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我带你去打法器怎么样?我一定打到个极品的给你!”飞仙里武器装备分为普通、法器和法宝级别,其中法宝属于游戏里的唯一性传奇物品,可遇而不可求。前面两种的前者,是绝大部分玩家能够拥有的。而后者,则是绝大部分玩家的追求。
而现阶段为人所知的暴法器的怪几乎都是各帮会圈下的boss,暴率极低,通常法器一面世就早早被人收入囊中。
谁知堂前燕轻描淡写的来了句:“哦。”
“……”一飞冲天彻底挫败的吐了血……
不知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受:上学或者上班的时间,过起来格外慢;但玩起游戏来,时间就好象用了变速齿轮,过得特别快。
在一飞冲天悉心的教导下,堂前燕的游戏水平……还是很烂。
这让他的心情很复杂。
一飞冲天有点哀怨地瞪着正在打怪的堂前燕,每看一眼,都能挑出不少动作、反应或位置上的缺陷来。
“燕子!”
“啊?”
“刚才你要是稍微往左站一点,那头僵尸就不会从你的法术范围内脱离了。”
“哦。”
“我是要你稍微,稍微!往左,不是那么多!你现在这样站那头僵尸是跑不掉了,那别的僵尸岂不是都跑光光了?”
“哦。”
“你技能冷却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吧?那怎么还不出手?僵尸难道会和你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哦。”
“燕子你现在的级别能学到的技能也不止一个两个了吧,你也知道每个技能的冷却时间,怎么还不能把它们排列组合起来?像你现在这样打一次就等一次,跟回合制网游有什么两样?你何必来玩飞仙?要看风景?现在的单机游戏风景不比这差!你还不如去玩单机游戏呢!这么有意思的游戏是要来好好玩不是来打混的!”
一飞冲天忍不住炸了。
其实他也知道,理论说说很轻松,但理解起来难度肯定大。就是他,也经过游戏中的风风雨雨才有如今的水平。堂前燕才进游戏没几天,要达到这个程度自然很难。但问题是,如果一直看不到希望,总会让人脾气变得不好。
像飞仙这样高拟真度的游戏,操作得当时优势非常明显,只有操作不堪的玩家才会你劈我一下我砍你一下。
早期虽然也有过这种经历,但如今早已升华为操作流,与同伴们追求风骚的跑位、灵敏的应对、精准的打击,以将对手玩弄于指掌间为终极乐趣的一飞冲天,自然对那无趣之至的对砍流嗤之以鼻。
尤其那还是自家徒弟。
他就更不可能放弃精细化教学了,不然那感觉就像穿到了婴孩身上,明明都知道,却不能说……。
一飞冲天郁闷地换了个姿势,拍拍脸颊,总觉得火气突突地往上冒,心想不会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吧,看来这几天下线要多做点皮肤保养了……嗯……要是游戏里也能做面膜那就更好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嘀的一声。
一飞冲天打开消息栏看完,叫道:“燕子先别练了,我们去帮战。”
堂前燕停下动作:“哦。”
一群人正等在南明城,就见一道冰蓝剑光倏然划破长空,落到地面。然后,他们看到了后面歪歪扭扭跟来的青色叶影。
商冰镜好奇问:“飞飞,你没教他怎么御器?”
一飞冲天收起飞剑,不情愿地答道:“教了。”
“教了?”
“……嗯,他练很久了。”
“……那可真厉害啊。”商冰镜不由的肃然起敬。
“是啊。”
一飞冲天明显不想过多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游戏里除了云霄派和斗阙宫用剑外,乾元楼用扇,撼地门用杵,盘虬洞用刺。由于飞剑与刺极微小的差距,就让一飞冲天不管怎么指导,却也达不到以身作则的程度。于是乎,就成了眼下这种状况。
慕容团团冷笑。
堂前燕刚落地,北洋鼠嗖的一下就冲了过来,拉住他上上下下使劲打量,摸手摸腿恨不得全身摸遍。
慕容团团瞥见有点恼火:“你这老鼠贼眉鼠眼看什么看,你朋友这么个大男人还怕会被飞飞给吃掉不成?”
北洋鼠把堂前燕推到旁边:“那可说不好,你们那个帮主不就是喜欢男人的么!”
慕容团团向堂前燕投去轻蔑的目光:“那也要看质量!”
北洋鼠最见不得人这样:“是啊,当然要看质量!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那副人妖样配得上我家燕子吗!”
一飞冲天正巧听到人妖那两个字,要在往常他要么不放在心上,要么干脆索性杀了这些人,可是今天,却莫名的感到一股恼意。
就好象,别的时候都能说,却不希望在堂前燕前面被人这么说,不过还没等他找到反驳的机会,就发现北洋鼠因为堂前燕拉了下他,而闭上了嘴。只是轻轻拉了拉衣袖,可不得不说,堂前燕的举动让他很窝心……
南明城美人宫和英雄会最初达成的帮战协定是每月一次,但基于某人的心思,这个时间变成了现在的一周。
发送完帮战申请,一飞冲天看着系统面板的倒计时嘿嘿嘿直笑。
血渊忍了一会觉得忍不下去了:“阿飞,你要发春也等待会帮战开始碰到志得意满再发好吧?”
一飞冲天横他一眼:“人家就不能先演练演练么。”
血渊摸摸鼻子,无奈道:“行,你演练……那能不能请你换个方向,别对着我?”
“咦?渊渊也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裤下了吗……”
血渊的额角倏地暴起一根青筋:“阿飞,我不介意现在去取消帮战。”作为美人宫的副帮主之一,他有这个权力。
一飞冲天大惊:“那怎么行,取消可是要损失一大笔银子的呀!”
“反正不是我的。”
“……”一飞冲天盯了他半晌,委屈地扁嘴,转过脸去。
二十四、又一次帮战开始了
傍晚七点,帮战正式开始。
一飞冲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注视志得意满,直到对方不耐烦了,“我时间很珍贵,别浪费了好吗,开打吧。”
“打就打嘛,意满何必着急呢。”一飞冲天微微一笑,眼中却掠过一丝疑惑。
好奇怪,以往能见到志得意满,就是让他最最满足的事情。曾经充斥在心里的,始终是一种贪婪。
想见志得意满,想一直见。总被拒绝,也不是不难过的。别人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他却是我说了爱你你信了还避之惟恐不及。也只有在帮战的时候,或者来个突然袭击,志得意满才躲避不及。
可是今天,这种满足却有了一些连他自己也搞不懂的变化。他忽然觉得,老是这样单方面的,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罢休,别人却压根不屑一顾的追求,有什么意思呢?
志得意满狐疑的看他良久不动,“我急个毛线!你又在玩假公济私欲擒故纵?有没有意思啊!”
“……是啊,有没有意思呢。”一飞冲天怔忡的重复。
志得意满皱起眉,“一飞冲天你发什么神经?”
一飞冲天苦笑,“是啊,大概我真的是在发神经……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没有原则的让步和追寻,这是最后一次了……
因为那天被杀,让他真的已经有些灰心了。
志得意满撇嘴:“反正你总是要开帮战的。”
一飞冲天点头:“其实也不一定啦!如果你愿意每个星期,嗯不,每天和人家联络联络感情~~~密你的时候不要不回,想看到你的时候随时能看到,让我这辈子再也不帮战我都愿意哟~~~”
“……”两害相较取其轻,志得意满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每周帮战。
灿金与冰蓝的剑光在半空中盘旋交锋,傍晚暗色的天幕和玩家们四周的草地都被不断暴起的各色光线照得通明。
“一飞冲天你有本事别跑!”
“才不要呢!在人家心里只要能泡到你才叫有本事呢!”
“日!”
“原来意满你喜欢在众目睽睽下这种调调啊。”
“滚你妈的!”
“意满好粗鲁,不过人家还是喜欢!”
“……”就在一飞冲天在志得意满愤怒的咆哮声中向人群外跑去的时候,他瞥见了不远处的人影。
堂前燕正站在那里,不时有来自其他玩家的攻击与他擦肩而过,他边躲边吃药,显得有些狼狈而茫然。
怎么美人宫的帮众打到他也会掉血?想到这点,一飞冲天的脚步稍稍一滞,志得意满就追了过来。一招金虹贯日,半空中化出一道如巨大虹桥般的金色剑影俯冲而至。他赶紧抛出天寒地冻符,蓝色的护罩与剑气撞出砰的一声脆响。
“意满不要冲动啦,冲动会伤及无辜的!”
“这里有谁是无辜?”
“我徒弟啊!”
“既然是你徒弟,又怎么可能无辜。”
“怎么不无辜,他还没加帮派呢!”一飞冲天也是刚刚才醒悟过来,堂前燕还没有加帮派,难怪会成为靶子!哼!也不知刚才还跟护崽的母鸡似的北洋鼠跑哪去偷懒了!
志得意满根本没有理会他这句话。
一飞冲天眼看着他做了几个新的手势,那金色的剑光里好象开出重重莲花般,那些花瓣慢慢张开,再凝结成一支更大的剑影。
“死意满,臭意满!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他扁了扁嘴,边拎起站在志得意满攻击范围内的堂前燕就朝前飞奔。
志得意满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弯起一个不屑的弧度:“你一个人都跑不掉,今天多带个人可能跑得掉吗?”他心知肚明,一飞冲天速度加的没他多,除非用飞剑代步,否则绝跑不脱。
一飞冲天连用好几道防御符咒才将那剑光挡下,发现志得意满抬手似乎又要发大招,他赶紧道:“等等!”
接连许多次帮战一飞冲天都稳占上风,今次却形势颠倒的志得意满自然要做足架势,他冷声道:“你说等就等,凭什么?”
一飞冲天害羞状垂下脸颊:“当然是因为人家喜欢你啊。”
志得意满的指节被捏得咔嚓一响:“你找揍!”
他当即就要发招,再次被一飞冲天喊住:“等等啦!”
“干嘛?”
“让我把燕子安置好先嘛,都说了不要伤及无辜!”
志得意满的视线越过他看到堂前燕,语气有点惊讶:“他是你徒弟?”
“对啊。”
“你怎么会收等级这么低的徒弟?”
“四十级哪里低了,我收他的时候更低呢!”一飞冲天有点不满,觉得他好象在间接地批评他这个师父没水准。
“还能更低?”
“当然啦!燕子,是多少来着?”
堂前燕老实答道:“七级。”
一飞冲天看着志得意满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由掩唇噗嗤一笑。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立时敛了下去。
因为志得意满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堂前燕,眼色忽然一沉:“安置那么麻烦,直接杀掉不就行了。”
一飞冲天敛去笑意,眼波流转,削尖的下巴微微扬起,声音绵软柔细,却格外的坚定:“我不答应!”
志得意满这回真的吃惊了。他不过是觉得堂前燕很麻烦,四十级挂掉的经验也很容易再涨上来,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但一飞冲天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那样坚决的说要保住堂前燕,不得不让他感到不快。
他不屑地轻哼一声:“杀个菜鸟而已,你让开。”
“你要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啊,人家才40级!”
志得意满冷笑:“我杀他就是不近人情了,那我上次杀你算什么?”
傍晚时分,月亮已露出半边脸来。一点也没有月黑风高杀人夜的气氛,反倒像月柔风轻谈情时。
一飞冲天则顿住了,他知道志得意满在说不久前的事。眼中那张从小到大看了二十多年的脸还是那么英俊,棱角分明的轮廓,斜飞的剑眉,下颌的线条,都让他的英俊显得特别硬气,好象天塌地陷也能直挺挺站着,脊背毫不弯曲。
此刻志得意满薄薄的嘴唇斜挑着,勾起一抹刻薄而略带恶意的笑。他恶意地看着一飞冲天,嘴皮一动就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像是还不满意,他继续道:“那你准备用什么词?冷酷无情?杀人如麻?还是穷凶极恶?”
一飞冲天沉默许久,终于笑了。这么多年的认识不是白给,他了解志得意满,志得意满是故意的。只是想要逼退自己,或许并不是对自己多么厌烦。可是当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划清界限,那颗自己期盼的心该有多么硬!
他摇摇头,脸上虽然在笑,却和哭没有两样,“何必呢,意满,你不就是想打击我,想让我退却,想让我不再追你吗。”
志得意满皱眉:“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做?”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一飞冲天一字一句的说,他的眼睛越发的亮了起来,好象漫天的月光都重叠在其中。
“我并不需要你的喜欢。”志得意满沉声说。
一飞冲天点头,“是啊,我明白……我……”不是不明白的,只是始终不肯正视,想着也许有朝一日,能真的达成心愿。却忘记了,志得意满从来都是一个无比坚定的人。
安静忽然蔓延,直到一飞冲天感到背上贴来一股温热。回过头,他看到堂前燕正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过来,那姿势甚至有些笨拙。
心脏都好象也被那温热暖暖的包裹住,明明是拙劣无比的安慰,却收到了破天荒的好效果。一飞冲天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他仰起脸,“我早就该明白的。你看你做的一直都很好,从那时候起,除非必要,你就绝不出现在我面前。你搬不了家,但你可以转学,你转学了还可以去住校!在你心里,我就是洪水猛兽吗,让你做得这么彻底!”
志得意满少见地直视他:“一飞冲天,不,丁翱,我希望你能听进去我下面的话。你当然不是洪水猛兽,但我确实不愿和你碰面。不仅是现实,也包括游戏里。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
“缠?”一飞冲天深吸口气:“你认为是缠就是缠吧,全部都是我喜欢你。”
“喜欢我?我是男人!”
“我知道啊,我也是嘛,但我喜欢男人,不可以吗?”
“可以,但我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倾国倾城,就算你喜欢男人,也大可以去找别的男人,为什么一定要死盯着我?”
一飞冲天摇摇头:“我是喜欢男人没错,那也不表示谁都可以。顾泽琛,我喜欢的就是你,也只有你。”他斩钉截铁的说出来,声音异常坚定。
脸色也是如此,微笑满面,温柔得好象能融化掉一切。他一瞬不瞬的凝视志得意满,双瞳中好似有火焰熊熊燃烧起来,透出义无返顾的无畏。
志得意满也不禁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