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美的大好山河,没有见到那麦浪滚滚就要成熟的遍地金黄,也许他的心里就不会这样痛了。然而,就在几天以前,他还在那
里,他答应了送一个孤儿去读书,答应了教李阿婆印染,答应帮忙把东夷的山核桃卖到津州去,答应去明潭参加火把节……他
答应了很多人很多事情,转眼间所有这一切都不能兑现了。
“不……”水奕云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有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97
古长风看着倭州的军队基本上都上了岛,于是狠狠地说道:“放火箭,把他们的船都烧掉,一艘不剩!”又对水奕云道:“奕
云别哭,我们造多了船,再把夷州夺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烧船,这是个大好机会,古长祈绝对不会想到我们还有黄雀在后。
”
水奕云强忍住悲痛,慢慢恢复了理智,他对古长风道:“为什么是烧船,而不是把船夺过来呢?”
“好主意啊!”古长风赞道,“我们现在大概有一千人,大部分都是高手。而他们船上大概只剩下几名水手,只需要十人人一
组,到他们船上,绑架他们的水手,命令他们把船开到津州港就可以了。”
古长风马上吩咐卫刚志道:“你带着你船上的三百人,去把东夷港附近的船全部夺过来!”卫刚志马上领命而去。
水奕云道:“西夷港有我们的船,我们的两万人马可以撤出来一部分,我们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吧。”
古长风马上吩咐:“开船,奔西夷。”旗舰号火速向西夷开去,而后面缴获的那艘运石船很快就跟不上了。古长风思索片刻,
严肃地对水奕云道:“奕云,这场战斗非常关键,你一定要听我的!”
水奕云马上问道:“你是不是让我回津州?”
古长风双手扶着水奕云的肩道:“奕云,你要帮我。”
“我知道,在战场上,我只是个累赘……”水奕云默默低下头,“我离开你就是对你最大的帮助……”
“不是的,奕云!”古长风赶紧道,“你有很重要的任务,也很艰险,对我们能否取得胜利至关重要!”
水奕云马上抬起头,问道:“是什么?”
古长风道:“我估计这次长祈派出了上百艘船,现在,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把长祈的船全部夺过来。我乘旗舰号到东夷去接应
,尽量多的带东夷的人马乘船撤出来,然后带这一批人去南夷再夺南夷的船。你乘我们缴获的那艘船回津州,回去以后马上集
结兵马、粮草、船只来接应我,我们要在海上建立起牢固的防线,切断夷州和倭州的联系,这样才能尽快把夷州夺回来。”
“非要你亲自去吗?”
“是的,因为撤兵就是逃兵败将,依军法要处死的,还不如战死的好,所以除非我亲自下令,否则不会有人撤退的。”
“好,我会尽快来接应你的!你多保重!”水奕云说着就要下船,古长风赶紧道:“我派五十名士兵给你吧,那条船上……”
水奕云马上打断他道:“不、不,我一个人也不要,我能应付那些人,放心吧。”
“我怎么放得下心……”
水奕云挤出一个笑容:“用不了一刻钟,我就能把他们都变成水仙!”
旗舰号慢了下来,等缴获的运石船跟上来后,水奕云就换到运石船上,而运石船上看管俘虏的士兵全部回了旗舰号。
******
旗舰号飞速行驶,很快就远去了。水奕云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就靠他自己了。他清楚的知道,船上除了他还有一百二十五人
,他们都是背井离乡的士兵,以现在船的速度,明天中午时分能到津州就不错了。
他先来到驾驶室,熟悉原来的船长、大副、水手等人,还好他们都是麒江人,都盼望着早日回家,水奕云就叫他们开足马力,
向津州驶去。
因为船是要运石头的,甲板很宽阔,然后水奕云召集其他一百余人到甲板上。水奕云大声对大家道:“我知道大家大部分是麒
州人,离开大陆之前的几天我刚刚从麒州回来,我走遍了麒江沿线的九县十城,水乡村寨真是太美了!现在夏收马上就要到了
,大家也离家很久了,为了使大家尽快回家团聚、收获,我想把大家按乡籍分组,以便发放路费结伴回家。”
大家一听还有路费,还能同乡结伴回家,马上欢呼起来。
水奕云对麒州的每一个县都非常熟悉,他道:“从南到北来说吧,最南边的临海县,五六月那里的大虾最鲜美了,大家回去以
后正好一品美味啊,有临海县的吗,站到前面来?”
有六个人站了出来,水奕云让他们一一报了姓名年龄,然后水奕云对年纪最大的李大龙道:“你就做临海队的队长吧,乡里乡
亲的,出门在外就像一家人一样,你要像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大家,和大家一起平安返乡。能不能做到?”
李大龙响亮地回答:“能!”
其他地方的人水奕云也一一选了出队长,最后水奕云把参军的优惠政策讲了一遍,然后道:“如果有愿意继续参军的,我们也
十分欢迎!有没有?请站到前面来!”
有一个人站出来道:“丞相,我叫陆策,家里没什么亲人了,我想参军!”
水奕云见他长的比较魁梧,就对他道:“好,陆策,我就任命你为这艘船的代军司,负责船上大小事务。”陆策赶紧跪下谢恩
,其他有些人看这是个好机会,又有十来个人站出来要参军的,水奕云把他们编成一个小队,让陆策负责管理。
水奕云又道:“有没有想学手艺或者做工的,打铁、木匠、雕刻等等,学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安排跟名师学习,也可以安排工
作。”
“哇,还有这等好事!”下面的人纷纷议论着,有人出来报名,水奕云都叫陆策一一登记上。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天已经黑了,安排了晚饭,水奕云又来到驾驶室,叫水手轮班吃饭,水手们非常感动,保证晚上一个也不
休,全力开船。
大家都带着对美好新生活的向往进入了梦乡,水奕云却难以入睡,他站在甲板边上,望着夜色中的夷州岛,那个曾经安详的美
丽岛屿,如今正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傍晚的时候已经路过了南夷港,远远的水奕云就闻到了硝烟的味道,他尽力不去想岛上的
点点滴滴,但是那一张张他刚刚认识的脸庞不停的在他眼前浮现,“一定要等着我,救你们出火海!”水奕云心里默念。
突然前面出现一艘战船,挡住他运石船的去路。陆策正带着他的小分队巡逻,他看到那艘船马上向水奕云禀告:“不好了,前
面是……是古长祈的战船!”
98
“报——皇上,大事不好,我们去东夷的船全被人劫走了!”
“什么?!”古长祈手里的茶杯砰地落了地,“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们这次行动机密而且迅速,不可能被古长风知道!”古
长祈想了想道,“我们马上过去看看!”
小兵道:“启禀皇上,现在半夜,海上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南夷是此次行动的进攻重点,古长祈一直在南夷附近海面一艘战船上观看战况,南夷的形式一片大好,傍晚时分,军队都攻上
了岛,没想到半夜听到小兵报的这个噩耗,他又问:“是什么时候发现船被劫的?”
小兵道:“下午发现的,船向南夷这边开过来了,我来以为有支援南夷的行动,所以没有报,没想到船开过了南夷,继续往西
开了,于是赶紧过来禀告。”
古长祈想,劫船的行动显然是古长风所为。他留在大陆的亲信被古长风剿灭歹尽,他已经许久没有古长风的动向了,然而他此
次活动如此秘密,不可能被古长风知道的。那么,是被在海上巡视的古长风碰上了?如果古长风带了足够多的人马,他可以两
面夹击,战况就不是如此有利了,显然古长风因为带的人不多,才想了劫船这条路。古长祈分析着,古长风尝到甜头,不会放
弃南夷这些船的,一定会继续劫。古长祈吩咐:“即刻开船,赴南夷,我要守株待兔!”
船正开着,小兵报:“前面遇上我们的运石船,但是船上好象没有装玉石!”
古长祈道:“上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小兵回报:“禀皇上,是船员要带着搬石工逃跑!”
古长祈怒道:“把他们都抓起来,换其他人去运玉石,让他们上夷州岛去建我的行宫!”
一到南夷,古长祈马上让上岛的兵马撤回来两万,埋伏在所有船上,古长祈心道:“我就不信你有两万人!”
果然,黎明时分,四艘船悄悄由西向东驶来,探子报,一艘是陌生的船,三艘是自己的运兵船,古长祈道:“果然又去西夷劫
船了,开着我的船来劫我的船,哼!这次来南夷叫你有来无回!哈哈哈哈!”
******
来船正是古长风的船,经过在西夷艰苦的战争,撤下来五千余人,共得到三十余艘船,他叫人把其他船开回津州,余下四艘船
,满满载着四千余人来南夷夺船。
天还没亮,南夷港静悄悄的,不是下午路过时战火熊熊、杀声震天的样子,难道南夷已经完全被占领了,士兵们都休息了?气
氛很诡异,古长风想,还是小心为妙,他先派出十几名大内高手去打探。过了片刻,有人回报,船上人很少,有人回报船上有
少许士兵在休息,也有人认为有埋伏。
古长风于是先派出百名水兵去夺一艘船,如果成功,船上士兵杀光,只留下水手,五人护送船往津州驶,其他人再回来夺其他
的船,夺成一艘是一艘。
第一艘成功,第二艘成功,天就要亮了,古长风想天亮了可能不好行事,于是放下小船,大规模的去夺船。古长风密切注视着
船上的动态,他的人马大都顺利登船了,然而这时战鼓声起,古长祈埋伏在船上的人突然都杀了出来,顿时杀声震天,战成一
片。
“不好!”古长风大叫道,“马上撤兵!”收兵锣响起,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将近四千余人在古长祈的船上就像水滴掉进了
大海,很快就被古长祈的人完全控制住了,只有少数大内高手听到收兵锣逃了回来,火箭、乱石瞬间就从古长祈的战船上射到
旗舰号上,旗舰号立即回撤,往津州方向驶去,而先前被成功劫持的两艘船又驶了回来,船上站满了古长祈的人马,古长祈的
其他船只也驶出,对旗舰号和其他三艘船造成包围之势。
此时天已大亮,古长祈站在一艘船船头,对同样站在船头的古长风道:“大哥,别来无恙啊!”
“长祈!”古长风吃惊地叫道。
古长祈呵呵笑道:“怎么我在这里,大哥很意外吗?不过大哥在这里,小弟真的很意外呢!”
古长风迅速清点了一下人数,旗舰号上不足百人,而看古长祈数十艘船头整齐排列的士兵,不下万人,古长风心道:“早应该
料到长祈会在这里指挥的,东夷、西夷丢了船,他能得不到消息吗,偏我还要到这里夺船,是我太贪心了。”
古长祈看古长风不说话,就继续道:“大哥,怎么说咱们也是亲兄弟,只要你写个退位诏书,我不会为难你,你照样做你的王
爷,怎么样?”
古长风道:“长祈你别做皇帝梦了,现在是父皇主政,他不会同意你当皇帝的。”
“哼哼,同不同意,可由不得他!”
古长风想,也许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拖延时间,等水奕云的救兵到来,于是坐在船头,和古长祈聊起天来:“你抓了我,一点
用处也没有,父皇身边还有那么多皇子,父皇可以随便立一个新皇帝。陆上各海关都有重兵把守,你这点兵马,是打不上岸的
,也就打打夷州这小地方罢了。”
这一下说到古长祈的痛处,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算计,只要古长风不在了,他偷偷潜回京城,暗中联络
支持自己的大臣,逼太上皇立他为皇上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除了古长风,所有皇子当中他的年纪最大,资历也最老,其他皇子
都年纪小,不成气候。况且他打听到太上皇已经把他那个私生子养在身边了,毕竟血脉相连,父皇连孙子都认了,怎么会不认
他呢?此外,他还有另外一个算计,就是用古长风换皇位,逼太上皇立他为新皇帝,他知道父亲打早就喜欢古长风,他能眼睁
睁的看着他们兄弟相残,看着古长风死吗?
古长祈于是道:“这就不劳大哥费心了,大哥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现在的状况吧,怎么样,我的提议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
古长风道:“容我考虑考虑。”
“那我就给大哥一刻钟时间考虑。”
古长风带着人回到船舱,四下打量了下自己的人,剩下的全是高手,古平道:“要是我们死守,大家以为能坚持多久呢?”
王怀远道:“我们一定死守,保护皇上,坚持到丞相的救兵来!”
古长风道:“那么多战船围着我们,如果一齐向旗舰号投石和火箭,旗舰号坚持不了多久就沉了。我们怎么死守?”
大家都沉默了,在陆地上还好一些,凭借高超的武功还有杀出重围的机会,可是现在在海上,四周一片海茫茫,岸上也被占领
了,真是逃也没处逃。
古平道:“要不皇上先假意答应小王爷,再见机行事?”
古长风道:“只要一拿到我写的退位诏书,古长祈肯定马上就把我杀了。”古长风又补充,“拿不到退位诏书,他也会杀了我
以除后患。总之我落到他手里,是活不成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刻钟很快就到了,古长祈在外面喊道:“大哥想好了吗,我可是没多少耐心的。”
古长风对大家道:“我跟长祈去写诏书,你们大家见机行事,走一步是一步吧……”
古长风来到船头,对古长祈道:“长祈,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要把我手下的人放走,旗舰号一离开我马上就
写诏书。”
古长祈道:“现在你死路一条,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古长风对大家道:“我没有办法救你们了,大家……自求多福吧……”侍卫们都跪在地上,哭着道:“皇上保重……”然后眼
睁睁看着古长风被带走了,这一别恐怕就是永别。
99
从出虎穴逃出来,逃进了鬼门关,这便是水奕云这一天悲惨的遭遇。
他与运石士兵一起被带到了夷州岛的首府台州城,被安排在原来的陈府做苦工。他已经从士兵那里听说古长祈占领了夷州岛,
捉住了古长风,他做着工心里急的要命,到了晚上,他悄悄找陆策帮忙,陆策联络了几个人,在大家共同的掩护下他逃了出来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册,所以逃了也没人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