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宫 上——猫囡子

作者:猫囡子  录入:07-08

文案:

徵儿,我这辈子最恨的男人叫寒曦默,你记住这个名字,

你如今所承受的所有不公,皆因这个男人,她这么说。

于是寒紫徵走进了这深宫,代替她去恨……

紫徵哥哥,青柳要做你的皇妃,她这么说。

于是寒紫徵便为她倾覆所有……

这偌大的天下都是我的,你如何能逃得了,他这么说。

于是寒紫徵不再逃跑,用仇恨来洗刷这百年王朝,千年国土……

用这熊熊大火烧尽这寒冷宫殿的每个角落,

最终,心会温暖吧……寒紫徵这么想……

还记得那一年,我们站在宫城附近的落羽山,居高凭眺,看着那一排排红砖琉璃瓦的房子,日头打在砖瓦上泛着白茫茫的冷光,透着一股寒冷的死气,我不禁心头一凉,小退一步,那个地方比这寒冷的天气还要冷许多,若是可以我宁愿此生也不离开我的小屋,守着那寸孤坟,悠悠然然地过我的日子,可为了一个可笑的理由,我必须去到那里,见到那个人,为此,我必须放弃原本的平静生活,但只有一件事,至死也不会放手,我抬起头,看着那微微笑靥。

我说:“青柳,那是我们以后的家。”

她赤着脚站在一株梅树下,此时梅花将开未开,含苞花蕾衬得她年轻的脸庞越发稚嫩娇羞,清风涌动,发丝飞舞,缕缕梅香透过发丝弥漫在空气中,只此一幕便是我的仙境。她笑着说:“紫徵哥哥,青柳要做你的皇妃。”她向我远远地伸出了手。她青色的衣裙仿若水波层层随风摆动,那天微暖的冬日环绕着她,让她像一个误落人间的仙子,她站在山头,苏娥城透着祥和静谧成了她的背景,我想,这个国家又怎及得上她的万分之一。然后把手也伸了过去,紧紧握住她温暖的小手。

从此便与子偕老,我这么想着,也笑了起来:“你会是我的妻,此生只娶你青柳一人足矣。”那一刻我以为所有一切都可以实现。

片刻,千里疆土化为一炬,生生哀嚎,句句凄厉,那曾经祥和的苏娥城,如今已是浓烟阵阵,烈火簇簇,她依旧站在山顶梅树下,那株残梅扭曲着焦黑的身段仿佛在狰狞地撕笑,如今的她穿着华履美衣,一身珠光宝气,凤冠琳琅,举手投足间是大气雍容,早已没了三年前若清风拂柳般温润的笑容,她淡着一张脸扑进了我的怀中,等她向后退去,我的胸中便多了把青色的短剑,那是我赠她防身的茱萸剑,我看着胸前的剑柄,翠绿色的流苏微微飘动,仿若那春日的柳丝,胸口血如泉涌,染得青丝血迹斑斑。

她说:“寒紫徵,我这一生便是被你毁了。”然后泪如泉涌,坐倒在我眼前,画着宫妆的脸庞已是苍白如雪,纯色也无半点艳红。我无力跪倒在她眼前,轻拭她满溢的泪水,然后拍了拍她的额发,我说:“我的柳儿,如今,什么我也还不起你了。”在她嚎啕大哭中,我缓缓倒地侧脸看向这片被大火熏红的夜空,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美丽的天空,那如炼狱般的火红,将原本如缎带般的天空撕成碎片,那裂缝向四周蔓延,仿佛一朵朵烟花不断绽放,那是怎样绝望的美丽,破碎、鲜艳,当我渐渐沉入那美景,以为世间本该如此时,乌云渐渐逼近,骤雨急下,打碎了那美丽的烟火,再狠狠地打在我身上,湿透了衣衫,我举高手,想留住最后一抹红光,那艳丽的火色终究慢慢退去,剩下一片苍茫,哎,人生啊,便若这场大火,辉煌过,灼热过,最后终究化为沧海之一粟,遍寻不着,了无痕迹……

第一章

参见四皇子!

看着齐刷刷跪倒在眼前的人,我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鱼叉,溪水淹没了脚踝,那刺骨的冰凉提醒我不是在做梦。

青柳被吓得抱住了我的腰,头埋在我怀里,全身微微颤抖,这个村子何曾来过这么多外乡人,且不说还全身带着血气。

我缓缓走上岸,穿上草鞋,拎起鱼篓,牵着青柳从人前走过,不发一言,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么。

徵儿,我这辈子最恨的男人叫寒曦默,你记住这个名字,你如今所承受的所有不公,皆因这个男人,她头发在烈风中绽开,仿若一张巨网,她手握沾水的皮鞭,一鞭鞭打在我的身上,她虽然满脸泪水,可手中动作未曾停止,越发狠厉,累累鞭伤让我从此没忘记过那个名字——寒曦默。

“紫徵哥哥,他们是谁?”青柳跟着我的步子一路小跑,一张脸儿有些微红。

“无关紧要的人。”发现她跑的有些喘,我放慢了脚步。

“四皇子如何才愿与我等返回宫中。”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停住脚步,提了口气大声说:“我要见寒曦默。”说完便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寒曦默,你会来见她么?当年她风华绝代,万人痴迷,你也如中蛊于心,臣服于她裙下,如今她已化为一抔黄土,如今你敢来见她么?

把青柳送回家后,回到我破烂的小木屋,那里已无那顾影自怜的女子,房梁上还挂着那要了命的红绫。她说,即使化为恶鬼也要将自己的仇恨托付,终究是托付给了我么。

我坐在屋中,未点烛火,寒风在屋内乱窜,吹过耳际,仿佛耳语般低吟她一身愁痴。

不知这么坐了多久,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止于门前,未有逾越,又是齐齐的声音:“望四皇子与我等回宫。”

“寒曦默呢?”我问,过了一会儿便觉自己问的过于幼稚,从正午到现在入夜已过了大半天的功夫,传令人快马加鞭来回时间绰绰有余,而现下只听他们说望我回宫,那必然是宫中已传来消息,他不会到此,我自嘲的低笑,姚月姮,你失算了吧,你挂上红绫,想化为厉鬼,而如今人家都不愿上门,我起身走出屋外,斜眼看向院角孤坟,你如今走了,却让我带着你的一身冤仇去见他,你果然是天下最狠的娘亲。

“就与你们走吧。”我叹了口气,从人中走过,这半夜离开也少些离别的愁绪。

“紫徵哥哥,你是要离开柳儿么?”一个小小的声音从院门一侧传来,青柳一脸苍白的站在那里,不知已站了多久,吹了多久的冷风。

我苦笑点头,然后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小心揉搓,眼神坚定地说:“青柳在这等我,我会回来的。”

她反握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她说:“我不要等,我要和你走,如今这世上紫徵哥哥便是我最亲的人。”

那一晚,夜雾浓重,我却看到她的眼睛微微发亮,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终于我点了头,那么多孤独无助的日子,她一直相随,习惯她时时在旁,于是我妥协了,看着我们互牵的双手,我以为今生也剪不断掌中的红线。

由于夜雾浓重,所以我们前行缓慢,直到天色大亮我们才来到皇城后的落羽山,她笑着说将会成为我的妃,那天整个苏娥城成了她的背景,衬托出她的妖娆,那份美丽在我心中倾世无双。

第二章

我与青柳被带进了御书房,这房间即使白日也点着烛火,却仍不见得明亮,烛火微微跳动,在这个空大的房间里却不觉得温暖,只觉得森然可怖。

青柳环着我的右臂,一半身子掩于我身后,虽然害怕却也经不住好奇四处打量,这偌大的房间有一座高台,相连的台阶两侧是微微烛火,高台之上立着一座金龙屏风,一张堆满奏折的大桌,书房正中有一青铜香炉,燃着檀香,白烟袅袅。

她低声说:“紫徵哥哥,为何这书房一本书也没有?”

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当这是寻常百姓家么?”

见我笑她没见识,她气呼呼地掐了一下我的膀子,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却又惹得她发笑了,气氛瞬时没有那么紧张。

“是何事让你们如此开心?”一个声音从屏风传出,接着我看见了那个男人。

果然如姚月姮所说的举世无双,他头束金龙发冠,身着黑底金丝龙袍,不说那风姿绰绰的身形,单那面孔也尤胜世间女子,尤其是那若月华般清朗的美目水波流转,顾盼生辉。

“好美的人。”青柳不自觉的发出了声音。

他唇角上扬,仿佛很喜欢听到对他容貌夸赞的语言,那笑容藏匿万种风情,几乎让天地失色。他轻步走下书台,走到我眼前,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颊,凑眼细看,那距离近到我能听见他有点微喘的呼吸。他说:“你就是我的徵儿,果然像极了我,也像极了月姮。”

我一怔,往后退了几步,那个名字换回了我的神智,我竟然深陷于他的魅惑失了心神。

他没再看我,反而转向刚被我挣脱手的青柳,他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面容,我刚想上前,他便抬头回望我,说:“倾城之貌,必定祸国。”眼神绝厉,仿佛他手中仅是一只小小蚂蚁,轻轻一捏便粉身碎骨。

我一把抓过青柳,将她拉入怀中,她的身体在我怀中颤抖不止,我心疼的拍拍她的额发,转头盯着寒曦默,冷冷开口:“那你便是这天底下最为妖孽的祸水。”

他一愣,转而哈哈大笑。

青柳抖的越发厉害,头一直埋在我胸口,不敢抬起,我拍着她的肩安抚她,手心也尽是冷汗,伴君如伴虎,虎毒不食子不能用在帝王家,若我言语真让他不悦,杀了我们也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我是无所谓,可是我的青柳……

终于,笑声停止,他看着我说:“她必然会是你的软肋。”

“总比有人逝情弃爱,孤寂一生要强。”

“啪——”我倒在地上,青柳也因力向相反方向倒去,我看着他垂下的手,看着他转身凄凄的背,心底说不出的愉悦。

他缓缓坐在阶梯上,那美丽的脸庞,如此落寞。他说:“你们退下吧。”

我站起身,狠狠抹掉嘴边血迹,扶起青柳走了出去。

寒曦默的痛就是我的喜,他越悲惨,我越开心,他若在痛苦中死去,我此身便是无悔。

我一边走,一边笑,青柳不明白我在笑什么却也没有问,就这么陪我一直走出书房。

第三章

青柳被皇后寝宫的人带走,说要去学点规矩,带她走的老宫女说,皇后交代不会伤害青柳一根头发,只是女子入宫必须学得宫规,也避免因为坏了规矩挨了罚。

我被安置在离寒曦默寝宫最近的采薇宫,一传出这个消息宫里便开始流言四起。

说四皇子出入宫深得龙宠,必定是皇上爱及了四皇子的生母。

说四皇子必定会巫蛊之术,见过长相的宫女都说他长得犹胜皇上,必然是用美貌蛊惑,换得圣宠。

四皇子不是妖狐转世吧??

越传越离谱,寒曦默有心想治,却也不好太过干预后宫之事,便交给皇后处理,当然流言仍未停止。

我站在院中,看遍地白雪,枯枝满园,想着出生的老园,院中有棵孤柳,春日里柳絮飞扬,仿若这冬日白雪,却是我童年最美的风景。

缓步走上冰面,这湖水也结成了厚冰,这苏娥城比我们小村冷了许多,我们那里再冷也不至于下雪结冰,虽然仅是是半天路程,却是两处光景。

还在冰面上缓步行走,忽然一阵悉索声音从脚下传来,冰面开始裂出细细小痕,我还来不及反应,便沉入冰潭,刺骨冰凉深入五脏六腑,我没有挣扎,心想,就这样吧,不管那些恩怨纷争,不管那些愁情往事,不想寒曦默,不想姚月姮,忽然一个名字跃入脑海——青柳,我的青柳,她还在皇后身边亦步亦趋学着礼仪,她说要做我的妃子,我的妻,我抬起冰冻僵硬的手,仿佛看着小指的红线远远伸延,那一头是我的青柳。

我开始拼命挣扎,忽然一双手将我环住,我投进了温暖的怀中,然后抬头看见了冬日暖阳和满目枯枝,我被丢在了地上,我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全身冷地发抖。

“这雪才没下几日,湖水未冰透,你怎敢上去胡踩一通?”我抬眼,说话的人剑眉星目,眉眼间隐约透着几分寒曦默的影子,却没有那种骨子里的妩媚,反而是英气逼人。

我缓缓起身,拉了拉裹着身已湿透的披风,然后将披散的头发往脑后一缕,便缓步向屋中走去。

他看着我瞬间没了言语,只是呆愣着看我脚步缓慢,步履蹒跚地从眼前走过,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上前几步将我横抱在怀。

我也不多言,闭上眼,依偎进去,听见他心脏跳动越发快速有力。

“你宫中怎么连个宫女也没有?”他把我放在床上,环顾四周问。

我没回答,我也不知道寒曦默为什么这么做,就好像不想让我随意见任何人,饭食有人定时送入,清洁也是没几日有人打扫,可没有下人常驻宫中,而且送饭和清洁的人基本上也没和我照过面,都是趁我睡觉或在院中闲逛的时候进来的。

他忽然转头看我,最后笑笑:“我多少也明白一点父皇的意思。”说罢,便打开衣箱拿出我的衣服边准备丢过来,结果动作未实行便僵硬不动了。

我早已脱掉湿衫站在他眼前,扯过衣服便穿了起来,从屋外到这会,他不知僵硬了多少次,我也懒得理他。

终于又拉回神智,他说:“你刚浸冰水,还是洗个澡暖暖吧,不然会着凉的。”

我摸了摸我已经发烫的脸庞,又靠在了他身上,他还未换衣,身上湿哒哒的,冰着面颊很是舒服。

忽然他捧起我的脸,惊呼:“你在发热?我去叫太医。”

“叫什么太医?”话音刚落便见寒曦默走了进来,他看见我们现在的姿势,皱了皱眉,一把将我扯进怀中。

“参见父王。”

“你退下吧。”

他本想多言,可看见寒曦默不耐烦的眼神,便叹了口气默默走了出去。

寒曦默将我抱上了床,他侧身躺在我身边,将我搂在怀中,轻声说:“我的徵儿,我怎么舍得让外人看见你呢?没事,熬熬就好了。”说完便枕着我的肩和上了眼睛,不知是否已经睡着。

我嘴角轻扬,和姚月姮的日子也是如此,每日伤痛也不能寻医求药,她说,徵儿,你要挨住,切肤之痛,才能恨撤心骨。

可是,我的娘亲,你就不怕我就这么死去,你是恨他,还是恨和他长的很像的我?

这几日一直高热不退,昏昏沉沉想着很多东西。

姚月姮泪如雨下,撕心裂肺的喊叫,徵儿,你要恨他,是他让我们生不如死。

青柳依着溪水拿着柳枝甜甜的呼唤,紫徵哥哥,我在这里等你。

寒曦默捧着我的脸说,你真是像极了我,也像极了她。

难得清醒片刻,白日会看见那个救我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替我换湿透的内衫,模模糊糊听他说,他叫寒景秋。

晚上,寒曦默会抱我在怀,亲吻我的脸颊,颈项,这个时候不知道他想的是我,还是姚月姮……

我以为我会这么一直迷迷糊糊睡下去,可是忽然有一天,便不再发热了,姚月姮说我一直是个很有毅力的孩子,可是其实我很多次都想死去,有毅力的不是我,是老天,祸害遗千年,我便是如流言一般红尘祸水吧,那便是要祸害的,醒来的时候寒曦默将我搂的紧紧的,他说,多害怕我醒不过来。

连治病都不允许,我还以为他希望我死了才好。

他吻上我的唇,灵巧的舌启开我紧咬的牙关,我拼命想挣脱他,无奈大病初愈,身上无半点力气,最后我使劲用力想咬断他的舌头,可他迅速一撤,便离开了我的唇,不过这一撤也给了我逃开的机会,我费力地从床上爬下,一步步想往外爬,身后一直回荡着他痴痴地笑声。

他说:“徵儿,这偌大的天下都是我的,你如何能逃得了。”

我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终是不在向前爬,我说:“我是你的至亲骨肉,你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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