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FZ）上——澜依·滟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之后，凌云吃过饭便回了房间休息，明天一早的外景，凌天皓晚上也就没过去他房间，凌云早早地洗完了澡，看了明天那场戏的剧本就关了灯，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地完全没有半点睡意。

他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却依旧忍不住去想，今天的种种。

一闭上眼，就是凌霄离开剧组的时候那黯然的身影。

没错，是黯然。

在他的印象里，凌霄一直是天之骄子，拥有令人歆羡的一切。

他没有想到，他能看见凌霄这副样子，即便他极力掩饰，即便他的神情依旧带着些许的骄傲，但同样是惯于掩饰自己的人，凌云怎么会看不明白。而凌霄如今的痛苦……罪魁祸首，是他。

凌云觉得自己头疼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伤害凌霄，确切地说，他不想伤害任何人。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这种事，他做不到。

可是……

如今的自己，还有退路吗？

辗转反侧，却是越来越清醒，凌云终是放弃了挣扎，从床上撑起了身子，开了台灯坐在书桌前，也没什么可看的东西，索性又翻起了剧本。

看着看着，只觉得眼前的字都渐渐地模糊了起来，想着戏里的情节，眼前竟再次模模糊糊地映出了凌霄的轮廓，他一脸黯然地离开，却在路的尽头处突然转身，直直地盯着自己，对自己笑。

凌云似乎听见了凌霄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在说，小偷，你既然这么多年都不在，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他在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是种伤害，对我妈更是种伤害，你的存在本身已经让人不快，为什么偏偏还要出现在我们面前碍眼。他在说，凌云，你别妄想，我是永远不可能承认你的，别以为有老爷子的一句话，我就会把你当弟弟了，我告诉你，你，不配……

四十二、蹦极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凌云收拾好了东西下了楼，今天要出去拍外景，拍的又是清晨的戏，自然是要早早出门准备的。

工作人员已经在楼下集合了，和戚长风打过招呼之后就见肖雯也下来了，人员到齐，本来是可以出发了，戚长风却迟迟没有说出发。

正疑惑的时候，远远地见凌天皓往剧组大巴的方向走过来，见他上了车坐好，戚长风这才朝司机喊了一声，“开车吧。”

凌云并不知道凌天皓今天要来，同时因了昨晚纠结的关系，此番见他坐到了自己旁边，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躲开，当然，在大巴上，真的想躲的话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因此，凌云在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爸，你怎么来了？不多休息会儿？”

凌天皓没发现凌云的小心思，只是笑笑，“你第一次拍外景，又是这么危险的镜头，我当然要跟着了。”转头看着凌云，才发现他脸色并不好，眼底还有浅浅的黑色，“怎么了，昨天没睡好？”

凌云只点点头，却也不想解释什么。凌天皓只当他是紧张，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我看了本子，只要你不恐高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取景的地方定在Z市唯一一个有蹦极游戏的游乐场，到了地方，戚长风忙着招呼工作人员们架好机位，因为是要拍蹦极的镜头，几个机位都不算好摆，看起来还会花不少时间。

剧组很贴心在在外景场地叫了早餐的外卖，肖雯和凌云却都一口都没有吃，凌天皓劝他们好歹吃两口，肖雯勉强笑笑，“凌叔，你就别逼我们吃了，要不然一会儿非都吐出来不可。”

凌天皓想想也对，“那赶紧拍完再吃吧，你们先去上妆。”

凌云因为一夜没睡的关系，脸色并不太好，上妆比原本多费了些时间，肖雯那边状态似乎也不太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妆竟然也是用了好久的时间才完成。

另一边，所有的机位已经架好，戚长风见两个人都已经上好了妆，问了句，“凌云，肖雯，准备好了没有？这条争取一次过。”不光是按照剧本要求这场戏应该在清晨的时候拍，也不光因为再晚些时候就到了游乐场的营业时间，有游客过来的话也麻烦，更因为这场戏实在是折腾人……

镜头从两个人穿好防具开始，风很大，云凌站在跳台上，拉着萧睿颖的手，“睿颖，真的要跳吗？”

萧睿颖脸色很白，眼神却很坚定，“当然，来都来了。”

很好的一个镜头，接下来，凌云却是自己喊了停，“对不起戚导，我需要调整一下再拍后面的。”

戚长风点点头，“嗯，你们准备好了告诉我，后面那个镜头你和肖雯要配合好。”

凌云应了一声，很快转向肖雯，“师姐……你是不是，呃，恐高？”刚刚拉着肖雯的手的时候，他鲜明地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抖得厉害，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喊的停。

肖雯轻轻地点头，第一次给了凌云一种她很无助的感觉。肖雯是他的师姐，开朗大方，又对他特别好，这些日子以来当真帮了他不少，他几乎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沉默片刻，凌云伸手礼貌性地抱了抱眼前的人，“别怕，咱们一起跳，你抱紧我，不会有危险的，相信我，嗯？”

突然地，肖雯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安定了下来，很久了，她都习惯于自己处理一切，习惯了照顾别人对别人好，甚至习惯了察言观色在最恰当的时间有最恰当的表现……这样被人保护被人照顾的感觉，她的确很少享受。

凌云一直抓着肖雯的手，直到感觉到她一直冰凉的手恢复了些温度，这才扬声对戚长风喊道，“戚导，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戚长风挥手向各个位置的工作人员示意，“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开始，争取一条过。”

听见戚长风喊了开始之后，凌云伸手搂住了肖雯，顺便递给他一个“安心，有我在”的眼神，肖雯微微阖了眼睛，伸手搂住了凌云的腰，一个纵身，两个人一起跳了下去。

安全设施其实是很到位的，只是肖雯毕竟还是害怕，下意识地死死抱着凌云，凌云也没松手，一直死死搂着肖雯。

监视器里看到的画面远比想象中还要好，戚长风很满意地喊了停，游乐场的工作人员拉了凌云和肖雯上来，肖雯整个人脸色都是惨白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解了身上绑着的绳索，凌云扶着肖雯一路走下去，找了个椅子让她坐下，“师姐，感觉好点儿了没有？”

肖雯勉强笑笑，“今天多亏你了，凌云。”

这个时候戚长风等人才觉察出来有什么不对，都围了过来，“怎么了肖雯？”

凌云知道肖雯心里必定是十分要强的，只笑道，“刚才跳的时候我有点儿紧张，一直抓着师姐，可能把师姐吓着了。”

肖雯却是笑了，“好啦，我承认，是我自己害怕，凌云你不用为我开脱，害怕蹦极又不丢人。”

凌天皓轻轻拍了拍肖雯的头，有些心疼，“那昨天长风说让凌霄今天过来陪你，怎么不叫他一起呢？”

肖雯恢复了些元气，吐了吐舌头，娇俏笑道，“凌霄忙嘛

，再说，不是还有凌云在？”说着就转向凌云，“今天谢谢你，自家师弟，我就不多客气了。”

趁着游乐园营业时间还没有开始收了工，一行人坐回了大巴上，凌天皓还惦记着早餐的事，递给凌云和肖雯一人一份。

凌云并没有太多不适，只是刚刚绑着绳索的地方勒得身上有些疼罢了，肖雯却是半口都吃不下，只摇摇头靠在座椅上休息。

车开到半路，肖雯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看了看来电号码，强打起精神按下了接听键，“凌霄，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

凌霄一贯清润的声音里带着些疲惫，“昨天的歌我试着唱了一下，小样发到你邮箱里了，跟你说一声，有空你听听。今天出外景怎么样？”

肖雯语带笑意道，“挺好的，现在已经收工了，正往回走呢。”

又说了几句，肖雯挂断了电话，凌天皓在一边笑着问，“怎么不说实话？”

肖雯不过浅浅地笑笑，“平白地让他担什么心呢？再说，本来也没有多大事儿嘛。”

只是，说是没事，肖雯回去就发起了高烧，倒让整个剧组都跟着担了不少的心，凌天皓说要给凌霄打电话让他过来看他，被肖雯一口拒绝了，“凌霄又不是大夫，他来看一眼我就能好了啊？凌叔您可别给凌霄打电话，又得让他跟着担心。”

一般给肖雯输液的张医生也点点头，“我都说了没事，就是受了点儿惊吓，又着了凉，输点儿液，好好休息一天就好了。”

下午本来还是肖雯和凌云的戏，戚长风已经吩咐了临时换一场别的戏，没想到临开拍前半小时肖雯就下来了，走进化妆间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都是一愣，“戚导已经吩咐了今天不拍你那场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还病着呢。”

肖雯没听他们的话，坐到了镜子前，“麻烦帮我上妆吧，临时调整拍出来效果也不会好，能拍这场还是拍吧，我没什么事。”

说这话的时候，正赶上凌云也进化妆室准备上妆，听了肖雯这话突然间就有些气闷，“师姐，回去休息吧。”

肖雯回头见是他，“没事啦，拍完我就回去歇着好不好？”

凌云蹙眉，语气渐渐强硬起来，“不行。你还病着呢，拍什么戏啊，赶紧回去休息，要不然我打电话告诉凌霄了啊。”

肖雯无奈，“诶，凌云，我好歹是你师姐，你该听我的。”

凌云出乎意料地坚持，“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快点回去休息。”

化妆师也在一边劝，“你就回去吧，就半天，耽误不了什么的。”

眼见得化妆师一副完全不打算给自己上妆的架势，凌云又是一直盯着她似乎她不走就真的要采取什么措施的样子，肖雯低头，想做最后的挣扎，“这一场戏不难的，两个小时就能拍完……”

凌云回答的依旧很快，“就两个小时，等你好了再拍也是一样的。师姐你再不回去，明天可就好不了了。”

叹了口气，肖雯终于是败下阵来，“好啦好啦，我说不过你们，这就回去。”

回到自己房间的肖雯并没有马上去睡，而是打开了电脑，从邮箱里下载了凌霄早上传过来的附件，放在播放器里单曲循环着。

凌霄的声音很好听，清朗温润中带着男声所特有的低沉和磁性，肖雯听着听着，渐渐地睡意就涌了上来，也没有关电脑，直接躺到了床上，随意拉过一条被子胡乱盖在身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是睡到了什么时候，肖雯后来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匆匆地去开了门，见门口站着的人是凌云，不由得笑了开来，“怎么，别告诉我你是来道歉的。”

凌云也笑，“我明明是来监督，你有没有好好休息。”

肖雯双手叉腰，做出一副十足的教训人的样子，“好啊，能耐了你，敢跟师姐这么说话。”话虽然是这么说，还是闪了闪身子，“要不要进来坐坐，不过别嫌我房间乱啊。”

凌云摇摇头，“不了，你没事就好。”话说到一半，突然听见肖雯屋里传出的歌声，熟悉的声音经过电流的传播之后似乎也带了些陌生的意味，却依旧足以让凌云在一瞬间就失了神。

四十三、倾谈

云锦的拍摄渐渐进入了尾声，凌云有的时候会想，时间真的是种神奇的东西，当初进组之前正哥告诉他这部戏要拍七八个月的时候，他只觉得时间太长，现在真的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竟然只是想感叹时间过得太快。

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不少结束了所有戏份的演员离开剧组，几乎每一天都充斥着离别，凌云有些不习惯，看着那些有交集或是没有交集的人一个个离开。

刚刚下了戏的肖雯坐到他的旁边，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第一次进剧组，又是最后一批走的，有些不习惯吧。”

凌云实诚地点了点头，“嗯，前辈们都很照顾我。”

肖雯轻轻扬了扬唇角，“是啊，戚导的剧组里，大家都很好。”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戚导和你说了没？”

凌云转过头，“什么？”

肖雯斟酌了一下语气，“云锦的主题曲不是交给我和凌霄唱了嘛，正赶上凌霄的新专辑最近要发行，他的经纪公司那边的意思是收录到新专辑里，所以MV要赶着拍出来。”

凌云觉得自己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每次听到“凌霄”两个字的时候都觉得心里一沉，勉强听清了肖雯后面的话，整个人却是疑惑了起来，他要出新专辑拍MV……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看出了凌云的疑惑，肖雯又解释了一句，“通常来说，按照惯例，电视剧的主题曲，MV用剪辑的镜头就可以了，但是云锦的后期还没有做，上星的日子还久，凌霄的专辑下个月就发了，所以也赶不及了。这个MV得自己拍了。”

凌云点点头，却还是不明白肖雯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

肖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你看我，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虽然要重新拍，但是为了和电视剧有些联系，凌霄这支新的MV，设计了剧情之后会在这里拍，由戚导亲自导演，还有，MV的主演，是咱们两个。”

凌云这才真的怔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为什么？”

肖雯眨了眨眼，“戚导和凌霄公司那边谈的，凌云，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凌云心中五味杂陈，又突然想起来什么，“那……凌霄……同意？”

肖雯笑了笑，“他有什么可不同意的，一张专辑的MV都是他自己，正好这一支换个人，也有点儿新鲜感。”

一天的戏份结束之后，戚长风果然也对凌云提起了MV的事，凌云只说肖雯在休息的时候已经告诉他了，心里一直忍着一句“我可不可以不拍”，一直没有问出口。

戚长风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还是新人，多一些曝光率总是好的，云锦还得有一阵子才能播出，这段日子你还是处于真空期，能多一些上镜的机会就要好好把握，再说，凌霄的MV，也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

凌云很想任性地说一句“我不稀罕”，但是实际上，他知道，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甚至，他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个机会，是戚导为自己争取来的，因此，他只是低了头敛了神，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戚导。”

戚长风见他这样的神色也有些心疼，却最终也没说什么，“MV的事等杀青了之后再说，这几天先把最后这几场戏拍好了再说。”

最后几天的戏并不难，几乎全部都是顺顺利利地拍完，杀青仪式自然还是要办的。显然，杀青的时候，大家都排开拍仪式上轻松不少，一群人嚷嚷着不醉不归，戚长风首当其冲地被灌了不少酒，却依旧是来者不拒，只要是来敬酒的全都来者不拒，凌天皓那边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好在两个人的酒量都好，敬酒的人都醉了不少，他们倒还是清醒得很。

凌天皓把凌云放到了自己身边，严格控制着他不许多喝酒，凌云倒也听话，除了象征性地每桌走了一圈敬了敬酒之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开始乖乖地喝白开水了。

一群人闹到凌晨也就渐渐散了，大部分人都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了，毕竟很多人的工作都是排满了的，即便没有工作的，也想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几天，只有留下来拍MV的几个人倒是乐得清闲，回到房间就早早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