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FZ）上——澜依·滟

倒是凌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在又一次NG过后主动要求休息几分钟，再拍的时候就是顺利地一条通过。

戚长风示意凌云去补个妆，这才回头看见了凌霄，“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好了没有？”

凌霄这才起身走到戚长风面前，“好了，还要谢谢昨晚戚导照顾了。”

在拍父子重逢那一段戏之前还有肖雯和苏晴的一场对手，戚长风挥手示意工作人员们架好机位，一边顺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凌霄坐下，“什么时候学的跟我也这么客气了？”

知道戚导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凌霄也就不再接话，只专注地盯着场上的动静。

趁着还没开始的空当，肖雯远远地对凌霄一笑，然后随着戚长风一声“开拍”迅速地进入了状态，“宁蔚……我，我好担心……”

苏晴本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凌霄，只一个出神间，便没有跟上肖雯的台词，戚长风喊了停，然后，重新开始。

布景是在云凌家附近的一家小小的饮品店里，肖雯饰演的萧睿颖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突然一把抓住了韩宁蔚的手，“宁蔚……我，我好担心……”

韩宁蔚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睿颖，不会有事的。”

萧睿颖的眼中已经有点点泪光在闪，“可是，可是，云叔他……宁蔚，你说，咱们是不是该上去看看……万一，万一……”

韩宁蔚伸手抱了抱她，“睿颖你放心，没事的，咱们不要上去打扰他们。”

那一边凌天皓和凌云都已经化好妆出来了，见这边还没有拍完，也就各自找地方坐了。

场上，肖雯和苏晴在拍今天她们的最后一场。

是刚刚那场的十几分钟之后的样子，萧睿颖又开始不安地走来走去，“宁蔚，你说他上去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下来呢？”

韩宁蔚轻轻地叹了口气，“还不到半个小时，睿颖你别急，要不然咱们现在去云凌家楼下等等他？”

萧睿颖努力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宁蔚，我今天有点儿失常……”

韩宁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睿颖，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放心吧，既然云凌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一切都会好的。”

不是多难的戏，两个姑娘的状态又都不错，自然是一条过了，后面就是云凌和云嘉懿七年后重逢的那场了，戚长风一边招呼着场务们收拾东西，一边示意凌天皓和凌云两个人去另一个场地准备上场。

是七年后的戏，另一边的布景却依旧沿用着前面几集里云家的布局，只是在窗帘桌布等些许细节的表现上换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安置好了一切架好了机位，戚长风就示意凌天皓先上场了。

凌霄依旧是寻了戚长风身边的一个位置坐着，卸了妆的肖雯也没回去休息，蹭到了凌霄身边坐下，不时和他耳语几句，笑得很明媚的样子，苏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也没有上楼，坐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场上的情况。

凌天皓的扮相老了些，鬓角也有几缕白发，此刻他正背对着镜头坐在书桌前，似乎是在看报纸。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有些惊讶，往常，这个时间，是不会有人来家里的。

略带了些疑惑地起身去开门，真的拉开了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站在门口的人，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

“好！老凌这个镜头不错！下面一个分镜看凌云的了，老凌你配合下，尤其开门之后的表情，带一下凌云。”

云凌站在大门口，伸手想要去敲门，手指刚刚屈起就颓然地放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抬起手，却依旧在半途放弃……

如此反复数次，终于也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轻轻地咬了咬牙，终于敲响了门。

听着从门里传来的脚步声，云凌努力地克制着想转身就跑的冲动，手指死死地抠着掌心，手臂都有些抖。

门，在自己面前缓缓拉开。

摆在屋里的2号机位定格特写。

那一秒，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云凌脸上的神情，几分期待，几分紧张，几分释然，几分愧疚，几分感慨……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开口去叫一声爸，却终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戚长风自己看了一遍监视器里的回放，又招呼了凌霄和肖雯一起陪自己又看了一遍，才确定了这一条没有任何问题地通过。他本来以为，以这一条的难度，凌云最好的状态也得NG个四五次的……

“非常精彩！”凌云真的是个可塑性很强的演员吧，戚长风看着他的眼神不禁带了些许的探寻，突然在想，等到凌云和老凌真的冰释的那一天，他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凌云悄悄地松了口气，想到后面的戏，却又很快蹙紧了眉头，今天上午的这几场都很难，虽然进组几天自己早就适应了，也能比较快地就进入状态，但是总归……还是有些忐忑的。

似乎是看出了凌云的想法，戚长风在下一条开始之前难得地安慰了一句，“凌云你不用紧张，今天说拍这场也是我临时起意，跳跃性太强了，你尽力就好，实在不行等过一阵子再拍这场也可以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种难度的戏，一天只拍一两条都是正常的，刚才那条已经算你完成任务了，放松点儿。”

肖雯笑着感叹了一句，原来戚导也有这么善解人意的时候啊。

戚长风温和地笑笑，“肖雯你才跟我拍戏几天，还没来得及见我不善解人意的样子吧，凌霄你老实坦白，到底在肖雯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

凌霄笑得很无辜，“我哪里敢说戚导坏话，就是当时在巴黎拍戏的时候肖雯问我和戚导合作的经验，我拣着说了些罢了。”

戚长风瞪了凌霄一眼，却是带着鲜明的笑意，随后也不再理他，“老凌，准备下一条了，开始！”

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了将近半分钟，然后，云嘉懿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关门。

云凌看出了他的意图，反应很快地将手放到门框上，却没有阻拦云嘉懿想要去关门的手。

云嘉懿的声音很严厉，“放开！”

云凌固执地摇了摇头，“爸……凌儿不敢拦您……”

“停！老凌你的声音要再严厉一点儿，但是眼神里还是要流露出一些控制不住的感情的，凌云，你的眼神再坚决一些，说词的时候声音里乞求的意味再浓些。这一场不太好把握，需要两个人

配合得很好，你们再试试。”

镜头依旧从两个人在门前的对视开始，云嘉懿的眼神里有着太多的情绪，却在半分钟左右的时间过后重新清明起来，微微一蹙眉，伸手就要去关门。

云凌眼光一闪，飞快地把手搭在门框上。

云嘉懿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出真正的情绪，声音严厉得很，“放开！”

云凌摇摇头，眸子里是抹不去的坚决，“爸……凌儿，不敢拦您……”

十九、戏

云凌摇摇头，眸子里是抹不去的坚决，“爸……凌儿，不敢拦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凌看见，爸爸的眼里竟然闪过了一丝狠决，然后就听见门带着风关上的声音，下意识地想缩手，却是在半秒过后咬着牙没有移动半分，只是微微地侧了头，不去看他。

云嘉懿关门的手在云凌的手边停下了，声音很疲惫，“你走吧。”

云凌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地跪了下去。

然后，仅仅一秒之后，门就被摔上了，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是漫长的静寂，像死了一样的静寂……

“停！”戚长风起身，挥了挥手，“非常好！老凌和凌云都很到位！”倒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了，这段戏很难，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仅仅两条就过了……

“凌叔，凌云，你们太棒了！”戚长风没有马上喊着要拍下一条，肖雯跑到了场上，看着凌天皓将凌云从地上拉起来，上前拍了拍凌云的肩膀，“凌云，太棒了你！”

凌云笑笑，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肖雯心里知道他肯定是担心后面的戏，这场戏的本子她也看了，的确是很难，即便是让她来演，压力也是很大的，更何况凌云还是个新人呢，“刚才表现很好，戚导不是说了嘛，超额完成任务了已经，下面的戏放轻松点儿，没问题的。”

凌云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师姐，然后就听见凌天皓的声音，“肖雯丫头，我发现，这小子还真服你啊。”

肖雯忍着笑，一本正经道，“那是，怎么说，我也是做师姐的，而且算得上是直属师姐了吧……”然后转头向凌云解释了一句，“我刚出道的时候，也是正哥带的，后来实在太忙，才转到Lisa姐的手下的。”

凌云有片刻的怔忪，倒是场边的戚长风听到肖雯这话才想起什么似的接了话，“肖雯不说我都忘了，凌云，你经纪人昨天跟我申请探班，我让他明天过来。”

凌天皓想，他还是很介意，凌云听到经纪人要来探班的时候，一瞬间就亮起来的眼睛。那种欣喜，那种明亮，那种，任谁都能看出来的依赖……

戚长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继续拍下一场吧，就着你们两个状态都不错。”

凌云点点头，自己伸手关上了门，重新跪到刚才的位置，后面的一个镜头是特写，总共有七、八秒的时间。

这个镜头的要求很高，连续几条，凌云都没有找到感觉。

戚长风也知道急不得，倒也没有太过苛责，“凌云，你静下心来，想想这个时候，如果你是云凌，你会怎么想，会有怎样的表情。”

凌云并没有起来，似乎根本顾不上膝上的疼痛了，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如果是他，在离家后这么多年终于选择回来，被拒之门外，但是又不是

完全没有希望，这个时候，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整整五分钟，然后凌云睁开了眼睛，“戚导，我想再试一次。”

戚长风挥了挥手，示意开拍。

监视器里，完整地记录了这总共九秒钟的时间。

画面上，凌云的身影很单薄，带着些许的疲惫和风尘仆仆，眼神也不似年少时一般似乎可以一望到底，带了些苍凉，带了些愧疚，带了些落寞，唇边，却有一个释然的微笑弧度，整个人都显得坚定起来。完美的镜头。

戚长风甚至觉得，看着这条特写的回放的时候，他连呼吸都已经忘记了。

肖雯拉着凌霄凑过来看了一遍，然后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凌云，太棒了，这条真的太棒了！”

凌云回过头来，轻轻一笑，不知怎的，竟然是有些失落的神色。

一直站在戚长风旁边默不作声的凌天皓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凌云似乎是在，触景伤情？

凌云依旧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等着拍下一条，在现场灯光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更加伶仃，凌天皓只觉得自己心里像被揉进了什么一样，又酸又疼，举步走过去，“长风，拍下一条吧。”

戚长风点头，“嗯，准备下一场。”

云凌一直定定地跪在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打开了。

云嘉懿看着云凌，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了，沉默片刻，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声音依旧严厉，“滚进来，别在门口给我丢人。”

云凌似乎是松了口气，想要起身，却又有些犹豫，终于，还是嗫嚅着开了口，语调一如少年时的模样，“爸，凌儿，可以起身么？”

云嘉懿有些心疼，却终究只是看了他一眼，径自走进了屋里。

云凌扶着墙站了起来，膝盖有些疼，却也没有伸手去揉，进了屋，又轻轻地关上了门，然后走到云嘉懿身边，再次跪倒，“爸……”

今天的戏顺利得有些过火，戚长风都有些不敢相信了，看了两遍回放才确定了没问题，“老凌，凌云，你们俩的状态实在是好得让人吃惊，准备一下，马上拍下一条。”

虽然是松口放了云凌进门，云嘉懿却是一副根本不打算理他的样子，竟然是重新坐回了书桌前，重新去翻看刚刚看到一半的报纸。

云凌就跪在他脚边，一直不敢吭声，直到云嘉懿翻完了报纸，才哀声道，“爸……是凌儿错了，让您伤心了……您，您打我吧……”

云嘉懿似乎连犹豫都没犹豫，转身回了卧室，片刻之后拿着鸡毛掸子走了出来，兜着风的一下就狠狠地抽到了云凌的背上。

早有心理准备的云凌只是狠狠地咬住了嘴唇，稳住了身形没有动，也没有呻吟出声。

云嘉懿没有停手，又是五六下抽过去，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云凌唇上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痕，身体也支撑不住了，两手死死地撑住地面，额角的汗水一滴一滴地砸到地面上。

身后的鸡毛掸子停下了，云凌有些心慌，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也不敢再拿手撑着地，“对不起爸……我……”

啪的一声，尤其狠的一下抽了过来，云凌一个不防备间直接扑倒在地上，正慌乱地想要重新撑起来，突然就感觉自己被抱住了。

云嘉懿扔了鸡毛掸子，一把抱住了云凌，没有说话，只是呼吸间都似乎带着些莫名哽咽的意味。

云凌已经忍不住了，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一次的哭泣，他已经忍了太久，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搂在怀里了，云凌把头埋到了云嘉懿的肩上，眼泪几乎打湿了他的衣服。

云嘉懿就这么一直搂着他，等到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却是正好碰到了他背上的伤，云凌疼得一颤，却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呻吟半句。

似乎是有些感慨，云嘉懿抱了他站起来，“臭小子，想吃什么，爸下厨去做。”

所有人都看呆了。

戚长风甚至忘了喊停。

长长久久的静寂。

直到凌天皓远远地叫戚长风，问他这条怎么样能不能过的时候，大家才都反应过来。

然后，现场一片掌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似乎除了用力鼓掌之外都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情绪。

肖雯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一边抓着凌霄的手，“凌霄……他们拍的太好了……”

凌霄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里有感叹的意味，“是……真的很精彩……”就算是他，也拍不出这样的镜头吧……而且，还是一条过的……

戚长风忍不住走到了场上，轻轻地给了凌云肩膀一拳，“小子，表现得太精彩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凌云不过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戚长风心情大好地宣布今天暂时收工，他来请所有人好好吃一顿，肖雯笑着说怎么不一鼓作气地把后面的都拍完还真不像是传说中戚导的风格，倒是旁边的凌霄说了句，“爸刚才是真打，戚导是心疼凌云呢。”

肖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真是，看我粗心的，”说着稍稍抬高了声音，“凌云，没事吧？”

凌云摇了摇头，却似乎有冷汗划过背上的伤，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凌天皓抓起了凌云的手腕，“走，去休息室，我看看你的伤。”刚刚一边是想着这一场最好能快些过免得像那天一样打了一遍又一遍的，一边也是状态很好非常入戏，那几下鸡毛掸子当真是用足了力气的，甚至，打到凌云背上的时候，他的手腕都能感觉到反弹回来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