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不知,如果大王子有兴趣可以找来里面的侍卫一问。”
“切,这事能问吗,难道你是‘问出来’的?这是要亲自体会才能了解的,再过几年等我……哦呵呵呵……”
“苏儿想体会什么竟笑得这样开心?”
当扶苏趴在蒙鸿身上正笑得得意时一个冰冷,且透着怒意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把这二人吓白了脸。
相较于吓得舌头打卷的废物扶苏,蒙鸿还算冷静不忘要给君王行礼,于是马上转过身跪下叩拜,然而却忘了扶苏此时还被他背在身上。
在他猛地双手撑地跪下时扶苏因没有任何准备就这样从蒙鸿的肩头冲出载了下去。
“啊!”
“大王子!”
在院中众人的尖叫声中嬴政脸色一黑,忙跨上前伸手去抓,却也只来得及抓住扶苏的一只脚。
因此除了一条腿被人提在半空中,扶苏整个人倒栽在地上。衣服也都翻下堆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如果知道自己这重活一次的代价是把后面十世的面子都丢光,那扶苏宁愿自己在踩下那块被他懒得捡起的香皂时摔成残废,也好得现在这样。
先是穿越成大名鼎鼎的倒霉蛋,接着开始他心惊胆颤的‘求生保命’之路。每天不但要绞尽脑汁装可爱讨好这世间唯一能保正他性命的便宜爹,又得小心提防那些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冷箭。
趴在破败院落旁不知名宫殿内的床榻上,蒙着被子的扶苏自认无脸面见人。天底下摔跟头的姿势千千万,他却摔了一个最有创意的。
坐在床榻边嬴政寒着脸一边望着仅穿一件长袍跪在地上太子丹,一边用手隔着被子揉着儿子扶苏的头。“你居然还在寡人的王宫中,这还真是令寡人想不到。”看着燕丹的狼狈模样嬴政冷笑。
“没有大王旨意……下臣不敢擅自离秦。”太子丹行大礼趴在地上。
“不敢?太子丹有何不敢,上次还不是勾上我秦国一名将领私自逃秦。这次太子在秦多年居然还没有找到助你离秦之人,难不成今日的太子丹已不如昔日,只能勾引这些低等侍卫带你离开?”
“下臣不敢。”
“既然不为逃走那太子这是在做什么?”直起腰,坐在榻上的嬴政接过赵高端上的温度适中的茶水喝了一口,笑道:“因为过于寂寞所以勾引起寡人宫中的侍卫,搞得乌烟瘴气,你好大的胆子。”重重落下杯子。
“下臣不敢,请大王恕罪。”低着头,掩饰住眼中浓浓恨意,太子丹咬紧牙不再多说一个字。
“看在你与寡人曾经都在赵国为质的份上,寡人定会为太子安排一些世家子弟,这些低等的侍卫粗手粗脚伤了太子怎好,寡人会过意不去的。”
尖酸刻薄!
躲在被子里听着他便宜爹说得每一句都是句句尖酸,句句刻薄,这让扶苏很困惑。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嬴政,太过奇怪。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明显是在报复,还是很幼稚的那种。
扶苏越来越好奇下面那不男不女的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可以把心胸广阔一再隐忍韩非那样人的君王‘逼’成这样。
掀开被子一角扶苏伸出手扯扯嬴政宽大的衣袖,好奇问道:“太子?什么太子?”
握住扶苏小手嬴政摆弄道:“能让一个将军为他抛弃家中老母、妻子和幼儿与之私逃,除了燕国太子哪还有旁人能做到。”
“燕国太子……燕国太子丹!”扶苏一个激灵掀被起身,露出因摔跤跄破脸皮而极力隐藏的可怜小脸蛋。“他不是……”看着地上趴跪的人,扶苏有些混乱。
按时间计算这个时马上就要上演最有名的‘荆轲刺秦王’,可雇用荆轲的人现在却还在秦国,这要怎么刺?
斜瞧了一眼满脸惊讶的儿子,嬴政眼神一阴,冷哼道:“扶苏,你屁股看样子是不疼了!”
什么屁股?扶苏歪着头盯着嬴政瞧了瞧,然后摸摸自己屁股,接着哀嚎一声倒在嬴政的怀里。“好疼啊!裂开了!”后知后觉的捂着屁股。
推开眼泪汪汪的扶苏,嬴政对身边的赵高说道:“王宫不养无用之人,赵高去给燕国太子洗漱一下给他安排个‘轻巧差事’。”往下看了眼自始至终都没抬起头老实跪着的人,嬴政突然笑了起来。“而这擅闯寝宫的女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赵高听后忙上前一步,弯腰承命,让门口的侍卫把嘴巴还堵着的宫娥拖了出去。
“嗯……嗯……嗯嗯嗯……”被人拖走的女人红着眼睛望向跪在地上的太子丹,好似在说让他照顾好自己。
一直跪在地上不起的太子丹突然爬上前拉着嬴政的衣摆哭求道:“大王,丹求你放过舞乐,求求你了!舞乐不是……不是有意要闯寝宫冒犯大王子的……大王……”不停的叩头,地上渐渐有了血迹。
“那个……”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所目的,但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幕主仆情深让扶苏很是动容。只是这开口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嬴政一眼凌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一脚踢开拉着自己衣摆的太子丹,对儿子扶苏招招手。“苏儿要替他们求情?嗯?”嬴政问。
今日的嬴政完全不是扶苏印象里的那个冷酷的君王,慈爱的父亲,这一刻他心里有些害怕,觉得这个与之一起睡了八年的人变得十分陌生。柒~
“苏儿不是要替他们求情吗,说啊!”
偷偷吸了一口气,扶苏从榻上下来在嬴政身边站好,看着赵高说道:“那些失职的侍卫按宫律处罚,而燕国太子在秦为质却不知言谨慎行,行为不检,罚粗使劳力一月。至于这擅闯寝宫的宫娥念她一心为主,便给她一个机会。仗责二十,生死由天。”
赵高被扶苏散发的气势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受旨,吓出一身冷汗。
“大王这……”大王不发话,他这做奴才的也不敢所有动。只是心中哀叹每次这父子俩闹矛盾倒霉都是自己,一不小心靠错边就落不下好。
“就按大王子说的做。”站起身嬴政便往殿外走,而站在一旁没吭过声的蒙毅见状连忙跟上。可刚走了两步就听已经跨到殿外的君王说道:“把大王子送回寝宫,哪都不许他去。”
“臣领旨!”弯腰扣礼后蒙毅递给侄子蒙鸿一个眼神,便去追赶先行一步的君王。
指挥人把太子丹主仆两人拖下去,赵高也恭敬的退出屋子,留下两个表情呆滞的人。
“完了完了,这回我死定了,看见我父王那锅底的脸色没有。”
“小臣才无辜好不好,什么都没做就得跟着受罚,都怨殿下说那些没有用的话被大王听见!”
“蒙鸿你个没义气的家伙,亏老子事事都想着你!”
“只希望以后大王子殿下可以适时的忘记小臣,小臣定当感激不尽。”
两人垂头丧气走到殿外,以最慢的速度往寝宫方向蹭行,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多吸两口气。
嬴政没有惩罚蒙鸿,只是令他三日内不得出家门,回去闭门思过。
看此情况扶苏放下心来,心道自己也不会受到什么大惩罚。却哪知刚开心不久就被罚写《孙子兵法》二十遍,写不完就不许吃饭睡觉。
看着摆在眼前的一大卷白布,扶苏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去到孙武,孙兵圣的坟上上根香,感谢他把《孙子兵法》就写了十三条。柒~
忍着屁股疼,扶苏跪坐在桌前拿着笔认真默写兵法,一旁的宫娥不时上前帮他调亮跟前的油灯,让他光线充足。
扶苏没有用饭,嬴政也没有用。他们一个坐在下首一遍遍写兵法,一个坐在上位批竹简。等扶苏终于写完二十遍默写已是第二天,还有两个时辰便要上朝,他这才发现自己那便宜爹竟一宿都在陪着他。
“父王……我写完了……”
听见声音嬴政这才放下笔抬起头,“赵高,准备两碗清粥!”说完让扶苏到自己身边,问道:“累吗?”牵起儿子因为长时间握笔而有些走形的手指揉了揉。
“不累!”听嬴政也没吃饭扶苏有些过意不去。“父王为什么不用完善。”
“父王要等苏儿一起用。”
真够哥们意思!扶苏听候险些激动地‘内牛满面’。
因为两位主子都没有用晚饭于是赵高便命人一直温着,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所以嬴政刚吩咐完,赵高便把早已准备好的清粥端了上来。看着那又和好的父子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赵高这才放心的退下,知道这儿没有什么自己的事了。
“苏儿可知错了?
“知了!”三两口解决完碗里的清粥,扶苏豪气的用袖口擦擦嘴。“我不该不听父王的话好好待在寝宫,也不该带着蒙鸿瞧热闹,更不该说那些有得没得。”
要说扶苏的认错态度那是一个好得没话说,但他却实不知道嬴政干嘛那么生气。因此他把今天所有做过的事情都当做犯错,就不信一条也碰不上。
摸摸儿子头,嬴政笑道:“今日苏儿险些坏了为父的事情。”
“什么?”扶苏不懂。
低下头在扶苏耳边轻语了几句,只瞧扶苏的嘴巴越张越大,一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怎样,苏儿愿意帮为父吗?”嬴政轻笑。
“……帮……”过了许久,扶苏机械的点点头。
这么大的事能不帮嘛……
第二十一章:谁在算计
外面的世界五光十色,扶苏的内心跑了颜色。
总之无论是脑子或内心他都已经乱成一片。
在床上滚来滚去扶苏不想起床,自答应帮助嬴政那日起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可直到今日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无从下手。按照期限日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自己这边再无任何进展,那他扶苏就真的丢光了穿越人士的脸,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守在门外的宫娥见日头已高,但屋里的人却迟迟未起,怕主子有事,于是轻轻推门走进殿内,站在外室朝挂着纱帘的里间榻上问道:“大王子要起身吗?大王子?”
床榻上拱起来的小山动了动,一个人影坐了起来。
“让他们都进来吧。”再躺下去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于是扶苏坐起身吩咐那些负责给自己漱口、洗脸、穿衣的宫娥们进来。
开始扶苏不适应被人当做残废一般侍候到如此地步,因此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身边的奴才都成了摆设。
在他看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想这在其他王族眼中自己的行为却是个异类。有人以此偷偷嘲笑扶苏是奴才身子皇子命,给大秦王室丢人,更有甚者把话题转到姬婉身上,说小国出身的女人生出的儿子简直污了王室血统。
扶苏是个只要不威胁到性命就不会反击,相反还会随大流儿的人。如果只要让人侍候就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他很愿意妥协在王家风气之下。
不过每次当他看见那些‘弟弟们’衣服带子不会系,鞋子不会自己穿,什么事情都只会指挥奴才去做,扶苏终于对这大秦帝国仅传两世,最后一世胡亥也才仅仅当了几年皇帝的事情释怀了。
一个强盛的帝国不只要有贤臣良将,更要有贤君,要在这样的环境要出个人才那真是难上加难。
为秦国的将来感到堪忧,也为自己的小命担忧。所以扶苏更加确定要么未来他攒够了钱隐姓埋名过逍遥日子,要么狠心点直接铲平所有障碍自己称王。
但无论是上面哪一个想法,前提都得是他先坐稳自己这最受宠的大王子宝座。
接过扶苏漱完口用的杯子,一个长相说不上漂亮却很是灵慧的一等宫娥让其她侍候完扶苏盥洗的宫娥下去,拿起衣服帮扶苏穿上,说道:“今早西院那边汇报,虽然一个月的罚做已经结束,但那燕国太子还是每日早、中、晚三个时辰去柴房砍柴,其他时间都待在西院弹琴。”
“那个女的呢?”
“皮肉伤,没伤到筋骨,过几天就能下地了。”
一个女子受了二十则杖的结果就只是皮肉伤,看来跟他那便宜爹脱不了关系。
“大王子今日还是在燕太子的门外转上几圈,或者是直接进去?要奴婢去安排吗?”
“不急。”坐在床榻上自己穿上鞋子,扶苏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早饭吃了起来。“瑶娘,你跟着我母妃有多久了?我怎么没见过你?”
跪在扶苏身边帮着布菜,被叫做瑶娘的宫娥微微福了福身回答道:“女婢十岁进宫,十四那年被分进赵夫人宫中做粗使奴才,有一次因把沏茶的水烧得过热所以被赵夫人命人拖出去打死。当时幸得婉夫人入过救了奴婢,还把奴婢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让女婢可以更好的侍候大王子。”
“瑶娘已经二十了吧?为什么不出宫嫁人,以母妃的为人在派你到我身边前定会问过你的意见。”二十岁在现代可以说还是一个女孩,但在古代这已经是‘大龄剩女’了。
瑶娘笑笑,她这辈子最大的好运便是遇到了两个好主子。“奴婢是被卖进宫里的,一辈子也出不了这宫门。”
要想在宫中求生存光靠自己一个人行不通,所以姬婉早在五年前就亲自为扶苏培养忠心的亲随。而扶苏也知道能让他美人娘亲自教导五年光景再送过来的人绝对不是普通宫女这么简单,于是有些好奇的问:“除了那些普通宫娥会得,瑶娘还会什么。”
“除了奏琴,瑶娘还会些医术,也读过一些兵法。”谦虚道。
天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全能秘书?
扶苏忽然觉得他的美人娘亲简直神了,居然能打造出这样的人才。“那你会武功吧?”
“奴婢不会武功,可与奴婢一起来的内侍翰繁受过樊侍卫的点化,武艺定不差于蒙大统领。”怕扶苏担心身边没人保护瑶娘忙说道。
“没事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再会设么武功。只要对方不是什么高手我可以保护自己,真的!”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某人一边庆幸自己有了全能秘书,一边又怕被比下去。
“瑶娘武功虽不济,但也还有些保命的功夫,如果近身瑶娘定当保大王子安全。”说罢宽大的袖子在桌上盘中的馒头上轻轻拂过,使扶苏只瞧见有银光那么一闪,接着一个完整的馒头被切成了六片。
刚把粥喝到嘴里还没来得及下咽的扶苏瞪着眼睛看着已经身首异处的馒头,全身寒毛竖起。“嗯嗯嗯?”谁教得?含着嘴里的粥扶苏已然忘记咽下。
“婉夫人。”
我娘!扶苏一惊,使得稀粥沿着嘴角流下,于是他连忙咽下用衣袖在嘴上一擦。“你说……我娘……我娘是传说中的女侠!”噌的站起身,扶苏直接从饭桌上跃过,奔出寝宫往姬婉的住处跑。
什么帮忙,什么燕国太子,都比不上得知自己的亲娘会武功重要。
自上一次扶苏身边的宫人被责罚后,不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人紧紧跟随,就怕这大王子一不小心又不知逛到哪里没了踪影,使得君王大怒众人挨罚。
于是宫中形成了一道前面一个人玩命跑,后面一大群人玩命追的美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