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明明看到他进来……麒,好久不见。”柳伭在遍寻不着死麒的身影,困惑的转身准备和妹妹碰头时,却在身后发现了
他。
“在找我?有什么事吗?”手上拿着几本空白的笔记本,他微笑着问。”跟在我身后那么久也该累了,要不要去附近的咖啡厅
坐下来休息一下?”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柳伭皱着眉警戒的往后退了几步,眼角馀光不断搜索着柳若歆的身影。该死!这时后那小妮子
偏偏不知道跑那去了。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才应该是那个紧张的人吧?”耸耸肩轻声笑了出来,死麒转身走到柜台边结帐。”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
,你藏在口袋的那封信到底是写了些什么而已。”
21.
“你怎么知道我口袋里有信?”再次被看穿的柳伭突然觉得眼前的死麒变得陌生而恐怖,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
样,一双原本美丽的丹凤眼现在看来却带着神秘感。
“问我怎么知道的?”他唇边漾起一抹饶富趣味的浅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就是知道啊,包括你们之前所做的每一件事。”
由收银员手上接过包装好的笔记本,他没理会呆站在身后的柳伭,迳自推开书店的门走了出去。反正柳伭一定会跟在他的身后
出来,然后是隔着玻璃门发现他们身影的柳若歆。
自从下定决心开始每天照着和姬路一起拟定的学习计划表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开始,他连基本饮食习惯都有所改变。
不吃红肉,改以鱼肉和鸡肉为主;蔬菜只吃两人自行在阳台上栽种的,水果则是只挑当季的吃。以往爱喝的饮料全都不再碰,
而是改喝现泡的茶品。姬路开始不断研发新的菜色,以最简单的料理调整两人的体质。
而他则是除了和姬路两人透过归灵,将原本失去的能力经由相互交流慢慢提升外,每天还要不断的熟记每一种不同的符咒书写
方式。除此之外,为了避免遗漏任何一个梦境,在床边特地放了一张矮桌和一台不关机的笔电好方便他半夜醒来时记录梦的内
容。
所以,今天所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早就在死麒的梦里出现过好几回。但他不打算多做解释,因为那会替自己和姬路带来不必要
的麻烦。
当他率先走进对街的咖啡厅,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后,柳家兄妹一如他所预期的跟了进来,在他对面落坐。
“请给我一壶玫瑰花茶,给他们两杯巧克力咖啡冰砂,谢谢。”微笑着向站在桌边负责点单的女服务生点了点头表示谢意,他
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兄妹俩脸上那惊愕的表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你从不喝茶类的,不是吗?”柳若歆听见他的疑问后才回过神来,一脸讶异的瞪着眼前看似熟悉的脸孔。”以前要你喝一口
都要连哄带骗,现在怎么就能接受了?”
原本就常被人误会是女孩的人似乎脱胎换骨,原本矮小纤瘦的身子拉高长壮了不少。以前带着中性美的鹅蛋脸也变得刚逸许多
,已经完完全全是个走在路上会有女孩子侧目的俊俏男人。柳若歆虽然在这之前的几天里隐身在暗处,亲眼看着死麒由少年转
变成男人的过程,却仍在真正面对面时感到惶惑。
到底这阵子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让一个活泼热情,毫无心机的少年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变成沉着稳重,凡事都无
法逃脱他的掌控的男子?
“啊,你是说那个?”死麒愣了一下,然后再次笑了开来。”那是狩要求的,对于饮食他很注重。”
“……是吗?”无法相信只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就能让一个原本不肯碰半滴茶饮的人,连去咖啡厅都只点花茶来喝的若歆
,安静的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对了,柳学长。”不着痕迹的将桌子上的点餐牌转了个方向,他正式切入主题。”那信,是要给我的吗?”
“啊?嗯……”从坐下后就一直沉浸在思绪里的柳伭像是被电到般,全身一震,然后才慌张的将已经被揉捏过的信由裤子口袋
里取出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这封信是由美子阿姨要我转交给你的。”
“由美子阿姨?真难得。”微微抬起眉,死麒将信直接在两人面前拆了开来。”不介意我在这里看吧?”
在确定两人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后,他才将信封里的信纸抽出,仔细的阅读着内容。
在他看信的同时,女服务生也将他们的饮料送了过来,离去前还不忘瞥了死麒几眼。
沉静的空气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就连坐在他们隔壁桌的客人也都像是担心会破坏这股奇特的宁静似的,不自觉的降低了交谈
的音量。
死麒低垂着眸子专心阅读的模样,和不自觉由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属于智者特有的沉静气息,同时也感染了向来没有耐心的柳
家兄妹两人。难得的,两人在他阅读完那近20页的信纸前,安静的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
三个人之间只有偶尔将杯子放回桌上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显示他们都还清醒着。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抬手按摩着酸涩的眼睛,死麒由怀里取出手机。”可以再等我一下吗?我打个电话。”
“请随意。”柳伭伸出手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之后,抬手招来服务生点了两份简餐。
“狩,是我。”拨通电话后,死麒没有刻意回避兄妹两人,大方的直接和电话那端的姬路交待了几句。”会比预定的晚一点…
…回去再吃,帮我留一份。……啊,我忘了浇水……抱歉抱歉,下次一定注意。……你要那个?……很远耶……好啦,我去买
就是了……嗯,拜。”挂上电话后,他抬眸对上两双讶异的眼睛。
“……又怎么了吗?”这次就连死麒都忍不住低头审视自己是否身上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然为何老是被他们用讶异的目
光紧紧盯着不放?
“……你变了很多。”柳伭想了一会之后,才缓缓开口。”以前的你从不管晚归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多大的困扰,只顾着做自己
想做的事。第一次看到你会主动连络告知晚归,死麒。”
“或许你应该换个想法,那是因为我有了归属感。”摇摇头拒绝了替柳家兄妹送上餐点的服务生好意的询问,他伸了个懒腰后
将信收进怀里。”你们知道内容吗?”
“不知道,由美子阿姨有交待除了你其他人绝对不能拆阅。”柳若歆摇了摇头,手中的汤匙搅拌着面前的餐点。”虽然不知道
内容是什么,但应该很重要是不?不然由美子阿姨也不会这么要求。”
“是很重要没错,但那是对我和姬路来说。”悠闲的用左手支着下颚,他一手把玩着杯垫上用来搅拌花茶的搅拌匙,一面望着
玻璃窗外来来去去的行人。”基本上由美子阿姨只是担心你们会被我连累,所以才不想让你们知道。对于我脱离本家的事,现
在只是个开端。”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我主要还是针对祖奶奶一个人。其他人对我而言毕竟还是曾经一起生活的家人,有谁能没有任何理由的
就去憎恨自己的家人?我是没办法做到,所以请转告由美子阿姨,”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只要没有任何理由让我憎恨他们,
我就会把他们当成家人看待。但我无法保证如果他们仍然执迷不悟时,我会做出什么事情。”就这样,辛苦你们了。”
“就这样?”柳若歆不敢置信的拉高嗓音,然后一面尴尬的向隔壁桌的客人道歉,一面凑上前瞪着将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一
派悠闲的死麒。”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要把这封信在你单独一人时交到你手上,花了多少时间吗?我们兄妹俩那么辛苦到底是
为了什么?你好歹……”
“若歆。”柳伭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微微摇了摇头。”死麒,我刚刚就一直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口袋里有信要给你?”
“信?我不知道呀。”抬手唤来服务生帮自己的茶加热水后,他笑的很自然。”我只是猜的,还在想说如果猜错就尴尬了呢!
”
22.
“……我不信。”
“不信那也没有办法,谁叫你没放好,露了一角在口袋外面。”抬手指了指柳伭的裤子口袋,死麒起身时不忘将帐单拿走。”
今天就让我请客吧,再见……啊,应该是不见才对。”笑着向他们俩兄妹挥了挥手,他走到柜台结完帐就迳自推开咖啡厅的玻
璃门走了出去。
“伭哥哥,小麒好奇怪……”柳若歆看着眼前那盘已经冷掉的餐点,无意识的用叉子拨弄着。”我们也才一个多礼拜没跟他说
话,但总觉得……他变好多,和之前的他就像是不同的两个人一样。怎么会这样?那个姬路影响力真有那么大?还是小麒是有
什么把柄……”
“若歆,冷静。”柳伭拍了拍她放在腿上,因为害怕而微微发冷的手背安抚着。”我觉得应该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毕竟
即使我们是宗家的人,地位也不过就只是护卫或是跑腿的传令兵。虽然很担心小麒未来该怎么面对他面前的那些事,但我们也
不能违背宗家的命令。走吧,回日本去。”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迅速起身往外走。
“伭哥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麒这样下去!”她猛的站起身拉住柳伭,不顾其他人眼里的诧异哭喊着。”他是……和我们
一起长大的啊……和兄妹一样的……”存在啊……
“……若歆。”无奈的叹了口气,柳伭转身拉着她重新坐下。”好吧,我会去找小鸢请他帮忙看一下,可以吗?”
“小……鸢?”似曾相似的名字让她愣了一下,眼泪也不知不觉间止住。
“嗯,由美子阿姨的儿子。”一想起那个孱弱的孩子,柳伭忍不住心底一阵难过。
一个本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只因为族里有人卜挂出他拥有的预言能力而被强留在这个充满权与利的世界。
因为承袭了强大的力量,导致躯体相对耗弱。一出生就眼不能视物,脚不能行于地,一点点小小的感冒就能让他进出多次加护
病房。这样的孩子,能在这个世上活过一岁就属奇迹,何况现在都已经活过十一个年头。
“他前天才被送进加护病房,说是感冒引起的肺炎,这时候由美子阿姨根本不可能让他见客。”若歆摇了摇头,拉着柳伭再次
起身。”我再试一次,让我在和小麒谈谈。真的不行我们才去找他,好吗?”
“疑?现在?”踉踉跄跄的被拖着跑,柳伭在差点撞上玻璃门前紧急煞住车。
“嗯,去上次那里等。刚刚小麒讲电话的时候有说到要绕去买东西,只要我们赶在他回家前过去等,一定能等到他。”
“……好吧。”再次叹口气,他对眼前这个从小就拿她没辄的妹妹说的话,向来都只有乖乖听从的份。
“我回来了。”站在玄关处将鞋子脱下放好,取出室内拖鞋换上后,死麒才拎着装满烤布蕾的袋子踏进屋子里。”狩?”
将袋子放在吧台后,对于看似无人在家的这件事没有特别在意。似乎是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况,他直接走到左边本来在他搬来时
打算当做卧房,后来因为两人的书籍太多改为书房的房间。
“狩,要睡回房间睡。”果然如他所料,姬路半卧在靠窗的沙发上睡得香甜。手上拿着的书要掉不掉的搁在胸口,随着平稳的
呼吸缓缓起伏。
死麒伸手轻轻摇了几下,然后叹口气认命的将不肯醒来的人儿抱回房间。当他替姬路盖好被子,转身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装
设在客厅沙发旁,那除了偶尔两人会互打以外从未响过的电话无预警的响了起来。
“喂,这里是姬路家。”虽然心里感到疑惑,但为了不要吵醒房里的人,他迅速走到客厅接了起来。
沙……沙沙……沙……
话筒那端没有人回应,只有类似风吹过树稍时,枝叶互相磨擦所发出的沙沙声。
“?恶作剧电话?”死麒皱了皱眉,正打算将话筒放下的时候,原本的沙沙声开始有所改变。
沙沙呜喀……沙……喀……咻咻……沙……
原本单调的沙沙声里,啗慗了一种类似动物被强行割断喉管后,在生命消逝前努力想要活下去,挣扎呼吸的诡异声音。而腰间
的铃铛也响起清澈的铃声,不断的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铃铃……铃……铃铃铃……
两种完全迥异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一种类似催眠的频率,让原本精神饱满的他忍不住感到眼皮沉重。
“不能睡……我不……能……”大脑彷佛被下了指令般,死麒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将话筒甩开,也无法阻止浓厚且诡异的睡
意不断涌现。”可……恶……”
沉重的感觉由脑勺后方向四肢蔓延,原本站在茶几旁的他双腿一软,就这样直接跪坐在地。在逐渐模糊的意识里,他瞥见茶几
上的水果刀。
“唔……”逼迫自己伸出手就已用尽全力,却只能略微碰触到刀子,然后他整个人全身的力气瞬间消失,就这样坠入伸手不见
五指的梦境里。
23.
铃……铃……铃……铃……铃铃……
铃铛……在……响……
昏沉的意识到这件事情,但却无法移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份。就连手指都像是千斤石那般沉重,他索性全身放松,安静的等着
。
这是第一次用这种非自主性的方式进入梦里,虽然心里感到不安,但也只能见招拆招。不过,是谁把他拉入梦里的?
这个疑惑在他心里成形,开始过滤所有知道姬路家电话号码的人。不过除了学校要求一定要在连络资料上填写过一次以外,他
和姬路两人都没再让其他人知道那只电话号码。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般,他们都习惯对外留各自的手机。一方面是因为可以直
接找到本人,一方面是因为觉得那只电话号码是代表着一个家的存在。除了必要外,不会给不是家人的人。
在死麒努力思考的同时,原本束缚着他的沉重压力缓缓散去,让他总算能坐起身察看自己所处的环境。
不过有看和没看对他而言都是一样,因为当他总算能够坐起身,转头环看四周时,却发现除了他自身以外,其他全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