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宋看着对面的墙壁,“我们离婚吧。你期许我的未来,一直都没有来。你说我们会生很多很多健康的宝宝,你骗人。我再也
不要生小孩了!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顾宋越说越激动,拼命地想要挣开文靖的怀抱。长辈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还是让他们自
己解决比较好,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不要,我不要和你离婚。”文靖仍然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离开自己一分一毫。“壮壮的情况没有那么糟,他会好起来的。
孩子的话,如果你不想要了,我们就不要。我什么都可以依你,除了离开你,我办不到。”
顾宋休息了一会儿,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我不要你可怜我!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他,都是我的错。”越说
越委屈,终于哭了出来,“你可以重新找一个人,他一定可以给你生好多好多健康的宝宝。我不要你可怜我!”
文靖紧紧地搂着不再挣扎的顾宋,“宋宋,我爱你,我只要你。你不明白吗?我爱你胜过壮壮或是任何人,我也爱壮壮,我也
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事情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相信我好不好?我们遇到过那么多事,不都熬过来了
吗?这次也一定没事的。他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不会那么轻易被收回去的。我们现在要对他充满信心,壮壮也不是白叫的
,对吧。不管今后遇到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我……”顾宋刚开口就被哭泣的抽噎,弄得反胃,一下子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文靖看他呕得那么厉害,按了呼叫铃,喊来了护士,给他挂点葡萄糖,在清理掉那些污物。面对着四位长辈,文靖抓着顾宋的
手,认真地说,“我会和顾宋一直好下去,不论怎样,都不会变。”
顾宋看着他们只觉得自己视线越来越模糊,好想睡,睡起来,一切就会好起来了吧。其实只是一场噩梦而已,睡吧。
看着顾宋安静的睡颜,文靖脑袋里一片空白,爸爸妈妈们在婴儿专用的单人房里照顾壮壮,而顾宋已经睡了两天了都不见醒。
骨髓配型的结果也该出来了,老天会眷顾他们的,六个人当中一定会有合适的。祈祷。
顾宋终于在早晨的时候,醒了过来,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也不在哭闹了。文靖喂他吃了点粥,然后陪他去了壮壮的病房。看
着胖嘟嘟的壮壮躺在小小的床上睡的整香,顾宋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居然病了。好想抱抱他软软的身子,但又舍不得吵醒他。拉
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轻轻地拍着他的小身体,捏了捏他满是肉窝的小手,如果壮壮真的出事了,他要怎么办?
卢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大家都在,他看了看顾宋,又看了看文靖,“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待他们做出选择,他又接
着说道:“坏消息是,你们的配型都不合适。不能进行骨髓移植。好消息是,顾宋你怀孕了。作为壮壮的亲弟弟或亲妹妹,他
配型成功的几率很大。胎儿已经两个月大了,你最近情绪波动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健康,今后多注意一点。他就是壮壮的希望。
”
一时间房间里的人都在消化着卢医生的话,顾宋更是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孩子,他们期待已久的孩子,已经
无声无息地在自己的肚子里住了两个月了。壮壮说过他想要弟弟妹妹陪他玩,现在他来了,他却要走了吗?
“如果这个孩子的配型还不合适呢?”顾宋也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到这个地步了。
“六个月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抽羊水检测合不合适。而且我们已经在全国发出了配型的申请,说不定不用等到宝宝生下来,壮
壮就已经没事了。”卢医生说的也不光是安慰的话,毕竟壮壮发现的很早,治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壮壮能等多久?”顾宋也在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壮壮一定会没事的,可他还是不安心。
“情况好的话,一年半,一年半以后如果还没找到合适的配型,我们就要开始输血治疗了,输血之后他的病情会好转很多,但
是就不能再进行骨髓移植了,也就是说没有治愈的希望了。一年半,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即使你的宝宝不适合,那么长的时间
,我们一定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卢医生坚定地说。
“我回美国一趟,和那里的医院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骨髓,或者有什么适合的治疗方案。文靖的爸爸一下子就想
到了自己能做的事。
“那我去一趟英国,跟之前的同学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顾宋的爸爸也想到了力所能及的事。
“那我们留下来照顾你和壮壮。”文靖的妈妈和煦地笑着说。
“我哪儿也不去,陪在你身边。”文靖搂着顾宋。也许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显得有些沉重,但他也同样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
甚至是哥哥的生命。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父子。
顾宋低着头看着仍在睡眠中的壮壮,壮壮,你一定要好起来,那么多人都那么爱你,还有宝宝,你不是很喜欢弟弟妹妹的么,
现在终于不用拿娃娃充当了,你要长的壮壮的才能保护他哦。你会好起来的吧。我会为你生下一个健康的弟弟或是妹妹的,要
快点好起来,带他玩啊。大家都在为你而努力,你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十九章
壮壮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不是在熟悉的小房间里,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想到一定是要打针了,又哭又闹。顾宋几乎抱
不住他,文靖怕他伤到顾宋肚子里的宝宝,把他抱了过来,哄了又哄,他还是不依不饶地哭着说:“呜……宋宋,壮壮想回家
。壮壮不要打针。”
“不打针,我保证,不打针。好不好?我们咳嗽好了,就回家,好不好?我们就在这住几天,爸爸和宋宋都陪你,好不好?还
有奶奶和外婆,壮壮不哭了,好不好?”顾宋跟在文靖身后哄着宝贝儿子。
壮壮还是打从心底里,依赖顾宋的,渐渐的止住了哭闹,伸出小手,摸了摸眼泪,带着鼻音还固执地嘀咕着,“壮壮不打针。
”顾宋拿纸巾帮他擦了擦鼻涕和眼泪,从文靖手上把他抱过来。壮壮就乖乖地趴在顾宋肩上,还有些一抽一抽的,安静地享受
着顾宋轻轻的安抚。
还好文靖把家里的玩具都搬了过来,小壮壮就没再提回家的事情,再加上打针的是文靖,闹的幅度也小很多。再障初期并除了
皮肤黏膜出血意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症状,呼吸道的感染,也及时得到了治疗,所以后来虽然在住院,但壮壮的一切看起
来都很好。倒是顾宋精神状况越来越差。
文靖看着他一脸菜色还在陪壮壮玩,心疼的无以复加。孕期进入三个月的后期,他终于开始有了孕吐的症状,食欲大减,再加
上睡不好,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自从知道壮壮生病了之后,他好像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壳,每走一步都是艰辛。生生的瘦了
下来。
文靖的妈妈找来了一副中药,对壮壮增强免疫力有好处。可是两岁的小娃娃哪里愿意喝那么苦的东西,每天连哄带骗就要耗上
一两个小时。加上顾宋现在孕吐严重,闻着中药味就想吐,喂壮壮的任务就更显艰巨。
“呕……”文靖一进门就听见顾宋在卫生间里吐的声音。赶紧进去,看着他坐在冰冷的瓷砖上,抱着马桶一阵海吐,连忙把他
抱起来,拍拍他的后背。妈妈端来一杯温水给他漱口。才三个多月顾宋的小腹就有些微的凸起,在毛衣下不是很明显,但摸还
是能摸得出来。听妈妈说这是因为是第二胎的缘故,不过顾宋现在的状况真的令人堪忧,他再这样吃什么都吐,就得输液了。
“宋宋,好点没?可以走吗?”文靖把水杯递还给妈妈,温柔地问道,看顾宋点了点头,扶着他走出去。壮壮在午睡,他本来
应该乘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又把中午吃的那点东西全吐了。
顾宋真的很累很难受,也不管妈妈还在房间,靠在文靖身上就有些昏昏欲睡。文靖轻柔地把他放在沙发上,让他的头枕在自己
的腿上,理了理他纷乱的刘海,接过妈妈递来的毯子,帮他盖上。听着他的呼吸渐渐浅慢,把手伸进毯子里摸了摸他的小肚子
。不禁和小东西对其话来,但愿这次的晕吐早点结束,让顾宋少吃点苦。
“没有找到适合的骨髓吗?”都已经一个月过去了,爸爸布置好都回来了,可还是一点收获也没有。顾宋的担心愈演愈烈。四
个多月的肚子,比当初怀壮壮六个月的时候还大,偏偏他却比之前没怀孕的时候还瘦了一些。
文靖搂着他愈发消瘦的肩膀,摸着他毛衣下圆圆凸起的肚子,“宋宋别这样,不要太担心,会找到了,才一个月而已。我们有
足够的时间,一定能找到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宝宝,别忘了他也是壮壮的希望。
顾宋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的疲惫,究竟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还是担心壮壮的缘故。大概是有些贫血,站起来的时候总是会很晕,
孕吐也没有丝毫的缓解。如果可以不用苦苦支撑就好了,如果可以放手昏睡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壮壮已经好了的消息
,就好了。
“宋宋,你长胖了。”壮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爬到沙发上,贴在顾宋身上,小手在他的肚子上摸了摸。
文靖一下子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亲了亲。“壮壮,你要做哥哥了,开不开心?”
壮壮捏了捏他的脸,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开心!壮壮喜欢当哥哥!”
文靖把他举起来,侧坐在自己腿上,正面对着顾宋,拉着他的小手摸着顾宋的肚子,“宋宋的肚子里,住着小宝宝,你是他的
哥哥。”
壮壮觉得好神奇,一骨碌地爬到顾宋身上,盯着他的肚子,像是想要钻进去一样。蹑手蹑脚地又摸了摸,“壮壮要当哥哥啦。
”抬起小脑袋,求证一样的看着顾宋。
顾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头。
“壮壮,你是要做哥哥的人了,以后能不能尽量不要宋宋抱你,这样会伤到小宝宝。行不行?”文靖抓紧时间教育,重新把壮
壮抱回来,让他直视自己。
“好!”壮壮大义凛然地应了下来。
“那以后吃药的时候也不许哭,不然我要告诉小宝宝,让他笑话你。”
壮壮想了一会儿,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弄得两个爸爸措手不及。“呜……在你说吃药的时候壮壮就想哭了。壮壮不喜欢吃药。
不要告诉小宝宝,好不好?”
文靖赶紧把宝贝儿子抱起来,“嗯,不说不说,打死也不说。”
顾宋看着壮壮哭成一团的小脸,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里面的这个小家伙,也会想他哥哥一样可爱吗?希望他的到来,能够救
救壮壮。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家里医院两头奔波终于还是让本就羸弱的顾宋不堪重负,感冒了。高烧39度以上已经两天的,在医院挂着
孕期专用的退烧药水,还是不见效。连嘴角都起泡了。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的还睡不踏实,一阵一阵地发冷。到了第四天才退
烧,文靖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又得去安危壮壮,眼见着瘦了一圈。
吴医生(就是之前顾宋的主治医生)帮顾宋量完体温,又抽了两管血,还是不放心,决定做了B超吧,再抽个羊水,看看宝宝的
状况怎么样。
顾宋只觉得力气被抽走了一般,任由文靖推着轮椅把自己带到B超室,抱到床上。衣服被撩开,圆滚的肚子凸在瘦削的身上。抹
上一层透明软膏,凉凉的,透过屏幕看着宝宝,他现在还小,以后会慢慢长大,总之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吴医生看着屏幕显然吃了一惊,再看看顾宋的肚子,显然明白了过来。“恭喜你们,是双胞胎。”
后来顾宋的耳边就一直回荡着“双胞胎”这三个字,这真的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情,如果不是壮壮的病,他一定要拉着文靖
和爸爸妈妈好好庆祝一番。但其实对于壮壮而言这也是件好事,两个的几率就更大了,壮壮,连老天都在保佑你,你一定会没
事的。
文靖开心过后倒是很冷静,他很担心顾宋现在的身体状况精神状况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生存。吴医生也有些担心,但既来之则
安之,也只有尽量好好调理了。
第二十章
在爸爸妈妈和文靖的悉心照料下,顾宋渐渐好起来,壮壮知道自己一下子要做两个小宝宝的哥哥,开心的不得了,在病床上又
蹦又跳的。一有空他就摸着顾宋的肚子,问一些,“宝宝,挤不挤啊?”之类的问题。
这个意味深长的年,他们一家人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吃完年夜饭,文靖扛着壮壮站在阳台上,身边站着顾宋,身后是凑成一桌
麻将的爸爸妈妈,这原本是他触手可及的幸福,只是现在竟然成了奢望。他不敢想象明年的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还可以拥有着
这些家人,这些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
顾宋突然很想念方怡芳的电驴,每天坐在文靖的车里来回于家与医院之间,突然间好像逃跑,走得远远的,丢开一切的担忧与
惶恐,还有那些几乎让人疯狂的伪装。那些“会好的”是不是真的会好的,又有谁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新年愿望实现了,适合壮壮的骨髓配型找到了,是一个英国少妇,据说她是两年前登记的,现在怀孕36周
了,等她分娩完,恢复一段时间,就可以捐献骨髓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文靖终于在顾宋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灿烂笑容。一切终于可以完结了,他们一家人会热切地期待新的生命
的到来,然后永远永远地相亲相爱。文靖搂着顾宋,感受着他激动的颤抖,“我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还是再去一趟,确认一下,然后定一下具体的时间之类的。”顾爸爸有些按耐不住,确实让他在这等着消息,不如直接去
一趟,看到人也是好的。
“爸爸,我和你一起去吧,也要好好谢谢人家。”文靖拍了拍顾宋的手,看到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年带着感恩与欣喜,过的异常得快。初八的时候,文靖订好了去利物浦的机票,和顾爸爸一起带着全家的希望与感激,赶
到了那家人身边。
顾宋难得睡了几个安稳觉,后之后觉得,肚子又大了一些,两个宝宝的感觉果然不太一样。想到壮壮就要没事了,他就时刻带
着笑脸,傻呵呵的。还有三天文靖他们就要回来了,听说已经见到他们了,那个人的预产期过了几天,不过医生都说没什么问
题。希望好人一生平安。
当顾宋提前一天看到文靖和爸爸的时候,他并没有往什么坏的地方想,也许是不敢去想。父子俩看着有些憔悴,哪里找得到临
走的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
文靖把顾宋拉到沙发边坐下来,看着他脸上还残留着傻笑的痕迹,伤人的话,怎么说的出口。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报希望,他轻
轻地抱着他,摸着他几日不见就有大一圈趋势的肚子,“宋宋,她死了。是难产,宝宝和她都没能救活。她生前没有签署捐赠
书,她丈夫不同意在她死后立即抽骨髓,他觉得那好像是在利用她最后的价值一样。我们恳求过了,他还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