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鬼爱你——言水

“为什么你不同？”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也不知道，魏爷爷说我是特别的。”

我又忍不住摸摸他的脸，不管怎么样，一陌虽然顽皮了点，其他倒也懂事。

“壬少爷，小少爷。”身后传来声音，是魏叔。

回头，魏叔站在那，我微笑，“我离他很远的。”

魏叔点点头，对一陌道：“小少爷，老朽要和您母亲说几句话。您已经长大了，今后还要执掌鬼神一族，像现在，可不是在这玩耍的时候。”

“我要保护他。”一陌拍拍我，忽又低下头去。

想他有可能脸红，我觉得欣慰，便道：“去吧！我没那么弱，你的任务比我重要。”

一陌点点头，从瞭望台跳了下去。

镇定下来，我道：“魏叔，你这个时候来，是要告诉我实情？”

魏叔慢慢走过来，看着前面一片黄沙的地缝谷，道：“记得地缝谷的传说吗？”

“记得。”

“说来听听。”

“传闻在妖魔很多的时候，天上掉下一把神剑，但是无人能拔起来。直到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不但拔起了神剑，也拔出了地缝谷。”

魏叔闭眼听我说完，点点头，“地缝谷原是剑鞘，但是神剑离了后无法再回去，于是只得找新的剑鞘。”

“等等，你的意思这个传说是真的？”想起附身在长己身上的那个厉鬼也在追问神剑的事。

“当年，拔出神剑的即是那名最后的神族，得神剑之力，他将所有厉鬼封印在了地缝谷下。”

我喜道：“既然这样，神剑在哪？”

忽然又是一声巨响，所有东西晃动起来，比之上一次更加激烈。

晃动中，魏叔的声音传来，“终于开始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地缝谷那边犹如原子弹炸过般，巨大的烟雾喷涌出来，一股风沙狂啸着冲过我们。

接着又轰的一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浓烟中蠕动。

“神剑是得天地之灵气聚集而成，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划分出去而存在的。她知道地狱之门总有一天会劈裂，门后的那群时刻想越过来的厉鬼会冲破它出来，再次乱世。所以她依附了鬼神一族，她的力量和鬼神一族无止境的使命，才能使得厉鬼一次次无法得逞。”

我不明白，只得等这个老头继续说，即使伴着地震样的震动。

“神剑化作成一位女子，与那位年轻人生下了第一位鬼神。相信你也猜到了，单凭那样的身体，是生不下鬼神的孩子，所以她将自己的丈夫吃了，生下孩子后自己枯竭，化作了一滩死水。”

一个恐怖的事实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一滩死水！如果此后的每一代都继承了这种特质，那么我也应该化作一滩死水？而不是完好的在这？

我惊恐地看着魏叔。

魏叔平静的继续道：“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鬼神一族的延续血脉变成了一场血腥的行为。母亲不但要吃掉自己的丈夫生下孩子，自己也会因将所有力量传承给孩子，枯竭化作一滩死水，在悲伤中死去，殊不知死掉的丈夫会重生为鬼神。孩子在人类的社会无亲无故长大，他们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为了完成它，他们会从出生开始找寻自己的伴侣。伴侣必定是爱的极深的，唯有这样才能完成使命。一代又一代的延续，不但将鬼神一族的血脉延续下去，也将神剑本体传承了下去。”

“传承下去？”

“对。”

我幡然醒悟过来，顿觉恶心。

神剑化作女人生下孩子，神剑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孩子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怀孕后对方会吃掉自己生下孩子，神剑又到了孩子的孩子身上……这是怎么一个恶心的循环过程，我现在才意识到。

忽然惊觉，“下夕将神剑传到了我身上？”我又觉得不明白，“我没有死……一陌也在……”

“老朽告诉少爷，有种方法可以让您不死，所以少爷才答应与您行房。当他重生后要去找您，我告诉他世间并没有这种方法，他顾不得力量不全便跑去找您。恰巧您刚刚生下小少爷，我们见后都沉默了。”

一陌生下来怎么了？那个片段我忽然觉得模糊。

“壬少爷，你难道没有觉察出他的不一样吗？”见我没有回答，“小少爷一生下来便是鬼，他没有身体。”

“……”头好痛，不对，我见过一陌，白白胖胖的婴儿啊！

“我不知道您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应该像人类小孩的小少爷从出生便是以鬼魂状态存在。所以少爷将小少爷带走了，给您伪造了那部分记忆。他说您看到自己生下这样的孩子，会崩溃的。直到你离开，我们都没有弄清是什么原因，后来我无意碰到了一具与您一模一样的尸体。那具尸体无不显示就是您，可您好好的在别的城市生活着……直到您这次回来，我才弄明白。”

“是怎么回事？”我倒冷静了下来。

魏叔透着精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您的容貌十年如一日，恐怕再过个十年也是这样。厉鬼的寄生虫对您无效，恐怕就算是厉鬼也不能动您分毫！”

他们的确是动不了我。

“那是因为——神剑在您体内。”

头一下痛起来，像被电钻钻动般。

“老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原本该融成小少爷骨血的神剑，变成了在您体内。”

“……因为我死过。”头不再痛了。我想起了那无数的噩梦。看着魏叔，我不再害怕，也不再难受。

“仪式举行后，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大概两个月后，我遇到了一个人，他长得十分奇怪，只是一片黑影。”现在想来，恐怕就是伪装成长己的那个厉鬼，“他告诉我实情，我承受不了，当晚从西面山上的那个悬崖跳了下去。”我不但死了，我还看着自己的身体很久很久，后来我回到家，这些事被我自行忘了。我与活人没有差别，孩子一天天长大，直到出生。一陌没有继承神剑，所以他只能是鬼魂。

“我死了，神剑成了我的新躯体。”看着自己的手，搞了半天我早已死了。

忽然地面晃动的更加厉害，知道是神剑，我的身体随即像在发挥他的力量，前方境况一下变得十分清楚。一只黑色的大手破土而出，接着是一颗黑色的脑袋。下夕正挥舞着剑砍上去，可惜只留下一两道痕迹，毫无效果。

“神剑为了‘活下去’，可协调对外界的适应，亦如活人的免疫力。所以你能一次次不死，不被任何东西侵害。”

下夕大概看见一陌那一刻，就知道我遇到了不测，也可能预料在他这一代，地狱之门会被开启。所以他将我送到外面，远离永城。我会得癌症，恐怕是神剑感到了危险，制造的假象。只有当我觉得命不久矣，才会回来，可惜连累了长己。

在新都广场的那次，一陌没有把我杀死，下夕却确定了，所以他会带我去夜亡城。估计也只有我，披着活人的外表，在夜亡城跑来跑去。下夕会示好，一再的对我百依百顺，会将我藏起来……恐怕都是出于这些原因。可惜，我们爱彼此之深，却难逃这一劫。

“魏叔，我要怎么过去？”厉鬼王半个身体已经从土里出来，即将临世。

“您只要集中精力冥想，便能办到想做的事。”

我冲他笑笑，“谢谢，替我照顾好一陌……还有下夕。我走后，再帮他娶位正式的夫人吧！就说我说的，总有一天，他会忘了我的。”

展开双臂，神剑，带我去我爱人的身边吧！

46、结尾

身体快速的飞了出去，待到静止时，看见下夕被迫后退。

巨物已经露出半个身体，此刻手乱拍打着，掀起一波波震动。他的样子十分丑陋，就像被人泼了一身沥青般恶心。

“下夕。”伸手拉住他。

下夕顿住，慢慢回头看向我，接着吼道：“你怎么来了？回去，快回去，一陌怎么没在你身边？”

“不关他的事。”此刻我觉得我已经看开，或许是癌症让我早已对死有了新的看法，如果选择我们其中一个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宁愿是我。

“听我说。”我紧紧拉住他的手，“凭你一己之力……”

“我不是一己之力。”下夕看后身后，无数的鬼王族跑跳与庞然大物战斗。

“他们是你的属下，亲友，不能因为我牺牲了他们！”手摸上下夕的脸，“你的先祖都不能阻止，这会让更多的人牺牲。下夕，你该知道事情轻重。”

下夕垂下眼，看着我们相连的手，“我们已经分离十年了……”

声音被淹没在一只拍下来的大手引起的轰声中，在最前线的鬼王族被一震，顿时化作尘土后消失不见。

波动过去，我和下夕面对面丝毫不动。巨物又再次抬起手，一下扣进泥土，巨物开始往外爬，伴随着地动山摇。

猛烈的摇晃中，我拉了拉下夕的手，“动手吧！万一我不会死呢？”

“没有神剑做你的身体，重则立马消失在这场浩劫中，轻则卷入轮回。可惜冥界已受厉鬼攻击，轮回盘早已不转动！壬，没了这副躯体，你会灰飞烟灭的。”

“总会好的，相信我。”看见不知何时来到下夕身后的魏叔，我朝他点点头，魏叔回点。

黑色巨人膝盖已经从地缝谷里拔了出来，如果他的身体聚全，即能力得以最大，到时根本没有人能阻止。

“原本我在十年前便死了。我死，鬼神一族将无后，神剑不能传承，所以神剑做了我的身体，一陌得以存活。我占了十年的便宜，虽然没有好好珍惜，但是我已经知足了。下夕，为了你的责任和使命，来吧！”

“不——壬，就因为它们，十年前我已经背叛过你一次……”

魏叔快速上前，执起下夕的手一下刺入我的胸口，扑哧一声，血花乱溅。

下夕陡然增大双眼，惊恐地看着我，下一刻，从我胸口涌出的鲜血缠上了他的手。我感到我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融化，或是感觉远去。

“壬，壬——”下夕急得大喊大叫，伸手来堵住我胸口上的窟窿。可惜我的身体像磁铁般，快速的被他的手吸去。

“下夕，下夕……”身体像狂风刮过般，全部涌入下夕手上，明亮的白光散开，成了一把雪白的剑，幽蓝的光在周围一闪一闪。

当没有了身体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轻松，笼罩在全身的悲伤也像一下抽离。我看看我的爱人，他看看剑又看看我，最后悲痛的想上来拥抱我，却与我慢慢上升的身体错过。

身体飘起来，眼前变得开阔。与厉鬼奋战的鬼王族，被破坏的周围环境，同我一起徐徐上升的烟雾……我看到了我的家乡，曾经与下夕穿梭过的茂林小溪……我的身体在继续上升，就将飘过那巨物的头顶时，我的爱人提着剑追了上来，伸手拉我，我们却离的越来越远……永别了，我的家乡，我的爱人，我曾经热爱喜欢的一切！

尾声四十九年后秀美的青山上，凉亭下，一人负手而立。忽然一闪，一个人影停在他身后。

后来之人恭敬道：“父亲。”

前面的人转身过来，道骨仙风，神态翩然，与后面人有几分像的脸笑起来，“下夕，多年不见！”

阎下夕点点头，“您这次下凡，是为我的事？”

“星君说你放弃了神位，就想来看看，难道是一陌不能继承大统？”

提起儿子，阎下夕像是想到什么，露出微笑，“他有勇有谋，我早已将鬼神之位传给了他。”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回归神位？”

阎下夕微笑，眸中少有的柔情，“父亲，还记得我母亲的样子吗？”

男人一顿，“好好的，怎么提起他？”脸上闪过一丝愁容。

“所以我不能走您的路，您回去吧！”

男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摇摇头，“就算你找到他的轮回之身，又有什么用？他对你来说太短暂了，他的一生，生老病死，在你眼中不过瞬间的事。”

“没有关系，他还是他，如果投胎成一棵树，我就在边上搭个木屋陪着。如果是一朵花，我会为他圈起泥巴。如果是猫狗，我可以将他抱在怀里……不管他是什么，我都会将他占为己有，爱我也好，不爱也好，我会陪他一世又一世，至死不渝。”

几天后，一家医院传来凄厉的哭喊声，一位准妈妈刚刚落地的孩子，就在医生剪了脐带后，不见了。事情诡异至极，一个婴儿只留下几声啼哭，就在这么几个大活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护士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四年后某私人花园内，一个胖嘟嘟的白嫩小孩正撅着屁股一手拿着一只牛蛙，玩得不亦说乎。

有影子一闪，落在小孩后面，是两位面容俊俏的男子。

其中一男子额上有着醒目的青色刺青，看见这情形眉头蹙得老高，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将小孩抱起，道：“妈，我来看你了。”

小孩回头，看见熟悉的脸，用牛蛙啪一下盖在男子的脸上，后咯咯笑，大有人仰马翻的样子。

眼见男子要发飙，一旁男子赶紧将小孩抱走，独留那只牛蛙停在男人白皙的脸上。

阎一陌一巴掌挥掉脸上的牛蛙，大吼：“俞壬，看我不弄死你这兔崽子。”瞬间化成一只黑色的豹子朝小孩扑去。

“下夕，下夕！”小孩惊得大叫，抱他的男子见状，正要动手挡住，却被一双大手将怀里的东西捞了去。

“怎么了？”黑发披肩的俊美男子将小孩放到肩头。

小孩气鼓鼓道：“儿子不乖，骂小壬。”

一陌一下恢复人形，冲他爸笑，“爸，别听他乱说，我是哄他玩。”

“儿子不乖，就是儿子不乖。”小孩一下大哭起来。

闻言男子冷着脸道：“神剑，壬喜欢你，你来这住几月。阎一陌，这不欢迎你，快点走。”

“怎么可以这样啊！你把你儿媳留这，你儿子怎么办啊！爸，爸——”

小孩趴在男人怀里嘻嘻笑：臭一陌想整他，想的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