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严族长。”赫千辰和赫九霄向他见礼,赤狼族族长狼严是个年过百岁的老人,内功深厚,走起路来完全看不出老态,他对他
们点了点头,让他们到一边坐下。
“我知道你们是为雾色刀而来。”狼严看世情十分透彻,他知道两人心急,便开门见山,捻须说道:“这把刀是妖狐族的东西,
本来的用途你们听穆晟说了,不过老夫曾听裘煌提起过,这把刀是件能降灾的东西,出世必有人丧命。”
“和传言一样。”赫九霄眸色一沉,赫千辰觉得疑威,“天穹神教曾扬言这把刀会引来大祸,难道不是假话?”
“刀是杀伐之物,有人丧命是自然,所谓大祸,对一个寻常人家而言,若家中男丁横死,那便是天大的灾祸,对江湖而言,有人
谋算称霸,那是灾祸,何谓大祸,难下定论。”狼严缓缓叙来赫千辰对此十分赞同。
“那所谓的降灾是何意?”赫九霄至今还记得雾色刀在手中的感觉,他冷声而问,狼严回忆了片刻,“袭煌当时只是提了一提,
说有一件意外导致有人丧命,不是死于刀下,而是死于灾祸,就是这把刀引起。”
“关于这把刀我只知道这些了,也许最清楚的是王族的人,当初是他们想要这把刀,一定将究竟问了个清楚。”狼严站起,“妖
狐族的事我们都已听说,熊锡安的做法早晚会遭报应,万央不会落在他的手上,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有人上前询问族里的事务如何处理,狼严说完先离开了,赫千辰和赫九霄都觉得,也许知道的最清楚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将这把刀带去中原赠予顺德帝,又将它带回万央的梁绮罗。
第二百八十九章:帝王无情
“梁绮罗称病不出,熊锡安控制了大半个万央,楚青韩不能轻信,这么一来,我们要再去王宫只有两个办法。”站在赤狼族里,
赫千辰眼前看到的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心里想的却是杀机四伏的万央王宫。
“硬闯对我们不利,若要潜入,便需直接去找梁绮罗,不能耽误半点时间。”赫九霄接话,周围有赤狼族人递来吃食,他一手接
过,看到风驭修扬手招呼,和赫千辰一起走到风驭修给他们准备的帐篷门前。
“你们今夜在这里住一晚再走吧。”穆晟走来,对他们桃了桃眉,笑意暖昧,“这个帐篷随便你们怎么用。”
赫千辰前几日因为回到万央,还曾想起过帐幕里的情景,穆晟突然的这么一句话让他轻咳一声,忽然看着远处,“我记得上一会
嚎月之夜有人是被扛进门去的。”
他笑意悠然,穆晟低咒一句,“该死的疯狼。”被人扛进门去的当然是他,那天的情景好像所有人都看到了,该死!
一块食物被送到赫千辰口边,拿筷的手是赫九霄的,他看了一眼,张口按过,“今夜在这里休息,我们明日再去槐临,到时候手
下的这些人……”
“让他们留在外面接应,就你我进宫目标小些,不易被人发现。”赫九霄放下筷,接过赫千辰递来的酒盏,两人边吃边说,穆晟
在旁看着,神情颇为欣慰。
风驭修挨到他身旁,等他们商议的差不多了,插言说道:“感觉宫里是出事了,你们去的时候小心些,那个叫紫焰的女人若是再
这么冥顽不灵,你们可别手软,尽早杀了了事,免得后患无穷,别忘了她是你手下的人,对你的千机阁熟悉的很。”
何止熟悉,紫焰甚至一度代他掌管千机阁,赫千辰敛目没有接话,赫九霄很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忍,还是顾念旧情,想到来的路
上赫千辰对他说的一番话,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不过脸上的寒霜更为明显,让一些本来要上前招呼他们的赤狼族人完全不敢接
近。
是夜,赫千辰去河边沐浴回来,回到帐幕里散着发躺下,他阖起眼还未入睡,比他晚一些回来的赫九霄躺到他身旁,“你打算如
何处置紫焰?若她没能引出指使她的人,你准备怎么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身下垫着兽皮,上面覆盖宽草编起的软垫,躺着倒不觉炎热,赫千辰在赤狼族还比较容易放心,呼出一
口气,他微微睁开眼看到赫九霄的凝视,“我这几次放过她有我的理由。”
“不是因为她对你而言有什么特别?”赫九霄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俯身往下,手指穿过他的散发,缠在他的手掌上,赫千辰
的半边身体被赫九霄压制,只能侧首看他,“你是一定要听我说了?”
“你说,我听。”赫九霄的手从他的眉眼抚过,“你若不说,我会以为紫焰对你还是特别的,她与你一起长大,知道我所不知道
的你,她和其他女子不同。”
赫千辰拉下他的手,看了他半晌,“那你听着。”他贴近赫九霄,半覆在他身上,呼吸微热,低低的私语落在赫九霄的耳边,轻
的只有赫九霄一人能听见。
夜色之中,灯影摇晃,隐约只能看到有人在说话的时候动了动他的手,从另一个人的腰上往下挪动,最后却被对方按住,赫千辰
的语声停了,赫九霄按住他的手却没有停,顾忌这安静的夜色,赫千辰没有挣动的太厉害。
“今晚不是嚎月。”他的双手被按到两侧,睁着眼往上看,赫九霄冷酷妖异的脸上露出笑意,“是你先撩拨我。”
赫千辰无言以对,吻到他胸前的唇含住了他,赫九霄的一只手已经伸入他的衣下,犹豫片刻,他的双手环上赫九霄的脖颈,将他
拉下深吻。
夜风徐徐,帐幕里的灯火灭了,厚厚的帐帘隔绝了所有压抑的喘息低吟,所有肉体碰撞的声响,也将一室情、欲湿热与外面微凉
的空气隔绝开来。
知道第二日要上路,赫九霄并未太过,天快亮的时候醒来,两人起身一同去沐浴换衣,等整装完毕,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起来了
。
与风驭修和穆晟告别,他们先分散了手下所有的人,两人换了身装扮,化明为暗,回转槐临。
槐临城,自从闯宫的风波之后戒备就特别森严,但这对他们二人来说完全没造成什么阻碍,白日大半时间在休息,夜晚才上路,
凭两人的身手,万一被人发现,恐怕也无人能将他们拿下。
万央王宫,还是黑夜,月色被云雾遮掩,雾色迷离,兄弟两趁巡守换岗之时悄然跃入,两道人影快如雷电,一晃而过,直往梁绮
罗所居的宫楼。
梁绮罗还是住在原先的地方,就连宫灯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化,但她这一次却不是坐在案前而是靠在榻上。
竹榻被放置在窗口,前面拦了一道珠帘,透过珠帘能看到她略显疲倦,倚靠着扶手的动作,一手还拿着书卷,上面不知是否记述
着万央与大炎的战报。
看到梁绮罗,两人正要从房檐翻入,珠帘之后却走出一个人,为梁绮罗披了件薄薄的秋衣,“天黑了,窗外有风,娘身体不好,
还是到床上躺会儿吧。”
那人是楚青韩,穿着大炎的华服锦衣,与梁绮罗身上的中原服饰一样。
梁绮罗既未成为大炎皇妃,也未成为万央的女王,楚青韩没有叫她母妃或是母后,梁绮罗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两国交
战,万央实在不是大炎的对手,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但看着万央的国力如此损耗,我的心里……”
她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声音也比上次赫千辰他们见她的时候虚弱了许多,屋檐下两个人影躲在暗处,稳住气息继续听下去。
“青韩,娘是不是错了?就算我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如今我们是拿万央所有的国力与大炎抗争。”这是场必定会输的战役,梁
绮罗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娘你顾虑的太多了,看的还不够远,自古以来胜者为王,经此一战大炎国力损耗,万央元气大伤,到了那时,只要我能取得万
央的控制权,独身回到大炎,称此前所为都是骗取万央的信任,如今如愿拿下万央,朝中那些老臣定会支持我。”
“朝臣不会如此轻信……”梁绮罗全心为楚青韩谋划,就是为了帮他取得大炎的王位。
“不必完全相信,但在那种情况下,我说什么都不如摆在眼前的东西来的实在,这件功劳是毋庸置疑的,谁也不能推翻,就连父
王也不能。”楚青韩语声含笑,笑意微冷,“他卧病已久,王位终要传给我们兄弟之中的某一个,太子与那个双生兄弟私下谋划
的事父皇还不知道,大炎的王位舍我其谁。”
啪,楚青韩一手拍在案上,敛下笑意的面容势若猛虎,清晰的映在赫千辰和赫九霄的眼中。
雾色刀是属于梁绮罗的,被人送到中原,引起江湖混乱、武林动荡,倘若赫连晓芙成功,接下来就要祸及朝廷,在这一连串的事
件里,得益最大的会是谁……
两人屏息听着,楚青韩的野心一直就是得到万央,登上大炎的帝位,赫千辰一点都不意外,倒是梁绮罗能用万央将士的性命来换
取筹码,这一点他没有想到。娘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当真是什么都能舍弃。
心下感慨,两人都想到死去的滟音,滟音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他们做什么便离世了,梁绮罗如此心急为儿子铺路,甚至不惜牺牲万
央将士的性命,莫非,她也将不久于人世?!
心里猜测一闪而过,赫千辰惊心,侧首看到赫九霄同样讶异的眼神,红颜的方子没有错,梁绮罗还不至于虚弱至此,除非是制药
的时候出了问题。
“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真的像熊锡安说的,对赫千辰……”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梁绮罗忽然提到赫千辰,赫九霄神色一沉,
妖异的眼瞳骤然紧缩。
楚青韩在房里走了几步,对他的娘他似乎并不如熊锡安所猜的全是利用,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他们不能为我所用,必定成
为障碍,离开中原来到万央,我有一次机会可以杀他们,但我没有下令,第一是因为我没有把握能将这两人一击必杀,就算人再
多,他们要走也一样能走。”
“第二呢?你为什么说的是他们两个,不提赫千辰?”梁绮罗担心的看着他,楚青韩笑了笑,“第二,我真的犹豫,我不能确定
他万一死了,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什么意思?”梁绮罗不明白他的话,赫九霄却一下子就明白,一手紧握,目露寒光,楚青韩怕的是赫千辰的死会让他自己后悔
,一旦被情绪所扰,被私情左右,他再也不能专心于眼前的事。
房里,楚青韩仰头,扬起唇不答反问,“娘,你可知道什么叫帝王无情?”
梁绮罗还未接话,他继续说道:“上位者若被私情左右,定会看不清眼前的人事,若身陷其中,必受影响,他所做的决定便有偏
颇,甚至可能被自己蒙蔽,唯有无情才是真帝王,只观大局,绝私情,心无牵挂。”
楚青韩几句话说来,梁绮罗笑容苦涩,她怎会不知为君之道,当年的楚睦便是太懂得为君之道,让她彻底明白何为帝王无情,“
我儿看来是真的有心为帝。”
她为他的话更添愁绪,幽幽叹息,“可你莫要忘了,人心并非物件,不能随自己摆放左右,我问你,你若生了情意,又该怎么办
?”
“只要那个乱我心神的人不在,我可避免进退两难,杀他这件事若不能做到,就只有不择手段去得到。”楚青韩的笑声还是那样
潇洒,似乎只是在说一件风流韵事,他刚好对着窗口,身影就映在窗前,“只要得到了,总有腻了的一天,我只能这么想,否则
……”
否则,那个人就会日日缠绕在心上,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楚青韩对窗而立,素来洒脱不羁的风流之态似乎多了些什么,陡然间寒意袭来,他异常警觉连退数丈,窗棂碎裂,一道人影破窗
而入。
“你杀不了他,更不用妄想得到。”暗紫色的锦衣,黑发冷目,赫九霄站在窗前,冰渣似的一个个字骇人刺骨。
第二百九十章:答案
不知何处来的一阵大风从窗口吹进来,卷起珠帘摇晃,哗哗作响,一股冷意在房中蔓延,楚青韩双目一睁,“赫九霄?”
赫千辰跃窗而入,站在他的身后,楚青韩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恍然点头,“你们不把事情弄清楚果然是不会走的,看来我还是
低估了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他站在房间的另一头,在大殿上被赫九霄所伤,如今的脸色比原先要差些,言笑之间神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掩在衣下看不出他
手臂上伤势如何,但从他退后之时的身法来看,赫千辰猜测他一定还受了些内伤。
“楚青韩,我已放过你许多次。”赫九霄语调缓慢,仿佛有股死亡的气息慢慢临近,凉风拂过,那一身紫衣锦袖居然纹丝不动,
楚青韩脸色微变,梁绮罗在旁看着,挣扎着从榻上起身。
“住手!”精致的妆容盖不住她脸上的枯涩,她竟显得比上一次所见更为苍老,扶着软榻,她勉强落地,身形摇晃:“谁敢动他
,本宫马上叫人进来,他死,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
梁绮罗的身体确实虚弱,但威仪不减,赫千辰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询问雾色刀的事,眼下和梁绮罗闹翻并无好处,他上前几步,仿
佛感觉不到周围的危险和阴寒煞气,握住赫九霄的手,“先办正事。”
赫九霄眼底的阴寒没有消融退下,楚青韩却觉得周遭的压迫感正在消退,松了口气,赫千辰和他的视线相对,脸上的淡然丝毫不
变,“最后的选择权并不在你,楚青韩,你我之间从来没有可能。”
“先前的话你们一定是听见了,赫九霄要取我的命不奇怪,你说的话也在我意料之中,不过我也说过,你的想法是你的事。”楚
青韩笑着耸肩,往后靠在墙上,他不会蠢到在赫九霄面前说些招惹赫千辰的话,先前和梁绮罗的谈话已经被两人听见,如今他索
性不再开口。
“你们来找本宫是为了何事?”梁绮罗怕赫九霄再对楚青韩不利,抢先开口,赫九霄的视线终于移动,落到她的身上,停了片刻
,“你活不过一月之期。”
平平的话音仿若阎罗宣判生死,梁绮罗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讶恐惧,扶着软榻站直,“本宫知道。”
外面有人听见里面的响动前来询问,被她遣退,微微仰头,就算听闻自己的死期,她的姿态依旧傲然,异常镇定,楚青韩却像是
十分意外,冲向梁绮罗,“一个月?!”
“别担心,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为娘替你做些事,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大炎的君主!”梁绮罗抬头看着自己的骨肉,本来已经黯淡的
眸色里亮起了光,好似是烛火在她眼底跳动。
“谁为帝与我们无关,梁绮罗,你知道雾色刀?”冰冷的词句令火芒凝结,梁绮罗听见赫九霄的这句话浑身一震,在楚青韩的搀
扶下坐回榻上。
她闭口不语,楚青韩的神情也变得严肃沉重,他没有想到梁绮罗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这种程度。
整个房里忽然陷入沉寂,静默的只有珠帘晃动的声响,烛火摇曳,让这一刻的静默显得更为奇异,梁绮罗身边就是楚青韩,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