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停留在我身体里。硬挺。灼热。胀痛。
我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怀里,心如刀割,流着该死的忍也忍不住的眼泪,哭着说:“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傻瓜,我一直都是你的,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恨你……我爱你都来不及……”
话还没说完,势不可挡的深吻便汹涌而来。
我忽然忍无可忍地一个翻身,把他压倒在地,捧住他的头,一阵胡乱笨拙的狂吻,吻得他满脸口水,一边吻一边恼火地大骂:“你这个愚蠢的家伙!说什么占为己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弄得我好痛!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白痴!痛死我了!”
褚默在我的骂声中愣了两秒,忽然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把我紧紧拥入怀里,随后侧过身,抬起我的一条腿,弯到他的胯部,一手稳稳地从背后托住我的腰,然后一次一次地用力贯穿我的身体。
“哦?痛?那现在呢?”
我躲在他怀里,初次尝试的体位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是那种无法抵挡的舒适感,使得我忍不住地呻吟起来……
第四章
初春。细雨绵绵。带着暮冬余韵的微风中夹杂着少许寒瑟,吹到皮肤上仍然感觉略微刺骨。
墓园的草地已经开始爆出嫩绿的新芽,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生机蓬勃,就连整整齐齐地竖立在那片绿草之中的一块块冷灰色墓碑,也兀自显得充满活力起来,不再阴冷肃杀,死气沉沉。
褚默没有踏入墓区,只是站在路边,安静地斜靠在车门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远远地看着林浅含长时间地伫立在一块墓碑前。亮红色的烟头在细密的雨丝中隐隐绰绰,被雨水打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含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他实在没有想到,林浅含会原谅他。他一直以为,在知道了哥哥的死因后,自己会被他恨之入骨。但是他却没有。
褚默望着那个纤细柔弱的身影,呆呆地站立在墓碑前,从中午到黄昏,在雨中一站几个小时,一动不动,神情哀伤,却始终强忍着没有落泪。他知道自己做了伤害林浅含的事,但是林浅含却把伤痛独自承担了下来。他的纯真善良让他感觉心里疼痛。
一支烟燃尽。
傍晚的春雨,越下越大。天色逐渐黯淡。
林浅含站在哥哥的墓碑前,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只是一直站着,直到体力透支,单薄的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
褚默远远地看着他,意识到林浅含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于是立刻疾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脱下黑色长风衣,而就在走到林浅含身旁的时候,他身体晃了晃,倒了下来,刚好倒在褚默的怀里。
褚默心疼地把外套裹在他冷得发抖的身体上。
林浅含脸色苍白,微微哆嗦着下唇,抬起视线看着褚默,呢喃着说:
“我是不是做了背叛哥哥的事情?”
“我是不是永远也不会被哥哥原谅了?”
说完,一颗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褚默轻轻替他擦去了泪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这个自己最最心爱的男人。
林浅含依偎在他怀里,颤动肩膀,无声地哭泣起来。
墓园一角。
苏澈站在一棵树下,远远地望着林子含墓碑前两个相依相偎的恋人身影,手里的花束掉落在地。
他没有办法原谅一个背叛者,更没有办法原谅一个害死自己爱人的凶手。
苏澈怔怔地站在原地,颤抖着右手,握紧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黑色指环,悲恸的神情逐渐凝固了起来,原本秀气温柔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褚默,我想让你也尝一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
第五章
这是一家开在僻静角落的咖啡馆。店面不大,客流很少。大部分都是一些老顾客。不过店里的氛围我却是非常喜欢。干净明亮的落地玻璃。舒适柔软的布艺沙发。很悠闲,很恬静,没有一丝纷乱与嘈杂。而恰到好处的轻柔乐曲,又刚好掩盖了每一桌客人之间的对白,起到了很好的私密作用。
这实在是个故友聊天的好地方。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丝毫没有心情去感受这份闲适的下午时光,反而是显得分外紧张,几乎连手心也在冒汗。我一声不响地拘谨地坐在褚默身边,无处可放的视线在四处游荡了一圈之后,最终只能尴尬地定格在窗外的街景上。而我之所以如此惶然无措,究其原因,是由于坐在对面的两个惊艳得令人瞠目的英俊男人,正用充满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还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微妙笑容。
不知为何,我竟突然间有了面会未婚夫家长的那种忐忑不安和腼腆羞涩。
真是要命!怎么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在他们目不转睛地“欣赏”了我足足一分钟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地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褚默。褚默淡淡笑了笑,冲着那两个男人没好气地说:“喂喂,这样放肆地盯着别人的老婆看,会不会太露骨了一点?”
一瞬间,我涨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恶!叫他来救场,却反而令我更难堪!
对面两个男人同时笑了起来,其中身形高大的那个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调侃着说:“唔,货色不错啊,还真是秀色可餐。不过,你这算不算诱拐未成年?”
褚默微笑,接口道:“我就是喜欢诱拐秀色可餐的未成年,不可以么?”
说完,他一手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搂进怀里,在我的唇上落下一个深吻。
“喂,你干什么!”
我顿时飞红了脸,想推开他,却推不开,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对面两个男人都憋着一股浓浓的笑意,一脸暧昧幸福地看着我们。
我瞥了他们一眼,红了脸,只能躲在褚默怀里低头不语。
不过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褚默能如此轻松愉快地和别人聊天,我以为他身边除了敌人还是敌人,没想到居然还有朋友。
今天早晨一觉睡醒,褚默突然对我说:“浅含,我带你去见两个人,好不好?”
我眨眨眼睛,好奇地问:“什么人?”
褚默侧头想了一下,似乎找不到一个很恰当的词来形容,最后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故友。”
我忽然感觉更加好奇了,居然能从褚默嘴巴里听到这两个字,实在是很不可思议,而能被他称之为“故友”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这两个男人,我想我知道他们是谁。
南宫拓和越时。
在韩城给我的资料中,我曾经详细看过青英会的发展历程,它的前身,是黑道上最著名的两大帮会,青龙会和群英会。
而南宫拓,便是曾经的群英会会长。越时是他的私人秘书,会中的第二把交椅。但是不知为何,他们两人后来突然失踪了,脱离了黑道,移居国外,很少回国。这次回来,还是他们主动和褚默联络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过我看得出,一向桀骜不驯的褚默,在南宫拓和越时面前似乎稍微收敛了一点。他们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是……前辈。
此时,南宫拓正坐在对面,姿势优雅地喝了口咖啡,然后看看褚默,弦外有音地说:“小默,我们回来才几个月,便听说了很多你的光荣事迹啊。”
褚默忽然冷冷一笑。“骆沙还真是多嘴。”
南宫拓沉默了一下,沉吟道:“小默,凡事适可而止。”
褚默抬眼看看他,嘲讽地笑:“怎么,现在不在道上混了,开始吃斋念佛了?”
南宫拓微微一笑,正色道:“小默,凡事不要赶尽杀绝。给别人留一条后路,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褚默一声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当年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南宫拓皱了皱眉,缓缓道:“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他握住身旁越时的手,又看了我一眼,说,“小默,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必须要考虑一下身边人的感受。无论浅含是不是道上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都势必会影响甚至伤害到他,这样就算和你在一起,他也是不会幸福的。”
我看到褚默的神情越来越黯淡了下来,视线落在了我的左手手腕上,那道我曾经自杀未遂的疤痕仍然很深。我知道,南宫拓的话一定是让他想到了我被迫注射毒品的事。对于那件事,他一直很自责,他觉得是由于他的过错,才导致我受到了伤害。而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他,恰是他一脸内疚自责的样子,才是最让我心痛的。
我悄悄把手缩了回来,然后抬起头看着南宫拓,下意识地挺身挡在褚默身前,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那样的!请你不要再说了!”我忽然间说得很大声,目光坚定,口吻断然,“和他在一起,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
当场,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同时看着我。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尴尬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南宫拓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越时制止了。
“浅含真是可爱。”他不由地笑了起来,看着我,说,“小默就拜托给你了,希望你们永远幸福。”
越时的笑容真的很温柔,就像个亲切的邻家大哥哥那样,带着包容一切的亲和力。我看着他,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微笑,红着脸,用力点点头。
“嗯,一定会幸福的!”
褚默一声不响地把我紧紧拥进了怀里。
第六章
料峭春寒,悄然无声地在这万阑俱寂的夜色中悄悄弥漫开来,微微刺骨的冷风吹过领口敞开的衣襟,从裸露的皮肤上滑过,带着一丝寂寥的寒意,渗入心脾。
苏澈独自一人坐在二十六楼寓所阳台的栏杆上。一手撑着坚硬冰冷的水泥,一手的指间夹着支燃到一半的烟。自从林子含死后,以前丝毫不沾烟酒的苏澈学会了抽烟。并且抽的是和子含同一个牌子的烟,因为每次闻到这股熟悉的烟味,总能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最心爱的男人仍然还活着。
这栋将近两百平的公寓,三室两厅,苏澈曾经和林子含在这里共同生活了五年,虽然身处黑社会卧底的危险任务之中,虽然随时面临被识破身份遭灭口的厄运,但那仍然是他有生以来最最幸福的五年。
无论是客厅还是厨房,无论是卧室还是浴室,在这个家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他们曾经相互依偎彼此爱抚的甜蜜气息。而至今,这个家的一切,仍然保持和林子含生前一模一样。低柜上仍然摆放着两个人簇拥着肩头亲密无间的合影,相片中,是两张幸福微笑的脸庞;衣橱里,仍然挂着许多林子含比苏澈大一个尺码的衬衣,以及一排他喜欢的浅色系的休闲衣,还有苏澈为他精心挑选的各色领带;甚至在冰箱门上,还贴着那张林子含最后一次留下来的字条,已经泛黄的便签纸上,是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
澈,等我回来。子含留。
每次经过厨房的时候,苏澈都会情不自禁地在那张字条前停留,带着无法抑制的悲伤,颤抖着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的每一笔每一画。仿佛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林子含的温暖气息。
苏澈清晰地记得那天早晨,在他还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突然被林子含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只说了四个字:澈,我爱你。
说完,便是汹涌而来的疯狂做爱。
在苏澈还没有彻底清醒,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之前,他的身体便已经被林子含猛地贯穿,很用力很用力地挺入了深处,丝毫没有停歇地剧烈撞击起来。苏澈忍不住僵硬着身体叫出了声,他有点不明所以惶然无措地紧紧抓住了林子含的肩膀,抖着声音说:“子含,好痛……”
可是林子含仍然没有停下。
苏澈觉得很疑惑,因为林子含从来都是个很温柔的男人,每一次的爱抚也好做爱也罢,总是尽量动作轻柔地不弄痛他,甚至宁可自己忍耐得很辛苦,也绝对不会在苏澈还没有适应之前勉强他。而林子含的这种细心体贴,每一次都让苏澈感觉很心疼。
在苏澈心目中,林子含就像温暖阳光下的蔚蓝色海洋,宁静,温和,迷人,还透着些许柔暖海风的撩人气息,令他心动不已,欲罢不能。
可是今天,平静的海面却无端起了浪潮。林子含的动作前所未有的狂野粗暴,一次又一次疯狂地挺入他的身体,激烈地啃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直到他白皙的身体上烙下了无数朵要好几个星期才能完全褪却的紫红色花瓣。他就像某种已经丧失理智的兽类,野蛮地撕扯着自己身体底下的猎物,一次次地把他占有。
苏澈感觉林子含似乎是故意这样的。他故意想要弄痛他。
但是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而那天早晨的疯狂做爱,最终还是让苏澈彻底沦陷了。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究竟在他手中射了多少次,脑海中残留的,只有彼此连接不断的粗重喘息,越来越大声的呻吟,凌乱不堪的床单,以及四处横溢的浊色精液。
直到最后,苏澈完全瘫软,倒在林子含怀里,裸露着身体汗流浃背,不停地喘息,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才作罢。
林子含紧紧抱着苏澈压倒在床上,俯首在他耳边,沈声道:
“澈,不要忘记,这是我为你带来的感觉。”
说完,苏澈感到有温热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刚想转头看他,却被堵住了嘴唇。
一个缠绵的厚重的深吻。
“澈,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林子含望着苏澈的眼睛里,满含着深深的柔情,以及,无法掩饰的哀伤。
他缓缓离开他的身体,沉默地下床。
苏澈看着林子含,疑惑地皱了皱眉,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他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拉住他。
“子含,褚默究竟给了你什么任务?”
林子含没有说话,想要挣脱苏澈的手,却被大吼了一句。
“回答我!”
林子含仍然没有说话,忽然转身,一拳重击在他腹部。苏澈闷哼了一声,忍着痛紧紧拽着林子含的手臂,急切地看着他,身体却一点一点地滑了下去。
林子含温柔地心痛地抱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子含……”
在失去意识之前,苏澈看见林子含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充满了无尽悲伤。
这是苏澈看到林子含的最后一眼。
等他醒来的时候,林子含已经走了。餐桌上摆放着一盘苏澈最喜欢吃的林子含亲手做的蛋包饭,以及一张字条。
他要苏澈等他回来。
可是,他却食言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苏澈明白,林子含是故意留下这张字条的,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这句话,苏澈一定活不下去。而事实上,在林子含殉职后的那段日子里,苏澈确实是一直依靠着这句话,才勉强活下来的。林子含从来都是个坚守诺言的男人,所以苏澈也一直坚信,他一定会回来。凭着这股顽强的信念,支撑着苏澈在万念俱灰的痛苦煎熬中苟延残喘地活着。
夜,已深。
一直弥漫在苏澈心口,挥之不去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不得不按住自己的胸口,扶着栏杆一点一点地弯下了腰。心,痛得无法呼吸。
“子含,你这个骗子……”
他闭上眼睛,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泪水漫溢出来。
“子含!你这个骗子!!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的!!你这个骗子!!!”
苏澈突然狠狠一拳重击在金属围栏上,嘶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怒吼起来。
第七章
三月二十八日。
假如哥哥还活着的话,今天是他的二十九岁生日。
晚上八点,我光着脚盘着腿,独自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一手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切换着电视频道,而脑子里却在为其他事情发着呆,电视机里发出的音乐和人声全都充当了背景声音,完全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