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无声的笑:“多谢风先生。”
那人见到他的时候终于崩溃。把他死死搂在怀里,眼泪全渗进被血染透的白绫。
“麟儿,我来迟了。对不起。麟儿。”
风先生叫住那人:“尚大人留步。在下知道江南古镇有门奇特的法术,叫骨瓷,你可带刘公子去找找。”
那人终于带他去寻到了。那人的手温柔的像夏日的海浪,捧着他的粗胚仔细描画。他感觉到了,那人画的是那夜寒江的雪雨。
那人笑得很好看。把出窑的他小心的捧住,护在心口:“麟儿,我们回家。”
终章
那人并没再试图找过他,也许以为他真的出国了吧。前段时间爆出他和Gymea决裂,Gymea另附新人的消息,是他处心积虑把自己的前程毁了。这样销声匿迹更容易些吧。上次的FREEMAN已经连累着《无娱》破产消失一阵子了,没什么人再来找他麻烦。铺天盖地都是那人即将成婚的新闻。皓麟苦笑。尚老板名声真大啊。
没想到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人截住,什么也不说,下手极狠,倒也有分寸,不至玩出人命,打完就走。这回他没反抗,他看见路对面停着的跑车里的女人。那人的未婚妻。一个女人,扞卫自己的婚姻,这无可厚非。
实在没有办法,坐在路边给夏逸打电话。
夏逸从见到他开始眼泪一直没断过。两条腿都被打断,左腿就从云南留的那道疤那里断开。
他紧紧抱着夏逸:“小逸,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告诉楷哥好不好,我求你。”
“为什么?皓麟!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要结婚了?你又怎么变成这样?”
他伸手抹去那孩子的眼泪:“情深不寿。”
那孩子又搂着他狠狠哭了一场,终于点了头来。
皓麟举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腿伤和神经衰弱已经折磨的他枯朽不堪,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糜烂消亡。这无所谓了。今天小逸不会送饭来。今天是那人的婚礼。真快啊。
房东太太敲门进来,面色如死:“刘先生,你能不能出去。”
他笑笑:“不能,太太。我腿断了,哪也去不了。死都死不了。”
房东太太眼睛亮了一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妖异:“你也想死?”
他继续笑:“我不想,我也不怕。”
那奇怪的女人走了:“那刘先生自便。”
大火封住门口时他苦笑了一下。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个世界绝望的人还真多。
摸出电话打给Gymea。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Gymea了。
“Gymea哥。”
“……皓麟啊。”
“Gymea,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一直照顾我。我拖累你太多了。”
“小麟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Gymea,别生我的气了。有你这个兄弟真好。”
又蒙蒙睡去。睡着就什么都不想了。朦胧中听到头顶尖叫喧嚣的声音,他都不在意了。他还没想起,那时的他和他,究竟是怎样的结局。
朦胧中看见那夜的月,像沉入湖底般澄明。那人斟了酒定定地看他,他依上那人温热的掌心,贪恋的依进他的怀抱。酒香满逸,那人吃吃的笑,醉了一般,说起他和他当年丹青对饮,邀月卧雪,他看着那人晶亮的眉眼,竟似隔了大雾般,恍惚起来。那人好看的手指划过他的薄沿,捧了他饮酒,他便就着这个姿势亲吻那人的唇,细细描画那人温和的唇线。温湿微凉的吻,安定而虚迷。
破晓时那人终于去了,倏蓦间便远去的再也看不见。
他便等了下来。那人没留过话,只留了半碗残酒。他却等了下来,直到酒香消散,直到庭前梅花覆满了他凉透的釉,直到他记不得分不清多少春去秋来,直到所有的景物都好似被水融化了一般虚迷了模样。
后来的后来,所有人猜到了开始却猜不对结局。刀兵之声打碎了他的迷梦,他们却没能带走他。他听到自己在铁蹄下骨骼碎裂的声音,喑哑的,没有嘶吼,比那时的凌迟还要疼痛,他恍然想着,我没有离开,他还没有回来。
宇飞的秘书在台下坐立不安。婚礼马上就开始了,老板的手机还一直有来电。刘老师原来的经纪人。一狠心,干脆关机,正襟危坐起来。
徐楷搂着新郎说话。这家伙从皓麟走了就这样,装得没事人一样,却行尸走肉一般。压着自己不去找他,却把自己绷得像欲断的弓。自家小孩情绪一直不高,坐在一旁不说话,连梓歌都有些急躁。他和夏逸都关了电话,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粉饰出个喜气洋洋来。
正帮宇飞整理衣领,那头梓歌的电话突兀的响起来——他职业特殊,这也没什么奇怪。
“老大,棚户区大火,社安口那头派人去了,闹得挺大的你去不去。”
话音未落,眼看自家小孩突然暴怒的兽一般窜过来,一下急得眼泪都出来,狠狠抓住新郎的衣领:“快去找皓麟,快去救他!”
“什么……”
梓歌按了公放的话筒声音传过来:“老大,娱乐口也派人去吧,刚才刘皓麟原来的经纪人爆料说,刘皓麟被困在火里了,让务必通知你的。”
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他车没站稳就跳下来,直接冲进火场。那是他的人,如果不能护着他,那就与他同死也好。大火让他看不见路,他脚步却没停下过,似乎冥冥中有什么指引着他的脚步。那是他的爱,麟儿,你等我。
皓麟迷蒙中睁开眼,看到饕餮般的火舌,恍惚间就是那时漫天的战火。
我回来了,他又离开了。
漫天的火,又是漫天的火。皓麟挣扎着醒来,却是窗外燃着半天的火烧云。一偏头对上一双的澄透的眼,怔住。刺痛还没散去,那人俯身吻他的额头,然后把头埋进他瘦削的肩窝里。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流下来。那人的唇啄去了他的泪,而后落在他的唇上,辗转厮磨,安详缱绻。
那人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他小心翼翼的捧起来,护在胸口。
那人按住他的手,把他搂进怀里。吻着他的鬓稍:“麟儿,我没事。我们等到了救援。”
他愣住:“你……为什么找我……怎么找到我的……”
那人在他耳边轻喃:“你难道让我娶别人么?盐卿,我回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