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万乐特意照顾尉迟然,让他在上占便宜,怎么尉迟然气恼成这样?万乐敢用命根子发誓,苏宁东和尉迟然两人的确暧昧不清,狼狈为奸,他绝对是想成其好事,当然……不排除有打击报复的私心作祟。
尉迟然本要将万乐扔出去的,君君感应爸爸有危难,嚎哭不止将尉迟然从暴走中唤了回来,尉迟然一拳狠狠的砸向车壁,车壁立刻破了个大洞,万乐趁这个当,赶紧缩到角落,担惊受怕的看着尉迟然离开。
尉迟然离开马车,仰头看了看天,心里平静些许,这才向车夫打听苏宁东情况。
“那位爷去楼上了。”小二插嘴说道。
尉迟然低低的道了声谢,神色复杂的一步步踏上楼梯,到了小二说的房间,尉迟然手放在门上却又踌躇起来。
“王爷,今天的事对不起。”尉迟然立在门口好半天终于开口。
屋内没有回话。
尉迟然鼓起勇气轻轻敲了三下门,“王爷?”
屋内仍没有任何声音。
他在吗?
尉迟然推了推门,门居然没锁上,等尉迟然反应过来,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进了门。
“王爷,你在……啊。”
正对门的是一张简陋的木桌,苏宁东捧着一个空茶杯发呆,听见脚步声才呆滞的回头。
“王爷,今天的事……”
“行了,今天的事你不用说了。”苏宁东又埋下头,几缕散落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两颊,整个人精神恍惚,连打断尉迟然时声音都是懒懒的。
“王爷……”尉迟然踟躇,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苏宁东埋着头拿着壶倒了杯水,然后端着杯子朝自己脸上泼去。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尉迟然冲过来,抽过苏宁东手中的水壶向地上掷去。
铜壶‘砰砰砰’几声闷响,摇晃了一下滚落在门边。
尉迟然捏紧拳头,‘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臣……该死。”
苏宁东偏头看着尉迟然,嘴唇颤抖几下,好半天才说道:“跟你无关,我只想自己清醒点。”
当时在车内,苏宁东先醒了过来,尉迟然因为风寒,身体有些虚弱,等了片刻才昏昏沉沉的睁开眼。
苏宁东被尉迟然压着,两人身体皆是赤倮,身后异样的感觉和凌乱的车内,苏宁东立刻明白发生了何事……苏宁东曾经是很厌恶被男子碰触,只要被人碰到,轻则难受,重则呕吐。
但是,此刻的苏宁东却伸出手碰了碰尉迟然的额头,第一反应是去看看他的风寒严重没。
接触到尉迟然的一刻,苏宁东又猛地收回手——我这是在干嘛!
而此时,尉迟然恰好睁眼,和苏宁东四目相对,苏宁东僵住,看着尉迟然眼中先是震惊,后来脸上全是懊悔之色,匆匆的从苏宁东身上离开,抽过一件衣服盖住苏宁东,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后悔……苏宁东敏感的知道自己对尉迟然的不同,看见尉迟然的反应心中一揪。
尉迟然曾说过,他不会对苏宁东有任何妄想,他是个正常的男子,又屡立大功,回去必是升官加爵,而自己,少时受过奇耻大辱,又是叛党,其实尉迟然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吧……
以苏宁东的性格也不会去求尉迟然什么,他白着脸看了眼尉迟然,翻身跳下马车,找小二要了间房,想用凉水叫自己清醒一点。
“你很后悔?”苏宁东挑起尉迟然的下巴,“恶心吗?”
尉迟然垂下眼。
“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做,我有过经验,做没做自己还不知道吗?”苏宁东强笑道:“兴许是万乐整我们的,他那样有什么做不出的?”苏宁东偏过头轻笑,将眼中的暗色掩盖过去。
要是万乐听见苏宁东所说,小心脏绝对吓破半个——哎呦妈呀,这你都知道。
“是吗……”尉迟然这才抬头。
苏宁东苦笑,自己是随口说说而已,要说经验,这都快二十年了,他知道什么?
“难道尉迟自己没感觉吗?”
“……嗯。”尉迟然心不在焉的附和道。
“旅途劳顿,本王要休息,你出去吧。”苏宁东起身,身形有些不稳,差点栽倒,尉迟然立刻要去扶他,苏宁东却挥开尉迟然的手,将手按在桌面上,厉声道:“不许碰本王,你出去。”
“是,王爷请多休息。”尉迟然起来,也是晃晃悠悠的挪去门外,一个习武之人,竟然差点被门槛绊倒。
“尉迟副督,王爷有没有事?”万乐等到尉迟然脸色正常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我以为你们……”
“以为什么?”
万乐两手竖起,勾了勾大拇指,小声的说道:“就这几天的功夫,你们瞅对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本想成人之美,是我误会啦?”
万乐自然不可能将恶作剧的事情泄漏出去,要是让两人知道自己扒了他们的衣服,还……咳咳,肯定比真放了春药还严重,一个不小心,小君君就没了爸爸,成了单亲孩子。
“……”尉迟然眯起眼睛,不知再想什么,看的万乐一阵发虚。
“尉迟……副督?”
“没有把握的事就不要去做。”尉迟然大拇指按在剑鞘上,“再发生这种事,就算你是皇上的人,我也不会轻饶。”
耶?就这么放过自己啦?
万乐心里小小的腹诽着,明明就是郎有情郎有意,还非得装成无所谓。
自己当初被皇上……万乐想到元旭,尴尬的咳了两声。
要真有一见钟情,难道自己在水里洗澡那次就对皇上有感觉呢?不然被皇上强了……做为男人,就算他是皇上也会一刀捅死他。难道自己是天生的Gay?可是以前在法国看到那么多帅哥也没感觉啊,反而看到那些纤纤弱弱的女子会有本能冲动。
万乐越想越偏,最后开始纠结自己的性取向问题,直到被尉迟然敲了下脑袋才缓过神。
哎呦,反正他绝对绝对肯定,自己这红爹没牵错线,尉迟然和苏宁东能这样风平浪静绝对是有情愫在,就是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全都不肯表露心迹,非得故作姿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69、再回京师
尉迟然和苏宁东已经冷战三四天了。
万乐怀里兜着孩子,眼睛却在苏宁东和尉迟然两人间徘徊。
“你再多看一眼,本王挖了你的眼珠子。”苏宁东斜斜的靠着车壁,觉察到万乐鬼鬼祟祟的眼神,一记冷光扫了过去。
尉迟然双手搭在膝盖上,听见苏宁东出声,手心紧张的屈起,衣料皱成一团。
万乐立刻低头,一脸老实的看着怀里君君粉嘟嘟的脸,直到苏宁东眼神移开,万乐这才偏头看向尉迟然。尉迟然反常的沉默十分慎人,腰身直挺的坐在万乐身边,万乐瞬间觉得四周空气冷飕飕的降了好几度。
好在,尉迟然的眼睛一直看着苏宁东,没在意万乐肆无忌惮的眼神,不然以尉迟然对万乐的火气,立刻就能秒杀他。
万乐看着尉迟然的眼神一会迷茫,一会懊悔,一会犹豫,一会徘徊,像走马灯一样变来变去,都最后,万乐看花了眼也猜不出尉迟然在想什么。
这两人气氛越发诡异,万乐不耐的在椅子上挪来挪去,终于坐不住了,“我……我出去方便下。”万乐钻出马车让车夫停车,将熟睡的儿子交给车夫,自己一溜烟下了马车去了草丛——怎么人一紧张就会想尿尿呢?
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内更是沉默,本来还有些马车的吱呀声能遮掩住尴尬,现在,苏宁东和尉迟然二人眼对眼,谁也不开口,苏宁东将情绪收敛于心,看着尉迟然虽是一脸淡漠,但这眼神怎么也离不了尉迟然。
喜欢他?两人心里同时冒出这个念头,身子皆是一顿,默契的偏移眼神,但很快双方的目光又黏在了一起。
“王爷……喝水吗?”尉迟然喉结动动,此刻竟有些英雄气短,说话也云里雾里的。
“不……”苏宁东抿嘴,复而又答道:“喝。”
尉迟然松了口气,倒了杯水双手奉到苏宁东面前,苏宁东接过时两人肌肤相触,身子又是一顿,立刻收回手,两人都没拿住杯子,杯子掉落在地,水将地毯浸湿一片。
“咳,尉迟,不就是碰一下吗?你至于像个黄花闺女的避了过去?”苏宁东讽刺道,语气格外尖酸难听。
“我再倒一杯。”尉迟然心里有愧,这语气表情还真像个小媳妇,当初的冰山侍卫全然没了影子,要是万乐看见,心里又得偷乐一番。
苏宁东偏过头,掀起帘子看向车外,眼睛微眯,沉声道:“本王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
这时,帘子被掀开,万乐探头进来说道:“车夫说,明日便可到京了。”说完,万乐觉得气氛不对,赶紧缩回头,“呵呵,你们继续聊。”
苏宁东和尉迟然又陷入僵持中。
尉迟然从未经历过此事,他的眼里只有自己和皇上,只要是涉及皇上的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在此之外,尉迟然毫无经验,连几句缓和的话都不会说,而苏宁东心结未解,更是拉不下脸来。
万乐知道自己玩笑过头,闭口不提,这几天都避免和这两人相处,只等着进京解脱。
不过……进了京,苏宁东怕是要掉脑袋吧?
万乐突然为两人担忧起来,怨怪尉迟然木鱼脑袋,直接带着苏宁东远走高飞不就行啦?一点胆气都没有。
离了京城五里地,万乐和儿子下了马车,把车送给尉迟然二人进京(天知道他有多想为两人制造私奔的机会)。
四人分道扬镳,万乐看着马车进京这才跟了进去,京城城防依旧很严,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万乐耗光了袋里的银票,官爷这才赏脸让孤儿寡父进了城。
万乐把进宫的事暂缓,先去了迪奥香铺打理下,这才是他的根基,他白手起家,怎能说不管就不管。
“万老板,您这些日子上拿去了?”
店里还有几个眼熟的伙计,一眼就瞅出了万乐。
“耶?这店里东西是什么?不像是我们自家的手艺啊?”万乐捻起几个香粉瓶子嗅了嗅,工艺还算上乘,就是纯度不够,细闻之下有点杂,不该是迪奥做出来的。
“哦,老板,就是您离开大概两三月吧,皇宫的司香坊来了几个师傅,要是没有他们,就这两个学徒根本成不了事啊。”伙计解释道:“虽然没有老板您的技艺,但在民间也是数一数二了。”
“宫里?”万乐疑惑的皱眉,“那师傅还在吗?”
“在啊,他们一直留在这,不拿钱,店铺管吃管住。”
司香坊待得好好的,跑到外面小铺子凑什么热闹,非得好好会会他们。
“你们带我去看。”万乐放下行囊,跟着伙计进到后面的工坊。
一进去,一股烟味有些熏人,等万乐习惯后,这次看清坊里的情况。
有几个三四十的男人在忙忙碌碌,声音尖细,下巴光溜溜的,工作时手型是标准的兰花指,万乐一看,顿时明了,还真是宫里的人。
这些人炼香还是用传统的蒸馏,不仅纯度不高,而且很容易混入杂物,万乐摸摸下巴,点了点头,看来伙计们还挺谨慎的,没把店里独门秘方传了出去。
“几位师傅,这是我们店的老板。”伙计迎身上去介绍。
“哦?”一位年纪较大的公公回头,将万乐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不相信的说道:“别胡拉一个后生来唬咱家。”
万乐谦卑的说道:“几位都是司香坊的老师傅了,干嘛跑到这小地方凑热闹?难道……宫里出什么变故啦?”
“胡说什么。”老公公不满的瞥了眼万乐,“宫里好着呢。”
“那……您来此有何目的?唉唉,您别生气,屈尊降贵的,您钱也不收,咱这小本生意,可不敢冒风险。”
“这是密旨。”老公公白了万乐一眼,“不是你该问的。”
万乐心里憋屈——好歹他也曾经辉煌过,屁股蹭过总管的位置,除了前期有些憋屈,后来哪个宫婢见他不都是恭恭敬敬的?
老公公不让万乐问,万乐还偏向知道。
对待手艺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哼哼,万乐狡黠的眯起眼睛,给他秀秀更好的技艺,到时候不上钩也难。
万乐还想着怎么引出话题,这老公公反而先问了:“这迪奥香铺虽小,但这手艺却是特别,可你这伙计藏着掖着,是不是什么旁门左道见不得人?”
哟,连激将法也用处来了?
万乐微微一笑——他偏偏不吃这套。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伎俩,哄哄小百姓还行,但要是瞒过您这大师傅就难了。”万乐故意挑眉,惊讶的说道:“难道这法子,大人们还没看出来?”
老公公脸上青白交错,“怎么可能,这小把戏还入不了咱家的眼。”
“哦。”万乐惊叹道:“我就说嘛,这司香坊出来的人怎么会连这些小伎俩都看不穿,大人,您从事这行多久啦?”
老公公脸色更是不好看,一下被万乐戳中软处,闷道:“咱家从六岁进宫,跟着鬼手二十年,自研二十年,已经青出于蓝。”
鬼手是东明最有名的调香师,很多香铺的技艺都是从他那传下来的。
“哇!整整四十年呢,真是失敬失敬。”万乐拱手说道:“小民不才,如今二十又余。”万乐抬头,眼睛晶亮亮的,“小民偶得一种密香,却不知其配制,不知师傅们能否指教一二?”
70、元旭出宫
万乐嘴里说得讨教,但舀出迪奥的香水放在桌上的一刻,就摆明了是刁难。
万乐眨眨眼睛,满心希望的看着老公公。
结果……
老公公和其他宫里的调香师脸上青红交错,试了各种方法,却不知其解,偏偏认死理要面子,打死不肯承认自己验不出来。
“啊!”万乐突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
“怎么?”老公公口气不善。
万乐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方才我想到了,另一味是青柠油,在前调里面。”
“前……调?”调香师们一头雾水,这些名词他们何曾听过。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万乐一脸诧异,但复而又自圆其说道:“也难怪,我铺子的小把戏还不如不了各位师傅的眼。”
“嘁,知道是一回事,小后生,你能制出来吗?”
“能到是能……”万乐一口应承下来,“但这香水太过复杂,我去试个别的。”
万乐开始在工坊内忙碌起来,从地下室搬出了渀制的一套模具,这次还是以茉莉为主调的香水,为了将茉莉的香味完全衬托出来,万乐并没有用到太多香精。
万乐的手法千变万化,叫一干人等看得眼花缭乱。
“好了。”万乐满头大汗,双手将香水奉了上去。
众人围过来,鼻翼轻轻煽动,清嗅这其中的芬香。
“……”老公公挥开众人,沉默不语的将香水放在桌上,直到走到万乐面前踩拱手说道:“是咱家看走了眼,谢先生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