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郁闷道:“在那之前,我岂不是一直要带着这股怪味?”
“怪味么?”莫旭轻嗅了下,“不会难闻,别人如果问起你就说濑口水就好。南海蝴蝶的肉是出了名的鲜美,你不尝下倒是可惜了。”
“小叔叔!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伸手抚平胳膊上瞬间站起来的一层汗毛。胡哲那双眼睛,那个红唇如今还在我脑海里晃着呢!吃他?借我两个胆子也不敢啊。
胡哲,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阿患?!我跑去浴室把衣服里的东西掏出来,捧到莫旭面前,“小叔叔,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阿患复活?”
莫旭拿起来了看了看又放回去,兴趣缺缺的说:“没用的,就算粘起来也活不了多久。”
“那就把它粘起来好不好?活一天算一天啊,拜托帮帮忙啦。”我扯着他胳膊乞求道。
他被我缠的没办法,只好道:“将我书房那支透明胶水拿来,再加一张白纸。”
我立刻去拿,莫旭将阿幻身体小心对着粘起来,然后放到对折的白纸里去,递给我,“放进冰箱里,明天再拿出来。”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冰死啊。”我怀疑的说,但还是依言将它放进冰箱中间层。
做完一切,我才想起要跟尚平报平安,手机没电关机了,充电重启看到上面一条又一条的留言和未接电话。
“丁果哥,你去哪了?赶快回我电话。”
“我好害怕,我想报警了……。”
“丁果哥……你现在还活着吗?”
……
看到后来我都觉得自己如今平安活着是种罪恶,连忙回拨过去,尚平一听到我声音就哭了,“你怎么才回电话啊!吓死我了。”
我安慰她,“没事儿,我好着呢,不用担心。”
尚平问:“那胡哲呢?”
啊?我能回答他被马小斌吃了么?我的犹豫却让她害怕起来,“他在你身边对不对?他威胁你?”
“没,没,”我斟酌着词,尽量让她不那么伤心,“他消失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他死了?”尚平嗷一声叫起来,“吴哲死了对不对?”
我小心回她,“是的,你别难过……。”
“啊哈哈,”她神经质的大笑起来,“那个王八蛋终于死了吗?是丁果哥你弄死的吗?真了不起!我太崇拜你了!改天再跟我说详情。我我,我,唉呀,不行,我要找人开party庆祝一下!”
……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种反应,但是也好,终于又回到那个开开心心的疯丫头了。
“嗯,那就好好庆祝吧。”我挂了手机心中默念,安息吧,吴哲……
鉴于白天噩梦般的经历,晚上我又顺理成章抱着枕头去小叔叔房间睡了。
不过鉴于前夜睡品不佳被强行约法三章,“不准磨牙、不准乱爬乱抱、不准说梦话。”
我乖乖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睡着了的事天知道……管它去!
周一去上班,习凤便开始让我接手一些小的设计订单。
小白脸主管打着辅导的名义站我后面一直实施非性骚扰,“多好一孩子,居然学了广告专业。不过应该庆幸一点你是董事长的侄子,不然的话……知道吗?去年二十例过劳死的案例中,十七个都是我们广告行业的,所以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我忍不住打个冷战,习凤气的额头青筋直跳,“离文,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跟新人唠叨?”
小白脸主管并不怕他,“老大,作为公司的新人辅导员对新进员工进行OHSAS科普教育,这难道有错吗?”
“好好好,你继续。”习凤托着额头冲他做个请的手势。
小白脸主管继续道:“我在部门的角色是扮演感情的回收站心灵的垃圾桶,作为你的直接主管,工作上的问题可以向我请教,生活上有困难也可以提出,我会尽量帮你解决……。”
被他啰嗦了一个上午,我感觉头都大几倍,偷偷问对面的斜流海男,“离主管一直这样认真负责吗?”
他很自豪的说:“那当然!一直是我们公司的三佳辅导员呢,被视为我们部门的光荣存在。”
请宽恕我浅薄的职场经历吧,这公司还真是一帮神人聚集之地!
晚上回到家,第一时间打开冰箱,取出白纸,依小叔叔的吩咐打开手电筒对着阿患进行照射。
五分钟后,阿患果然抖动着翅膀苏醒过来。
“阿患。”我小声叫她名字。
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翅膀脆弱的让人担心,居然在我紧张中慢慢飞了起来,在我耳边缓缓盘旋。
“公子,谢谢你。”
“是我应该做的。”我伸开手,让她停在上面,“你感觉怎么样?”
她收住翅膀,声如蚊嘤,“我要走了,离开这个世界,再不能回来了。”
“阿患……。”
“公子不用难过,万物都有盛有衰的,我已经活了上千年,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阿患,你要去哪里?”我问她。
她不回答,用力扬起触角,似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拍打起翅膀,头也不回的朝窗外飞去。
那个方向……是尚平家吧?我看着它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突然间胸口隐隐作痛。
我拿起手机,拨出尚平的号码,她声音带着困意,“喂,丁果哥,不好意思昨晚闹太晚现在还没起床……。”
我说:“把你的窗子打开。”
她迷迷糊糊照着做了,问:“然后呢,你在干什么啊?”
“睁大眼看好,等下可能会有位小客人去找你。”
她大笑起来,“丁果哥,你在讲童话故事吗?咦……啊哈,被你说中了,居然真的只小蝴蝶啊,不过灰灰的,好丑。”
尚平兀自在那边自言自语玩起来,“喂,你是来找我的吗?叫什么名字?长的好怪啊,又不像是蝴蝶……咦,居然敢停我手指上,不怕我打死你吗?一巴掌下去你就灰飞烟灭了哦,啧啧,胆子真大……喂,喂……怎么会……这样子?”
我一语不发的听着那边动静,过了很久,尚平又拿起了电话,声音失落道:“丁果哥,它消失了,就在我的手上突然消失了。”
我木讷的应一声。
阿幻……离开了吗?死在爱人的手掌中,应该件幸福的事吧?我突然想起那个在玻璃瓶中开心唱歌的小飞蛾,不美丽也不醒目,平凡的有点丑,但是很快乐。还有那时伏身在尚阳身上,等了那么多年只想为对方烧一整桌菜。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关注着,不张扬不要回报,开心时替他开心开心,有困难替他去挡……
我和尚平彼此都沉默着,又过了很久,尚平才慢慢开口说:“丁果哥,接下来我要出国几年。”
我意外道:“为什么?是因为胡哲的原因吗?”
“不是,从小我就这么觉得,自己可能会一直单身。后来碰到你,莫名的就觉得喜欢亲近,什么都不想瞒你。但是……这还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刚才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我大概这辈子都遇不到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了,索性便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你还小呢,以后会遇到喜欢的人,不用现在急着替未来做决定。”
她笑了下,用一惯蛮不在乎的语气道:“或许吧,只是感觉心像死了一样。真是奇怪,我才二十岁啊,为什么总是有这种像活了好多年似的人生感慨。不说了,我要继续补眠,离开的时候再通知你啊,拜拜。”
几天后,尚阳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你到底对尚平做了什么?说!”
“不明白你说什么,”我递一罐可乐给他。
他忍着气,道:“今天一早提着大包行李和卡失踪了,只留了张条子说出去走走,去哪儿也不说,什么信息也没留下。她一向只跟你亲近,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失踪了?”我摸出手机拨过去,果然传来嘟嘟的盲音。
“别拨了!电话都没带!”他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狠狠摔在地上,犹疑道:“你真不知道?”
我茫然摇摇头。
尚阳气呼呼道:“认识那个什么来历不明的胡哲,非要跟人家结婚,结就结呗,我也没反对。婚礼的闹剧我也不追究了,可她居然还来玩失踪?气死我了!”
我拍拍他肩膀,“别太担心了,她从小个性独立,一个人出去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尚阳瞪着我,嘴上还装硬,“谁担心那疯丫头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待……。”
“我知道,我知道。”
他反手一甩,将我按在墙上,“不过我感觉这事儿还是跟你有关系,说,那天你跟胡哲留下来做了什么?那小子跑去哪儿了?我翻遍江城都找不到……。”
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法说,他下手却越发用力,我吃痛,“你放开,闹什么呢。”
“莫丁果,劝你老实交待,万一逼急了我用上刑就不好了,哼哼。”他冷笑着威胁我。
我才不吃他套,想了想也皮笑肉不笑的回激他,“哟呵,下面毛长出来么。”
“莫丁果!我今天非废了你不可!”
“切,谁怕谁啊!”
……
正当两人正拉扯的起劲儿时,门开了,莫旭蹙眉看着搂在一起的我跟尚阳,薄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你们在做什么?”
第40章:波澜
我们两人刷的推开彼此,异口同声道:“什么都没做!我们在玩呢。”
真是奇怪,莫旭是我小叔叔又跟尚阳没关系,他跟着瞎紧张什么啊。
莫旭嗯了一声,走过来捏着我下巴在看了看,然后把手中的纸袋递给我,“一瓶是眼盼,涂眉毛上可以让它快些长,另一个是去瘀消肿的。”
“唔,谢谢小叔叔。”
哈,是错觉吗?那刻我居然在尚阳脸上看到了内疚的表情!
待小叔叔走进房间,尚阳才一脸严肃的叫我,“莫丁果,你出来一下。”
我们到楼下花园里坐着,他始终皱着眉毛心事重重的样子。
“喂,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我不介意你用请客形式赔罪啊。”
“才不是!”他欲言又止道:“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事不对劲?”
我伸直腿躺在椅子放轻松,“你指哪方面的事啊?”
“就是你跟……莫旭两个人相处。”
我摇头,“没有啊,挺好,他一直很照顾我。”
尚阳伸手,用食指比了比我下巴,“可是作为叔叔做出这样的动作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我白他一眼,“这又什么奇怪的?我们晚上还睡一张床呢!”
“什么?”他差点跳起来,声音突然拔高,“你跟他睡一张床?!”
“是啊,我们不是也睡过一张床么,两个男人有什么有关系?喂喂,停止你一切龌龊的想法,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形迹。”
他生气的看着我,“我龌龊?你随便拉个人问问,”说着他伸手挑了下我的下巴,“这样的动作算什么?”
我眯着眼睛看他,“算什么啊?”
“那是调情你懂不懂?!”
“切……,我都懒得理你。”
“莫丁果,你没救了!真的,我跟你说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不如你搬我们家住吧?”
我大笑,“哈哈,终于把目的说出来了吧!我才不要去你们家住,小叔叔这里挺好的。”
他握握拳头,“我真想敲开你脑袋看里面是不是一团浆糊!”
“去你的。”
“莫丁果,我们朋友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难说,我脸上的伤不是还没好?眉毛也还没长出来呢。”
“你!好好,随你去,闹大了也别来找我!白痴,大白痴!”他气呼呼的走了。
我冲他背影喊,“你才白痴呢,我才不会去找你,做梦去吧。”
一个亲昵的动作而已,至于神经质发表这么多感慨吗?
两天后,我在去买东西的超市看到了莫家奇。
他替我提着东西,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我忍不住问他。
莫家奇搔搔头,不好意思道:“表哥,你跟马腹,就是马小斌之间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啊,”我警惕的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他性格不好,人也奇怪,你别跟他走太近了,会有危险。”他将东西递给我,“那……我走了啊。”
我抱着东西邀请他,“我知道了,谢谢你。要不,去我们家里坐会儿吧?你不是一直想来的么。”
他摇摇头,“不了,那里……不是我去的地方。”
我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好再勉强,便道:“那有机会再说吧,再见。”
他站在货架处冲我摆摆手,可怜的神情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孩。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种想要带他回家的冲动,可是很快就打消了,只因他几年前的话犹在我耳边响起。
“你走吧,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如今不过是各自回到了起点。”
如今他和马小斌有着共同的老板,就是那个想要伤害我的人,接收了小叔叔曾经百分之八十的产业。虽然不能确定两者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再不敢像三年前那样冲动冒险。
也许自他选择留在那间酒吧起,我们关系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两个月后,我转正成正式员工,从设计部调到人事部。
接到调动通知的时候,习凤拍拍我的肩膀说:“加油干,别让莫董失望。”
又两个月后,我再从人事部调到客户。不知道小叔叔打的什么算盘,频繁的调动让我有些茫然。
林音解释说:“你不同我们,将来要做管理层的,每个领域都要涉及到并了解,所以才会调这么多部门,就当是实习好了。”
“管理层?”
她掩唇笑,“你不会为自己要做一辈子员工吧?”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而且莫旭从来也没对我讲过工作上的事情。
她说了和习凤一样的话,“加油,别让莫董失望。”
失望?小叔叔对我抱有很大希望吗?
其实我很想知道她和莫加奇之间的事,但又觉得太过隐私不方便开口问。
半年时间匆匆而过,期间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平静到让我感觉到有些不安的地步。
马小斌、莫加奇、还有那个神秘的骷髅戒指主人,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的踪迹,仿佛像是很久前的离奇故事,离现实生活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