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就喜欢这个飞不高的小鹌鹑。”
翱翔天际的鹰只适合远观,想要禁锢它只会被抓的遍体鳞伤,所以能抱在怀里的鹌鹑才是凌青哲现在想要的。
“我再长十年,未必飞不起来啊。”
安辰见凌青哲心情好了,半是玩笑半是不服的哼了声。薛景然可是比他大了十岁呢。
“你要是敢飞走,我就把你翅膀上的毛拔了。”
凌青哲说着在安辰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拉过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然后就搂着安辰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今天真的很累了。
安辰由着凌青哲半趴在自己身上睡,睁大的杏眼闪动着自信的流光……到时候,不定谁拔了谁的毛呢。
27.再相见
萧沐流在山上的别院里,就像他说的那样,开满了依树而生的紫藤花,一眼望去,翠绿的云树间,垂的那一缕缕的紫蓝色的花坠,让身处其中的韩朝仿若置身仙境,而同样一身紫蓝色华服的萧沐流站在那花藤间低眉浅笑的样子,就好像是这紫藤幻化出的仙人一般,饶是以韩朝的定力,也不由的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康王爷。”
回过神来的韩朝急忙低下头向萧沐流请安,希望自己刚才的直视没有冒犯到他。
“韩护卫刚才在想什么?本王走的这么近了你才发现。”
萧沐流的气色看起来比在京城时好了一些,想是因为这几天在别院里他的心情一直很好的关系。
“卑职只是看花看出了神。”
韩朝白净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浅粉,只是他一直低着头,所以没有让萧沐流看到他脸上的难为情,他总不能告诉萧沐流,他刚刚在想凌青哲吧,想和他一起来看这美景,一起……
“韩护卫,本王跟你说过,在本王面前,你可以不必这样拘谨的。”
萧沐流看着韩朝那副疏离本分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慢慢隐去,只余下淡淡的落寞和无奈。
“你也知道本王没有朋友,本王只是想与你做个知己……”
“卑职不敢,请王爷恕罪。”
韩朝闻言立刻单膝跪地的开口请罪,他只是一个奴隶出身的王府护卫,如何能够不知分寸的高攀尊贵的康王殿下,康王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他今后都再无安宁了。
“快起来,你不必如此,本王不再说了便是。”
萧沐流的手在衣袖里紧了紧,最终他还是没有去扶韩朝,而是后退两步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揽起一串紫藤花默默的看着。
萧沐流喜欢韩朝的性格,欣赏他的为人,所以想要跟他交个朋友,想要能更亲近些,可是韩朝却总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萧沐流又不善于与人沟通,所以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韩朝起身后握着腰间的剑柄安静的退到一边站着,他对萧沐流只是尽着自己护卫的本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本王听二哥说,新任的翰林院修撰凌青哲,是韩护卫的师兄。”
放开了手中的花藤,萧沐流重拾了笑容主动开口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聊一个共同认识的人,应该就能有话题了吧。
“说起来,我们也算认识呢。”
“王爷认识青哲?”
韩朝的眼中浮现出诧异的神色,听康王的口气,他跟青哲像是有过交集,可青哲以前虽然在京城待的时间不少,却一直避免着和皇亲国戚扯上关系,康王爷又是从小长在深宫里,连宫门都没怎么出过的人,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而且也没听青哲提起过啊。
“见过一面,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的,他却未必知道是我。”
记忆中那个自信耀眼的少年浮现在眼前,萧沐流的眼睛也随之明亮了起来,那次见面后萧沐流病了一场,待好转时再问起凌青哲,才知道他已经离家游历去了,后来又外任做了知县,萧沐流性子淡漠也就忘了他,只是前几日二哥萧沐曜那里提起了,萧沐流的记忆又一下子深刻了起来,而且也有了想再见一面的想法。
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现在入了翰林院,以后会常常在大哥身边行走,倒是能够常见了。”
“是啊,只是青哲那人随意的很,又有些小脾气,若是有对康王无礼的地方,还望康王海涵啊。”
韩朝心里紧张凌青哲,说话也就有些暧昧了立场,只是萧沐流在这方面迟钝的很,没察觉到韩朝的那种'色诱'心态,只当他是在替朋友客套,还为自己找到了话题而暗喜着,话题围绕着凌青哲继续了起来。
只是萧沐流问了韩朝和凌青哲的很多事,却一直没有说起他自己和凌青哲初见的情形,那件事对他而言,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秘密之一……
“王爷,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明天回京还有一天的马车要坐呢。”
察觉到萧沐流的呼吸有些发沉,韩朝婉转的结束了话题,而且他现在已经在考虑回去后和凌青哲好好谈谈康王的事情了。
和自己的身份不同,凌青哲本来就是贵族,又是备受薛家人宠爱的子孙,若是他能够与康王交好,那无疑是又多了一个强大的靠山,而且康王的地位超然,对凌青哲今后的发展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咳……嗯,好啊。”
萧沐流也觉得有些累了,闻言就转身慢慢的向来路走去,走了几步后忽又转回了身,解下了自己系在自己腰带上的玉佩递给了韩朝。
“上次本王发病是你救了本王,还帮本王瞒了二哥不让他担心,本王知道送你其他的你不会收,这个玉佩就当做是通行这座别院的令牌,你拿着它,可以随时到这里来。”
当初萧沐流在睿王府里闲逛的时候喘病犯了,身边服侍的人又都被他不耐的遣开了,那个时候是路过的韩朝救了他,萧沐流也是因此对他另眼相看的。
“谢王爷。”
韩朝听萧沐流这么说,也不好再拒绝了,于是接过玉佩揣入了怀中。他也想着,待凌青哲有假的时候,就可以一起来这里赏花了。
……
凌青哲在翰林院中的工作,是每月七天在宫内的专殿留宿值宿,以备皇帝的顾问,相当于文学侍从之臣,若是皇帝出巡或出游,他也要做随行之人,而另外的时间就是在翰林院做些论撰文史,稽查史书之事,至于稽查官员功绩、科考主审那些大事,还不是他的品级可以主管的,顶多是做些后备整理工作,饶是这样,也已经让闲散惯了的凌青哲叫苦不迭了。
想他当初在沪临县是多么的逍遥啊,整个县城数他最大,从没人敢指示他做事情,可现到了翰林院,除了翰林院掌院和那几位位高的大人外,其他的那些老翰林们一个个都跟他这个'后生'端着架子,就算碍于薛家不敢明着给他脸色看,可也没人主动跟他交好的。
凌青哲心想难怪他们熬到那么大年纪都是给人垫底的,恐怕皇帝连外放他们做官都不放心,只会做学问不会做人有什么用,心里虽然也不愿意搭理他们,但凌青哲面上也要表现的和和气气、礼貌谦虚,所以他新上任这两天在翰林院里都表现出一副勤勤恳恳、一心为公的样子,能不累吗。
“嗯……”
终于熬到了时间,凌青哲坐进轿子里之后就没什么形象的伸起了懒腰来,脑子里面还在想着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考虑周全。
皇上那边已经召见过他了,那么如无意外的话,下个月正式在宫里轮值之前都不会见到了,睿王爷那边也拜见道谢过了,和大哥他们又聚了一次,下次约的家宴也以当值的理由推到了月初……
就是说未来的三天,除了白天还得绑在翰林院外,他晚上的时间已经都能空出来了,那也就是说,他能够跟他的小鹌鹑好好温存一下了。
说起来从他们进京后他就一直忙个不停,晚上在家里不是考虑事情、整理东西,就是累的倒头就睡,和安辰都只是楼楼亲亲却没有真的亲热过,安辰也一直乖乖的没有抱怨过什么,可真的该好好哄哄他了。
想到这里,凌青哲立刻来了兴致,把其他烦人的琐事都抛到脑后,只想着今晚该怎么跟他的小鹌鹑好好的度过……
特地吩咐了凌媛让她去准备一桌好菜,凌青哲笑咪咪的走进了卧室的里间,刚想给安辰一个拥抱,却发现他正站在床边整理着身上黑灰色的劲装,神情也是少有的冷凝淡漠。
“青哲。”
察觉到凌青哲的气息,安辰转过头看他,神情已经柔和了下来。
“要去见你说的人了?”
凌青哲的笑容敛了敛,但很快恢复了原样,扶着安辰的肩看着显得分外英气俊美的他,凌青哲低头在他露出些不安的眼睛旁吻了一下。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嗯!”
安辰松了口气的笑笑,仰头在凌青哲的唇上回了一吻,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就转身去找杨伯了。
安辰有些期待着,今晚之后,他就可以抽身事外,然后把一切都对凌青哲解释清楚了。
“唉……”
待安辰走后,凌青哲一个人沐浴更衣,然后叹着气把自己扔到了床里面,他的身体还有些蠢蠢欲动,可现在也只能先忍了。
正当凌青哲抱着被子在床里面滚来滚去的无聊呢,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凌青哲还没来得及把自己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就见听到了熟悉的轻笑声,韩朝已经把他的糗样全看在了眼里。
28.夜访
杨伯随着安辰一路来到了宫门之外,见他竟是想要潜入宫中,不由伸手拦住了他。
“大内守卫森严,不可贸然潜入的”
“杨伯放心,自然有人带咱们进去。”
安辰一边说着一边辨认好了方向,然后纵身跃入了宫墙,杨伯见状也只好跟了进去。
皇宫之中守卫最严的自然是内宫禁地,而且有大内高手坐镇,外人想要潜入而不被他们发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皇宫外层的守卫则要松的多,以安辰和杨伯的身手,躲过那些普通的禁卫还是很容易的。
安辰看到有一处偏殿前泛着蓝光,便和杨伯一起潜了过去,见那殿前竖着一根高柱子,柱子上垂下一串蓝色的灯笼,且偏殿附近都没有人往来,安辰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就现出身形走了进去。而在殿内,一个守夜的老宫人见到他们进来也不惊慌,而是拢着手慢慢走到了两人身前。
安辰自腰间拿出了一柄飞刀,就是当日穹射伤他的那柄,只是此时刀身上已经没有了毒,安辰将刀柄处旋开,只见里面塞着棉花,而棉布包着的,是一颗金色的珠子,珠子上还刻着很繁琐的花纹。
这是当今的迦麟帝萧沐枫所专用的秘密信物,凭着这个可以通过专门的渠道直接觐见他。
“大人请稍候,待奴才先去禀告陛下。”
老宫人接过金珠辨认了一下真伪,然后就恭敬的向安辰施了一礼,将金珠还给了他。
“无需惊动陛下,我只是有事向姚贵妃禀告。”
安辰进宫可不是为了见皇帝的,他是替舅舅穹送东西给姚贵妃而已,既然舅舅让他直接说找姚贵妃,想来这个人必定不只是个妃子那么简单。
当今的皇帝萧沐枫是迦麟国开国以来最贤明的皇帝,也是后宫妃嫔最少的一位,除了即位时按祖制册封了皇后和四妃之外,他在位七年,至今就只纳了三位功臣之后为嫔,外界都传说他是痴情于姚贵妃所以没有充实后宫,安辰却有些不以为然。
若说这个皇帝真的是个痴情种,又怎么会纳了那三个新嫔,就算是拉拢功臣,也不一定非要娶他们家的女儿吧。
“是,那奴才先去贵妃那里禀报一声。”
老宫人显得习以为常了,说着就告退进了内室,想是有密道之类的通路可以通向内宫。
“是个高手。”
在老宫人走后,杨伯笑眯眯的道了一声,而安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将金珠又塞回了飞刀的刀柄里,并将飞刀恢复了原样。
不一会,老宫人又从里面走了出来,领着安辰和杨伯进了密道,在复杂多路的密道中转了好一会,才转到了一个开口处走了出去,这是一个类似于书房的房间,但是没有一般书房那么规规矩矩的,反倒布置的十分休闲舒适,在书房的窗前正站着一个身穿妃子服侍的素颜美女。
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宫服丝毫不减她身上的英气,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姿,但那张没有过多修饰的容颜却实是天生丽质,让人一见就觉清新宜人。
“草民参见贵妃娘娘。”
安辰和杨伯正欲向姚贵妃行跪拜礼,却被她先一步开口阻拦了,杨伯看了看两人,就随着那名老宫人一起退回了密道等待。
“你是穹的侄儿吧,我记得你叫安辰……”
姚贵妃的声音清朗中又透出些甘甜的味道,听在人耳里十分舒服,此时她的一双美目正盯在安辰的身上,有着惊喜,有着感慨,还有很多复杂难懂的情绪。
“果然好像他。”
“贵妃娘娘……何以会记得草民的名字?”
安辰虽然是安郡王名义上的长子,他却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所以只是用着平民的自称,而对于姚贵妃这样的反应,安辰心里有些介意,也就开口问了出来。
自己这样一个被刻意隐藏的存在,深居京城的贵妃娘娘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几年前,他曾与我联系过一次,在信里提到了你的名字……”
姚贵妃的语气透出些怀念,不避嫌的仔细端详着安辰的脸。
“他这些年还好吗?”
“……这是他让草民转交给您的。”
对于姚贵妃的问题避而不答,安辰只是将那柄飞刀递给了她。
他也不知道,舅舅现在的这个样子比起以前是好是坏,而他为了结束舅舅的噩梦亲手毁了舅舅的脸,又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你……”
姚贵妃有些欲言又止的接过了飞刀,只见她的手指灵活的在刀身刀柄上敲按几下,飞刀的刀身就脱离了下来,那里面居然另外藏了一个字条,这是连安辰都不知道的。
“果然!”
看到了字条的内容,姚贵妃的眼神变得极为冰冷,让安辰有了一种看到了同类的感觉,或者应该说是他常常看到的,和穹、和自己一样的……杀意。
“看来穹什么都没有跟你说过。”
只是一瞬,姚贵妃的眼神又柔和了下来,看着的安辰目光依旧隐含着让安辰不解的复杂。
“安辰,就像穹答应你的一样,从今以后,你和他们再无瓜葛,你自由了。”
“这个你拿着,以后有了什么难题,尽可以来找我。”
姚贵妃又将那柄飞刀复了原,连着刀柄中的金珠一起交给了安辰,如果说让安辰一生安康是穹唯一的心愿,那么她会替他完成的。
就算不是为了报答穹当初的救命之恩,单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她也会照顾他唯一的血脉亲人的。
“谢贵妃娘娘。”
安辰本来是想要拒绝的,断就要断个彻底,可他又想起了凌青哲,他人在官场,多个保命符总是好的,所以安辰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飞刀,然后就开口告退了。
“穹的事,你一点也不想了解吗?”
姚贵妃看着安辰的背影轻声问了一句,见安辰只是背对着自己站着却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想说的话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那至少记着,你舅舅是疼你爱你的。”
背对着姚贵妃的安辰紧紧的闭了闭眼,还是头也不回的走回了密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