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笑了。自从他们母亲宁昭仪去世后,两个人已经鲜少有笑容,即便在一贯宠他们的明澈面前,也不再像往昔那般了。明澈知
道宁昭仪之死在他们心中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尤其是馨宁,亲眼见到母亲死在玄碧面前,心里更是消沉。曾经有一段时间,馨
宁晚上根本不敢睡觉,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心疼得明澈只有夜夜守在她的床边,哄她入睡。可即便如此,她也睡得不安稳,
每每半夜从噩梦中惊醒,那个样子,就像多年前明澈见到玄碧的第一夜,因为心中都存在恐惧仇恨,睡觉便也不踏实。
等到两个小孩慢慢从丧母之痛中恢复过来,都是半年后了。这期间,云青一直很照顾他们,怕他们在皇宫中触景生情,云青便
将他们都接到太子府中悉心照料。到现在,锦弘馨宁都跟他很亲,有时候不见他还要闹。
“太子哥哥!”两个小孩都奔向他怀中。
第八四章:又逢
云青将两个孩子搂住,问道:“怎么逃学了?父皇知道就该挨批了!”
“我们想见太子哥哥!”
云青温柔地笑笑,道:“这么大了,怎么还粘人?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们岂不是要跟我去?”
两个小孩大惊,愈发地抱紧他,道:“太子哥哥要去哪里?”
“这可是大事哦,所以锦弘馨宁要乖,我走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去找你们二哥哥,知道了吗?”
“不要,我们也要去!”
“乖,小孩子要听话,哥哥去办正事,这可是父皇交代下来的。不过哥哥答应你们,会尽快地回来,还会给你们带很多很多礼
物,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答得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云青哄他们高兴了,才将他们送到太傅那里继续上学,自己还要会府中准备明天起程所需的物事。云非过来帮他,他们两兄弟
感情极好,虽然长大后分开建府,但平常总在一起,不是在太子府中便是在云非府中。两府仆人都习惯了,家中随时都是准备
着两份生活用品。
其实太子早该成婚,朝中大臣已经催促了,明澈也问过云青的意思,他本意绝不会强迫孩子成婚,虽然他是太子,也应该是找
个喜欢的人,决不能政治联姻。云青一直推脱说年轻不想早婚,明澈自是赞同的,他能接受的成婚年龄怎么也得满了十八岁,
所以明澈倒帮着云青挡了好几次催婚的请求。
怕也只有两兄弟自己知道是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成婚,这个世上,男女之间的感情好似太过复杂,此刻爱得死去活来,或者下一
刻就反目成仇形同路人,恩爱夫妻,遇到什么事也是各自飞。他们虽年纪小,从小生长宫闱,什么没见过呢。
“哥”,云非拉着云青,“西南那个地方大多民风未开,形势复杂得很,你到了那里千万要自己小心,平时出门都得多带几个
人在身边,以防不测!”
“我知道!”
“唉,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也去向父皇请求陪你一起去?”
云青失笑,安稳他,“不要瞎操心,我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要自己注意,这京城之中可远比那
未开化之地复杂。你这段时间最好是乖乖在府中呆着,哪都不许去,你心眼多,想得多了就什么都较真!”
云非叹气,坐到一旁去,“我也控制不住自己,脑中总时不时就蹦出一些东西来,我总想将他们全部实现!”
云青紧皱眉头,凝视着他,“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待在家中,你脑子里的东西太疯狂了,一个不好就热火上身,
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禁不起闹腾!”
云非黯然,“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你也不要担心我!”
“这就好,锦弘馨宁也要让你照顾!”
“嗯,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多去跟父皇请请安!”
“嗯!”
翌日早朝,明澈大怒,将朝中大臣都斥责了一遍,方才下旨命太子云青前往西南全权调查此事。
临行前,明澈专门去送云青,一路叮嘱他照顾自己。此次随云青去的还有五百‘飞鹰’将士,负责保护云青安全;并有御医及
京城十多位大夫同行,明澈命他们千万照顾好太子身体,决不能让云青感染。至于各地的医者,明澈也下了诏,凡是自愿去西
南的,奖赏都是极为丰厚,甚至有可能成为皇家专用御医,更不用说赏赐的宫中良药什么的了。这些对于医者来说,都是极具
吸引力的。
送走云青,卓令曦才向他报告另外一件事。
“周瑾瑜部下燕将远率领的二十万周家军已经抵达大泽,皇上还有什么安排么?”
明澈思虑了一会儿,问道:“令曦可有什么看法,这周家军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
“皇上是担心周家军会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么?”
“不得不防,虽然是碧儿的决定,可毕竟是二十万军队。周家军平时再怎么军纪严明,此刻在大焱国土无事可做,也会纪律涣
散,若一旦和大泽当地军民产生矛盾,也实为大患啊!”
“皇上若是担心,让玄远多加监督便可,玄远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一旁周良时说道:“皇上,以末将看,还是召燕将远入京面圣方可,一来可安抚,二来也算警告。到时候再分散周家军至沿海
各地,让他们剿灭沿海一带肆虐的海盗,既能让他们有事做,不至于闲出事端,也可以肃清海域,保护沿海百姓!”
明澈点头,“良时这个想法不错,朕即刻下旨,命玄远将燕将远带回紫都!”
正事办完,明澈方问道:“良时,你可选好了良辰吉时?”
周良时即将大婚,紫都上下都知道,他将迎娶一位盐商之女。此刻听明澈直接问起,脸上有些赧然,微窘道:“半月后!”
“哦!”明澈笑道,“婚姻来人生大事,切不可草率行事,一定得办得浓重一点,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朕给你放一个月的假
,让你好好准备婚事!”
周良时惊讶道:“哪里需一个月,反正都是紫都人,隔得又不远?”
明澈摇头,道:“怎么能这么说?良辰美景,刚得娇妻,应在家中好好陪伴一段日子,至少也应该让她适应新的家庭。”
周良时无奈,只得先谢皇恩。
送明澈回宫后,卓令曦和周良时一起回家。
卓令曦有些担忧地看着周良时,问道:“良时,你可想好了成婚?”
周良时笑道:“难道现在还能反悔不成,我聘礼都已经下了?”
“可是耀日……”
“这事跟他没关系!”周良时打断他的话。
“怎么能没关系,你明明知道耀日的心思,不要装着不懂,你这样瞒着他成婚,若是他知道了,脾气一上来,不知会闹成什么
样呢?”
周良时眉头紧皱,叹气道:“我也怕,所以这事连秦王我都没告诉!”
卓令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起那个总是吊儿郎当实则办事相当牢靠的耀日,若知道周良时成婚,还不得怎么疯狂呢?要说
这事能瞒着玄碧,他倒信,要瞒住耀日可就有些困难了,总不能忘记,这暗使可是耀日一步一步建立的,如今体系已经相当完
善,紫都发生的大小事,远在北盟的耀日都肯定知道,何况还是周良时呢?
两人走了一路边分手各自回家了,卓令曦路过紫叶居时,抬头一看,整个人都定住了。
紫叶居二楼的阳台上,坐着一个十分熟悉的人,风流不羁,正懒懒地靠在栏杆上,似有意无意地看着天空,一杯一杯的饮着酒
。
卓令曦一口气跑了上去,不敢眨眼地盯着那个人,真的是他,绝非是自己做梦。
“严夕襄!“卓令曦的语气,分明带着些颤抖。
果真是严夕襄,回头一笑,煞那间,仿佛惊了天下。
第八五章:夕襄
卓令曦也只是恍惚了一阵,忽然就抓住严夕襄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喝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他遇到什么事了?
”
严夕襄笑,笑得卓令曦莫名其妙,放开了他,声音也沉了,道:“他没事吧?我刚才太激动了,你,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
卓令曦一愣,脸上立马有点发烧,眼神就飘忽起来,不敢将目光投注在严夕襄身上,此番扭捏状态,真看得严夕襄也有些不习
惯。这个人,不是一向咋咋呼呼的么?猛然间又忆起几个月前雪婴的话,或者,这个人对自己,真有了不同以往的感情?
严夕襄就糊涂了,这天下爱他的人多了去,以往都少的美人为他喜悦为他忧愁,便是这般欲言又止的何止千百。可他闻香公子
,一向是能周旋于众美人之间,多情也好,无情也罢,美人总是心甘情愿地,以能亲近他为毕生理想。便是后来为了陪在玄碧
身边,他断了所有美人的联系,可却没有一个人埋怨他,总是谅解他的吧,这样出色的男子红尘游遍过后也慢慢稳定下来,虽
然那个人不是自己,心中多少有点伤怀,但仔细一想,自己有幸还能和他有一段故事能供余生回忆,而很多人,就只能念着他
的名字在脑海中想象他的绝世风华,自己便是幸运的了。而且严夕襄这个人,记性是极好的,或者他真是有心人,反正和他有
过交集的美人,他总是记得的,名姓也好,喜好也罢。
他并非是个滥情的人,事实上,他是喜欢和美人周旋的感觉,可并没有爱上一个美人,情爱二字,写起来是简单,想要给出去
,却还是极难的。当然,许多美人总是奢望能得到他的垂青,可有时候又觉得这种念头无端透着罪恶,这么非凡的男子,若真
将一颗心放在自己这儿,于心何忍?
所以严夕襄一直以来总是绝情的,他觉得美人真是世间的奇物,那是用来欣赏的。而美人之所以美,绝不仅仅是那张脸蛋,更
是那份不近不远的距离,就像隔着岸看对岸的花,朦朦胧胧,所以那东西才叫美,非它本身,而是自己的感觉。
所以,他和美人,亲近中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可是现在,他的心,其实已经动了,不是眼前的男子,而是那个,红衣蹁跹的女孩。
可是,眼前的青年是不同的。无疑,卓令曦当得上是一个美少年,当初初见他时,真是翩翩少年郎,神采飞扬,所以自己也很
喜欢捉弄他,看他气得跺脚怒骂转头而去,也是一种享受。后来,这个人变得内向了很多,无缘无故的,本来飞扬的眉垂了下
来,自己,好像也不再捉弄他了,因为也会考虑着他的感受,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想来想去,好像还是那个吻惹得祸。那个时候自己也不清楚吃了什么药,看着他不停翻动的唇,一个没控制住,就凑上前吻了
一个。他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可当时,却是是任着自己性子来的。
可不管怎样,总觉得对方是个孩子,但想来也好笑,他总是忘记了,卓令曦其实比他还年长一岁。
这个人,在玄碧心中地位重要,或许是除了明澈以外,玄碧唯一可以撒娇依赖的人,所以,严夕襄是坚决不会碰这个人的。
“那,你回紫都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卓令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一点,不让对方知道他此时心跳如雷。
严夕襄扬了扬手中的包袱,道:“为你们的皇帝送酒来了!”
“啊?”
“啊什么啊,这酒可是奉命千里送来的,若不到皇帝手中,小碧就得给我脸色看了。”
“他巴巴地送一壶酒回来干什么?”卓令曦傻眼,这玄碧做事,什么时候只顾着性子胡来了?
“因为这酒,名叫‘醉红尘’,最解相思。”
卓令曦皱眉道:“哪有这样的酒,天下酒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喝多了醉人罢了!”
严夕襄大摇其头,可见眼前之人真是俗不可耐,哪有这样评价酒的?这话真算是拂了自己的意,他和雪婴一样,也是个好酒之
人,若这人能对每种酒有不同的认知,便真要刮目相看,可显然,对方觉得酒都是一样的,醉人的东西。
卓令曦倒不知道怎么就惹得这人不高兴,反正对他来说,酒是用来消愁却更愁的东西,平常他都不会喝酒,非得到了极伤心疑
惑极高兴的时候才灌酒,那时候就图一醉。想来,自己也做不来严夕襄这样的人,对着那堆醉人的东西真能描绘出多少种感慨
开?酒于他来说,不算好东西,喝多了,总是容易误事,而他的身份不容许他犯出什么错来,至少,在玄碧还在异国他乡做人
质的时候!
严夕襄也看够了,站起身来,说道:“我现在就进宫一趟,你还有事么?”
卓令曦哪还有事,可话到嘴边却是:“我、我还有一件事要征求皇上意见,我们一起去见皇上吧!”因为是个慌,卓令曦说得
相当的不顺。
严夕襄看了他一眼,直看得卓令曦心慌意乱,转头看窗外风景,街上人头攒动,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严夕襄也不说什么,抬腿
就下了楼,他到可以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只是有些太过引人注目不是他的习惯,他虽一向潇洒,可没有哗众取宠的喜好。
卓令曦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时隔大半年,重新踏上大焱皇宫,严夕襄心下还是有些不同,当然,最大的不同便是因为这里没了玄碧,这座皇宫如今透露出
的还是玄碧往日留下的印记,看来皇帝并没有想去改变什么。
对于明澈,严夕襄说不上太多深刻的印象,可总是记得这个人很温和的笑容,他有时候换个角度想,若是自己历经苦难磨砺,
见到这个人温润如玉的样子,应该也会触动心弦的,当年玄碧为他所迷,不是没有原因。他一向生活在黑暗苦痛之中,心中想
得几乎没有一件称得上是好的事情,对每个人估计都怀着恨意,明澈于他,是冬日的阳光,很温暖却不像夏天那么刺人。
想到此,严夕襄忽然产生了许多疑问。当年的玄碧恨所有的人,最大的原因便在这个皇帝身上,怎么在七岁那样突然改变了,
这个皇帝突然也变化了?
有些事不去想也就算了,一旦想起,思绪便没有尽头,严夕襄心中产生了疑团,便不可能停下。但刚等他想出点头绪,已经听
到了明澈的声音,“夕襄,你怎么回来了?”
严夕襄突然停下了脚步,以致卓令曦差点撞到他身上,好在收住了。
第八六章
卓令曦向明澈行了礼,就怕皇帝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他还没想好编什么理由。但,明澈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严夕襄身上,对于跟
在他后面的卓令曦,自然被忽略了。
玄碧一个人在外面,明澈总是担心,知道严夕襄一直跟在他身边,心里便也放松了一些。这时候严夕襄不在玄碧身边,怎不叫
明澈担心?
严夕襄将手中提着的包袱扔给了明澈,悠闲地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明澈狐疑地将包袱一层层拆开,只见一个小小的酒壶,手工极其景致,竟是用上好的碧玉雕琢而成,晶莹剔透。便是这酒壶,
已经价值连城了,什么酒,需要用这个精贵的玉壶?酒壶下面压着一封信,明澈收了放在怀中。
面对明澈疑惑的眼神,严夕襄解释道:“这里面装的是杜远情酿制的‘醉红尘’美酒,想必玄碧在信中也提到过。这种酒是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