彦澈打算出后园回房间了。而就在他走过一片早开了半月的秋海棠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一片鲜红地海棠树下的石桌旁,坐着刚才那个陌生的男孩子,带着一脸不好意思地笑容看着走来的彦澈。

“你,你怎么呆在这里啊?”

“啊,”男孩子摸了摸头:“没,没事,我这就走。”

“哎,等等。”看着男孩起身,彦澈连忙喊住了他。可他马上后悔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已要说些什么,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呆呆

看着对方。

“嗯,那个,”过了好一阵,彦澈终于开口了:“你是不是,嗯,是不是找不到出去了路了。”

听彦澈这么说,男孩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绕了好久,就是找不到我进来的门,可是又不敢从别的门出,怕进了我不能进

的院子。我想找人问,可今天大家似乎都到前厅去帮忙张罗晚宴了……”

彦澈想到自己刚才恶劣的回答问路方式,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可,可那你在这里坐着也走不出去啊。”

“啊,”男孩子摸了摸头,又笑了:“我想着我就呆在这里,我干爹明天办完事回来见不到就回来找我的。而且明早扫院子的

人也会来,我问他们就可以了,而且这里有石桌石凳,我累了还可以趴着……”

“好了,好了,”彦澈几乎无奈地抬手打断了男孩子:“你也别在这里傻呆着了,唉,我带你出去吧,你从哪个门进来的?”

“啊,我,我不知道那个叫什么门?”

“什么!”好不容易积攒了些耐心的彦澈又吼了起来,但看着男孩一脸的歉意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和地问道:“那有什么特征呢

?我这里很熟,你说说看,我可能知道。”

“嗯,”男孩子努力想着,忽然说到:“对了那里有一片树,开着很漂亮的花。”

“你……”彦澈漂亮的面孔几乎扭到一起了,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这里很多树都开漂亮的花。”

“对了,那个树的花是白色的,风一过花就落下来,象飞霜一样漂亮。”

终于听到一个正常点的描述,彦澈这次稍微脾气好了些:“那个叫做三月霜,记住,因为花象三月飞霜所以叫三月霜。走吧,

我大概知道是哪里。”

“你要给我带路?”

男孩子惊喜地问道,但立刻被彦澈瞪了回去: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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