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周围究竟有几人,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法辨认,只感觉浑身愈来愈热,焦躁慌乱的情绪冲击着胸口,她在地上艰难地挣扎爬
行着,不断有散落的术法击打在她背上,逼得她呕出血来。
她恍惚间听见一个中年男子的愤怒咆哮,“妖女!你毁我族坛,灭我族人,本座跟你同归于尽!!”
接下来,轰隆的巨响突然充斥耳膜,周遭似乎狂风大作,几乎要将她卷上半空,她听见少女的惊叫,她不可抑制地同样尖声大
叫起来。痛楚混乱间,为了自保,下意识地促发召唤空之通道的阵法……
……
眼帘无力睁开时,身处陌生的半空,飞速下坠。耗灵过多,她的头脑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想,她呢,她在哪里,也在同她一
起下坠么?
掉下去,会死了吧。
只有死了,才能永远在一起……吗……
轰然一声重响,视野彻底地黑暗。
……
她回转过眼眸,看向车外捂着脸的人类青年,眨了眨眼,“雷雷?”
青年闻言一脸吃了毒药的表情。
她作一脸欣喜的样子扑过去,作势要挂在对方身上。
要继续装傻,要作若无其事,怎么不容易呢,她跟了主子几十年,又不是真的笨。
只是少女的血液一直流淌在她的血里,每一次流入她的心脏,挤压,然后淌出,都会让她刀割一般的疼痛。
在人界重逢之后的每一幕每一幕,都会在疼痛的时候翻涌脑海,记得清清楚楚。
对方飞掠而过,见她正在努力缠绕狼人的脖子时,惊讶的神情。
对方取了狼人的心脏,带她回巢穴,逼喂她吃那颗心脏,说她吃了,也许就什么都会想起来,她抵死不从、拼命挣扎时,对方
眼底的焦躁。
她与对方对骂挣扎,想抽打对方,反被对方扯下一片叶子,她心疼大哭,对方一脸你活该的笑容。
她趁对方受伤体弱,偷袭对方,抢回叶子,逃跑时回头,对方想追她却又无力跌倒时,慌乱的样子。
她躲在小区的草丛树缝间,偷偷看着对方慌乱地寻她、大声叫着她当时并不记得的名字时,对方紧皱的眉头。
对方将杀那人类青年的最后一刻被她阻止,复杂的神情里,眼底的愤怒和忧伤。
如果说那时候被她打断的愤怒占了对方情绪的大部分,而后被她揭穿幻影假象、撕扯伤口之时,看着她的那双幽红的眸子里,
则是全然的悲哀。
她要害的心脏,被对方抓住数次,却仍旧好好地跳动着。
而后对方说,“笨蛋,主上……”
我们俩究竟谁是笨蛋?
……
回到魔界后,她成功地完成任务,将圣石带回给了主子。
她借着獠犬族长遗孤及其下属对她毫无防备而进行偷袭,并且像少女一样挟持那个下属要挟族长遗孤,得到了真正的圣石。但
是因她灵力损耗严重,并未能成功杀死他们二人。他们虽然再次身受重伤,仍是逃离了。
“主上,他们二人是隐患,不得不除。”她呈上圣石,补充道。
“行了,下去吧,本座自有考量。”主子摆摆手。
待她退到门口,主子很随意地又多问了一句,“其他人都死了?连虚姬都死了?”
“……是。”她道。
“……你还真是命大。你立了大功,去找大总管领赏吧。另外让他重新安排暗部的人手,排完后报给本座。”
“是。”
她恍恍惚惚地出了门,见过了大总管,坐在幼时她们常坐的池塘边,下意识地抚摸着岸边被日头晒得温热的石头。
听得水里的扑腾声,她想,原来主子府里也开始养了龙鱼。
旧的会去,新的会来。仅仅是不见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府中的一切,仍旧有条不紊地继续。
她搬进少女的屋里,顶替少女的职位。她也开始杀人,她的灵力不高,却擅长伪装,很容易令人放下防备。
她杀人也狠毒无情,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除了主子,谁也不效忠,谁也不思量。
主子的宏图大业即将展开,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在府中宣誓效忠,他们协助主子研究那颗圣石,四处寻访得到其中滔天力量的办
法。
五年之后的一天,主子将她召入书房,眉目之间遮挡不住喜色。
“你发誓会效忠本座,不惜一切?”
“主上要属下做什么,属下一定倾尽全力,不敢懈怠。”她恭顺地说。
那是她代另一个人的应承。
“好,本座现在需要率大量人马亲赴人界。本座要你耗尽灵力、以身为祭,开启可双向流通的空之门。”
“是。”她垂下睫道。
……
巨大的黑洞呼啸着在空中愈旋转愈巨大,她看着它,感觉不到体内一丝的灵力剩余,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片一片地脱
落。
她看着主子头也不回的背影,其他的魔人跟着他鱼贯步入黑洞,没有人再理会正在分崩离析的她。
她闭了眼,呼出最后一口气。
对方要她做的,她都做到了,这是她最后能帮主子的。她尽力了。
她也累了。
对方说,只有死了,才能永远在一起。
她很想问对方,其实她那时,是不是也对她下了那蛊。
是不是因为如此,她才竟然会那么想杀她,那样帮着别人杀她。
笨蛋,主上……
是不是能美好一些呢?
是不是对方其实是想说,笨蛋,主上只是主子,我最最喜欢的其实是你呢?
哪,你其实想这样说的吧?
哪……
马上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