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天空,云层在翻滚……要下雨了,魔界竟然要下雨了!”
……
与多灾多难的人间界不同,魔界很少发生过所谓的自然灾害,甚至从来没有下过雨,越是罕见,便越是未知,便也就越是令人恐惧心寒。
靠得愈近,受到的震撼便愈是深刻,仿佛连灵魂都因此而震动颤抖了起来一般。
“不止是飓风……”船长脸色铁青地望着天空,血红色的云层汹涌翻滚,难道说……
“难道说……还有暴风雨吗?!”
女子一脸漠然地望着逐渐靠近的飓风,船只已经在周遭狂乱的风中失去了控制,有些船只甚至连桅杆都断了,便只能随着风在海浪里沉沉浮浮,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两个:被漩涡吞噬或是被狂风吹得散架,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女子最后看了一眼狼狈的人群,他们是军人,不可能在危险面前退缩或是逃跑;而且他们的魔力均属于普通,也根本没有从这片海域、这阵飓风中逃离的能力。
但她不一样,她的任务是随时为主人报告这艘船上的情况,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与战船共存亡。
她一手紧紧的抓住围栏站在甲板上,避免被剧烈晃动的船只甩出去,一边单手结印吟唱咒文,足下呈现出一个泛着浅色光晕的魔法阵,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红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纸,正是关于那几艘战船的报告:突遇飓风与暴风雨,战船全灭。
正趴在红身上睡觉的小九被这阵魔力波动惊醒,半撑起身体,疲倦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战争快结束了呢。”红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说,一垂首便看到小九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不由轻轻一笑,咬了咬小九的脸颊,轻声说:“没事儿,接着睡吧。”
“嗯……”
希伯伦山脉,起义军总部
不复平日里的井井有条,总部里乱成了一团,各种各样未完全化形的魔物匆匆地向着山下奔去,如果仔细看去,就能够发现山脉附近的物体看起来有着些微的扭曲,那是因为空气在过高的温度中分布不均造成的。
“首领,您赶紧离开吧,附近的温度越来越高了,希伯伦火山恐怕就要爆发了!”
“你们先走!”人身鹰翅的男人振翅飞翔在半空中,他冲着下属感喊道:“我必须去关闭结界,否则大家都不能传送离开。”
“首领,这件事我们去做就好了,您先走吧,若是您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起义军可就全完了啊!首领!”
“不用再说了!”男人强势地说:“你们就算赶过去,也没有足够的魔力关闭结界,所以不用再说了……若是我出了什么事……”
“首领!”魔物们嘶声呐喊:“不会的首领,伟大高贵的魔界帝君会庇佑您的!”
“都给我听着!若是我出了事……就让副首领接替我的位置……记住,为了我们共同渴望的生命和自由……不要放弃,不准放弃!”
“……是,首领!”
半人半鹰的男人欣慰地点点头,长啸一声飞向了山顶。
魔界,魔宫
年轻的男人长身而立,宽松却严谨的黑色长袍将他的身形掩盖得严严实实,面覆华丽的银白色面具,唯一露在空气中的双眼空洞却仿佛历经了人世沧桑,只余浮华下的一片宁静。
虚空中吹来一阵冰冷的寒风,扬起黑色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他的声音空灵而飘渺,有一种隐秘的朦胧感,在空旷的大殿里如涟漪般荡漾开去,轻柔得仿若柳絮的飘零,“陛下,您刚才说了什么?”
大殿外,一门之隔,却如同一道无形的鸿沟,连声音仿佛都因此而变得冷漠起来。
他和他,魔王陛下与魔界祭司,不是敌人,更不是朋友,他们仅仅是利益的合作者,他为他提供庇佑,他为他道破天机……
仅此而已……
“魔都接连发生了好几次震动,防御结界也开始破损削弱,请问祭司,可是魔界帝君有何启示?”洛易负手站在门外,沉声问道。
“我之前不是已经做过一次预言了么?”祭司继续用那种渺茫的声音说话,断断续续的透不出任何情感,仿佛只是在叙述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复述着之前的预言,“魔界帝君即将重返,魔界……即将毁灭了……”
“这怎么可能?!”
洛易皱着眉,惊诧至极,之前听到祭司说这个预言的时候他还不愿意相信,只当是算错了,毕竟祭司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然而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不信,防御力如此强悍的魔都竟然会发生地震,还有结界的猛然消弱,这些事情的发生已然容不得他在犹豫踟蹰了。
“冰炎族,月之森,红界,希伯伦山脉,魔都,魔界掌控下的各个城市,甚至是凤凰谷,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灾难……如今的魔界,恐怕只有封魔山和暗夜森林还保持着一派安宁吧。”
年轻的祭司眸色一黯,语气里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蛊惑:“您说,这样的情况,不是魔界帝君想要灭世……还能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七章:灭世之说
魔界,神殿(原长老会所在)
蓝调倚着神殿门口大理石的柱子,后背被石柱上冰凉而繁复的纹饰浮雕搁得生疼,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一般,他抬头仰望着天空,血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有巨浪在其间翻滚,看起来阴沉沉的,倒不像往日那般苍凉宁静了。
“要下雨了,父亲。”蓝调没有回头,眯着眼睛淡淡地说。
“是呢。”修缓缓地从神殿中走出来,缀满了金色纹饰的衣袂在风中摇曳翻滚,就像是在模仿天空中云浪翻腾的轨迹,优雅而又飘渺,远远望去像是一步步踏入凡尘的神祗。
他走到蓝调身旁,稍稍紧了紧少年的领口,眼底满溢着淡淡的温柔与宠溺,“魔界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这本来就是一片不受雨露恩泽的土地。”
“可是,自从那天以后……它好像时不时的就会落雨,让我想起了还在人间界的时候……”受到了别人的欺辱,无助而又凄凉的淋着雨水,任那些冰凉的液体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时候的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还能有今天……
蓝调稳了稳心神,一偏头便对上修那双灿金色的眼眸,盈满了令人心醉的魅惑温柔,夹杂着一丝丝不易觉察的心疼,仿若坠落进深邃的夜空般,就此沉沦……
心中一暖,心底某一处在一瞬间变得柔软,蓝调轻轻浅浅的一笑,满不在意地摇摇头,“不过……那些已经都过去了,现在您在我身边……”
一句平淡而简单的“现在您在我身边”,平淡得几乎连语气也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人知道这其中蕴藏着怎样深沉浓烈的感情——除了修。
修握着蓝调的手微微一紧,他俯身吻了吻蓝调因为寒冷而略显苍白的唇,却不带丝毫欲望的气息,只轻轻的婆娑着没有深入,充斥着淡淡的温情,蓝调不自紧地闭上眼,感受着唇上的温暖,还有那萦绕在鼻尖的熟悉的馨香。
“小调儿不是曾经问过吗,魔界的雨水是什么颜色的……”
蓝调眨着眼睛点点头,那还是他刚来魔界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没有丝毫魔界的常识,甚至连魔界是不下雨的也不知道。时光荏苒,他早已不再是那时的他……
修微微扬手,轻声念了一句什么,下一刻,空气中传来雨水敲击地面的“滴滴答答”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仿佛响彻于天地间的一首华丽的乐章。
透明的雨水带着淡淡的绯色落下,地面霎时像是被染了血一般,也不知是因为那雨水的颜色太过于逼真,还是因为事实便确实如此,蓝调觉得空气中竟然弥漫着一种熟悉的铁锈腥气,混合着空气中因下雨而呈现的清新气息,说不出是喜欢还是厌恶。
蓝调伸出手,像是要接住那诡异个雨水,然而冰冷的风携着雨滴飘落,却在靠近神殿的时候被结界挡在外面,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展开了一朵朵艳丽的花。
怎么把结界给忘记了?察觉到自己动作的愚蠢,蓝调没有半点的尴尬,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脸颊却微微有些泛红,像是为了转移修的注意力,他轻声说:“竟然真的是红色的。”
“那是自然。”修望着蓝调因为羞恼而泛红的耳垂轻轻一笑,也不揭破,只是刻意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云是什么颜色,雨自然也是什么颜色的。”
蓝调的身体急不可查的一颤,喷洒在耳廓温热的呼吸,还有修刻意为之的低沉性感的嗓音,像是蛊惑了人心一般,无不令他心醉沉迷。
照这样下去恐怕有得发展到床上去,回想起从月之森回来之后的那半个月是怎么过的,蓝调心中一抖,故作若无其事地退开了些许距离,颇有些僵硬的转移话题,“咳咳……我听说,最近魔界似乎到处都是流传着什么预言。”
看出了蓝调的意图,修也不以为意,点点头淡淡的接话:“嗯,是魔界祭司做出的预言,说是魔界帝君将要灭世。”
想起最近魔界灾祸连连的趋势,蓝调沉吟着:“那位祭司也不像是欺世盗名之辈,莫非是真的?”
“也许吧,谁知道呢。”修漫不经心地说,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或者是……不太想提起那位祭司。
“魔界已经越来越动乱了,虽然以前也不见得有多太平。”蓝调扯了扯头发,“如今已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似乎还有越来越多的魔族人偷渡到人间界去。”
“他们难道以为魔界灭亡了人间界还能好好的存在着?”修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真是愚蠢!”
蓝调没在意修的评价,虽然他也是这样以为的魔族人中的一员,不过他显然并没有偷渡到人间界的想法,他接着说:“魔界王族,起义军,还有红界之间的战争似乎也僵持起来了,虽然三方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不过他们好像都没有退兵的打算……如今的魔界这么雀锐,再打下去,或许不需要魔界帝君动手,魔界自己就灭亡了。”
“这倒是不会的。”修漫不经心却很是确定地说:“他们不会再打下去的,很快,他们就能认识到这一点……况且,魔界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您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魔界的存亡。”蓝调迷惑地眨眨眼睛,“我以为这是您的故土。”
“小调儿以为,魔族人会在乎这些?”
“不会,但是……”蓝调抬手指了指神殿外的天地,“魔族人会在乎他们生存的地方,这是一片承载了他们生命的土地。”蓝调顿了顿,眼神有些微的闪烁,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他接着说:“而且,我听小九说,您拿走了红界的封印石。”
“小调儿为什么怎是说他们,不要忘记了,你也是魔族人。”修略有不满地说,神情却很是平淡,像是根本就不在乎这种小事儿一般。
“大概是因为人类的劣性根,虽然事实上,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人类。”蓝调讥嘲似的一笑,“另外……请你不要转移话题。”
“你在怀疑本殿?你觉得是本殿刻意策划着毁灭魔界,就因为那颗封印石?”修微微半阖着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声音也是平平淡淡的,像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难道不是么?”蓝调猛然抬头直视着修,“您确实取走了红界的封印石,不是吗?在月之森的时候也是因为您封印石才暴露出来的,还有……您明明知道冰炎族和月之森的封印石都在我手里,您却从来不曾找我要过,甚至连询问也没有,说明您根本就不是想要那些封印石!”
蓝调的语气逐渐平缓下来,神情却愈发的莫测起来,像是愤怒到了极点,又像是全然都不曾在乎,他一字一顿地说:“您想要的只是让那些封印石离开他们原本的位置,因为您比谁都清楚封印石移位的后果……您敢说您不是想要毁灭魔界?!”
修沉默不语,他静静地望着蓝调,神色平静到了极点,不解释,不愤怒,也不哀伤,就好像蓝调刚才说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当然,事实上蓝调的猜测距离真相也差不了多远。
修神色自若地环住蓝调的腰,将他收入怀中,伸手抚了抚蓝调的头发,动作亲昵而自然,他轻声问:“小调儿很喜欢魔界?”
蓝调没有刻意避开修的亲昵,也没有正面回答修的问题,他认真地说:“当我从人间界来到魔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会在魔界生活一辈子,这里将成为承载我生命的土地……就和普通的魔族人一样的想法。”
修垂首温柔地吻了吻蓝调的发顶,静静地听着少年说话,半响,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流光,他再次开口:“你很喜欢魔界?”
一样的话,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眼神。
就好像他什么也不在乎,只是为了等待蓝调的回答一般,那种坚定而和暖的语态神色,仿佛只要蓝调说喜欢,他就能为他保住这个千疮百孔的魔界。
蓝调微微蹙眉,即使有再大的怒火怨气也会因为看到这样的修而消下去,更何况事实上,他也谈不上愤怒或是抱怨,仅仅是因为突然发现了这样超乎他意料的事情而感到惊讶罢了。
他抬起头望着修,那一双美丽的灿金色眼眸流转着他所熟悉的温柔魅惑,莫名的便能蛊惑人心。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环上修的颈项,凑到修耳边呢喃似的低语:“我只喜欢……由您存在的魔界。”
第二百四十八章:新的预言
“我只喜欢……由您存在的魔界。”
蓝调傲然而肆意地一笑,语气清浅淡薄,却是说不出来的认真决绝,金色的发丝纯粹而耀眼,反射着天空绯色的柔光,仿佛沐雨着人间界太阳的光辉,尽是一派难以言喻的光彩夺目。
修心中一动,垂首亲吻蓝调的流光四溢的碧绿色眼眸,淡淡而温柔的吻沿着脸颊下滑,直至落到了柔软的唇瓣上,温暖湿润的舌尖细细地勾勒着唇线,举动神态间是极尽的温柔爱恋。
蓝调不自禁地发出几声低低的呻吟,似乎对于修过于磨蹭的举动有些许的不满,眸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轻启红唇,一口咬住修流连在他唇上的舌尖,却也不舍得用力,便只是象征性地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齿痕,然后有颇有些心疼地舔了舔。
灿金色的眼眸一黯,修忽然收紧揽在蓝调腰上的手臂,身形一转,蓝调只觉得后背一疼,像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一个失神被修压制抵在大理石柱上,一双修长却有力的手将他霸道的禁锢在那人的胸膛与墙壁之间,胸前与后背一冷一热近乎于两个极端,令他在寒冷与烈焰的碰撞肆虐中逐渐失了理智。
如果说之前的拥抱还仅仅算是亲密的话,此刻,两具相互贴合的躯体之间已然再不留丝毫的缝隙,紧紧环在腰间与颈项的手将两人都勒的发疼,却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放手,像是要通过这样的疼痛来感受对方的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