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伴——咖啡中毒

K大在一入校园的门口有一个巨大的花园，学生们平时都喜欢在花园边围坐聊天，胡林很喜欢这些花草，因为这些花草中带着些山里的灵气，就跟他家门口的那些花花草草一样。熟悉的花草会让他有种离家不远的感觉，别看他已经活了三百多钱，可在妖精的世界里他还只是个孩子，想家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今天的花园边一样有很多人，有在散步的有在背书的，胡林还看到一个熟人，那个猫族的男生，怀里还抱着那只被封印了法力的小猫妖。

小猫妖见到胡林高兴的朝他喵喵叫，还伸出小爪子朝他挥手。男生的神情还是淡淡的朝胡林点头打招呼，胡林就把自己的肉松面包掰成小块喂小猫吃。两个大男生坐在花园边喂猫，而且还不算熟，又没什么好说的，全部的目光几乎都在那只小口小口吃面包的猫咪身上。

两人就这么坐着，直到一个面包全部喂完胡林才拍拍手上的肉松渣起身，在跟小猫咪道别即将转身时男生叫住他：“刚才我在操场边上看到了那个人，就是瓶子里的人。”

马楠？他在这干什么？胡林向男生道谢后就朝操场方向走，走了一段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操场在花园的正后方，离得不远，操场上有很多早晨锻炼的同学在跑步或者打篮球，胡林的目光四下找，在一片树荫下看到一个虚幻的躯体，如果他再在阳光下站着难保不会魂飞魄散。

几步上前拉着马楠又后退几步到靠着教学楼的角落里，这里常年背阴不见阳光，阴气比较重，魂体在这里不会被阳光晒到又能恢复自身阴气。“谢谢。”马楠微笑着向胡林道谢后目光又转回到操场上，那些篮球架下面朝气蓬勃的男生身上，语气中带着羡慕说：“真好，年轻真好。其实说起来咱们还是校友，我跟他都是K大的学生，国际金融系，大学毕业后又在本校上的研究生，刚才我还看到我们的导师从面前走过，老师也老了。

以前他就喜欢在这打篮球，他在上面打球，我就在旁边看，学校篮球赛的时候我混在一群女生里给他加油，喊得嗓子都哑了。球赛结束后女生们都蜂拥而上给他递毛巾和水，我只能默默退下等人群散去再上前，手里的毛巾和水瓶也只能藏在身后。

十几年了，我也累了，所有的感情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可我又不能去破坏他的生活，有时候在想，与其守着一段看不到尽头的感情不如重新开始一段能让我看到些许光良的感情。每次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我真的放不下。

放不下他的温暖，他的温柔，还有他无微不至的包容，每次准备要放弃的时候总会看到他的笑脸，一刹那间就能改变我的想法。也许是贪恋他的温暖，也许是怕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总是告诉自己，坚持再坚持一下也许就会看到曙光，这一坚持就见到他移民。

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吧喝酒为他送行，都说酒壮怂人胆，呵，我就是这怂人，想着他这一走再见就难了，借着酒劲说了很多，把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最后的结果我都不知道。那天我喝了很多，最后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可以说是浑浑噩噩，我的记忆也一直停留在酒吧喝酒那天，再清醒过来就是在医院了。

我非常后悔当时没有去送他，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是自己放弃的，所以，我想把们曾经一起去过，玩过，住过的地方再走一遍，这样就算到了地府我也毫无遗憾。”马楠说完还朝胡林笑笑，笑容很凄惨。

强作的欢笑看在胡林眼里心里揪着疼，马楠的遭遇让他很同情，更同情的是他付出的那些满腔感情，在这样的社会一份真挚的不求回报的感情是如此难得。离他去地府也只剩不到两天的时间，胡林相帮他，哪怕是陪陪他也好过他孤零零一个人走。“你想去哪，我陪你。”

马楠笑了“好。”

他的笑容柔和在清晨的阳光中，灿烂又不失温柔，胡林想，这样的人一定会有一份更好的爱情等着他。

胡林让桂彦良帮他请假，自己则陪着马楠去追寻当年的记忆，从操场到花园，再到学校里著名的人工湖，还有更加著名的情侣小树林，听着马楠讲述当年他们的友谊。胡林环顾四周，这几个地方都是有名的情侣约会场所，就算是大清早也都是一对对的青年男女，当年这两个男生混迹在这些情侣中还真有够显眼的，他们还真会挑选散步的地方。

胡林陪着马楠走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才发现原来K大有那么大，原来这两人的足迹已经遍布K大的每个边边角角。出了学校走不远就是每个学校周边都存在的小吃一条街，听马楠说着哪家店的拉面好吃，哪家店的盖饭最实在，哪家店的奶茶最好喝没有那么多色素和奶精，还有哪家店开了很久老板已经换成了老板的女儿。

很显然马楠对这周边的环境格外熟悉，就像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学校一样。对于胡林的提问马楠的回答是：“对啊，我经常会过来坐坐的，有时候心里憋的慌就会来这吃一碗面，幻想着他就坐在我对面吃着另一碗面，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马楠说的云淡风轻，胡林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在爱情里，有人爱的轰轰烈烈，有人爱的谨小慎微，有人要掌控全局，感情走向必须按照他计划好的走，有人却爱的卑微，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也愿意为了那个人好而隐藏起自己全部的感情，马楠就是如此。

马楠很喜欢喝那家的奶茶，只可惜他现在喝不了，胡林就去买了两杯，一杯是马楠喜欢的口味，一杯是另一个人喜欢的口味。马楠用力的闻着，好像这样就能回到两人一起喝奶茶并排走的那天一样，尽管他现在闻不到任何味道。

出了小吃街走不多远就是马楠他们曾经租房子的小区，他们当年一起在这里住了三年，那三年对马楠来说既幸福又煎熬。幸福的是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煎熬的是喜欢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却不能表白，很多次表白的话就要从嘴边吐口而出，最后还是咽了进去。不能说，说了也许连这最后的温暖也将不复存在。

胡林问过马楠，为什么不表白，表白后的成功几率是50%，不表白连这50%也都没有了。马楠摇头说：“因为太过于珍惜而不愿意破坏这份难得的友情。”因为太珍惜太舍不得太爱了，才甘愿委屈自己把这份感情深埋在心中。50%的成功几率听起来很诱人，但是如果一旦不成功失去的就不仅仅是50%的成功率，而是多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友谊，甚至这个人都会从你面前消失，这个赌注太大他赌不起。

地府给的时间期限是三天，今天是第二天，马楠带着胡林一起去了自己家见了他的父母，胡林说自己是马楠的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想来上柱香。马楠的妈妈很热情的把胡林迎进来，拉着他的手跟他聊天，想从胡林的嘴里多听一些自己儿子的事。好在马楠就在身边才没有穿帮，马楠的妈妈听着听着就抹起眼角，马楠的心情也一下子就低沉下去。

胡林先行告辞，马楠这么久没回家肯定想跟家人多待一会儿，就说好下午就在楼下汇合，他去旁边的肯德基坐着等他。嘴里嚼着炸鸡，心却没在炸鸡上，他想起了自己跟陈天佑。马楠说的对，如果不表白最起码还能留在他身边，如果表白了连这点小小的要求可能都达不到。

听的是马楠的故事，不可避免的就联想到自己，都是一样的暗恋，都是一样的为了能继续留在他身边而不敢表白，都是一样的默默喜欢着，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还活着，陈天佑也还活着。在听完，马楠的故事后他觉得表不表白都不重要了，能留在这个人的身边才重要。

没有等到下午马楠就找来了，他跟在一对母女身后进来，毕竟大白天的一扇门自己推开还是挺吓人的。胡林问他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马楠说，继续待下去看着日渐苍老的母亲也只是徒增伤悲，迟早都是要走的，不如早些走还省的继续留恋。

下一站也是今天的最后一站，那个人的家。

第十章

胡林陪着马楠沿着马路牙子慢慢溜达，路上行人脚步匆忙很少能有人注意到一个少年在自言自语，这也是他们不坐公交车的主要原因。在路上马楠说了很多他学生时期的趣事，当然每一件都跟另一个人有关，胡林也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叫陈硕。

陈硕是在高一期中考后转学到马楠他们班的，马楠永远都记得那天，一个身材瘦高的男生，笑的一脸阳光的对他说：“你好，我叫陈硕，以后咱们就是同桌了。”

也是那天马楠体会到了什么叫心脏漏跳一拍的感觉，这个男生从此就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

高二学校组织篮球比赛，陈硕崭露头角，不夸张的说吸引了全校80%女生的目光，每天光马楠收到的要转交给陈硕的情书都有一厚沓。他也第一次品尝到了嫉妒，不是嫉妒陈硕吸引了女生们的目光，而是那些女生，女生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表达自己的爱慕，而自己却不行，只能把自己的心思深藏在心底，还安慰自己说，只要还能跟陈硕当朋友他就知足了，没想到这句安慰伴随了他一生。

大一报到，当陈硕出现在他宿舍时，他兴奋的都快晕厥过去，原来，原来整个高三无论怎么问就是不松口的人竟然是跟自己一个学校还是是一个宿舍。马楠知足，光这份喜悦就值得他再一次把自己的爱恋掩埋。大二的那年暑假，马楠在外面做兼职，大热天的陈硕跨越半个城市坐车来看他。寒假的时候陈硕在一户人家做家教，马楠总是装作“顺路”

“偶遇”的在离那户人家不远的路口等他，再骑车带他回家。因为坐在车后座上的人是陈硕，马楠甘之如饴。

大三的时候宿舍暖气漏水，把两人的行李都给淹了，学校给他们调换了宿舍，响应的两人不再住在一起，不过好在就在同一层中间只隔了两个宿舍。

大四要考研，同学们很多都在外面租房，好友间住在一起相互鼓励，马楠跟陈天佑也搬了出去，一住就是三年。到搬家的那天马楠是万般不舍，这套小房子里承载着他们的回忆，是他们两人的“家”。站在楼下最胡再看一眼，马楠知道，走出去后就两人就不会再有继续生活的可能了。

毕业工作，马楠有心找的单位离陈天佑不远，不忙的时候两人会一起去吃饭，喝酒，泡吧，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多一点，再多看他一眼，以后他就属于别人了。这个心态一直维持到陈硕出国的前一晚，那一晚，他是完全豁出去了，说了自己想说的话，结果如何他不敢知道。自暴自弃似的把自己灌醉，如果他知道以后的结果会是这样，他一定要清醒的等到陈硕的回答，就算死也要当个明白鬼，也省的徒留遗憾。

在陈硕家的小区门外，本来只是想进来转转却意外的看到了陈硕的父母，马楠有些不解，陈硕是全家一起移民的怎么刚走他父母就回来了，带着疑问敲响了陈硕家的大门。

胡林用一样的借口对屋内的人说，眼见着陈硕的妈妈红了眼圈，两人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进门后看到的一切让马楠直接跪倒在地板上。黑白的放大像放在客厅的正中间，照片里的人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眼睛炯炯有神，嘴角含着微笑。马楠说，陈硕不喜欢照相，这张照片还是大学入学时照的，他学生证上就是这张。

胡林轻声安慰着陈硕的妈妈，陈爸爸在一旁狠狠的抽着烟，马楠是鬼，鬼不会哭，没有眼泪，只能看到他表情哀伤的抚摸着照片中的人。在遇到大痛大悲的事情时，人总是会用哭来发泄情绪，就仿佛眼泪会带走心中所有苦痛一样。

在男孩的成长过程中总会有人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随着他们年纪的增长，哭这个字就与他们越来越远，马楠都记不清他上一次流眼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但现在，他特别需要一场大哭来发泄自己的情绪，也第一次体会到无法流泪时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他只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来减轻自己的心痛，长大的嘴里发出一声声的哀嚎。胡林看着这一目只能无奈叹气，在安慰陈妈妈的过程中他了解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是忍不住唏嘘，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陈硕喜欢马楠，这是他亲口对他妈妈说的，可想而知这件事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多大的震撼，一系列武力手段没有效果后，只能暂且同意，但是前提是不能让马楠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马楠也喜欢他那就默许他们在一起，如果不，那他永远都不能告诉马楠这件事。

马楠忍了十几年，响应了陈硕了忍了七八年，两个人就在互相暗恋的情况下小心维系着他们的友谊。移民是家里早就办好的，那天陈硕出去跟马楠喝酒，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能看出他很高兴也很犹豫。最终还是拉起箱子跟父母一起去机场，在机场明知不可能还是怀抱着些许期望，盼望着能在机场看到马楠来送行。最终，他等到的确实马楠去世的消息。在放下电话的那一刻，陈硕就奔赴机场，千算万算谁都算不到他竟然能遇到空难，回国的路就变成了天人两隔。

在听完这些后马楠更是悲愤不已，他痛恨自己，如果自己当时能勇敢一点早一点表明心迹，又或者能在酒吧听完陈硕的回答，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就算被拒绝，做不成朋友，也好过被相框裱起来的一张黑白照片。

眼见着马楠进入自我厌恶阶段，透明的躯体周身被一层黑雾所笼罩，如果再继续下去黑雾终将会吞噬掉透明的躯体，马楠会丧失所有的记忆感情和理智，失去了这些将不再是人只能是怪物。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胡林丢过去一张符贴在马楠额头，符咒抑制住了黑雾的继续吞噬，他必须现在马上带他走，把他放回陈天佑的玉葫芦里。

出来陈家一张遁地符瞬间回到陈天佑租住的房子门口，不是周末胡林不来，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正无聊的看报纸，在看到胡林的时候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而在看到被胡林用藤条捆着的马楠后，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不光把马楠装进玉葫芦里还在外面加了三道封印，放到阳台太阳能照到的地方暴晒。不光晒太阳，到了晚上还晒月亮，日月的光辉能渗透任何法宝，马楠在里面痛不欲生。

晚上把马楠放出来，无疑陈天佑的方法是很有效的，日，月，万物之源，能去除一切黑暗，也好在马楠周身的黑雾没有形成趋势经过暴晒后也几乎驱除殆尽。被放出来的马楠虚弱的趴在地上，好像都能看到他透明的躯体上一道一道锋利的划痕。

马楠苦笑，他这都是何苦呢，什么狗屁50%的比例，如果早知道为了这狗屁的50%会让陈天佑丧命，他早就说了，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他能活着比什么都强。怪只怪自己的优柔寡断，裹足不前才

导致了今日的结果，有句话叫一死以谢天下，只要能让陈硕活过来让他再死几次都行。

马楠不可抑制的又陷入不管的自责埋怨中，眼看着周身又要扬起薄雾，陈天佑当机立断一张符咒甩过去把人定在当下。对动弹不得的马楠说：“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打的魂飞魄散，不信你就再雾化试试看。”语气中是容不得人拒绝的威胁，他也相信马楠不会，因为他的执念。

马楠平静下来，被固定的姿势无法动弹，只能央求说：“我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改变不了的，我只求你们能帮我算算他有没有去投胎，过的好不好。陈硕为人很善良，应该会投个好人家吧？”

并不是死后就能轮回投胎的，每个人要是不在地府受上几重磨难是不可能踏上轮回台的，见马楠这么可怜，陈天佑就佯装掐指算算，心里想编个借口唬唬他。只是这掐指一算算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大为吃惊，陈天佑没有去投胎，甚至都没有去地府。

人死后，只要心脏停止跳动魂魄就会出窍，相应的鬼差就会来勾魂，当然鬼差也有失手的时候，这个几率一般不超过5%，没想到陈硕就是这50%当中。

在听到这个答案后马楠脸上是说不出的哀伤表情，只可惜他哭不出来，只能用表情来表达内心的悲伤。马楠低着头，额头紧贴着地板，许久才说：“我知道你们不是凡人，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找到他，只要能找到他，让我付出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