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阴谋+番外——逍遥乐

作者:逍遥乐  录入:05-19

一夜春宵,一夜疯狂。

29、爱情与阴谋2

段禹玄二十几年来头一回这么放纵,一觉睡到了天快黑。

醒来之时,枕边已空,段禹玄不禁感到怅然失落,空气中还残留着欢爱气息,没什么心情的段禹玄似乎没有闻出那夹杂其中极为浅淡的宁神香的味道。

国都脚下风景宜人,空气清甜,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婀娜多姿的倚在湛蓝的天上,宛如新婚的少妇。树欲静而风不止,规律摆动着的绿叶在光影变换中折射出夕阳的颜色。

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让人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一声急报打破了正在看风景的段禹玄。

“禀陛下,齐军出兵挑衅,叶统领带领三千人马在落日崖迎敌,现已得胜回营。”

段禹玄皱着眉,想不出齐军为何要在这时出兵,问道:“齐军将领是谁?为何要出兵挑衅?”

“禀陛下,是鬼面神将。”

眉头皱得更深了,在疑惑之中还隐隐带着担忧,此时出兵无疑自找死路,难道!段禹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叶兆启人呢?让他马上来见朕。”声音已经是罕见的阴沉。

通讯兵不敢迟疑,立刻去找这位正为大获全胜而得意洋洋的统领。

“微臣参见陛下。”标准的行礼,恭敬的态度,面上的得意也被收得一干二净。

段禹玄盯着叶兆启,冷声道:“朕问你,今日落日崖一战,鬼面神将可在场?”

“回陛下,鬼面神将的确在场。”

“他可有受伤?”心中一紧,段禹玄下意识的问出这句话。

叶兆启捏了一把冷汗,揣摩不透帝王的意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说!”

这声喝问立刻让叶兆启从纠结中回神,脱口而出:“鬼面神将已坠下落日崖,生死不明。”

“他真的掉下去了。”声音已是哑然,不复严厉。

“末将亲眼所见,想必不会有假。”将军的本能觉醒,语气恭敬而坚定。

段禹玄呆呆的看着叶兆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才发现什么都说不出。

死个把人很容易,特别是在战乱之中。流民会死,将士会死,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也有可能被逼着去见阎王。但要鬼面神将死却一点都不容易。

不说慕少卿的武功已是罕见敌手,也不提他的聪明机智,单单是主动出兵,而且是一个叶兆启就能逼得慕少卿跳崖,杀了段禹玄也不会相信。

但人生总有意外,特别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或许真的是慕少卿的运气用完了。段禹玄此刻正被这千分之一的意外困扰着,连带着看向叶兆启的目光也变得阴狠。

段禹玄不愿想的是,慕少卿这次出兵是主动寻死,是有计划的一步一步跳下落日崖。这个认知让段禹玄心情跌到谷底。

是因为昨晚的事?还是要逃离自己身边?或者是毁了师父的名声要以死谢罪?

被低气压笼罩的段禹玄一掌震碎了身边的桌子,每一种可能都和他有关,那么,逼慕少卿跳下落日崖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

哆哆嗦嗦的叶兆启连颤抖的幅度都不敢太大,他不是没见过段禹玄情绪激动,但从来没见过段禹玄发这么大的火。他已经不敢想自己会不会死,而是暗中祈祷祖先保佑能留下一具全尸。

“叶兆启,朕命令你立刻带兵去搜寻鬼面神将,就是把落日崖给朕铲平了也要把人带回来。”

段禹玄的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怒气,但很阴森。比死亡更让人畏惧。

“是,是。”顾不得声音的颤动,叶兆启回答得很快。

“出去!”

叶兆启狼狈的站起来,慌不择路的逃出营帐,双腿还在打颤,但速度是堪比逃命。

多年以后,叶兆启每次想起来那一刻的时候,他都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吓死在那里。

叶兆启出去的一刹那,萧函禹的薄唇抿得死死的,指甲掐到了肉里也毫无感觉,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差一点走火入魔。

段禹玄是一个善谋略的人,心思缜密。云南王世子刚抵达京城,他就得到了消息,不仅慕少卿的长相和性格,甚至是喜好都被密探呈上来。

在他的计划之中,慕少卿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化名萧函禹被刺客围攻时第一次见到笑得一脸风流的慕少卿,段禹玄莫名其妙的受到了吸引,类似于两个相反的磁极,不由自主又克制不住。

欣赏变为喜欢,在很多人来说都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只要爱神悄悄给你射上一箭,所有的冰冷都会化为炙热。段禹玄是人,就抵不过爱情的魔力。

不过,世上有些人,就是能将感情和理智分得一清二楚,喜欢是真的,但利用起来也毫不手软。这是身为帝王的一个基本素质。

先帮南宫瑾登上王位,再将恒国纳入囊中,顺便吸引慕少卿亲自来恒国,无暇顾及云南,好为定北王段延修争取时间瓦解云南的内部势力。段禹玄打得好算盘,事实证明的确是一箭三雕。

迎娶齐国七公主,制造借口发动战争,在段延修的怂恿下,慕少卿必定会竭力阻止,甚至不惜假扮铁面神将的亲传弟子助其一臂之力。一切都很顺利,慕少卿离开云南越久,段延修掌控云南的把握就越大。

慕少卿虽然聪明绝顶,但也绝对无法看出整个阴谋。

更想不到,段延修是朝廷的人。因为早在燕文帝时,段延修就是派去监视云南,与云南交好以防云南王谋反。十多年来朝廷和定北王都配合得天衣无缝,若不是燕文帝临终前告诉段延修这一件事,连段禹玄都要以为定北王是真正的拥兵自立。

整个计划中段禹玄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打败齐国,因为凭借燕国和恒国的实力,这几乎已是一个定数。而是与铁面神将的弟子一战,终结铁面神将的神话,重新开创光耀帝的传奇。

坐拥天下不容许有变数,尤其是像铁面神将这种号召力极强又不为所用的人物,铁面神将现在不出现,不代表以后不出现,更不代表他的弟子会不会出现。一个合格的帝王绝不会允许有一个在威势上超过自己的人出现,那太危险。

所以,只有轩辕夏禹剑在天下人面前战胜了泰阿剑,就相当于正式宣布铁面神将的时代完全过去,一时之间或许光耀帝的威名还比不上,但在时间的作用下,想要借铁面神将的名字撼动燕国地位的人也只能是痴心妄想,哪怕有一天铁面神将亲自出现也不能。

可惜,上天是公平的。它为段禹玄打开了一扇门,也同时关了一扇窗。

赢得了天下,失去了爱人。

段禹玄难过吗?他不但难过,而且很痛苦。段禹玄后悔吗?答案是否定的,他会为一个人痛不欲生,却绝不会为自己的做过的事而后悔。

段禹玄很清楚。坐在龙椅之上,他首先是燕国的皇帝,才是段禹玄,才是独属于慕少卿的萧函禹。

如果时间倒流,他还是会布下这个局,一样可能会间接的害死慕少卿,就算事先知道结局,局还是会布,只要他是燕国的皇帝,这就无可避免。

作为一个皇帝,爱情只能占据生命很小的一部分,坐拥天下也意味着守护天下,皇帝可以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夺取少数人的生命,可以残忍的踩着成堆的尸体上位,只不能为了自己抛却苍生。

王者的手上总是难免染满鲜血,要成功就要冷酷无情。这也是燕文帝选择光耀帝的原因,父亲做不到的,留给儿子去完成。

段禹玄对燕文帝承诺要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他对自己发誓在位之时必做明君。他不爱皇位,他爱慕少卿,但不妨碍他坚持自己的原则。在其位,谋其政。

如果哪天段禹玄不再是皇帝,他才能肆无忌惮的爱。

没有人能在登上皇位之后全身而退,只有死人才可以。而无论是谁,都是要死的,差别只在于死早些还是晚些。

段禹玄很清楚,所以在策划一统天下的计谋时,也为自己选好了“陵墓”。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落日崖一战失败后,齐国已经失去了翻身的本钱。而一个国家一旦没有了军队的庇护,也就只能任人宰割。

燕军联合青龙军攻破齐国国都,光耀帝亲手杀了昏庸无能的齐英王和贪官秦姚。自此,齐国已纳入了大燕的版图。

继恒国称臣、齐国战败之后,定北王府和云南王府也迁到了京城,辖区内的军队统一编入三军。整个大陆放眼望去,都是燕国的土地,燕武帝的天下。

有史官评论,光耀帝天纵英才,仅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收复了整个大陆,建立起大燕王朝。

十年天地干戈老,四海苍生痛苦深。这一场战乱持续时间短,并未造成百姓流离失所的惨况,单这一点,史书就不吝于为光耀帝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许是杀孽太重,御驾亲征的光耀帝在战争结束后变卧病不起,回到京城后更是缠绵病榻,没有人能说清光耀帝的病症,只是一天比一天虚弱。

无数神医各显身手,也毫无办法,光耀帝的病拖了大半年,终于撑不下去。

光耀六年十月十四日。光耀帝于白云寺驾崩,葬于武陵,谥号武皇帝,庙号圣祖,享年二十三岁。

光耀帝驾崩前留下了遗诏,传位给其弟瑞王段玟攸。

段玟攸于同月即位,第二年改年号为熙平。

至此,一代帝王便如一颗流星,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又悄然的湮灭。

——正文完——

番外

这个世界,有人天性开朗乐观,有人天性内向沉默,也有人天性冷血无情。段禹玄就是最后一种,有时候连段禹玄都怀疑他的血是不是冷的。

段禹玄天性聪慧,小的时候就知道燕文帝不喜欢他,因为性子冷漠,段禹玄与燕文帝从不亲近,与萧贵妃也不亲近,应该说,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和他亲近,他不在乎,更不想改变。

段禹玄的冷漠是天生的,即使是婴儿的时候也不哭不闹,多年如此。这似乎已经被宫里的人接受了,但在他九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那件事让宫里的人不再是习惯,而是把他当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有人害怕有人鄙夷也有人不信。段禹玄看在眼里,漠不关心。

那一年,萧贵妃死了。中毒死的,就死在他的面前。太医和燕文帝赶来的时候人已经没得救了,他站在一旁,一脸漠然,好像一切死的人不是他的母妃,而只是一个陌生人。

燕文帝像是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五皇子。问他,你母妃死了,就不难过?

段禹玄说,是人都会死,我为什么要难过。

冷漠得让人心惊。燕文帝皱着眉,终究没说什么。

之后段禹玄整整一个月见不到燕文帝,段禹玄也不在乎。

燕文帝很纠结,他是一个守成的帝王,没有足够的残忍能踏着皑皑白骨开辟江山,现在他发现了一个能做到的继承人。他喜的是燕国的未来,忧的是他的儿子的性子。没有父母能受得了这样冷漠的孩子,但也没有父母会不关心自己的孩子。

即使是帝王之家,也是人,何况是容易心软的燕文帝。但在萧贵妃逝世那天他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段禹玄的冷漠,没有人能改变。只能交给命运抉择,而他要做的就是为燕国的江山找一个最适合的继承人。

后来,燕文帝为段禹玄找了一个师父,这个人就是被称作天下第一奇人的楼洛梵。

那天下雪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楼洛梵一身白衣,在雪中温柔的对着段禹玄笑得温柔。那一刹那,段禹玄以为他看见了神仙。

九岁到十七岁这八年,段禹玄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是红尘俗世的一份子。为了回报燕文帝和这八年,段禹玄决定完成他父皇的遗愿,一统天下。

楼洛梵告诉段禹玄,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不单要学会冷酷无情,还要让人摸不清你真正的情绪,谈笑之间收服人心。

此后,段禹玄便学会笑,无论面对的是歹毒的人、邪恶的毒物、还是危急的状况,都能笑得温文尔雅,真诚正直。在段禹玄的认知里,笑并不代表愉悦和关心,甚至不是一种情绪的表达,而只是一种武器,能伤人于无形也能救人于危难。

段禹玄根骨奇佳,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也是楼洛梵最为赞赏他的地方。

因此段禹玄学得很用功,进步神速,十五岁以后连楼洛梵都不是他的对手。

十五岁后,段禹玄被立为太子,燕文帝帮他挑了三个陪读,顾梓恒、季舒墨和沈逸飞,每一个都是少年天才。段禹玄与他们交好,亲如兄弟。他很清楚,要征服整块大陆,就需要各色各样的人才,而眼前的三人无疑是燕文帝为他铺下的一条路。

燕文帝应楼洛梵的要求给了两年时间让他带着带着段禹玄四处游历。先是燕国,再到恒国和齐国,甚至连南海都去了,最后一站是云南。

云南,一个会让楼洛梵感伤的地方。

段禹玄感受得到楼洛梵的情绪,但他理解不了,看着偶尔独自感伤的楼洛梵,他觉得连安慰都是多余的。

那些没有参与的时光,自然没有资格说什么。简单的说一句“放下吧”太过无知,连一句“我陪着你”都显得苍白无力,在段禹玄心里,那是独属于楼洛梵的回忆,没有人能分享,更没有人能评价。他能做的,就是准备好在楼洛梵需要的时候做一个称职的听众,虽然以他对楼洛梵的了解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

有些人,不管有多痛,都喜欢自己扛,有多大的伤口,都要自己舔。无关乎信任,也不是固执,不过是想留着那份独一无二。

在这两年间,段禹玄的历练让他更成熟,已经没有人能轻易看出刻在他骨子里的冷血,深沉如海,彷佛和那张面具合为一体。楼洛梵说段禹玄的笑很完美,带着七分温暖三分疏离,无可挑剔,更不会有人怀疑。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出色,

整个大陆都被楼洛梵和段禹玄踏遍了,他甚至知道要对付齐国从哪个地方进攻最合适,有外敌入侵燕国要在哪里开战更具优势。在这两年间,段禹玄救了不少人,只要楼洛梵说这个人有用,他就会救,哪怕要和阎王抢人。那些人中包括恒国的三王子、齐国的将军还有定北王的世子。

的确很有用。特别是在段禹玄成为光耀帝之后。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无论是楼洛梵还是段禹玄都不是施恩不忘报的圣人。上天安排他们能逃过一劫,就必定有它的理由,也必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最后一次救的人是在云南,他们救的是一个中了毒很好看的中年人。那也是段禹玄第一次看到楼洛梵和他以外的人动手,狂怒的楼洛梵以及惨不忍睹劫匪。

段禹玄对死人早就免疫,只要死的不是他在乎的人,就是死得再惨也与他无关。

杀完人后的楼洛梵立刻救人,他的医术很高明,但从来没有教过段禹玄。段禹玄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学,他一如既往的冷眼旁观,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不需要伪装,甚至对那个楼洛梵很在意的活死人也没有太多感觉。

这个世界,能触动他的事太少太少。

为了解毒,楼洛梵与他分道扬镳。只是,这一别就是六年。

独自一人的段禹玄按时回到皇宫,楼洛梵走的时候他没有挽留,也不问去向,平静的接受分开的事实。

这世上最了解楼洛梵的人莫过于段禹玄,他知道若楼洛梵想见他一定会来找他,若不想见,也不必纠缠。

段禹玄因为了解,所以不难过。不过却花了整整五年来习惯,习惯一个人,习惯高高在上,习惯那张冰冷的龙椅。

金銮宝殿上的帝王一脸高深莫测,用数年的时间把燕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为了曾经的承诺,为了他的原则,段禹玄守护着苍生,玩弄权谋。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潇洒,一瞥一笑都极尽风流,那样的特别,莫名其妙的吸引,然后是无可抑制的心动。

一见倾心,心底那微弱的涟漪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扩散,占据了整个生命。段禹玄看着慕少卿的时候,不自觉流露出那宠溺又温柔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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