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金老大踹了几脚,到底不太喜欢打女人,悻悻然的收了手,转头看了一圈,见赌场里的人都在探头看热闹,于是开口说道:“告诉你,你再逃都逃不掉!你那儿子我也找到在哪里了!你就等着我把他切成零件给卖了吧!”
女人一听,吓得伤也顾不上了,抱住金老大的腿,一阵哭求:“求求您了,金哥,您放了他把,他还小,还是个孩子,你把我切了吧,把我切了吧……用我抵债,用我抵……”
……
钟宇垂下眼帘,浑身都在颤抖,拳头捏的死紧,黝黑的眼睛里蔓延出了怒气。
他想起自己经历的一切,看着这个女人就像是看见了当初自己母亲抱着齐烁大腿哭的画面,那个男人……齐烁,就像是个金老大一样让人恨不得杀死才痛快。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类人存在?
践踏他人的尊严,任意屈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利用母子间的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
太可恨了!
齐烁是!这个人也是!
院子里的闹剧渐渐到达了尾期,金老大放贷也不是一两天,对于这类哀求早就水火不侵,递了个眼色,女人被手下拖到了隔壁的小屋关着,里面还模糊不清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金老大理了理衣服,嘴角勾起冷笑,像是警告一般看了眼前一圈的人,率先进了门。
当他走进人群里,身体不自然猛地一僵,怔怔地看向自己腹部,一个精致的小刀插在了腰腹上,再一抬头,是一双恨到极点,怒到极致的眼。
火苗在那双眼里跳动……
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呃……”金老大踉跄了两步,断断续续的说,“抓住……”
平日里冷静习惯的优势在这个时候表现了出来,钟宇咬着牙一拔匕首,拨开人群就冲了出去,灵活的像个猴子,趁着所有人愣神的时候,三两下就冲到院门口。
“他把老大捅了!快抓啊!”
“哪儿去了?跑哪儿去了?”
“分头追!”
“放狗!放狗!”
……
“呼哧……呼哧……”钟宇专走小路,在这紧急的时刻也努力的想要理清现在的局势,或者说,不冷静不行,要是不想抓回去,必须要冷静的判断。
跑大路是绝对不行,那些人有车,他两条腿怎么快得过轮子?
所以,要专走小路,不要回头的跑,越是偏僻越好。
“汪汪——”
糟糕,有狗!怎么办?怎么办?啊!对了!
钟宇最快速度的脱下身上的衣服,随手丢在路边,冲着偏僻的小路跑了出去。
十分钟后,村子已经看不见了,追在身后的叫嚷声也不见了,体能达到了极限,钟宇终于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汗水从额头滑落下来,汇聚在下巴尖上,滴落在地上后晕染出一圈圈的汗渍,浑身肌肉酸涩,那是紧张到极致的后遗症。
直到恢复了一些后,那双黝黑的眼终于染上了几分慌乱,为自己和那些人一样的做法而感到恐惧。
原来……自己也以暴制暴了?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刺出那一刀?
疯了吗?
明明该有更好的办法的!
可以把那个女人救出来,寻求法律保护不是吗?
为什么自己也变得丧心病狂了?
“呜——”
奇怪的叫声传来,钟宇抬头看去,瞳孔霎时间猛缩,自己的面前站着一只龇牙咧嘴的大黄狗。
竟然追过来了!
“汪汪——”大黄狗狂吠了起来。
钟宇害怕的看了眼身后,抓住手心下的砂石撒了上去,不想这一下却激怒了大黄狗,冲着他就扑咬了过来。
挣扎中,肩膀和手腕被咬下了一块肉,痛彻心扉。
钟宇用了大力将大黄狗踹飞了出去,刚刚跑出两步,小腿又被咬住,幸好穿了厚裤子,只有咬合的疼痛,没有破穿皮肤的刺痛。
钟宇转头瞪着这个畜生,抖着手掏出匕首,朝着大黄狗的眼睛刺了过去。
“嗷呜……”大黄狗一声惨叫,满地打滚。
钟宇“呼哧呼哧”的大口呼吸,视线从大黄狗身上移开,看了眼身后的来路,一把按住肩膀上的伤口,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第七十章:我放你自由……
也就在这天晚上,乔柏辉再次约着王炜彦几个兄弟聚上一聚。
如今,他在父亲那里碰了钉子,只能从自己的社交圈里走,毕竟大家都是有后台的人,只要关系找的合适,一样能够找到人搭上线。
其实吧,乔柏辉也觉得自己被爱情撞晕了脑袋,明明知道自己一手扶持出齐烁就是跟自家老子做对,可是如今他已经收不住手了。
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喜欢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的喜欢。
而且,好不容易换来对方首肯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没人知道他如今是多么兴奋,多么的确认人生最快乐的不过如此。
从半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齐烁就是那个对自己特殊的人,是活到现在,唯一一个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抓住的人。
说句煽情点的话,是齐烁让他想要稳定下来,想要专心的爱着一个人。虽然这个过程他绕了一个大弯,可是不能否认,只有作为“启蒙老师”的齐烁才是自己最渴望的那一个人。
乔柏辉一说完自己的意思,就被王炜彦给抓出了包间,咬牙切齿的低咒:“你真是……被鬼迷了你!”
“只是找路子一起发财而已。”乔柏辉浅笑。
“屁!”王炜彦瞪眼,“就算你不带他,我们几个也能凑出这笔钱!”
“资金多了,我们说不定可以多拿下几套房子。”
“我就算少拿几套房子,我都不让他插手!”
乔柏辉眯起了眼:“你干吗那么烦他?”
王炜彦瞪眼:“他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一开始怎么胁迫你的?那么小的岁数就有那种心机,你够他玩吗你?还有,你要是和他单纯做生意,我无话可说,可你明摆着不是那么回事!你把好处给他,你换什么回来?啊?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一掷千金是不是?他也要值啊!”
“他值不值,由我确定。”
王炜彦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开口:“所以……我说你被鬼迷了你!”
再次听到这话,乔柏辉顿了两秒,想起了最近正在热播的一部叫做《末代皇孙》的台湾连续剧,那首《鬼迷心窍》的主题曲红遍了大街小巷,里面有那么一句话唱道……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
想起来……倒挺写实的,可是自己也没那么悲情吧?
喜欢一个人,想要对一个人好,想要遵守那份承诺,没人逼的了他,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去做,悲不悲情,端看他自己怎么去定义齐烁的价值了。
齐烁在他心里,真的值!
想到这里,乔柏辉放柔了眉眼,笑道:“让齐烁投资这事已经开了口,总不好让我言而无信是不是?这次就这样吧,以后咱们自己做。”
王炜彦眯起了眼,觉得乔柏辉这一步退得太突兀了,压根儿就不信。
乔柏辉抬手揽上他的肩膀,拍了拍:“行了,我说马上和齐烁断掉你也不信的不是?但是这生意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如果不赶快定下来,我们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赚钱,没人嫌钱少不是?”
王炜彦嘴一抿,虽然满脸不乐意,到底被乔柏辉半推半劝的回了包间。
……
在凌晨四点,纠结着下面的路怎么走的乔柏辉刚刚睡下的时候,好梦正香的齐烁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打开台灯看了眼时间,才睡下没多久,被打断的睡眠让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沉着脸打开门,一个黑影夹着血味和汗臭味就倒了过来,定睛一看,是钟宇。
钟宇胡乱的抓着墙壁,在白净的墙壁上按下了几个血手印,撑住自己后,气若游丝的开口:“抱歉……我……我只能找你了……”
屋里的灯光照到了钟宇的身上,齐烁看到了钟宇身上的伤,半边身子全是血,满脸的汗水往下滑,嘴唇是失血过度的惨白。齐烁来不及细问,手上一揽,就把人给抱进了屋里。
钟宇躺在沙发上大口喘息,失神的眼看着齐烁,心中一阵暗悔,明明是要脱离这个人才去拼了命的做那件事,为什么到头来又跑过来了?
因为是没地方可以去吧?
不敢让母亲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曾经的同学和兄弟在自己家遭逢巨变后,就被自己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所以……能够想到的只有齐烁,只有这个人能够救自己。
“被狗咬的?”齐烁看了眼伤口,急匆匆的拿出医疗箱,消毒,包扎。
“……你没事惹狗干什么?”
“……疼吗?疼的话,就叫出来,别忍着。”
“……先暂时给你处理一下,这伤必须得去医院,狂犬疫苗,破伤风,而且还要输血。”
“……不和我说说吗?为什么会这样?”
钟宇眨了眨失神的眼,努力汇聚精神,哑声开口:“我不欠你了……齐烁……我不欠你了……”
“什么?”齐烁正系着绷带的手一顿,抬头看过去。
“我去捅了金家的人……帮你解决了吧?所以……我不欠你了……”
“……”齐烁眉心一夹,定定地看着他,数秒后,起身快速的穿上衣裤,反手把钟宇拉起来,背在后背往楼下跑。
钟宇浑身无力的趴在齐烁的背后,看着前方颠簸的视野,还有耳畔响彻的喘息声,脑袋里很乱,很乱……
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去做?还有……为什么自己又跑来和这个人求救?已经完全无法理清了……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觉得现在很安全……在那漫无目的的逃命路途上,惶恐和惧怕如今竟然消失了……所以紧绷的神经也可以松缓一下了吧?
当钟宇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明显,视线本能的追逐的光线,在日光灯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双眼传出刺痛的感觉,这才转头看向别处。
自己正在输血,猩红的血液通过透明的塑料管进入自己的身体,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着,不是很疼,仅仅是半边身子麻木了而已……
转目看去,一个男人沉默的站在窗口处,外面的光线很亮,刹那间的恍惚,那光似乎将这个人完全包裹了起来,朦胧的光晕映照着那个人线条利落的侧脸,尤其是笔直的鼻梁格外的突出醒目。
是齐烁……
钟宇努力的眨着眼,想要驱除眼中的朦胧和某一种突如其来的赞叹感慨,像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其实长得极其出色……这样的昏眩感或许来自于失血过多吧?
“醒了?”
齐烁转目看过来,钟宇仓促的收回探视的目光,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这袋血输完,你必须得出院,这次的事情闹得有些大,金家的人一直在找你。”
“金老大……”钟宇虚弱的开口,脑袋里还回放着那混乱的一刻,手指似乎还清晰的记忆着锐利的物体刺进肉里的感觉……那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还活着。”齐烁走过来,站在床边低头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是锐利的探究,还有一些压抑的复杂情绪,但是很专注,像是每一寸每一寸的舔舐而过,“真可惜,还活着。”他重复的说着,目光中隐约有着惋惜,如果死了,事情反而就没那么复杂了。
“还好……”钟宇松下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到齐烁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黝黑的眼,专注的眼……渐渐的,他被看得很不自在,脑袋里莫名浮现了早前与齐烁的几次亲吻,明明是男人,可是那嘴唇却很柔软,灵活的舌在自己的口腔里游弋,气息被迫交融在了一起,还有津液……
“滴滴滴——”
心跳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齐烁抬目看过去,心跳的数据已经达到了110。
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紧张的钟宇。
钟宇睁大了眼,来回了看了一圈,最后视线终于落在了心跳仪上,数字变成了130。
“我……”钟宇按住胸口,瞪大了眼睛看向齐烁,刺耳的警报声响得他心烦意乱,大力的拽了两下,想要把这吵闹的东西扯掉。
“嘎吱——”心跳仪发出拖拽的声响,齐烁一抬手,牢牢的按住,正要讥讽一句,却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了快速的脚步声,一名护士冲了进来。
“呵……”齐烁勾着嘴角笑,转身又走到了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他不会蠢得认为这是钟宇的感情表露,心跳的数据而已,血压过高,伤口刺激,愤怒,都会出现这一个变化。
就算是被自己看得心跳加速了又能怎么样?
人的意志力大于一切,大脑的理智才是掌控一个人行为的根本。
就在钟宇为了脱离他去捅了金老大后,他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这个男人用行为告诉他的决心,孤注一掷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觉悟。
其实这样也好,感情这种事情就别强求了,乔柏辉不也挺好的,那种热情是自己如今最渴望的东西,被渴求着,无论如何都会被牢牢抓住的感觉,其实很安心。
护士检查之后走了,齐烁转过身看向钟宇,钟宇却将头偏开,躲过了他的视线。
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齐烁不太想要开口追问钟宇为什么会去做那件事,目的已经很明显,明显到彻底堵住了他的嘴。
静静的等待着,渐渐减少的输血袋成了时间,迫切的期待漫长时间的结束。当只剩下最后一点的时候,齐烁迈步走出了大门,办理了出院手续。
钟宇怕母亲担心不敢回家,齐烁也觉得如今风声这么紧放他回家很危险,于是就悄悄的将他带到了自己家里。
晚上手下的人打听回来风声,说是金老大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清醒后放了狠话,一定要抓到钟宇。而且还报了警,一个黑道上的人竟然报了警,很可笑也很可怕的事,一旦查到是钟宇做的,这辈子,钟宇的身上就永远有了污点。
该管吗?把钟宇送给金老大,或者送给警察?
当然不行,虽然的怨怒明明全部指向钟宇,恨得想要亲自拿着刀戳上几下,可是却不忍心。
或许就像当初承认自己的感情一样,也想做一个完美的告别,不想再让那份仇恨时刻凌迟般的伤着自己,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处理得完美才行。
回到家里,钟宇在沙发上浑浑噩噩睡了一天,一直发着低烧,齐烁走过去摸了下额头,转身又抱了一床被盖在了上面。
第二天钟宇的烧退了,沉默得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齐烁一夜没睡好,面色很糟糕的窝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