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星小明星——水巷

小明星大笑。

「别笑了，」Emma看着小明星边说话边有效率解决掉刚上桌的双倍牛排，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很有趣。「说说你吧，你真的不怕你爸杀了你？」

小明星拿卫生纸擦嘴，等服务生收掉他盘子。「其实，一开始挺怕的。」

「嗯嗯，继续说。」

「那天晚上去完他家之后，我就想不起我爸打人多痛了。」

「……」

小明星看她一直看自己，于是特别腼腆地朝她笑一笑。

「哦，嗯，也没什么，爱情的力量嘛。」Emma说。

「好啦开玩笑的，就是，」小明星说，「自己决定的事自己承担，这也

是我爸教我的。」

Emma想了一会，片刻后点头。

她也知道他不是没考虑过家庭的问题，担心这种事是一定有的。

只是叶子威是这样的一个人，待人温柔好脾气，骂他的时候他会赖个皮

博取同情，他爸拿鞭子抽他时即使都二十几岁了还会满社区跑给他爸追，平

常个性好到有点随波逐流，可是一旦认定了自己在做什么，也是个固执的货

色。

她一直觉得叶子威其实是个脾气很硬的人，在他的好脾气下面，是不比

他爸弱的坚持。

「好吧，反正我支持你。」

小明星很开心，说了谢谢。

※

在连续剧堂堂迈入二十集的时候，大明星终于……不敢再去搭捷运了。

某天大明星一脸屎脸来剧组，众人纷纷关心他怎么了，小花负责解释，

说是刚刚捷运上有个大妈发现戴着口罩、墨镜外加围巾的大明星就是可恶的

郑文昌！立刻有正义感地起身指着大明星破口大骂：「郑文昌！你有够夭寿

喔！你跟你爸郑三龙都会有报应！」

其实被骂也不是什么事，最尴尬的是整个车厢都看过来了，大明星非常

想死，小花则立刻护主：「阿姨，你认错人了，他是我男朋友，感冒了送他

去医院呢。不是那个坏人郑文昌！」

大妈怀疑地抓着吊环凑近观察他，「真的吗？」

小花手肘偷偷撞大明星，大明星连忙咳咳咳咳地咳起来。小花：「阿姨

你别靠这么近，怕你被传染了。」

大妈吓一跳，没想到这么严重，连忙躲远远。

于是大明星身边自动空出一块空地，大家眼睛都在瞄他。

下一站小花携着大明星仓皇逃跑。

剧组深表同情，亏得大明星心情不好，那天可恶的坏人郑文昌演得更加

逼真。

当连续剧堂堂迈入五十集的时候，相较于网路上满满攻讦郑文昌的言论，

小明星那个一时兴起办的FB粉丝人数倒是有了质的飞越，总人数来到两万多

人。

钟明杰温柔帅气的形象果然替他狂加分，小明星最近的乐趣就是拍拍照

放到上面，然后刷刷下面的留言。

最新的一张更新是他跟张芹的合照。

昨天拍的是一场婚礼的戏码，黄水发的女儿黄依柔要结婚了，对象是钟

明杰的换帖好友陈志豪。

这是一场企业联姻，陈志豪根本不爱黄依柔，婚礼上闯入会场的江万大

喊陈志豪你这个负心汉！孬种！

陈志豪猛然开窍，回头去追他深爱的萧晴。

身后的黄家气急败坏说，陈志豪你敢逃婚，你不怕——话还没说完，陈

志豪早跑了，于是掀起后头一场腥风血雨暂且不谈，重点是拍这场戏每个人

都换上很帅的西装跟礼服，张芹是伴娘，一身素色婚纱美得不得了，跟小明

星自拍个不停。

张芹首先PO照片上去说：我们结婚了！

小明星也随后PO一张两人合照的照片说：小芹今天好美，呵呵。

下头果不其然一堆崩溃的留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大明星现在也有个兴趣，打打小游戏之馀也去刷小明星的FB，这场戏没

大明星的戏份，他看了之后的感想是：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电视剧开播也两个多月了，剧本被进度追着跑，前不久编剧大发慈悲写

了一场戏让郑文昌评价渐渐逆转。

原本大明星心情很烦，不愿意去看大家骂郑文昌的话，自从那场戏播出

之后，渐渐有些不一样的声音，他也比较愿意去看网友的心得。

然后编剧们好像被打了什么激血，开始努力要让郑文昌翻身，于是大明

星拿到的新剧本是：深夜跳水。

大明星读到这段时，嘴角抖了抖，小明星先有意见：「不行。」

「闭嘴，你是什么东西。」大明星躲到角落继续读。

这个温度深夜去跳水，小明星光想就捏一把冷汗。前阵子他也刚跳水完，

可是他跳水是跳游泳池，还是温水游泳池，情节是甜蜜的去捡戒指。

大明星这场戏是失魂落魄地乱走，一时失足跌到大湖里，得在水里扑腾

几下才被捞起来。

最近他们出夜外景时都包得跟球似的，梁英杰得脱得剩件衬衫去跳水，

小明星光想就替他冷。

两个月来他们的状况没什么改变，小明星不敢再刺激他，况且平常拍戏

忙，更不用提在剧组里你侬我侬，剧组这么大点地方，什么蛛丝马迹都能被

看穿。于是他们只能没戏时靠在一起，对方上场时，紧握对方的手然后分开。

每次这么握着、大明星望向他疲倦地微微笑时，小明星都想亲亲他。

大明星那场深夜跳水完，众人拱着又擦水又开暖气好一会才缓过来，他

瑟缩在车里吹暖气发抖，小明星替他揉揉手，大明星则疲累地靠到他肩头休

息。

小明星望着车窗外亮光，外景还在继续。

眼前的玻璃像是电影萤幕，正上演一场无声的戏，他们是黑灯瞎火观众

席的里小观众，看得昏昏欲睡，依偎在一块。

萤幕上的好戏看不见唯二两个观众的惺忪睡眼，看不见他们看呀看，便

自顾自亲吻起来。

小明星侧过头，轻轻在大明星脸上亲吻。

大明星睫毛动了动，睁开眼来，也亲亲他的嘴唇，碰碰他温热的舌头。

连续剧的反应不错，网路上讨论得很热烈，他跟大明星合作的那首歌被

广泛流传，小明星看到许多mp3下载档。

两人声音素质都很好，后制又修正了大明星飘飘的音准，整首歌听起来

协调又顺耳，他自己将这首歌放进手机里，无聊就拿来播。

小明星的FB上开始有人问：子威，你什么时候要出唱片？

小蔡教他暂时不要回应那些问题，毕竟还没讨论到那个范畴。

他们还没红到像江万说的去7-11买东西都打折，但至少已经足够举办签

名握手会。

握手会举办在台北，听说之后有机会可以南下，小明星很久没有跟粉丝

面对面接触，一整天都很兴奋。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驱散了寒冬里的寒意。小明星从后台偷偷摸

摸往前看，前面有很多人，主持人正在说话。

所有来的观众只要购买周边海报都能握手加签名，小明星看了一会，傻

傻地回头问大明星：「里面会有我的粉丝吗？」

「会。」

「真的？」小明星又探头探脑。

大明星没骗他。

他加入的那个叶子威后援会……嗯他确实还有在那个论坛里活动，那论

坛的妹妹们最近在商量怎么把叶子威拐进论坛，可是又很害羞，他化名的「

=_=」留言说：「用他的FB粉丝页不就好了。」

妹妹之一说：「哎唷小等于，不是这样，这里才是窝嘛。」

领头那个妹妹似乎在叶子威的粉丝页留言贴了次论坛网址，可是很快被

刷掉了，叶子威没发现。

妹妹们不放弃，听说今天有握手会，很兴奋要来。

还约他呢，「等等子，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大明星要吐了，等等子是什么，他化名的「=_=」多冷酷无情的一个表情

符号，竟然还被当成小女生。

「=_=」说：「不去了，那天有工作。」

妹妹们表示惋惜，说会多拍一点照片，回来传上论坛一起分享。

哪有什么需要分享的，你们口中那个害羞善良长得帅又单纯的叶子威他

要看腻了好吗？尤其他最近实在不能称作害羞善良又单纯，只剩下长得帅了。

小明星发现他心不在焉，以为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还对他投以鼓励的

笑容。

今天来的明星有他们两个、卢涵香、林秀琇、张芹，还有一个最近人气

也很高的王楚熊，正好在戏里双双成对，一出场就博得热情的尖叫。

卢涵香跟王楚熊是目前人气最高的情侣档，果然两个光是站在一起观众

就快疯了，大声尖叫让他们去结婚。

小明星发现粉丝的年龄群其实挺年轻，有一部分是妈妈阶层，其他大部

分看起来都是二十出头的女生，没想到现在女孩子也爱看乡土剧。他在黑压

压的人头里看见了一个牌子：小威后援会。

他震惊几秒，偏头跟大明星小声说话：「那里有我的后援会。」

「跟你说吧。」

「竟然真的有……你怎么知道的？」

「你那个粉丝页都有两万人了，有个后援会不奇怪。」

小明星觉得很有道理，「英杰哥，那里是你的后援会。」旁边不远处是

一个举超大牌子的组织……对，那只能用组织形容她们，里头有老有少，清

一色女性后援团。

她们看见大明星眼神扫到他们，立刻疯狂尖叫：「英杰——我们爱你！」

然后更可怕的事发生了，冷酷炫如大明星，竟然朝他们弯着眼睛露出一

抹真诚的笑容，差点闪瞎一票女性同胞。

小明星挑眉看他，「你平常怎么不这么对我笑呢？」

「你跳进去举牌子我就这么对你笑。」大明星窘迫瞪他。

主持人总算看不过去他们两个不断窃窃私语的行为，放过一旁的明星，

跑来访问两人。

访谈过程中小明星时不时看向自己那小群后援会，距离太远看不是很清

楚，但看着看着有点眼熟，啊，小明星想起来了。

领头那个好像叫莎莎吧，当初他回家乡前还有收到一张来自她们的信，

说期待他第二张专辑，里头附了一张几个女孩子的照片，以前办签唱会时也

看过她们。

小明星瞬间被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访谈结束，他们排排坐等人上来握手，轮到举着他后援会牌子的女孩子

过来，几个人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小明星歪着头想了一会说：「莎莎跟……

妮妮？小安，小风，是吧？」

几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生木头般看着他……然后被他惹哭了，纷纷哭诉：

你怎么还记得啊你这坏人明明连论坛都不来的呀呜呜呜呜坏死了负心汉呜呜…

…可惜等等子没来呜呜呜呜……

等等子就坐在叶子威旁边，不敢说话。

女孩子们离开了，说：你一定要来论坛喔！

叶子威没想到自己还有什么论坛，觉得挺神奇的。

「我竟然还有论坛。」他小声对旁边的大明星说，手上一边签名。「我

回去也注册个，传给你看。」

大明星支支吾吾。

又一张海报传来，他低头签，正抬头要跟人握手，头顶就飘来轻轻柔柔

一声：「小威。」

小明星顿时一僵，机械式地抬起头，面前的少妇挺着个肚子，笑得春光

灿烂望着他，眼里含着无限柔光。

「小……柔。」

第三十章

「小……柔。」

小柔见他楞在那不动，伸出手示意他：「握手呀，老朋友没有握手的权利吗？」

「不是，」他回过神来，连忙握住她略嫌冰凉的手指。「你怎么会……」

后头在催队伍，小柔朝他摇摇头：「跟我老公来台北，听说有签名会特地来看看你，回头再跟你聊，可以吗？手机有换吗？」

「没换。你再约我吧。」

「谢谢，小威，你没什么变。」

她最后朝他弯弯眼睛，走出队伍，外头有个男人扶过她，接走她手上的海报，两人缓缓走了。

「看什么，继续签。」

大明星声音传来，小明星这才发现自己这堵车，赔笑着加快速度签名。

小明星一整天神游，傍晚去大明星家，跟他说话也没什么反应，更别提像平常那样搂搂抱抱。

夕阳西沉时，他手机响起，划破一室的沉默。

他看了眼萤幕就匆忙拿着手机走到外头讲话，讲完之后回到房内，犹豫地说：「英杰哥，我有个朋友约我吃饭。」

「嗯。」

「我一会回来。」

梁英杰看他神游地出门，心想回来个屁。

不就是个前女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还怀孕了呢，人家都怀孕了叶子威，你想什么呢。

朋友，当他眼瞎了。

今晚梁英杰烟瘾特别重，一晚上抽了半包烟，一直心神不宁。

他看了三次门上猫眼，去了两次阳台张望，最后手脚冰冷地上了床，心里酸得冒泡。

小明星匆忙来到约好的咖啡厅，小柔已经坐在里头等他。

她朝他招手，「小威！这里！」

小明星拉了椅子坐下，这是个双人座，「你老公呢？」

「他自己去逛街啦。」她视线在他拘束的脸上转两圈，「别担心，他知道你是我前男友。」

小明星苦笑：「我更担心了。他等等不会从哪里冲过来揍我吧？」

「那我挺着肚子第一个挡在你面前，有什么好怕。」

三言两语初见面的尴尬渐渐消失，小明星放松下来。「几个月了？」

「四个月，要摸摸吗？」

「不了吧，等等你丈夫真的冲出来就糟了。」虽然他颇好奇，视线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打转。「知道性别了吗？」

「还没呢，等确定了再跟你说，我猜是女孩子……突然找你出来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我只是有点惊讶……」

「我正好陪我老公上台北，他跟我说，你们有一场签名会，就绕过来了。本来也就想看看你，可看到你之后，又想跟你聊聊天。你没什么变。」

小明星摸摸脸颊，「你早上也对我这么说，没变，还是毛头小子的意思吗？」以前她就常说他不成熟，她很了解自己一切缺点，即使后来两人分手，他也觉得她是将他看得最透彻的人。

「不是，」小柔撑着脸颊看他：「就像个大男孩，容易让人喜欢你，像个发光体，我当初就喜欢你这样。你的那个连续剧我有看，演得很好，你很适合表演，适合站在舞台上。」

小明星直直望着她，忍不住揉揉手指：「小柔，那时候，对不起。」

「拜托拜托，你对不起个屁呀。」

小柔满脸不耐，昔日强势的女孩又一点点冒上来，「我不想跟你说对不起，所以你也不要跟我说，我们聊聊天就好。」

他失笑，「好吧。」

两人的咖啡上来，他习惯地替她加糖，连自己的那包都撕给她。

小柔默默看着他的动作，「我还是不喜欢咖啡苦苦的味道。」

「嗯，」小明星朝她微笑，「明明这样却还是喜欢点咖啡。」

小柔忍不住大叹一口气，遇到旧情人就是这样，心里酸酸涩涩，往日的回忆都在冒泡。

「小威。」

「嗯？」

「你有对象了吧。」

小明星替她搅拌咖啡的手一抖，「你真很厉害……」

「那当然。」虽然交往才一年，可他们至少认识了三、四年好吗？「你哪骗得过我啊？春风满面的。」

「其实也不算，他还没答应我，不过……」他歪歪头，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将咖啡放回小柔面前，他说：「喝吧，不烫了。说起来，孕妇喝咖啡好吗？」

小柔吐吐舌头，「不要喝太多就好，等等要冲掉咖啡的味道，被闻到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