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宇文忘川

怕窒息啊。

凌宇只敢嘎巴嘎巴嘴，不发出声音。笑话，要把这俩大神弄醒了，他也别指望睡了。

闭了灯，躺床上，凌宇发觉床上怎么凸起来一块，硌的他肩膀生疼。

揉着肩膀下地开了灯，把床单撩开。花花绿绿几个本子跳入眼前。

语文笔记，数学测试题，英语重点。

翻开最上面的那本，龙飞凤舞几个字，一定是罗杰的，仅此狂草了。不过比语文卷子写的好多了，他能看清。

数学的公式记得那么工整，是亚希的笔记。那个精打细算的头脑，一定是奸商出身。

老周的字还是写的那么用力，朴实的让人想起小学的黑板。

把灯关了，怎么样也睡不着了。

这才是我真实的生活，书本、考试、朋友。没有婚礼，没有段品威，没有那个该死的契约。

“没有。”

老周翻了个身，轻声细语的叫对面的罗杰。

“阿杰，小宇又说梦话。”

罗杰也翻过来，“没有什么啊？老周你透透话。”

“别和说梦话的人说话，否则他明天一定头疼。”

出声的是郁亚希，肯定的语气让其他俩人都不说话了。

半晌，屋子里的每个人都以为其他人睡着了。

凌宇的声音闷着枕头不大不小的响起。

“谢谢。”

一个枕头飞了下来，“是兄弟的就不言谢。”

“你们打枕头仗呢，带我一个。”

老周来了精神，又飞下来一个不偏不倚的砸中郁亚希。

“我要换寝室。”

这声怒吼，是刚睡着又被弄醒可怜的亚希。

日子一天赶着一天，在凌宇忘了还有段品威这个人的时候。

星期六的阳光很耀眼，晃得人眼花。

罗杰拉着凌宇、老周和亚希进了罗家。

“我爸妈不在家，随便坐，随便坐，别客气。”

“谁跟你客气啊。”

老周把鞋换了，直奔冰箱去了。俨然不是第一次，熟门熟路。

亚希快步进了浴室，凌宇看了眼罗杰，笑的怎么那么像偷腥的野猫。

半个小时后，一帮人吃饱喝足后，凌宇明白了。

窗帘拉的贼严，门也上了锁。

“我新买的片子。绝对的经典。”

罗杰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碟片，牙齿闪着亮光。

郁亚希的手已经拉到了门把，又被罗杰扯了回来。

“好东西就要大家分享，亚希，你别想逃啊。”

片子一放出来不多会几个人就愣了，开场是一个男人在床上抽烟，不一会儿又有一个男人进来，两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接吻，

抽烟的那个男人把后进来的男人压倒在床上，扯掉了衣服。男人细碎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遍整个房间。

手机铃声的音乐让凌宇从呆愣中惊醒，慌慌张张的翻着口袋。

罗杰几个人也清醒了，还咒骂着，“那个老板骗我。我要A片，不是G片。”

凌宇出了房间，接了电话。

“老妈，什么事？”

“你去机场了吗？”

凌宇摸不着头脑。“我去机场干嘛？”

“我昨天不是给你发信息说要你去机场接品威的嘛！”

“我没看见。”

“两点半，你快去。”

“老妈，我……　……”

嘟嘟嘟，未等凌宇把话说完，凌妈妈那头就挂了电话。

6.约法三章

凌宇坐在出租车上，用力按着手机的键子。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切！”

那俩个人一出差就跟闹失踪似的，不知又跑哪个山地、沙漠去了。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片子，凌宇突然觉得那个抽烟的男人和段品威有那么一点像，单凤眼，微微上扬的嘴角，若有似无的浅笑

，而或许段品威比他更帅一点。

凌宇下了出租车的时候，广场上的大钟不偏不倚的刚好走到三点半。

不知道段品威走了没？

凌宇想着要他走了自己不就白跑一趟，那么一个大活人也不怕走丢，还是回去好了。

望两眼眼前的大门，都到这里了不进去又有点说不过去。

咬咬牙，凌宇向前迈了几大步。

在凌宇琢磨着是打个广播还是绕两圈候机大厅的时候就看见了段品威。

人群中那个人特别显眼。

一身白色的休闲装穿在身上，坐在椅子上也难掩那高挑的身姿。手里掐着报纸，像是看到感兴趣的话题，丹凤眼微眯。嘴角上

扬扯动。还有那不输演艺明星的一张脸，引来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时的侧目。

玉面狐狸。

凌宇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声。慢着步子接近。

刚靠近段品威几步，他就把手里的报纸放下了，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

嘴角的笑纹好像变深了。

“凌凌，谢谢你来接我。”

凌凌？

凌宇瞪了他一眼，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我们走吧。”

段品威拎起脚边的行李，在凌宇还没反应过来时率先走了出去。

车子停在凌宇学校附近的小区，凌宇不明所以的瞅了段品威一眼。

“以后我们住这里。”

“谁要跟你住这里啊？你脑子有问题。”

段品威只是笑笑，没有在意。

“凌爸和凌妈出差前有交代我，要我照顾你。还有就是这个。”

段品威扬了扬手上的戒指，认真的表情有如宣誓。

“我更应该好好照顾你。”

想到前几天老妈说这个月底要和老爸出差，不放心自己，所以要请个保姆照顾他。

难道这家伙，这家伙，就是那个保姆？

房子是几个月前段品威托人租的，装修设计也是段品威选好，按照图纸弄的。

凌宇看了看四周简约的风格，乳白色的条纹木质地板，浅黄色的组套沙发。客厅玄关处大大的鱼缸，阳台上几盆开着小花的嫩

绿仙人掌。心里暗想着段品威的品味还不算太糟糕。

凌宇说，“我跟你住行，但我们点约法三章。”

段品威把行李放下，从表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文档袋翻出笔和纸。点点头应道。

“你说什么都可以。”

“第一，不许干涉我的自由。”

段品威笑了下，点点头。

“你本来就是自由的。”

“第二，不许出现在我的学校。”

想到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还有脸活吗？

段品威拿笔写字的手顿了下，又不紧不慢的继续写着。

“第三，不许对我做变态的事。”

拿笔的手颤抖着，那个人忍俊不住的低低笑出声来。

凌宇的脸染上羞愤的红晕，不自在的瞪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

段品威抿着嘴，好半晌，脸皮快被瞪出一个洞的时候。

“这样条约我没办法写。凌凌，我不是变态。”

我不是变态，亏他说的一本正经。有哪个变态承认自己是变态的。

凌宇的脸烧的很红，强装镇定的说着。

“那你说怎么写？”

“就写分房睡好了。”

段品威见他没反对，又匆匆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说实话凌宇对段品威的敌意让他颇为头痛，虽然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并不会让他感到讨厌，甚至让他觉得他很可爱。可是被人误

解到这种程度绝对不是他乐见的。

“凌宇，我知道你很厌恶搅到现在的状况，也很不喜欢我。一年，一年后我们就分开，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哥哥、爷爷朋友的

儿子。其实在这里我们的关系是不被承认的，如果心里还是不舒服，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凌宇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情变得十分沉重。重的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底，沉的他没办法好好呼

吸。段品威你也太拿我不当回事了。

“第四，我不喜欢说教。”

段品威好笑的看着不知何故发脾气的凌宇。

一笔一笔认真的写下一条一条不平等条约。然后又把那张纸贴在客厅里显着的位置。

凌宇和段品威同居了。

凌宇细数了一下和段品威一起住的好处。

可以随意花他的钱，无限制的刷卡，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以搬出来住没有门限，玩到几点都没人管。

可以不用每天挤公车，也不用睡寝室里的硬床。

每天都有好吃的早餐。

课业不会也可以马上有人解答。这一点有相当于没有，因为凌宇是不会找那个家伙帮忙，高材生又怎样，某某名牌大学毕业的

又怎样，他是不会让他有机会取笑自己的。

“发呆会上瘾吗？”

“应该不会吧。”

亚希不理会一边耍贫的俩人拍了拍凌宇的肩膀，难掩担心的说道。

“小宇，你最近怎么了？发呆容易老哦。”

“还有你昨天没回来住，野哪儿去了。”

罗杰没那么客气，怪声怪气的凑到他身边。

只有老周安份的嚼着他的薯片。

凌宇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解释说父母出差了，自己现在借住在亲戚家里。因为那里离学校很近，所以就不住宿了。

好不容易混过了这帮人质疑的眼神，老周冲着他傻笑。

“那，小宇可以去你亲戚家玩吗？”

凌宇的头摇了又摇，支支吾吾的解释着。

“他是个怪人，很不好相处，你们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凌宇昧着良心说道。

段品威应该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吧，对谁都一脸和善。常常微笑的嘴角，除了有一点自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凌宇还没发

现他有什么不好。

心里有些些不舒服，凌宇努力想找几处段品威的毛病，可是竟然找不到。

真的如此好相处吗？

那些都是温和的表象吧。

7.恶作剧

凌宇在找茬。

这么明显的事，那个人却视而不见。

把卷子散了客厅的沙发上、地板上，霸占了他的位置。

他不气恼，只是说。

“凌凌，你作业好多啊。现在的学生还真是辛苦。”

把他来不及送洗的衬衫扣下来，全部扔进了洗衣机里，让那些高档货搅烂了一团。

他不在意，还笑的更加温柔。

“凌凌，你要帮我洗衣服我很高兴，不过这些不能这样洗。”

相对于他的宽宏大量凌宇倒觉得自己像个恶作剧的小孩，非常不甘心。

晚上九点，凌宇不雅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还有两张卷纸没做，继续奋战。

抬眼看着对面紧闭的门扉，那个人从晚饭后就一直窝在书房里没出来呢。

嘴角扬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第一次敲了那扇门。

“我饿了。”

工作中的人根本就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对于自己的不受重视，凌宇愤然的又敲了敲门板。

“我饿了，我要吃宵夜。”

段品威诧异的抬头，好笑的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

“想吃什么，我去买。”

拿起一旁椅子上的外套，段品威经过他身边时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在对待谁家的小狗吗？

本来想小整一下他的凌宇立刻改变了心意。

“我要吃翡翠虾仁饺。南街的那家清风饺子店的最好吃。”

南街离这里不算远，走路要十分钟，买完东西来回就要近半个钟头了。

看着段品威出了房门，凌宇好心情的哼起了歌，继续回到他的地盘摇着笔杆写卷纸。至于哼的什么，那当然就是、在我地盘这

儿，你就点听我的。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凌宇趴在窗边眼睛紧紧盯着小区门口的方向。果然不多会，段品威拎着一个白色透明的方便袋回来了。

凌宇跳回到沙发上，抓起玻璃茶几上的电话拨着一组号码。

“凌凌，怎么了？”

段品威的问话让凌宇心里有一瞬慌乱，想到自己是用座机打给他的，他当然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可是这么亲密，还真有点不习

惯。他和别人讲电话也是这样吗？

“凌凌，怎么不讲话？”

他的声音又一次从话筒里传来，温温淡淡的很好听。

“我不想吃水饺了。”

一想到他和别人讲电话也这么温柔，心里就涌现一股奇怪的感觉。

“那你想吃什么？”

带着笑意的口气，凌宇可以想象他的表情。心里那股子气焰就更高了。

“我要吃卤味，你去买。夜市西面倒数第二的那家。”

段品威掉头又去了不算远的夜市，好不容易买到了凌宇指明的那家小吃。刚想往回走的时候，又收到凌宇的短信。

“我不吃卤味了，要吃关东煮。”

段品威手里拿着两个打包好的袋子，失笑的摇头。又再次走进熙攘人群的夜市中。

回到家的时候，时钟刚好指到十一点。段品威对着空荡荡的客厅无奈的浅笑。

手碰触到那扇门板又伸了回来，段品威把吃的放到冰箱里转身又回到书房里看资料。

凌宇半夜起来去上厕所，揉着犯困的眼。浑浑噩噩的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那个人的书房灯还亮着。

他还没睡吗？

心里竟涌现一股奇怪的罪恶感。

今天晚上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一点呢？

第二天一早，凌宇故意不去看段品威浓浓的黑眼圈，找了个借口早餐也没吃就慌张的逃出家门。

自己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于这个认识，凌宇愤恨的咬着嘴唇。

真该死。

好像我欠了他似的。

放学后郁亚希约老周、凌宇他们去书店买习题卷，罗杰声称自己体队有活动不去了。

最近那个家伙好像有些怪怪的，老周笑说，不知道又和哪个女生勾搭上了。

凌宇几个人进了书店本想买了书就走的，可是还没等他们出门，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看着那些家庭主妇一个个拿着店里的备用雨伞步履轻松的走进雨里，老周瞄了眼角落。“还有一把，怎么办？”

亚希望了望大片的玻璃窗外，“雨好大，我等一下再走好了。”

凌宇看着老周略带慌张的神色，想到自己回去也是一个人，难得这个周五少上了一节课，段品威那个笑面狐狸应该不可能这么

早回来吧。

“老周，你先走吧！我和亚希等雨停再走。”

老周走后，亚希从书包里拿了本题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做题。凌宇在心里敬叹，亚希，把书呆子的称号送别人都对不起你。

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小说翻了几页。抬眼，外面的雨势好像更猛烈了。

大颗大颗的雨点冲刷着玻璃窗，凌宇的视线投注在外面，慢慢变得专注，收不回来。

书店的对面是一家颇具格调的咖啡店，凌宇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摆设，还有对窗的那张桌子。

而那里面竟然坐着段品威，每天他都会碰到面的那个男人，今天竟觉得有那么些不一样。他的对面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穿着

时下流行的装扮，举手投足都是那么高贵优雅。

段品威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美女捂着嘴偷笑着。引来来往的服务生频频侧目。

这一刻，凌宇才真正认识到，段品威不是gay。

是啊，爸妈不是说过了，段品威是因为不满段老爷子授意的婚姻才赌气说自己是同性恋的。段老爷子也是因为较劲才订下他们

这门亲事的。

说来说去，都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