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真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没有吃王山给他盛的米饭,而是沉默的将手里的红薯和那个小块馒头吃了。王山见他不吃米饭,有些疑惑的问他:“延真师傅,怎么不吃米饭啊,不好吃吗?”吃着不错啊,难道延真不喜欢吃大米?
延真将嘴里的红薯完全咽下后,恢复一派从容模样之后才说:“自然不会,贫僧之前吃的时候就觉得这米饭香甜可口,可以称得上珍馐美味,只是贫僧这里还有些食物果腹,不想浪费粮食罢了,而且……”他的声音渐渐的低沉了下去,扭头望着窗外,不再说话。
王山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外面不远处是一户人家搭的临时住所,这户人家只有一个男人和两个小孩,小孩的年纪都在七八岁左右。那个男人王山有些印象,是之前在工地上一起干活的人。他们这些不需要缴纳过路费,依靠工地生存的工人领到的食物要比王山和延真他们的多些。每顿发两个馒头和两块红薯,不过不管怎么说工地上发放的红薯和馒头个头都不会太大,成年人勉强够吃而已。
那个男人将怀里的馒头给那俩个孩子一人一个,然后又掰了一块红薯分给两个孩子,自己只吃剩下的那块红薯。两个小孩想必也是饿狠了,其中年纪比较小的一个拿到吃的就迫不及待的赶紧往嘴里塞。另外一个则懂事了许多,他见男人只吃了一块红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食物,咬了咬下唇就将手里的馒头递回去,说:“爸爸,我不饿,你吃馒头吧。”男人自然明白这个孩子的孝顺,他忍不住眼睛有些发酸,想当初,这两个孩子怎么吃过这样的苦,平时吃饭都要爷爷奶奶哄着才行,现如今却……他装作跟平时一样,笑着摸了摸眼前的孩子乱糟糟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的头发,说:“乖贝贝,你吃吧,爸爸今天干活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吃的可饱了,还有白菜炒肉呢。”年纪较小的那个早就吃完了自己的食物,正眼巴巴的看着剩下的吃的,听到男人这么说,立马兴奋的抬头对着男人喊:“爸爸,我也要吃白菜炒肉!”男人笑笑,说:“好,下回爸爸给你们带。”
被叫做贝贝的那个小孩则分辨不出大人的话是真是假,“奥”了一声,就十分欢快的将手里的东西吃了,样子开心的像是吃的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那男人见了,心里又忍不住一酸,低下头掩饰般的将手里的红薯吃完。
而此时在房车里目睹了这一幕的王山心情则有些不太好受,他放下筷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言志见王山的表情有些不对,也看向窗户外面,都是人们搭的各自休息的小棚子,也看不出什么,只好问他:“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那户人家距离车的距离并不是太近,以王山的眼力和耳力自然能轻松的看到那边发生的一举一动,对言志来说却有些勉强了。
王山对言志说:“没什么,只是有些难受,在大家都吃不饱的时候我能吃饱,总觉得自己有些罪恶感。”言志聪慧,听王山的语气就知道他的感受了,他看了看延真,发现两人的表情均有些困扰和自责,就说:“先别想这事儿了,吃完饭再说。”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皱了下眉,说:“延真,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们,恐怕早已经饿死了,在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吃不饱。”延真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贫僧确实有心无力。”言志接着说:“阿山,你也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仅凭个人力量是没有办法实现的。”言志见两人还是有些消沉,就说:“你们想帮人我了解,但我们毕竟不是神仙,怎么帮还是要合计好才是。”见王山和延真因为自己刚才的话都抬头看向自己,笑了笑,端起饭碗,说:“先吃饭,吃完再说。”
饭后,言志从悠然居中拿出一本书递给延真,说:“你现在虽然有一身法力,但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是不是?”延真接过书,翻开看了看,惊讶的问:“是佛经?”此时言志正端着杯子喝水,听了就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等嘴里的水下去之后,才说:“算是吧,准确的说是适合你们佛门中人修炼的功法。”
延真听了,有些高兴的翻了翻,突然又将手里的书递了回去,说:“阿弥陀佛,此物实在珍贵,贫僧万万不能接受。”就像古时候的武林秘籍是每个门派的传家宝,这本修炼功法想必比之武林秘籍还要珍贵许多,自己实在不应该接受,之前的救命之恩都没办法报答,现在又要凭空收受这样大的好处,实非佛门中人追求的。
言志看的出来延真的确是需要这本修炼功法的,就对延真说:“延真,你如果不修炼又怎么能好好的利用你一身平白得来的法力呢?”见延真不为所动,就接着说:“你不是说你的毕生愿望是希望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吗,我看你也只是说说罢了!”延真听了,有些震动,他抬头看向言志,只听他接着说道:“你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上次若不是我们救了你,恐怕你早已经死了,你现在一没粮食二没权利,凭什么说天下,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你自己的庙里烧香拜佛去吧。”言志这番话说的极不客气,但王山知道他用的是激将法,他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延真,可千万别是一个认死理的迂腐和尚才好。
延真听了言志的话之后,沉默着没有说话,然后他默默的将手里的修炼功法收好,他说:“多谢施主,你的苦心劝慰贫僧明白了,你说的对,现如今贫僧除了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贫僧愿意努力修炼,能自保也好,能保护两位施主也好,古来都说僧人不事生产,贫僧愿意证明自己。终有一天,贫僧的愿望会实现的。”
王山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啊,大家都有修为是最好的,在十分危难的时候是谁也顾不上谁的,能自保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帮助。”言志本来看到延真接受了修炼功法是十分高兴的,也当是替师父报了恩,但听到王山说的话,就不禁有些怔愣的看着王山。
王山注意到言志的注视,他扭过头,问他:“怎么了,言志?”说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脸上有脏东西?”言志不自在的将头转开,然后又扭回来,伸出一只手碰向王山的脸,轻轻抹了抹,说:“嗯,这有个米粒。”言志突然说:“阿山……”王山看向言志,见他不再说了,忍不住问他:“怎么了?你想说什么?”言志侧过脸望着窗外,眼神复杂,声音却极其正常,说:“我……你有没有给瑞瑞他们在悠然居留吃的?”其实他最初想说的是:我现在也没有修为了,万一有一天只能在救自己和我之间选择,你会怎么做呢,阿山?
王山听了,他有些得意的笑着说:“当然啦,放心吧,给他们留了足够的食物。”
言志听了,笑了笑,然后说:“我见悠然居里的粮食又熟了一茬,今天我们将那些都收了好不好?”王山点点头,他正好也有这样的想法。
目睹两人之间互动的延真则疑惑的皱紧了眉头,他眼神有些担忧的看着已经恢复了的言志,然后又闭了闭眼,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将注意力转到了手上的修炼功法。
接下来,言志和王山从卫生间进了悠然居,延真则在房车里面看家。初见这种情景时,延真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也被突然而来的大变活人吓了一跳。因为他是孤儿,所以从小和师父以及师兄在寺庙里长大,后来在学院里学习,毕业后,开始的时候跟着师父去各地宣扬佛法,再后来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开些讲座,虽说心中信佛却从来没有真正的佛迹。见到王山和言志他们,才逐渐发现自己原来的世界观已经彻底的颠覆了。不过好在他的心理素质好,惊讶过后也就淡然了。
王山和言志进了悠然居,瑞瑞却还没有从闭关中出来,小白也没有跑出来迎接,想必这两人都在认真修炼。王山和言志也就没管他们,王山将地里种的粮食都收到麻袋里,悠然居中灵气充沛,很快他就将这些活干完了。言志进了悠然居之后,则没有管地里的活,直接就进了茅草屋。王山将手里的活完成了之后,就去找言志。
进去的时候,言志正拿着一本书坐在地上认真的看。他凑过去,只看到洗精益髓几个字,言志就十分迅速的将书给合上了,王山好奇的问:“是什么啊?”言志将书本倒扣塞到怀里,咳嗽了一声说:“是修士炼丹的丹方,以后咱们也留心收集些草药种在悠然居里,我可以做些丹药。”王山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十分认真的看着言志。言志被他看的不自在,推了推他,说:“好了,咱们出去吧。”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外走。
王山伸手拉住他的手,自己站到言志的对面,面对着他,眼睛盯着他的眼睛,说:“言志,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言志不看他,眼睛左右乱转,有些心虚,然后就理直气壮的看着王山说:“没有啊!”王山见此,无奈的叹出口气,伸出手将言志抱在怀里,说:“言志,你有什么烦心事一定要跟我说,就算我不能帮你,俩个人来分担也会轻松一些。”言志听了,心中有些感动,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告诉他,想了想却又沉默了,自己体质这件事阿山是帮不了自己的,还是等找到解决的办法再跟他说好了。
很快,俩人就回到了房车内,延真诧异的看了一眼表,说:“你们采取了三个小时,都弄完了?”王山笑笑,说:“是啊。”悠然居里过的可不仅仅是三个小时,比外界的时间要多上是许多。
王山对延真说:“我先教你一个小法术,一会儿安全一些。”延真点点头。事实证明,延真修炼的天赋要比王山强多了,学习的速度十分迅速,等王山将隐身术的口诀和手势告诉他之后,延真试了一遍就成功了,言志见了十分惊叹的说道:“延真你真是好天赋,就比我差了一点点而已。”王山有些无奈的笑着看言志,他这是在夸别人还是在夸自己呢?
言志在房车上守着,王山和延真则一人背了一个大口袋,里面是一些被分好的盛在塑料袋子里的粮食,是之前鲁昕给的玉米糁子和悠然居里收的玉米糁子混合在一起的。装在塑料袋里的粮食并不多,每袋大概只有两斤左右,每个人背了三十多袋,他打算和延真将这些粮食分给在车库这里的每家每户,白天的时候大家大多是都在帐篷里睡觉,加上自己用了隐身术,想必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王山看着延真和自己背上的大包袱,有些调侃的问:“看咱们现在想不想圣诞老人?”延真笑了笑,道了声:“阿弥陀佛。”同样也听见的言志则好奇的问王山:“阿山,什么是圣蛋老人?”王山说:“一会儿回来再跟你说。”他此时已经施了隐身术,说话的声音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王山和延真商量好分头行动,他负责东边,延真负责西边。他放轻动作,直接将粮食袋子放到帐篷的门口,好在他耳聪目明,一有情况就立即应对,倒是没有遇到什么被发现的危险。他干完自己这边的时候,抬眼想西边看去,发现延真竟然显现出了身形,和尚身上背着没发完的粮食袋子,一言不发的站在一个帐篷门口。王山有些吃惊,发生了什么情况?他集中精力,侧耳倾听,发现里面竟然传来男女的呻吟声,他倒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还会有夫妻干那种事。他走过去,想着和尚应该是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的,想要把他拉走。谁知和尚的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怎么拉都拉不走。王山这才看向延真的脸,刚想解释这样的情况,却被和尚脸上混合的厌恶和同情形成的一种既纠结又复杂的表情吓了一跳,他小声问:“怎么了,延真师傅?”延真这才看向他,沉声说:“里面男的是李主任,那个女人怀孕了。”
李主任就是那个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言志的人,王山回忆起,心里一阵厌恶,他说:“想来他们应该是夫妻吧。人家夫妻间的事咱们管不了。”延真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还是有些不忍心,里面的那个女人身形看上去怀着至少四个月的身孕,他叹了口气,说:“咱们回去吧。”王山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话,直接回了房车上。
到了房车上,王山将自己背上的袋子和延真的都收到了悠然居里,坐下喝了口水,才有些好奇的问和尚:“延真师傅,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个里面人的帐篷里是谁?而且连那个女人怀了几个月的孩子都知道。”言志听了,凑过来问:“什么帐篷,女人啊?”王山这才把刚才的事情解释给言志听。延真虽然有些心情复杂,但是还是十分耐心的解释了自己知道的情况:“刚才贫僧经过那个帐篷的时候,里面的男人正好说了句话,我听出了他的声音。咱们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就见过那个帐篷里曾经出入过一个怀孕的妇女,那时看她的身形大概有四个多月了。”
王山听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问延真:“延真师父,你是不是会看病啊?”作为一个长期和同性生活在一起的和尚,能这么准确的看出来这女的怀孕时间,想必是会一定的医术的。延真听了,说:“贫僧只会些中医,平时在庙里的时候也会帮师兄弟们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
王山高兴的说:“那真是太好了,那你给言志看看他的身体。”言志和延真听了均有些诧异。言志纳闷说:“阿山,我的身体很好,看什么病啊?”王山反驳:“你忘了上次中了催眠瓦斯之后,你睡了那么长时间吗?”让他担心了那么长时间,可不允许你再出事了。
言志听了,有些无言以对,那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吗,自己又没有修为了,自然是不能抵御药物的干扰。
延真伸出四根手指搭在言志的手腕上,仔仔细细的听着脉,他现在的感觉比以前要好了许多,判断也更准确些,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说:“言志施主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王山见延真停顿了下,有些着急的问:“只是什么?”
延真笑了笑,示意王山不要着急,说:“别着急,言志施主有些血气不调罢了,煎服药好好补一下也就好了,只是现在没有药材,喝药确实不太容易,平时饮食多注意调养也可以,唉,恐怕这样也很难。”王山听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跟延真询问些补气益血的食物有哪些,他想着不管怎么样,自己也要将言志的身体照顾好。
言志心中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延真这和尚只是刚刚知道些修炼的方法,看不出来自己的身体其实是个废柴体制,以后恐怕是瞒不住的,还是尽快找到恢复的方法才好。
46、猥亵
温度较为舒适的晚上很快到来,居住在车库里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的从睡梦中醒来。
“咦,这是什么啊?”昨天王山他们见过的一家三口中的贝贝好奇的将门口的塑料袋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兴奋的扭头叫到:“爸爸!快来,快来!”正在准备将家里的剩下的一点儿存粮煮粥的男人,听见贝贝的喊声,还以为孩子出了什么事,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向出帐篷。
“怎么啦?”见贝贝蹲在地上看一个塑料袋子,也蹲下身看过去。见到里面装的玉米糁子,立即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贝贝刚要说话,男人就阻止说:“乖,别说话,咱们先进帐篷。”贝贝一贯听爸爸的话,见男人的表情严肃,立即乖乖的点了点头。
进了帐篷之后,男人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说话的声音还是带着些谨慎,他问:“贝贝,跟爸爸说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