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残情尚浓(第一卷)——雨树

作者:雨树  录入:07-14

郝善平日里是睡的最晚的,无论天好天坏,总是要到江边坐片刻,那双暗淡的无神的眼睛里总似包含着许许多多不能言说的秘密,偶尔坐在江边,一个人卷成一团,风起的时候,远处的江水便哗啦啦的传过来,一浪推着一浪,然后拍在脚边的时候便变得悄无声息了。

郝善勾着背脊站了起来,大概是在江边坐的时间太久了,他在黑夜中打个冷战,停了少许,继续往另一个小屋里走。

六家人中的网和竹筏,还有一个破船都在小木屋里放着的,哑巴郝善在睡觉之前都是要看上一眼的,刚开始是六家轮着去看看的,这是六家唯一的财产了,所以总是担心在江水冲跑了,后来人人都发现哑巴睡得最晚,这个任务不知不觉的就落在了哑巴郝善的肩上。

郝善也成了习惯了,他弯腰卷了裤腿,一手提着破鞋往六家后面的那间小屋里走,可是脚踩刚刚抬起,又不免停了下来。

眼睛用力的眯起,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白乎乎的一团。

石头?可是自己曾不及的那个方向有这般大的一块,是沙子?谁又在那个地方堆积一团沙子做什么?

是鬼?

江面上的风,哗啦啦的又是一阵,郝善一身的汗毛就束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对不明物,心里想的却是下午集市上所听的那些洛城庄和左家庄那些惨死……孤魂野鬼?

这江这般偏僻,除了六家在这里生活,几乎没有其他的人会来这里。

可怜的哑巴郝善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稀里糊涂的就走了过来,此刻正站在这个白乎乎一团东西一米远的地方。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郝善回身撒丫子就跑,晃动着自己的胳膊代替了高呼,他跑回自己的木屋,大口喘了许久的气以后才定了神色,嘴角微微的勾了勾摇了摇头:刚刚好像看到那躺在地上的是一个人啊……没有血……也有脑袋,那也就是说……不是鬼。

是个人,真真正正的是个人,英气十足的样子,只是……这人五官虽是深邃分明,薄唇虽是棱角有致,却是被那一身的窒息感压了下去,那种即使昏迷也依旧让人不可忽视的窒息感,就似有人掐着自己的咽喉一般,闷闷的只能让人大口大口的喘气,郝善借着昏暗的烛光看清昏迷的人一身月白色长袍,平日里一双清明的眸里面不由的添上几许暗淡。

郝善盯着看的久了,才发现这昏迷的人在这破旧的小屋里的对比下更是显得英气十足了,刀削一般的线条,麦色的肤色搭在一起怎会生出一种压抑感?

顺着长袖往下,不由的一愣,这人可是留血了?

再仔细看,才发现,那通体发红的窝在掌心的竟是一个匕首!

这人掌心何时有了这般的一个事物?刚刚自己将这人拖进小屋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小巧的月牙形的匕首,而这匕首上的色彩忽明忽暗的交错着,像是一个生命在延续着流动着。

郝善抬手要揉自己的眼睛带要再看清一些,谁知衣袖无意的扫过那匕首,匕首突地发出一道刺目光环!乍现的一瞬间,昏迷的人竟是浑身一个猛颤睁开了双眼!

微弱的灯光下,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锐利的超越了手中那几乎咆哮的色彩!夺目的刺人心魂,那亮若星辰的眼睛在挣开的那一刻死死的盯着郝善,仿佛深夜里觅食的雄鹰!

郝善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抖个不停,直到那双眼重新合上许久,郝善才反应过来,转身夺门而出。

张老头被人丛梦中惊醒了,惊醒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郝善,老头子在漆黑的房间里叹了声:“小善,你怎么还没有睡?”这郝善不能说话,人倒是憨厚的很,老头子眯着眼睛借着月光看见站在自己门口的人只是喘着粗气也不动弹,心里嘎登一下,两忙披了件衣服,点着灯,看见门口的人不由的惊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小善?做恶梦了?”

郝善不说话,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细眼瞪的很大,一额头的冷汗。

张老头见惯了郝善平日里的傻笑摸样,倒是没有见到过这个样子,一时也慌了,拉了郝善遥遥:“小善是不是做了噩梦了?”

郝善指指自己的屋子,嘴张了张未成句。

张老头子心里这个一阵发毛,傍晚时分看见的怪异状况,想着这小子莫非见鬼了?然后呸呸呸三声往地上吐,拉扯着郝善就往郝善的屋里跑。

看到昏迷的男人时候,张老头才长舒了口气:“什么事情这样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你见鬼了!小崽子??”越看越觉得昏迷人身上红的有些不正常,上前往那人的额头上一摸:“这么热?我看是发烧了……还烧的不轻……这可不好办这渔村的大夫离这里走也要个把时辰……这么烫,我看恐怕不能耽搁……”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推,男人身上的温度简直可以烫熟了鸡蛋,向来热心的人这个时候也急了,在屋里团团转“小善啊,这可……这人烫的厉害啊,你看看……这可是人命关天不能耽搁啊……小善我看,我……不行,还是你立刻去把渔村的大夫找过来,照这个烧法可要出人命的……”

老人好一会没见身后的人有动作,回头一看却见郝善两眼泛直,死愣愣的盯着昏迷人的手。张老头好奇的也随着目光看看,却发现那人双手空空,除了浑身烫的发红以外,根本看不出小善在看什么,不由的用力的推了那哑巴一把:“回来再犯迷糊!你看看这人烫成什么样了?出人命了你知不知道!”

那郝善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被老头推了出来,站在门口好长时间直到张老头回头又开始吼他了,他才迷迷糊糊的往渔村的方向迈了步子。

平日里这郝善痴呆笨拙也就常见了,怎生今夜迟钝的有些不寻常,他走出了沙地,跨进满是野草的小道,每每走上一阵,总要停下来,走的时候是脚下快速,可是一旦停下来,又两眼呆呆的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夏夜的小路上,寂静的可拍,只有清冷的月在高高的头顶里睁着眼睛看着这个在小路上移动的身影。

一刻钟过去,路程才走到了一般,小路上的人突然猛地一个震颤停了下来,然后猛地一个转身,疯了一般的往回跑……

第三章:重相逢(上)

正在往小渔村去找大夫的人突然一个转身,嘴里咦咦啊啊的一阵乱叫,双手挥动着,疯了一般的往回跑,长草蔓蔓,黑压压的一片,转过身去,竟是茫茫无边无际似地,野草将他绊倒在地,他在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这人什么也不顾硬生生的在自己的脚踝上嘞出一道血痕。

一阵风从江边的方向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见远处江边点点闪闪,然后那跳跃的红点越来越大,终究是烧红了一片,疯子般跑着的郝善突然浑身一软,踉跄一步倒在了地上,在地上抱着荆棘打了几个滚,却是再也没有再爬起来,两手抱着头嚎嚎大哭起来了。

天虎瞥了眼鬼虎,眉角微微挑了下。

鬼虎耸耸肩膀:“没有找到……以我们三个身手怎么能跟的上堡主……我看难……不过那有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没有什么好怕的吧……为什么我们要跟着他?”鬼虎有些无奈的翻了白眼。

天虎眼睛里忽的透出一股杀气,冷冷的扫了鬼虎一眼。

地虎从树枝上飘下来,是在有些看不过去了:“你们俩个够了没有?”每一次到堡主的这个时候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台词……哎,这鬼虎次次连台词都不改,连他都看出来了鬼虎是在故意气天虎,天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清冷,甚至是不近人情,怎么鬼虎次次都有办法惹得这个人生气?还是,一提到堡主,这个天虎就不再是这个天虎了?

鬼虎倒是一点也不烦,脚下用力,点到天虎面前一副涎皮的摸样:“我看我们也不用在这个地方停留了,说不定堡主功力又上一层,早回了?剑堡享受去了,怎么会在这些穷乡僻壤的地方……或者要是真的在这个关头碰见了高手,这个时候我们赶过去救也是来不及……”

天虎眼睛一眯,手中的长鞭已经挥了出去。

鬼虎大叫一声:“我就一说,你不用次次都出这么狠的招吧?我又没说堡主真会怎么样……你……停停停……好天虎……好天虎……”

地虎摇摇头,冷哼了一声,刚要点脚离开,远处突然红光一闪而逝。

“血剑!”地虎眼睛一眯,叫了出来。那边的天虎动作更快,早就收了手中的银鞭,飞身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是堡主啊,终于找到了……”鬼虎叹了一声,身子一跃,跟着而去。

三人还没有到江边,远远就看见一道红光越积越深,终于成了一片跳跃的火海,赶到江边的时候,火海正浓,飘着血腥的味道和那些烧焦的恶臭。

到出都是一片死亡的地狱气息。

地虎眼睛眯着,双手后背立在江边,天虎单足稳稳的立在江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而鬼虎依旧远远的倒挂在树上,向着火焰的方向耸耸肩膀,嘟囔着:“都知道了,还这么面无表情的……啧啧……”

浓烈的火焰渐跳渐烈,顶尖橘红色的火舌在夜色之中仿佛有了生命,跳动的越发剧烈,想要吞噬了整个夜空一般,烧红了半天的天际,这跳动的花正开的妖艳处,突然隐隐约约的一片红光包围的暗影,在半空中飘着从火焰之中移了出来,待到近了才看的清楚光环之中正是个身子在半空中悬着的男子,男子身子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好似身下有一个无形的东西拖着那没有力量的身体。头微微头痒,长发黑色的妖娆在一片橘红的背景下张狂,两臂贴着身侧微微的下垂着。

那围着男子的光环在男子的身子移出了火焰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了,男子的身子竟是加快了身子往下坠落。

鬼虎倒挂的身子猛地坐了起来叫了一声立刻倒抽一口气。

是那人都是知道这血剑每一次在修炼更上一层搂的时候每每修炼者会魔怔,并有一刻的时间暂时失去几乎所有的功力,是非常危险的时刻,一不小心就可能因为内力未调制好而成了废人。

那边天虎和地虎自是听见了鬼虎的声音,天虎心下一惊,就要点身上前,手臂却是被人从后面扯住了。

鬼虎拉扯着天虎的手臂狡黠的一笑,朝着地虎的方向耸了耸肩膀。

天虎尚要皱眉,谁知就在他停顿的这一刻,地虎已经抢先了一步朝着男子的方向飞了去。

天虎微微的斜了鬼虎一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鬼虎不答话,面朝向火焰的方向,抱了双臂,百无聊赖的样子打了哈欠。

就在那一身深紫的地虎就要接近下坠的男子时,谁知那本是下坠的人突地在某一个高度停了下来,眼睛猛地张开,锐利的光芒在星光下依旧耀眼夺目,本是看似无力的下垂的手臂忽的上扬,红艳的火光从指缝里透出来,刺眼的难以直视,跳动的火光里,一缕缕的刺眼光芒真实可见,在男子的手中飞速的聚集,然后成了一团心脏的般的色彩,使得那片跳动的火焰黯然失色,红光在手心渐浓,然后顺着男子的手心竟是沿着手臂上升,那男子简直成了透明,指尖红色在体内如血液一般流动。

就连在江面上天虎和鬼虎也是惊了一跳,正当三个人集中精神的看着这神奇的变化的时候,只见男子手中的红光由暗又转为强,忽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只听得‘彭’的一声巨响,身后的江面上掀起一浪,浪花瞬间又落了回去,独留那惊天的巨响在空荡荡夜空里回响。

那压根没有想到这种变化的地虎,半空中的身子,被男子身上突然散发忽的力量震得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的稳住了,谁知刚稳住身子,眼前一阵红光突地朝着自己费了过来,哪里来的及想什么,一手拔锤,手忙脚乱的接下。

红光和铁锤撞到了一起,地虎虎口猛的一痛,狼狈不堪的被震了很远。

鬼虎扯扯嘴角无力的叹了一声:“看来堡主的功力又上一层。”不急不慢的飞身上前,从后面拖住退回来的地虎的身子。

地虎被那股力量震得是在是措手不及,若是刚刚没有即使抽出九分力量迎上,怕是刚刚就凶多吉少了,不免恶狠狠的回头瞪了鬼虎一眼:“你闹够了没有?!”

鬼虎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只是叫了一声糟糕,谁知道你会跑过去……”

“堡主明明是功上一层,你叫什么糟糕?你明明是……”

“我只是有些暗叹而已,”鬼虎将视线从远处的堡主身上移回来,看着地虎哀叹了一声:“哎,堡主的功力越上一层,我就越发觉得自己在?剑堡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为了自己前程想,我当然是叫糟糕了……你怎么会想着堡主除了什么事呢?难道你也和我想法一样,希望……”

“鬼虎!你!”

“好了,我耳朵又不背,叫这么大的声音……”鬼虎掏掏耳朵:“堡主这一会可是很危险的,你这么大声,惹怒了他我们三个,明年就是忌日……重要的是我又不想和你俩死在一起……”

“你!”

鬼虎这次也不理睬暴跳如雷的地虎,径自一个点身,飞身至落地的男子面前抱了拳:“恭喜贺喜堡主,如今功力又上一层楼啊。”

男子一身月白长装立于江边月下,浑身的杀气甚至也没有完全消失殆尽,如大理石的雕像的脸上,只有眼神犀利如剑,微微的瞥了眼眼黑衣的鬼虎,背映着渐渐转弱的火势,脚下未停,伴着江水的声音慢慢的融入一片夜色之中。

徒留下身后那六家渔家尚未烧尽的房梁和尸首,在星光璀璨的夜空下噼啪作响,那突然就失了光芒的深红色如同血液一般的火,在夜风中好似生命最后的喘息,微弱而又悲凉,江水哗啦啦的滚动着,叹息一般的亘古不变的流向远处,黑漆漆的天际线,江水翻滚,涌动着,永不止息就似这岁月。

风云变更,四季交替,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在这一年中,除了颤栗仿佛只剩心惊。?剑堡的堡主功力上了一层楼,?剑堡的敌人也又增了一层,这断断续续,大大大小小的交锋,就是百姓们心惊的日子,最怕在街上突然就撞见了两方激烈厮杀,水火不容,殃及池鱼。武林盟的主事者也和?剑堡的堡主血魔交了手了,那天,血剑的红光几乎照亮了短峰崖,那嗜血的赤色让无数观战的人红了眼睛,那场没有结果的打斗暗地里让多少誓死消灭血魔的增派人士嗟叹,又让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痴心一举成名的少年暗自兴奋。如果说一年前,?剑堡让百姓畏惧的话,那一年后的今天,?剑堡能让整个江湖疯狂,因为打败血魔就是超越武林盟主的荣耀,因为得到血剑就是得到至高的荣誉。

暗器,毒箭,迷香,巫术……那些曾被江湖正派人士唾弃的旁门左道,又开始在江湖上兴起,对付?剑堡,睁只眼闭只眼,谁然也不愿意去提到那些本就模糊的好坏的界限,他们只知道血魔必诛,江湖上沸腾的人宣誓,个个双眼通红的,有些是为血魔的残忍冷酷而憎恨,而有些,却是为了那功名之心烧的眼睛胀痛。

哎,是是非非,江湖中的呐喊与呻吟都混杂在一起,谁又分得清楚。

第三章:重相逢(下)

天虎一掌下去,身下的石桌已是裂了几半,声音有着不容忽视的怒火:“找!继续!”

推书 20234-05-13 :蔷薇处处开之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