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上——我爱豆芽

他全身一震，停了下来。

维持这样的姿势良久，他松开我，替我理好衣服。

“对不起，你上去吧，我走了。”

我起身，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自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

后面几天我一直精神不振，下雪给了我借口，总算没让老妈疑心到什么。因是年关，虽然天冷，生意倒还不错，我跟在老妈后面帮手，听着她有意无意的在人前提起那衣服，夸我有孝心。我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其实并没有相隔多久的时间，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第15章

几天后意外的收到沈连乔的来信。

想不到他竟然会用如此与他格格不入的最原始的通讯方式。

我捏着那封信许久，才将它打开。

信上只有很简单的八个字，日期是他从这里离开的那天。。

对不起，我爱你。连乔。

我顺手要撕，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手，慢慢的折好放回信封，锁进抽屉里。

日子无聊而单调，就连过年也不能让我快乐起来。

信是每天一封，从不间断。

“妈，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说爸爸？”年三十的晚上，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这个问题是个禁忌，我只是很小的时候才问过，看到妈妈不开心，以后也没问过了。

但现在，我真的很想知道，家里连他一张相片都没有，我对他的印象全部来自想像，可以说是融合了很多个父亲的特点而合成的。甚至包括沈亦天。我最近对父亲的想像很多时候都是他那样的。

妈停下筷子皱了皱眉头。“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有什么好讲的。而且我都不太记得他长的什么样了。你长的像我，真要论起来，可能就是眼睛像他，都是内双。”

妈长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这么快，你都这么大了。他不在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当时以为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了，结果还不是熬出来了，你都快要上大学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

“人死如灯灭，有什么好想的，想了也不会回来的，只是自己受苦，妈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开了，生活，还不就是生存和活着，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以前都是我和她说校的趣闻，她多数只是听，并不多说。

我忽然觉得，妈的内心是不是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小镇并不禁烟花爆竹，我躺在床上，听着周围不时传来的放烟花的声音，忽然有点伤感起来。

是不是越是美好的事物，就越是短暂，就像烟花，灿烂到极至，却又短暂到极至。

妈走了进来。

“倾城，还没睡呀，妈想和你聊聊。”

她走过来，在我旁边躺了下来。

我和妈已好久没有这样睡在一起了，假如爸爸在，我就可以缠着他和他睡到一张床上。

“我的倾城也长这么大了。”妈抚摸着我的脸，轻轻的说。她的手很粗糙，但很温暖。”难怪妈老了。”

“妈你哪里老了，你看起来还很年轻呢？”我知道我是在安慰妈，常年的操老，早已消磨掉她曾经美丽的容颜，像沈亦天那样的，才可以说真正的不显老。

“傻孩子，妈自己心里难道还没数？”她的话那么轻柔，手仍在我脸上摩挲着。

窗外有烟花在空中散开，室内有一刹那的明亮，我看到妈的眼中亮晶晶的。

“就算真老了又什么关系，我还是你的儿子，以后我会养你的。”

妈轻轻的笑了。

“倾城，你和沈连乔是不是关系很好？”黑暗中妈忽然开口。

我措手不及，脸色肯定万分难看，幸好是黑暗中，妈发现不了。

“一般朋友而已，妈你怎么好好问这个？”当时我心中最担心的是那晚妈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但总觉得不会有看到，要不然当时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钱人家的，未必靠得住。”

我心中一惊，好半天勉强接口道：“我又不是女孩子，难道还怕他骗我感情，管他靠不靠得住，我们就只是朋友而已，等过段时间上了大学，分开了，谁还会记得谁。”

妈好像松了一口气，“是啊，你又不是女孩子，妈真是老糊涂了。”

她起身下床，又替我掖好被角。

“倾城，你快睡吧。你又长了一岁，是大人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记住一点，对自己好一点。这个世界上，连你自己都不善待自己，还能指望谁呢？”

她走出去，轻轻的关上门。

我看着她走了出去，只觉得今天的妈妈奇怪的很，而且，好像老了。

过完年开学时，不出意外的听到沈连乔转校的消息。果然有钱好办事。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偶尔有人问我，我也只称不知道。

我又搬进六个人的宿舍，家教已不再做了，每天专心的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一切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连乔这个人好像从未在我的生活出现过。

信的厚度在一天天增加，自开学后就不是寄过来的，是有人直接放到我书桌里，我知道肯定是他以前那帮朋友帮他放的。

信上依然是那几个字，从来未变过。

变的是我的成绩。

我眼睁睁的看着成绩在一点点下滑，却无能为力。

不是我不努力，相反我现在比从前更加用功。

我只是，再不能，如从前一样心无旁骛了。

当我第五次被班主任找去谈心时，那信已积到88封。

我曾经有个很天真的想法，当这些信积到一百封时，或许我会试着再接受沈连乔。

因为我很想他。

我真的很想他，每收一封信，我就更想他一分。

他是我第一个动心的人。以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也会觉得心痛。

我从班主任家里走出来时，脑中仍是他那付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以及语重心长的教诲和深深的叹息。

此时别人都在上晚自习，整个校园静悄悄的。

正准备回教室，有个人叫住我，是个并不认识的人。

“孟倾城，外面有人找你。”

他没告诉我是谁就跑远了。

我莫名其妙的向校门口走去，心中其实想着会不会是沈连乔。

如果真的是他怎么办？我要不要见他？

心情复杂的走到校门口，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松了一口气，但紧跟着却是深深的失望。

“倾城，这边。”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来的人竟然是沈亦天。

他示意我上车，又将车稍稍开离沈校门口，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你和连乔是不是有矛盾？”我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直接问出来，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但却不敢抬头看他。

“连乔去年忽然坚持要转学，又怎么也不肯说原因，我还以为是你们有磨擦呢？”

“我们一直关系很好的，可能是他想换个环境吧？”这个理由根本就不高明。因为说谎，我的头低到不能再低了。

“也对，连乔一向是个贪玩的孩子，没个定性。这几天一直吵着要去日本，我和他妈都被他烦死了。”

“连乔要去日本！”我猛的抬起头来。

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还在求我的原谅，一直都想和我重归于好吗？

“是啊，现在都已经在飞机上了。”沈亦天看起来不解于我的反应。

“连乔走了。”我喃喃的说。我想我肯定已是面如死灰了，幸好是晚上，沈亦天看不到。

他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既然如此，沈连乔，你为什么还要写那88封信，为什么还要让我产生那么可笑的想法。

戏弄我真的是那么开心的一件事吗？

“连乔走之前，说你曾经帮了他很多，要我好好照顾你。”

我惨淡的笑了笑，沈连乔，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接受你的照顾？

“沈叔叔，明天还有一场试要考，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没什么的，本来就已分手了，他是走是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努力的挤出一个笑脸，客套的与沈亦天作别。

“你没事吧，倾城，你比去年还要瘦。”沈亦天拉住了我。

“没什么，快高考了，压力有点大。”快让我走吧，我知道我的笑容维持不了多久了。

“那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可以找叔叔。”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松开了我。

明知道这张名片我永远都不会用到，我还是很顺从的接了过来，只为了能快速的逃离这里。

车门关上的一刹那，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幸好没人看见。

沈连乔，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眼泪。

卷一完

正如那个清晨，他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忽然闯进我的生命中一样，沈连乔，这个人，又一次以一种干净利落的方式离开了我的生命。

没有离愁别绪，毫不拖泥带水，就这样干干脆脆的离开了。

留下的是那88份“对不起和我爱你。”

很多年以后，我忽然发现，恋人中间，翻来复去无非都可以用这“对不起”和“我爱你”这六来字来形容。

对不起，或是，我爱你。

只是，沈连乔，你弄错了顺序。

你应该先写我爱你，然后才是对不起。

或许这个世界的确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在高考前那一场接一场的模拟，强化等名目不一的考试中，我倒真的渐渐忘了沈连乔这三个字。

“倾城，你现在怎么一下子变的这么用功，前一段时间看你那样，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小胖夸张的说。头上立即挨了一记爆粟。

“尽废话，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别忘了我可是非清华不上的。”

“倾城，你不要这样一意孤行好不好，我还想再和你大学也能同学，考清华你不是要我的命吗？”

“你受虐狂啊，被我欺压了这么多年还不够，怎么一点反抗意识都没有？”

“倾城，我舍不得你。”

“好了，别肉麻了。再说，我现在也不一定能考的上。”我的情绪一下子失落起来。

这是实情。我现在的成绩极度不稳定，年级第一的宝坐更是遥不可及了。

“倾城，说真的，你前段时间真的很不对劲，不会真的是失恋了吧。”小胖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混蛋，平时说话不着调，这次却一猜即中。。

“是啊，失恋了，那你安慰安慰我这个可怜的人啊吧，请我吃饭。”

“还请啊，这个月生活费都被你以各种名目剥削光了。”

“少废话，请不请？大不了以后还你。”

“请，请还不行吗？咱哥俩谁跟谁啊！”小胖作势要揽我的肩。

我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躲开他，勉强笑道“别靠那么近，我对你不来电。”

小胖撇了撇嘴，缩回手去。

小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就算被我这样压榨，也心甘情愿，这份友情，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掉。

高考很快就过了，估完分后，我知道我已与清华失之交臂了。

原来，我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般坚强，“沈连乔“这三个字的分量，比我自己想像的要重得多。

在前两个志愿都填上清华后，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如我之前设想的，非清华不上，还是在第三志愿上填上了X大。选择X大，只是因为它也在北京。

我知道这样的填法，有可能让我连X大都上不了，但我已不在乎了。

听天由命吧！

暑假的时候，我去了趟北京，专门去看了看清华。我知道，此生，我与它注定要擦肩而过了。

我在这所我曾向往不已校园门口站了很久。其实如果重新再读一年，或许我还有机会进入这里，但我不想做这种尝试了。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很难再找回。

这时我才明白，沈连乔说的对，我表面上张狂的不得了，其实内心脆弱不堪。

他到底，还是了解我的人。

通知书下来了，X大录取了我。

我对母亲说着抱歉，我没有考上最好的大学。

母亲并没有责备我，只是宽厚的笑了笑，但我看得出她的失望。

“傻孩子，就算你考不上也没什么的，又不是只有上大学才有饭吃。”

母爱是伟大的。无论何时她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收拾着行李，眼光扫过那装在一个大信封中的88封信。

犹豫再三，还是将它放到行李中。

它是沈连乔留给我的唯一记念了。

沈亦天在这时找过我一次，问我是否需要帮助，被我委婉的谢绝了。

我已咨询过，可以申请全额的助学贷款，学费已不成问题，而生活费，在高中时我已是自力更生了。

所以，我没有必要接受他的恩惠，尤其是我和沈连乔已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看起来非常憔悴，并不像以前几次见他时那么神采飞扬，不过我也不好过问。

本来很想问问他沈连乔的情况，但话到嘴边，怎么样也问不出口。其实知道又怎么样，我和他，终究是过去了。

就算我没有考上清华，小胖也没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

填志愿时是我骗了他的。

他是我高中记忆里的人，我在心底是想避开的。

小胖很失望，但幸好大家都是在北京，他后来又高兴起来。

有时候我在想，那个时候，我是不是过于偏执了一点。

沈连乔其实并不是真的不可原谅，而且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的。

那么，我们怎么还是会错过呢？

或许，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和沈连乔都太年轻。

因为年轻，沈连乔不知道，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而因为年轻，我还不懂的宽容，把爱情看的太过纯粹，容不得任何杂质。

那年夏天未完的时候，我背上行囊，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开始了我人生一段新的历程。

而沈连乔，不知道，他在日本，是否一切安好？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旅行。每一站，都会有不同的人陪你走过。

那么，是谁，会陪我走到终点？

——卷一·尘起·完——

卷二：沉浮

第17章

“倾城，快下雨了，我有双鞋在阳台忘了收，你帮我收一下。”钟离在那头说。

我放下拖把，走到阳台，将那双鞋拿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宿舍？”

“这个时候，除了你这个劳模，我还能指望谁留在宿舍。那两个家伙除了知道泡妞还知道什么？”

我都可以想像钟离此时不屑的表情。这个家伙就是这样，自己一身白毛，却要说别人是妖怪。

“那你在干嘛呀？”我明知故问。

钟离嘿嘿一笑。”我约了个网友，女的。”

“你不怕见光死？”我歪着头，夹住手机，一边勤劳的拖着地。

“怕什么？是谁说过来着，哪怕只有百分这一的机会，我也要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宁可错过，不可放过。”

“好了，不要又发表你的钟氏爱情宣言。我不跟你说了，手机快夹不住，要掉了。”

“喂，倾城，你条件这么好，怎么老不谈恋爱呀。我告诉你，这泡妞一定要趁早，再不出手，黄花闺女可都要变成昨日黄花了。你没听别人说，谈恋爱是大学的必修课吗？”

“滚！你以为都像你们三个，我算是进了狼窝了。”

“好了，随便你，只是到时候我们一个个美人在抱，你别眼谗就行了。”钟离终于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