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家这么乱,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他靠着沙发懒洋洋地问。
「没有,因为没时间。」韩冰反问:「这就是你一直不让我进你家的原因?」
真犀利,宁十三笑了,转头看看客厅。他已经习惯了房间的凌乱,因为稍微的乱会比较有属于家的感觉,现在一切都变得这么
整齐,让他反而感到不自在,不过还好,今后有人会陪着他,让他不至于在回家后要通过乱放东西寻找存在感。
不过他的确不想让韩冰看到自己家里很凌乱,尤其当发现对方对自己有好感后,毕竟形象问题很重要嘛。
「昨晚谢谢你。」他避重就轻说。
昨晚头上挨了一记闷棍,之后的事宁十三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流血时韩冰惊慌失措的目光他记忆犹新,很难想像韩冰除了面瘫
外还有其他表情,只可惜他很快就晕过去了,很遗憾没有看得再清楚一些。
「不用,」韩冰没在意他的感谢,淡淡说:「我不认为那会比我整理房间更辛苦。」
真刻薄,宁十三苦笑。身子还有些乏,他把自己蜷起来,靠着沙发躺下,这个小动作让韩冰联想到某种猫科动物,他走过去,
在沙发旁蹲下,问:「你头还痛吗?」
「没啊,你不知道我的脑壳有多硬,可以直接砸核桃的。」
不想韩冰担心,宁十三笑道,不过脑袋的确感觉不到任何痛楚,这是他醒来后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只是腿跟腰间被棍子打伤
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瘀青部位有贴药膏,应该是韩冰帮他敷的,抬眼看韩冰,男人跟平时一样的表情,只是墨黑的眼瞳里流露
出紧张的颜色,他在在意自己,这个认知让宁十三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帮我揉一下腰好吗?」他半仰下颔请求。
韩冰没说话,撩起宁十三的睡袍,把手放在他的腰间慢慢揉起来。昨晚只担心他的头痛,忘记了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伤,还好愈
伤不是太严重,不用灵力也会很快就复原的。
「昨晚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享受着韩冰的按揉,宁十三觉得困意又上来了,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一幕,他随口问。
「碰巧。」
「可是他们下手太狠了。」
根本就像跟他有仇似的,把他往死里打。宁十三学过一点护身的功夫,对于对方拳脚的轻重他还是能感觉到的,如果只是普通
挑衅闹事,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这种情况下要不要报警都成问题,想查明真相,可是又担心被人伺机报复,宁十三想了半天
,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是自己倒霉好了。
「你真的没受伤吗?」想起昨晚自己只顾着自保,没照顾到韩冰,宁十三就很担心,转头问他。
韩冰有些狼狈地把眼神避开,「没有。」
「没有就好,你要是也受了伤,我们就要相互照顾了。」
宁十三苦笑着想,当时的情况还真恐怖,幸好没有造成太大伤害,否则又要让大哥担心。
想到宁禧,宁十三「啊!」的大叫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韩冰急忙按住他,「你干什么?」
「给我哥打电话,今天周末,我如果不去疗养院,他会担心的。」
「我已经打过了,」韩冰淡淡说:「你昨晚交代过的。」
「是吗?呵呵,我不记得了。」
听说韩冰已经联系过宁禧,宁十三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晚神智迷糊,他不记得自己曾说过什么,瞟瞟韩冰,很想知道那时
候自己只关心宁禧,他会不会不高兴,不过韩冰表情很淡,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透露出一丝诧异。
宁十三顺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立刻吓到了。昨晚韩冰只帮他脱了衣服,没有换睡衣,这件睡袍是刚才他起床时随便披在身上的
,被韩冰一阵按摩,睡袍带早掉落了,袍下春光一览无遗,包括他一向引以为豪的部位,像是为了答谢韩冰按摩技术的高超,
性致盎然地扬起。
「那个……这是正常生理反应……」
虽然已经有过无数次亲密接触,但大白天把自己的身体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对方面前,宁十三还是有点抵触,手忙脚乱地围
好睡袍,系上腰带,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知道,也看过很多次,你的身体很棒,不需要难为情。」韩冰在他对面很冷静地回答。
宁十三强壮的心理难得的有了受打击的挫败感,这家伙真的不是性冷感吗?这个时候如果看到情人的裸体,要做的不应该是饿
狼扑食吗?哪有人像他这样冷静分析,外加评断。
真想直接过去把韩冰扑倒在地,看自己的魅力是否可以让他立刻沉溺,可惜现在身体太糟糕,连走路都带动腰痛,这个时候实
在不适合做些高难度的诱惑游戏。
宁十三揉着还很痛的腰,恨恨地放弃了这个不现实的想法,转头看看差不多烟雾已经消散的厨房,说了句去准备早饭就跑掉了
。
他先去洗漱了一下,镜子里他的脸跟平时一样,完全没有被重击后的红肿,他依稀记得嘴角也有被打破,但同样没有伤痕留下
,也许是自己的修复能力比较好吧!宁十三自我安慰,可是摸摸头部,完全没有疼痛,这让他很疑惑,就算没被伤到颅骨,但
挨了一棍子,脑袋至少该有肿包才对,昨晚头痛得很厉害的,可是为什么一觉醒来,头痛居然完全消失了?
昨晚的记忆宁十三记得的不多,唯一深刻的就是韩冰一直抱着自己,他抱得很紧,剧烈的心脏跳动是他给自己留下的最深刻的
印象。
像是有连动反应似的,宁十三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此刻也加快起来,他低下头,让自己不去看镜子里那张带着迷恋神情的脸孔—
—喜欢上一个人,真是个糟糕的感觉呢。
早点是宁十三重新做的,因为面包烤焦了,火腿成炭黑了,只有牛奶还勉强能喝,不过因为煮太久,宁十三认为营养全无,所
以倒掉,所有一切打回重来。他做饭很快,几分钟就把早餐搞定了,吃饭的时候,他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韩冰说:「合作一下怎
么样?今后你帮我收拾家居,我管你一日三餐。」
「你可以直接搬去我那里。」
「不好,我这边有很多工作资料,方便做事。」
其实这只是宁十三的借口,以前的许多经历告诉他,再两情相悦的情人,一旦分手,也会变得翻脸无情,他得为自己留一条后
路,以备分手后他有个可以随时收留自己的小窝。
韩冰没再说话,许多时候他的沉默就代表了同意。
饭后,韩冰把餐具收拾洗好,宁十三对整理这种事不擅长,会学习做饭主要是出于健康考虑,现在有人接手打杂,他当然乐得
轻松。
「Icy,你在家里都穿得这么郑重吗?」
韩冰整理完毕,回到客厅,宁十三正在给自己腰间换敷药布,看到韩冰一身烫熨得异常平整的黑色风衣,他忍不住问。
这个问题宁十三以前也问过,但当时他们还不是很熟,他更倾向于韩冰是特意做给自己看的,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想错了,韩
冰在衣着修饰上非常认真,而且他的衣服很多,每天一套,到目前为止宁十三还没见过有重复到,但不管衣服怎么换样式,都
永远是一成不变的黑色,而且绝对平整干练,外出还可以理解,但连在家里都穿得这么郑重,就有点强迫症了,至少宁十三觉
得这种严谨的穿着方式自己永远做不到。
「习惯。」
韩冰做出了跟上次同样的答复,走过去,帮宁十三把药布敷上,药膏凉爽,宁十三很舒服地叹了口气,「我发现你这个人越来
越奇怪了。」
韩冰动作一滞,「哪里?」
宁十三不说话,只是看着韩冰微笑。
他当然不会说其实韩冰有很多地方都让人捉摸不透,永远不变的衣着颜色,永远不变的表情,总之,从认识到现在,除了他身
上的悲伤气息逐渐弱下外,他没有任何让自己觉得他有前后不一致的地方,光是这一点,就很难让人想像吧?还是对他来说,
表里反差很大的自己才是怪异生物?
「有时间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设计吗?」突然之间,宁十三对韩冰这个人充满了好奇,想知道更多有关他的事。
「可以,我随时有时间。」
「不如现在去看?」
反正受了伤,不能出门,闲着也是闲着,宁十三决定去欣赏一下韩冰的设计世界,人家说作品是设计师的生命和个性的投影,
或许他可以通过韩冰的设计更多的了解他。
宁十三的想法没有成行,就在他们要去时,门铃响了起来。
宁十三虽然交友广泛,却没有几个要好到可以直接登门的朋友,他有些奇怪,还以为是姚立峰,谁知韩冰去开了门后,走进来
的是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宁禧,身后还背了个大画板,很慌张地奔进来,一进门就叫:「小福,小福!」
「大哥你怎么来了?」
过于吃惊,宁十三跳起来迎上去,却在下一刻因为腰痛止住脚步,宁禧急忙跑到他面前,很紧张地问:「小福你是不是生病了
,病得很厉害的那种?」
宁十三想扯谎搪塞过去,可惜腰因为突然运动痛得太厉害,想做出个没事的表情都力不从心,再想到宁禧既然跑来看自己,证
明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谎言,再撒谎也没意思,只好乖乖承认:「没事,只是下楼梯没踩稳,摔了一跤而已。」
「可是你让Icy说是要办事,不能去看我。」宁禧很不高兴地看他,「你为什么撒谎?」
宁十三转头看韩冰,韩冰一本正经回道:「我完全照你交代的去说的。」
也就是说谎言被拆穿不是他的问题,只怪宁禧智商太高。见宁禧一脸不快,宁十三只好笑嘻嘻安抚:「我是怕你担心嘛,对了
,大哥你怎么出来的?有没有跟院长报备?」
对付宁禧最好的办法就是戳中他的弱点,让他没时间理会自己的不对,这是宁十三跟宁禧相处多年得来的经验,果然,被他问
起,宁禧原本愤愤不平的脸上露出一点点不安,小声说:「我想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就来找你了。」
「那院长知道吗?」
「我一着急,忘了说,不过小福你不用担心,有坏人陪着我,我不会有事。」好像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宁禧说话不再像一开
始那么有气势,变成了很小声的嘟囔。
宁十三怎么会不担心?宁禧一直住在疗养院里,很少跟外界接触,人太多的地方会加重他的病情,所以平时宁十三带他出来,
都尽量避开人多的场所,谁想到他今天居然一个人跑出来了,还说有零陪同,宁十三看看门口,门已经关上了,那个叫零的男
人根本没来。
「Zero呢?」
「在门口跟他走散了,不过这里我认识,就自己上来了。」宁禧翻翻背在肩上的画板,意思是上面有写疗养院的联络电话,就
算没有零陪着,自己也不会走丢。
宁十三对他大哥有时候随心所欲的想法很无奈,让他坐下,倒了杯饮料给他,然后拿过电话联络院长。疗养院那边已经发现了
宁禧的离开,正在到处找,当听说有了宁禧下落后,齐院长松了口气,因为大哥的任性而给大家造成的麻烦,宁十三感到很过
意不去,连声道歉后才放下电话。
「小福,院长是不是生气了?」
「老人岁数大了,是喜欢多唠叨几句的。」宁十三本来心里有火,不过看到宁禧可怜巴巴地看自己,想到他因为担心自己,一
个人偷偷跑出来,坐那些很讨厌的交通工具,火气就发不出来了,不过还是绷着脸说:「以后不要再这样乱走了,让大家为你
担心,警卫说只看到你一个人离开,没有其他人。」
「有的,警卫一定眼花,没有看到。」宁禧低着头,小小声辩解。
韩冰扫了一眼门口,零正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房门上笑嘻嘻看戏,显然警卫没看到他是因为他动了手脚,而且宁十三也看不见
他,只以为宁禧在说谎,气得不想说话。
韩冰正想帮宁禧解释,零向他撇了下下巴,示意他出去,不知零搞什么鬼,韩冰说:「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回去。」
韩冰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兄弟俩,宁禧半天不见宁十三说话,知道他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啜完饮料,拿过魔术方块,几下转
出图案,走过去递给宁十三。
一个嘴角向上扬起的笑脸图,宁十三忍住了让自己不笑,宁禧没办法,把魔术方块拿回去又转了几下,这次是个修长人形,一
身黑色风衣,侧身而立,一看就知道是韩冰,不过脸上却是吐舌头的搞笑模样,联想到韩冰那张一贯毫无表情的脸孔,宁十三
这次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还是Icy的魅力大。」宁禧嘟囔着,把宁十三的手机拿过来,问:「要拍下来吗?」
「你小心让Icy知道你拿他的脸搞怪,会报复你。」
宁十三虽然这么说,却还是用手机把图片拍了下来,虽然宁禧擅长十一阶魔术方块,但这种特定的图案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拼
出来的,宁禧一定有事前做功课。
「抱歉,这次是我不对。」是自己撒谎在先,宁十三觉得自己也有错,不该全部怪宁禧。
「我不会怪你啦。」宁禧歪头看他,「不过小福你真是跌跤吗?我听坏人说你病得很重呢。」
宁十三心一动,「他怎么知道?」
「他猜的,说你如果不是病得很重的话,不会连电话都不打给我,而让Icy转达。」
宁十三很不快,就算零猜得都对,他也不该在宁禧面前乱说,明知道宁禧的心智有问题,想问题非常简单化,他这样做根本是
唯恐天下不乱,利用别人的恐慌来增加自己的乐趣。
「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东西要拿给你看。」
宁禧从放画板的包包里拿出一张纸,很高兴地递给宁十三。是一张邀请函,邀请宁禧参加下个月彩虹福利社团在商贸大厦举办
的筹款庆祝会,这个社团很有名望,宁禧以前就医时有得到过社团的帮助,后来宁禧每年都会把自己的一部分画捐给社团,通
过义卖筹款,所以社团每次有活动时都会邀请他,不过宁禧大都因活动场所太远而无法参加,这次活动在本市举行,所以他很
兴奋,即使他对人多的地方有恐惧感,仍然兴致勃勃地想去参加。
「很好啊,到时我陪你去。」虽然会场应该有不少跟宁禧这样有心理病症的会员,但宁十三还是有些担心,于是自动请缨。
「可是不是周末,小福你应该没时间的。」宁禧指指邀请函上的日期,「不过院长会陪我去,到时我把拍的照片拿给你看。」
宁十三看了看日期,不是周末,自己可能会很忙,如果现在答应宁禧,到时若抽不出时间,只会让他失望,还不如临时决定,
给大哥一个惊喜也不错。
话题聊完,宁禧很快把兴趣转到画画上,拿起画笔对着整洁客厅开始画起来。听到宁十三说要去隔壁找韩冰,他只是随意嗯了
一句,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的画上。
韩冰离开宁十三的家,起初他在零的身后,但很快就走到了他前面,回到自己的家,反而是零跟随他进了家门,铁门在两人身
后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进去后,韩冰在客厅停下,转头看零,却不说话,零被他盯得发毛,咳了两声,先发了话,「Icy,你不觉得作为死神,每次都
用钥匙开门的做法很奇怪吗?」
「你的记性没差到忘记我昨晚警告的程度吧?」没理会零完全没笑点的笑话,韩冰冷冷说。
零摸摸鼻子,他就知道带宁禧过来会被迁怒,果然如此,不过如果没有宁禧,他单独出现也许更糟糕,可是不出现又不行,如
果韩冰真跟宁十三混一起,那结果将会很糟,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得来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
「来这里是宁禧的主意,我只是做好事带他过来。」他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