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后韩玖蹭了蹭小脑袋,“娘,谁找你?”
韩小暑松开儿子,巴掌大的小脸全是委屈,“一个幼时好友而已,可是宝宝~~你怎么胖了?”
“哦,这些天齐长信没有管着我吃甜食。娘,你不会怪我对吧。”说完韩玖看了看自己,明明没有胖啊,娘的眼睛到底是什么
做的啊,难道毫厘都看的精准?
“吼吼~~长信! ”韩小暑脑子里猛然飞出无数的花瓣,飘飘洒洒的唯美场景里,主人公是自己人比花娇的儿子和闷骚鬼畜的管
家,天啊~~自己出去几天这,这这这进展飞速啊~~~
韩玖原以为自己会被责怪,结果却看到自己一向很奇怪的娘,流鼻血了???
“娘!”
“没事~~红花酒,喝多了~~”
就算是个小爷们儿,可见到自己亲娘两眼冒光流着鼻血,也懵。韩玖一边手忙脚乱地摸出一条帕子,一面扯着脖子喊,“长信
!长信啊!!找大夫找大夫啊!!! ”
齐长信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几乎是飞进来的,进门一看需要看大夫的另有其人立马松了一口气,再看他坐在床上都要哭了,
蹙着眉瘪着嘴可怜巴巴的,就走进细瞧。
这一细瞧出事儿了,韩小暑原本就要止住的鼻血哗哗地往外冒啊。
看着越流越多的红色韩玖更急了,不是都快止住了吗?简单整理了衣裳就下床,那血流的也奇怪,面条似的挂在韩小暑鼻子下
面,韩玖边走边推他往外走,“出去出去,你一进来还不如在外面守着。”
原本韩小暑看到齐长信那个饱含深意的眼神就已经快血流成河了,听到“进来”两个字,韩小暑几乎濒临晕厥的地步。
“齐长信!我娘怎么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齐长信嘴角抽搐,无辜地看向衣裳都没穿整齐的人,再看看笑的都要陶醉在梦里的老板,这半年韩小暑就开始这样,齐长信不
想说什么。
正当韩玖都要急得踹管家出去叫大夫的紧要关头,韩小暑不笑了。
因为韩小暑几乎都不动了。
韩玖回头看到来人心里也踏实了,紧忙回过身可怜巴巴地拉住来人的袖子摇,“干娘啊,你快看看娘她是不是出去染了什么病
了啊?”
段悦安轻轻拍了拍小孩儿的手背笑笑,转而看向韩小暑明显换了一个眼神。
心疼?不是。
生气?好像也不是。
韩小暑只觉得背后窜出一阵冷风,鼻血也不流了是傻笑也没了,从容地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快要凝固的血液,装作什么都
没发生一样谁都不看,那姿势,就像刚才那个流鼻血的花痴狼不是她似的。
段悦安抿了抿嘴唇,转过身不再看一直坐在凳子上擦血的人,“宝宝,近来可有好好读书?”
韩玖歪了歪脑袋看韩小暑没什么事儿了,就冲着段悦安露出一口小白牙,“有。干娘快瞧瞧娘吧。”说完还是呵呵笑。
齐长信低头退出去,段悦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没说什么。
屋里突然很安静,段悦安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小孩儿的额头,“又长高了些。”坐到床上后,段悦安欲言又止地低下头,“对
不起,这几个月有事,没能来看你。”
也不敢喘气儿,韩玖也轻轻退了出去,融进一片知了声里。
齐长信靠在回廊的栏杆上闭目养神,听到风声不紧不慢地开口,“宝宝这是要去哪里啊?”
韩玖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完看他还是不睁眼就想走过去扒开他的眼皮,不等伸出手就吓了一跳,“吓死我了,你怎么
突然睁眼睛!”想了想反应过来,“不许叫我宝宝!”
“这是我的自由吧。宝宝?”
决定不理他,韩玖继续往前走。
齐长信轻松地追了上去,跟在他后面保持着最妥当的距离,“你去哪里。”
“出去。”
“同夫人说了吗?”
“我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事。”
“不是都三年没出去了嘛,怎么想开了?”
韩玖定住脚步,回头发现跟屁虫也停下,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就缓下语气,“你忙你的去吧,我想出去散散心。”
“管家陪着少爷,天经地义。”
韩玖看了他一眼,抬脚不再说话。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在各忙各的,有的抱着坛子,有的挑着扁担载着货,见到少爷同管家一前一后走着,都微笑着问好。
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按照规律,服从法则,都一样。
知了越叫越凶,韩小暑觉得烦,拿着染了血的帕子站起身,不等走出韩玖的屋子,就被抓住了手。
“放开。”
“对不起。”
“你我之间已经不存在对不起,段悦安,我请你松手。”
段悦安没松手,就那么直视她,几个月不见还是那张细腻的娃娃脸,只是瘦了不少。越看越想笑就真的笑了出来,“唉,你有
瘦哦。”
撒娇的语气也没用,韩小暑只能这样想。
“看看我嘛。”
声音清的很,韩小暑还是没忍住抬起眼,开始看她。
还是那样,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挑衅,还是那样明亮的眼和俏挺的鼻,还是那副欣喜的表情,还是那张,薄的看起来很薄情的
唇。
“你也瘦了。”说着不自觉摸上那弧度美好的脸庞,摸到后韩小暑微微皱起眉来,“说,谁欺负你了。”
段悦安和她几乎同样高,还是直直地看着她笑,只是眼神较刚才多了很多温柔。握住那只覆在自己脸侧的素手,轻轻地,近乎
贪婪地想从那只手里吸取一些温度。
“知道你前一阵子出门今日才回,就也从那边赶过来了。韩小暑啊,我很想你。”
被看得别扭的人紧忙抽出手,故作镇定地开了门,“谢谢你想我啊,小的没那福分。”
段悦安追上去,可巧,一路上半个人都没有遇到。
多少年没出门早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当初的原因很简单,韩府同酒坊是连着的,仅仅是为了一坛酒,便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守在
坊里,再不曾踏出过韩府半步。韩玖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商贩,觉得自己好渺小。
“齐长信,你进坊里多久了?”
“忘记了。宝宝记得吗?”
“不许你叫! ”
齐长信忍住笑,加快脚步跟上暗自握着小拳头的人,“生气伤身,不合算。”
“那你不许叫我宝宝,就同你说话。”说完看到刚刚还得意忘形的管家无奈的点头,韩玖才逐渐平静下来,想了半天憋出一句
话来。
“齐长信?我真的那么像姑娘吗?”
他出来就是为了这个?齐长信有点无奈。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吧,又怎么能怪他?
从来都没有见过亲生父亲,加上自小较之其他孩子长的小,再加上被韩小暑那脑子里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
韩家五代酿酒,原本传男不传女,却独独韩小暑一人打破了祖训。不为别的,就为她真的有本事。如今韩玖专心学着独门酿酒
的技术,生意上还不曾上心,若是十几年几十年后让他当家,那样温温润润个少爷,如何是好。
“也,不是很像。”说着齐长信看了看他一身茜素红的衫子,觉得骗孩子其实是个技术活,“时间长了,就不像了。要不?你
换个颜色的衣裳穿吧,也许有用。”
韩玖慢下脚步,良久才抬起头,“不换。”
恨不得当街把他按到的齐长信很纠结,那双眼睛明明不是妖媚,怎么就那么湿漉漉的呢?脸上明明是一团的肉,怎么那么让人
想咬一口呢?
“韩玖,你在意的是什么?”
想了很久一直垂头丧气的人才开口,慢慢地,像是哭诉般,“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除了在酒坊里,都没有什么用了。孙亭师
傅的小儿子都成婚了,新媳妇虽说不是很俊,但至少那是一个家了啊。我知道自己很幸福,可我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哪里不对
呢?”
齐长信看着他说不出话。
这样跟着他已经走到柳堤附近,周围都是烟波翠柳,映入眼帘的是绿,可身边那一抹红,却不知怎么更让自己觉得,惊艳。
说什么?
说不要紧,我可以给他一个家,只要他点头,自己所有都可以给他。可就算说了,他会不会吓到,那样连看到杀只鸡都吓傻的
人,听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会是个什么反应。
“齐长信,我是不是个累赘?我爹不要我,我娘,我娘也有干娘了。我还这样不懂事,我好羡慕你,你一定有个很疼你的爹爹
对不对?”
皱起修长平整的眉,齐长信依旧无法言语,儒气的一张脸上都是温柔,带着心疼的温柔。这是看他第一次这样哭,蹲在地上抱
着膝盖哽咽着哭,这几年虽说他习惯的撒娇,可从未有眼泪货真价实般的流出来。
“你不是累赘,你是夫人的宝贝啊。坊里所有的人都疼你,你是我们的宝贝,真的。”
韩玖不抬头,还那么抱着膝盖,将头埋进手臂里。
“韩玖你很好。其实我,连亲娘都没见过呢。”
这次韩玖抬起头,肿着眼睛看着面前微笑着的男人,伸出右手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头,“对不起。”
“没事,不怪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长信,你别哭行不?”
哭?那是不可能的,齐长信又不是韩玖,不会有福气流那种所谓的眼泪。听到这软软的撒娇声,也不再想那些以前的事,用手
给他小心地抹了抹眼泪,刚要扶他站起来,不料身后有隐隐的杀气,顿时将韩玖挡住。
韩玖哪里会知道危险正逐步赶来,这样哭过才反应过来腿麻了,尝试着站起来都不等直起腿,刹那间觉得膝盖一麻,直直地跪
倒地上。快的连齐长信都来不及扶他,就生生跪到不平整的地面。
还是慢了一步,齐长信自然是又心疼又自责,“疼不疼?还能站起来吗! ”
倒吸了一口气后韩玖咬咬牙点了点头。
齐长信谨慎地用最快的速度扶他起身,刚站稳将人搂在怀里,脚步声渐渐逼近。
竟是一个轻柔的声音,不过细听就会发现,那声音是很不满的语气,带着桀骜,恼怒,还有浓浓的妒意。
“原来你也会对男人感兴趣啊,齐长信。”
因为眼睛肿的不成样子,韩玖也看不清不远处的人是谁,可是最先想到的是终于有人认为自己是男人了,一时忘了膝盖处的酸
疼傻傻笑起来,可越想越迷糊,什么叫,“对男人感兴趣”?
齐长信盯着慢慢靠近的男人,真正看清男人的脸不由快速将头再转回去,本能地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一些。“你小心说话。
”
男人慢慢走到齐长信和韩玖面前,有些好笑似的看着两人,“两位,我有那么可怕吗?”
4.少爷,你要小心
方才韩玖突然膝盖一软,齐长信知道是被一颗米粒左右大的砂子打到了,也更知道这罪魁祸首是谁 ,本能地将怀里的人搂的更
紧一些。
“你小心说话。”
男人慢慢走到齐长信和韩玖面前,有些好笑似的看着两人,“我有那么可怕吗?”
就算此刻韩玖的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可也不耽误他看这个好像认识自己一样的男人。
竟然还要高齐长信一些,身形高挑匀称,举手投足间十足的稳重。脸型初看很是寻常,不过眉眼很大气,细看不止是大气,更
有浓浓的贵气。
韩玖看他穿的是比自己还要骚包的红,鲜红鲜红的煞是扎眼,一个大男人打扮成这么个样子够那啥的了吧,可就这样在韩玖看
来都与众不同,没什么不妥当。
说白了韩玖觉得他顺眼的原因就是男人背了个小箱子,箱子无非木质,可箱子上的锁讲究的很,实则繁琐异常,并且还是一般
人还看不出来的那种。可巧,天下至奇的九莲锁,韩玖认出来了。
这充分的勾起了韩玖的好奇心,也足够勾起韩玖的好奇心了。
场面其实很奇怪,齐长信看着男人阴着一张俊脸,男人好像对着韩玖浅浅的笑,而韩玖依偎在齐长信怀里揉眼睛。
“这是韩少爷吧,早听长信说起你。”
韩玖抬起眼,“你果真和长信认识,可是?我不认得你啊?”
男人还是笑,慢慢地将肩上的带子收了收,成功地吸引了韩玖的视线后才开口,“现在不是认识了,再说长信的关系,也是好
说的。”
韩玖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回话客气几句就被齐长信扯到身后。
“你是路过的吧,既然没什么说的,就此别过。”
男人对于齐长信的恶语相向就是不生气,只是盯着从齐长信背后探出来的小脑袋将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大,“小少爷?膝盖现在
很疼是不是,我给你瞧瞧吧。”说完拍了拍血红色衣裳的下摆,很可能不存在的灰尘,“我会看病。”
结果很明显,防范意识微弱的小少爷挣开大管家的手,铁了心要去和男人面对面。“这个,是药箱吗?呵呵,挺好看的。”
男人对上韩玖的大眼点点头,从容的很。心想小样的,你是看上我这把锁了吧。
韩玖也不能直接用枪的啊,再说这男人还是齐长信的朋友,就把心从那把锁上收了收,“你会治那种?呃,就是那种突然流鼻
血不止的病吗?”
“会。”
一个“会”字效果不错,韩玖对男人好感进一步提升,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好会治病,而且好有礼貌。不像齐长信,成天的犹犹
豫豫奇奇怪怪,像个闷葫芦一样。
这个世界很奇妙,至少在庞小七开门后看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韩玖趴在一个红衣男人背上,小模样跟孩子趴爹背上同一个视觉冲击,男人背着韩玖对庞小七礼貌地笑了笑,看的庞小七这个
冷啊,再看走在最后背着药箱子的管家,庞小七觉得冬天来了。
“少爷,醒醒。”
韩玖极其不舍的睁开眼睛,猫似的瞥了一眼齐长信,迷迷糊糊记得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梳着讨喜的发式,趴在男人背上咿咿呀呀,好像是在背诗。
“背好了就带你找好玩的哦。”
孩子无法,只得嘟着小嘴巴努力的想。
“……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都背出来孩子看没有到男人皱起的眉头,笑呵呵地搂紧了男人的脖子,“对了吧对了吧!
”
“对了,只听一遍就都记住了,真聪明。”男人说完笑了笑,“再背一遍才算你真的忘不了。”
韩玖只记得梦里的孩子揪着男人的袖子,就是不让男人走,于是将那首诗,背了一遍又一遍。
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梦里路再美再甜腻,也终究,是要醒来的。
韩玖慢慢地也彻底醒了,可是还来不得从男人背上下来,就听到一个极其刺耳的声音。
声音尖锐犀利,是个女子的无疑,仔细回想若是不那样尖叫,平日里怕是也甜腻的很。不过,此刻,这里是不会有人想去回想
了。
“啊!放下他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