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浆油条协奏曲——阿虚

林霖被自己自己给气死了。

于佑和这回应该是真的笑了：“哦。”

第六章：漂泊的少年（六）

时间仿佛有两三秒的静止，林霖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听错了。

“啊？”

“我想，大概你也跟我们是一样的，同志，对吗？”

此刻真是叫人不知所措了，几乎是大脑条件反射地问：“你怎么知道？！”

说完了，林霖才想起来，这似乎有默认之嫌。不过于佑和到没什么感觉似地，直接给出了回答。

“直觉。”

简直就是少女的回答……

但是，林霖不但不会觉得这样的回答有敷衍之嫌，或者有看见少女情怀之类的东西，反而是觉得有点……脊背发凉……

这个人好可怕啊……T_T～

没错，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林霖便一直处于紧张状态，难道是因为他长得跟自己小学时候那个非常喜欢打人的老师长得很像？

林霖已经开始幻想此人是不是有读心术了……

“下午的时候我有事情要做，所以书房我要用，你可以看电视，但是请尽量小声一点。”

“哦，好。”

之后，再次沉默。

直到于佑和收拾好碗筷，然后去书房工作开始，林霖做到沙发上对着几乎听不见声音的电视开始发呆，才有空想了一下，为什么他完全不问自己的事情。

……果然是有读心术，所以完全用不着问吗？

林霖撇了下嘴角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幻想，然后倒在沙发上开始发呆，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事实上林霖确实是个GAY，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初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会对着班上一个学习超好，长的也非常俊秀的男生心动开始。

经过了大概一整年的挣扎之后，林霖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就是为什么一向成绩优秀的林霖会在初三那一年成绩迅速下滑，终于还是违背了父母的心愿，没有考上市重点高中。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受到多少的苛责，不，是没有受到多长时间的苛责。因为自己两个大忙人的父母，没有时间数落自己，只是帮自己报了一大堆的补习班而已。

从外界看来，林霖是个标准的富二代，父亲开了一个有点名气的公司，母亲是个名声在外的政客。

林霖今年十八岁，该是上大一的年纪，而他一直到十四岁以前都是标准的乖宝宝的林霖终于在过完一个人的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从穿着到头发，从学习到朋友，等家里人发现的时候，林霖已经是个完全的不良少年了。

终于到了高三，林霖却因为打架而被处分，林家父母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家的儿子可能要沦落到一个五流大学，并且完全靠钱或者关系才能进去了。

几次无功而返的劝告之后，家庭战争一触即发，父母互相指责，林霖不理不睬，成日出去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终于是被父亲禁足。林霖反抗过，几乎就要自残，所有的情况往最坏的方面发展的时候，林霖有了初恋。

那是高三的寒假，家里给自己请了家庭教师。是父母找来的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名字叫齐昊。

从自己意识到自己性向开始，一直到那时候，林霖的恋爱经验其实是零，很快便一头栽了进去。

甚至在开学前夕，失身了。

开学之后，齐昊去了N市上学了，而林霖有了目标，想要跟齐昊在一起，就算没办法跟他在一起上学，至少也要在一个城市，所以林霖终于是开始认真学习了。

林霖原本脑袋就不错，半年的拼命让他的成绩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只是到底不能逆天，不过勉强够上一个大专罢了。但是这半年林霖的表现让林家父母欣慰了许多。

本来一切顺风顺水，林霖跟家里的关系也没那么紧张了，林霖也顺利地拿到了毕业证跟N市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就在出发前夕，所有的一切都恶化了。

林霖出柜了。

林霖是自愿出柜的，说一时冲动也并不完全是这样，这半年他跟齐昊的关系一直没断过，齐昊每次回来都会来找他，然后就是去旅馆开房。可以说，林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托付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然而每次齐昊离开，那种失落感再每次回到那个没有半点人气的家里便会各位加重。每次拼命学习，偶尔看到父母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就觉得刺眼和恶心。

这大约就是一个少年的恶意，他早早便决定了要在离开的时候出柜，带着自己的的东西然后再也不回来。

然后他也这么做了，尽管这不妨碍他后悔了。

当他满怀报复心理说出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他爸爸给了他一耳光，然后叫他滚，他妈妈哭着说他是变态。

他立刻带着收拾好的东西走人，却被他把拉住，当时包袱很大，那一本油画册便掉在了地上。林霖很紧张，因为那是齐昊送给他的东西。

可林爸爸看出来他对那本油画册的心疼，想都不想就捡起来大步走到了厨房，打开燃气灶，烧了。

林霖想要去阻拦的，无奈林妈妈抱的他很紧，而林爸爸堵在他面前巍然不动。

当时也就是气了，所有的话不用过脑子直接就脱口而出。

“你以后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有个儿子！你丢不起这人啊！”

说完林霖挣脱了爸妈，拿好背包跑了，林爸爸没追上，然而身后甚至没有传来一声呼喊。这里是别墅聚集区，隔壁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被别人察觉到了，那真的就丢脸了。

林霖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别给我丢人。

所以当林霖察觉到自己的性向的时候真的差点就去自杀了，因为他给爸妈丢人了。然而那个时候，林霖是一个人熬过来的。

离开家的时候林霖没哭，他知道要是自己哭了八成就没力气再走下去了，所以他用自以为坚强的方式踏上了前往N市的火车。

他要找到齐昊，告诉他自己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想到这边，林霖忽然就想不下去了，后面的事情太过难堪。这让他顿时产生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环视这间屋子，他确定，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所以，以后他该怎么办呢……

第七章：漂泊的少年（七）

也不知道在沙发上思考了多久，不知不觉，林霖竟然抱着沙发的靠垫沉沉地睡着了。

吵醒林霖地是一阵锅铲碰撞的声音，声音其实不大，且带着一些叫人愉悦的效果在里面。

林霖忙坐正，然后发现身上有一条毯子正慢慢地滑落到地上去。

或许这样说有些莫名其妙，可林霖有种到家了的错觉。

于佑和还在厨房忙碌着，客厅的时钟慢慢地指向了六点，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钥匙声，该是张嘉回来了。林霖转过头去，果然外面已经有了暮色了。

“饭已经好了，我在炒最后一个菜。”

“嗯，我去洗手。”

张嘉说着，又是把手上所有的东西往鞋柜上一丢，然后去了卫生间。片刻后人出来，就看见林霖一脸呆滞地正看着自己。

张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问：“怎么了，难道是刚刚睡醒？睡着怎么还把眼睛睡肿了？”

林霖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刚刚哭过，而张嘉显然也是很快反应过来了，一脸尴尬的样子。

林霖忙笑开来，说：“没办法，我一困眼睛就会流泪，然后就会肿。”

不管张嘉心里是否真的相信这么一件事，但是他面上却是表现出一万个相信的表情。

很快菜都被端上来了。

都是些家常小炒，有清炒小青菜，小炒肉，油焖茄子，外卖的烤鸭，还有一份冬瓜排骨汤。

林霖莫名地就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心，吃的非常愉快，一直压抑在身上的什么东西，似乎都没了踪影。

张嘉看在眼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于佑和仍旧是没什么表示。

晚饭之后，三个人非常默契地行动起来，于佑和很快地把碗筷收拾好，到厨房去洗了，张嘉跟林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聊了些什么不重要，不过林霖忽然就明白张嘉是在等于佑和出来。

于佑和一直没有问自己这些事情，应该也是在等张嘉回来吧。

林霖有些羡慕他们。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这种默契，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美好，现实生活中不该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张嘉却还不知道，于佑和跟林霖已经初步认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觉得小孩看着自己的眼光隐隐带着些光彩，心底认定了自己能够帮他，心里越发的愉快起来。

助人为乐这种事情，并不只是在教科书上的存在。

很快，三人都落了座，于佑和跟张嘉坐在长沙发上，林霖坐在另一边。

张嘉也摆好了架势，准备了一天的开场白，决定不能让小孩产生任何逆反心里地接受他们的帮助，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可惜没用上。

“张叔叔，于叔叔，谢谢你们帮我，我觉得我该把事情都告诉你们。”

张嘉心里有那么一点的不自在，不过这不重要，他仍旧是调动了全部的精神，关注着林霖。

“咳。”于佑和轻咳了一声，悄悄地把于佑和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张嘉茫然地看了一眼于佑和，于佑和无奈，小声说：“别吓着他了。”

张嘉脸一红，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表现地太激动了。

“那个，你慢慢说，不想说也没关系的。呵呵，呵呵。”

林霖嘴角微微僵硬了一下，还是说：“我觉得还是说比较好。”

“说吧。”于佑和发话。

“嗯，”林霖顿了顿，说，“其实，我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现在无家可归了。本来来这里是想投靠……朋友，但是那人不在了，我现在决定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打工养活自己。”

“这怎么行！”张嘉立刻激动起来，“现在不回去的话，时间一长，就不好回去了！再说你这么小，应该是读书的时候，怎么能出来工作！”

“……”林霖愣住了，被张嘉严肃地气质震到了。

张嘉也知道自己口气凶了一些，稍稍放缓了语气，说：“听话，虽然我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没有家人真的会抛弃自己的孩子的，就算你做了什么，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

于佑和悄悄地握住了张嘉的手。

张嘉似乎毫无所觉地继续说：“况且，如果不是无法挽回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呢？”

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吐出了，其实林霖是想好了一大堆的借口的，借由自己的凄惨留在这里，可一下子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我跟你们一样，是GAY，然后出柜了。”林霖低下头，小声地说。

于佑和手心感受到一阵颤抖，看着张嘉，不由得沉下了脸色，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张嘉心头一惊，劝说的话是无论如何出不了口了。自己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回去，还有什么资格劝说别人呢。

于佑和轻轻地碰了他的手背一下，无声地安慰着。张嘉终于是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低下头。

“但是，”于佑和清冷的声音传到林霖的耳朵里，林霖抬头望着他，于佑和继续道，“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已经是有足够承受能力的大人了，对你，既然遇上便是责任，无论如何，我们没办法任由你留下来。”

林霖似乎一时不能接受这件事，眼睛里面流露出些许地不安来。

于佑和继续说：“况且，你的钱包丢了，你现在身上分文没有不说，你的省份证也丢了吧？财物就算可以不在乎，但是身份证你必须要回到户口所在地重新办理才行。不然在这里你就是黑户。”

“……那算了，我自己想办法……”林霖赌气似地说，本以为自己能被留下，可似乎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不，我们不会放任你继续留在这边，明天我会带你去这里的公安局，办理证明，然后送你上回B市的火车，回到B市，当地警察会通知你的父母去接你。”

“我不回去！”林霖激动起来，“你们要是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不必这么假惺惺地！”

“林霖！”张嘉有些着急，想要拉住他，于佑和却先一步站起来。

“就算你想离家出走，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况且，你不回去办理身份证，不会有人愿意录用你的。就算是你你愿意留在这里随便找个地方打工，你能自己养活自己吗？要知道，如果你出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都会因为你的关系，而遭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弄得不好，我们都不能在这里呆下去。”

张嘉一个劲地拉住他，想让他婉转一点，可于佑和根本没有做让步的样子。

“我们的生活来之不易，你眼见到的，是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和努力才得到的，你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毁了他。”

林霖心中一凛，此刻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第八章：漂泊的少年（八）

林霖确实想要一走了之的，可是当眼光扫到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他下不了那个狠心。

“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林霖听见自己小声说。

“但是，如果你出事了，我们会良心不安一辈子。”张嘉温和的声音从林霖的耳边响起。

林霖不再说话了，之后也是一直低着头。

张嘉叹了一口气只能求助地看向于佑和。于佑和对他缓缓地摇头，张嘉也只能放弃，不再劝说什么。

“明早我带你去公安局挂失，报案。由他们开具证明，之后我陪你回B市。”

张嘉安慰地拍了拍林霖的肩膀，林霖只是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林霖也不是非常能弄懂自己的心思，明明早就想好了，再也不要回去的。可是，当于佑和逼迫他回家的时候，他虽然有放抗，可心底却明白自己并没有多么的挣扎。

一方面悄悄鄙视着自己的没用，另一方面，林霖有点想要走一步算一步了。

之后的几天，于佑和早早地跟自己的学校请了假，所幸这几天他也没课，倒也清闲。陪着林霖跑了几次的公安局之后，终于林霖离开了他们的家，由于佑和陪着踏上了回B市的火车。

这两天，林霖一直很安静，安静的有点不像是小孩了，除了必要的问答，他绝对不开口。但是透露出来的气息，并不是厌烦或者是憎恶，而是满满的不安。

离开N市的时候，张嘉也来送人的，虽然林霖没说什么，可临走前还是抱了抱张嘉，表示自己的感激。

坐上动车，很快便到了N市，下火车的时候，林霖仍旧有种漂泊的感觉，没有真实感。

火车站外面，是由公安局出面联系到了林霖的父母，于佑和陪在林霖的身边，一直向前走着。

很快便在停车场上，找到了林霖家的车，车上只有一个，是司机。

“少爷，先生跟夫人叫我来接你。”

于佑和见到来人的时候，有了发愣，随即明白过来，心底隐约有些愧疚起来。

但是林霖却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把背包丢进了车里。

“于叔叔，我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的为难。但是这几天还是谢谢你了。”

于佑和放下一脸的严肃，总算是有了个微笑，随手打开了自己手边的公事包，从里面掏出一本书来。

林霖看到那书的时候，先是惊讶，之后很快做出一副防备的表情来。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多少令人难过的事情，不过既然喜欢这本书就收下吧。”

“不……我讨厌这本书。”林霖低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