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这世界有神吗?」
泉以陆点点头。不只有神还有鬼呢……他都遇过了!
「万物皆有灵性,这座灵山自古以来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在这里可以看见山林最原始的样子。」
「嗯。」的确很原始,这里根本没被开垦过还完好如初。
「最近前山的气场不是很稳,所有生物都聚集到后山来显得有些壅挤。」
「为什么?」
「山神被杀了,没人维持秩序。所有生物都很恐慌,气场不稳、灵气就无法保存,这对它们来说是一大危机。」
「什么样的危机?」
看泉以陆满脸疑惑地问着,女子继续为他解答。
「在人的世界里,领导人不见了会造成不小的恐慌吧?」
「嗯。」泉以陆点点头。
「不管任何种族都是一样的,上位者不在下面就会一团乱,抢夺、争执、伤害,这些负面行为会轮番上演不间断,没有一个领导
人出面管制这些行为,就不会有和平的日子到来。」
泉以陆想了想,回答她:「可是我们有警察可以维持秩序啊。」
「可是其他种族没有『警察』这种职业吧?」
是没错啦!
「所以类似『警察』维持秩序的这类存在就是这座山的『山神』。」
「山神?是住在山里的神祉吗?」他有遇到土地婆婆,不知道山神是不是人形?
「嗯……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有点不太一样。山神是由山的意识自己选出来的代言人,它会四处巡查这座山的气息脉动,会调节
种族之间的纷争,跟警察平时的工作项目是很相像。」
「哦~山有意识喔?那他会不会说话?有没有眼睛可以看东西?需不需要吃些粮食什么的?」
这孩子是把山给拟人化了吧!
女子露出微微笑意,继续回答他的问题。「山本身是会说话的,但是普通的人类是听不到他在说话,不过可以根据他所发出的讯
息能理解他在说些什么。有时鸟群会徘徊在天空飞着,传递他给予的讯息让山林里的生物可以避祸,有时会散发雾气提醒人类暂
时不要上山会有危险。」
泉以陆像是坐在教室里的椅子上,听他最爱的历史老师在讲解课程一样眼睛闪闪发光一直盯着她看。他最喜欢听人讲故事或是解
说一些古老传承下来的知识了。
第四章 之六
「他也不是用眼睛观察周遭的事物,他是利用树木的树根和土壤来感受生物的一举一动,这座山林的树都是他的眼睛、土壤是他
的鼻子,透过这些感官他可以清楚知道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喔~」泉以陆不禁发出赞叹的声音。这真是太神奇了!
「至于你问他要不要吃东西,我想他也没嘴巴可以咀嚼食物吧?这里的生物死后会变成土壤的养分滋润山林,这么说也算有吃到
食物没错。」
死后回归尘土再从土地孕育而生,一环连接着一环才能生生不息。
「呐~那个代言人长什么样子?」泉以陆比较好奇神明的代言人是谁。
她有些微皱着眉头瞪他,「你真是个好奇宝宝,一直问、一直问不会累吗?」
泉以陆摇摇头,问:「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多一点啊……这样子很奇怪吗?」
看他歪着头一副想得到别人认同的模样,就觉得他好可爱。
女子露出疑惑的表情问:「知道那么多想做什么?」
知晓这些事情并不会对现在的世界造成任何改变,信与不信在于个人的意志,就算和别人说得再多也没任何用处,听得人可能只
当作睡前的床边故事,听一听、睡一觉后隔天就忘了。
她不认为有人想知道这世界的其他面貌,大多数人会认为世界只局限自己的周遭生活部分,一踏进他们不懂的领域会下意识选择
拒绝往来,大脑会自己处理能接受的程度,挤得再多的资讯也只是瞬间记忆而已。
「当然是想要互相了解啊,不懂其他种族的特性这对我来说很吃亏耶!」这可是泉以陆的真心话。
对于这未知的世界他充满不安和恐惧;对于鬼神之事他安怕触碰到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而引来灾祸;又对这些现实世界里平常人不
会看见的生物而感到好奇,但又怕知晓太多事情会对异类怀抱着恐惧之心而有了成见。
如果能知道更多事情就不会遇到困难时旁徨不知所措,起码能冷静思考后再行动,就算自己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也希望自己不
再糊里糊涂掉进人家设好的陷阱里。
真没想到泉以陆会说出这句话来,让女子大感意外。
想化解种族之间的纷争,第一步就是要互相了解对方的历史文化和特殊的风俗民情。看来这孩子并不是只有外表看起来傻傻地,
脑袋里的想法似乎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好吧!为了解答你的疑惑,我会将所有我知道这座山的事情都告诉你。」她对着泉以陆如此允诺。
窸窸簌簌的声音从树林里响起,泉以陆有些紧张的看着树林的动静。
女子增添树枝燃烧出更大的火焰藉此提高温度。
泉以陆刚刚听得太入迷了没发觉周围黑成一片,整片树林看起来像一个个黑影鬼,好像随时要跳出来吓他的样子。
「呜喝喝……」从天而降下一只白猿,它跳下时的振动让坐在石头上的他们着实地吓了一跳。
「呜呜……呜喝喝……哈哈呜……」这只白猿比手画脚的说了一些话让泉以陆伤透脑筋,他完全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
该不会在说这里是它们的地盘要我们马上离开吧?
女子点点头对着泉以陆笑道:「它说叫我们跟它走,溪水边不安全会有妖异出现。」
是这个意思吗?他都只听到呜喝喝的字音。果然语言是要花时间去学习的。
「你听得懂它们说的话?」
「是啊……算是我的特异功能之一,这天地万物都有他们自己的声音,而我可以听见他们说的话想传达的讯息。」
泉以陆和她接力拿着大片叶子舀溪水将火浇熄,确定灭火完毕之后他们跟着白猿后头走。
「欸?那他们所有的秘密你都知道了吗?哇!隐私权都没有了。」这能力真是太可怕了!
女子嗤嗤笑着,眼神来来回回地扫视他,「是啊!我听它们说有个小笨蛋在溪水附近哭得很伤心,它们不知道这小笨蛋在哭些什
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真是伤脑筋!」
泉以陆听到这话羞得脸都红了。他以为他在大哭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人看到,没想到这座山里的所有生物都知晓了,真的是太丢人
了啦!
之后泉以陆体验到一个相当特别的夜晚。
白猿们手舞足蹈绕着那棵巨大的光石跳了一整晚的祈福舞,它们还拿出熟成的水果请他们吃,甚至在泉以陆睡觉时几只小白猿充
当抱枕和毛毯陪他一起入睡。
第五章 之一
新的一天到来了,早上在吃过白猿赠予的水果餐后向它们道别。
今天一整天泉以陆跟着她走过后山的每一处,她详细解说这后山所发生的事情,包括山神是如何决定人选、树林是如何传送讯息
给其他生物知道、还有辨识有毒植物的种类以及认识住在这座山的所有居民等等……
泉以陆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在看过各式各样的妖怪种族之后发现到人类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世界太宽广有多到数不清的物种
还未被人类发觉。
不过也幸好没被人发现,它们才能过着如此怡然自得不被打扰的闲适生活。
这天晚上泉以陆听着她弹奏的古琴音乐,心满意足的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幸福的梦,清晨醒来时已记不清楚他梦见什么了。
「这个送你。」她递给泉以陆一根玉制的小短笛,长度不长,大概八公分左右。
泉以陆皱起眉头,他看着有史以来最短、最精致的笛子。上面虽有按孔,但自己一根手指头就按了三个按孔以上了。这……这还
能吹奏吗?
看泉以陆露出一脸疑问的表情,她解释说:「这笛子就和我的七弦琴一样。」
她拿起配戴在腰间的小古琴,伸手一抚古琴立刻变回它原本的模样。
昨天看她拿古琴出来时,泉以陆不禁拍手叫好请她表演好多次,简直像在变魔术一样令人想一看再看。她也不觉得泉以陆很烦人
,就照他的要求一直重复这样将古琴变大变小的动作,也弹奏许多她自制的曲子给他听。
泉以陆将这装饰品甩了又甩就是没有变大,他有些气馁沮丧着。也对啦!他又不像她是个奇人,不会用法术将物品变大变小也是
很正常的事。
「不是这样甩,是要将你的气灌进这支笛子里。」她阻止泉以陆有点粗暴的行为。虽说这笛子不是凡品,从万丈高空掉下也不会
有任何损伤,但是像他这样做出粗鲁的举动对这支笛子来说是很失礼的。
「气?是指灵力吗?」他会的只有之前土地婆婆教的如何输入灵力而已,要他像小说里的大侠一样施展剑气或是内层武功他可不
会喔!
「没错,这笛子需要你的灵力来驱使它,你平时将灵力储藏在笛子里,危急时就可以随时使用。当然你也可以一边使用一边输入
灵气,不过通常这样使用很快就会全身无力累垮倒地不起,所以平时就要帮它补充能量以便不时之需。」
怎么听起来它好像是充电电磁而我是充电器啊?
「这笛子真的可以给我吗?」泉以陆犹豫了,他似乎不应该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的灵气太纯净了,很容易遭受妖魔鬼怪的觊觎,有了护身符防身也只能抵御等级较低的妖魔,等级高的或是从地狱逃出来的
恶鬼是没有办法靠护身符逃脱的。」
泉以陆拿出口袋里的护身符,他还以为这护身符能抵挡所有异类的靠近却不是这么回事,难怪桦苑大师在他临走前再三提醒说有
困难一定要打电话找他(不过要收钱的),这该怎么办啊?
泉以陆自暴自弃地开口问说:「我也只有吸引妖异和穿越空间能力特别强而已,为什么他们老爱追我啊?」
他实在不明白灵力高强的人大有人在,干嘛追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呢?吃他们不是更会加强自己的力量吗?
「因为你看起来最好吃、又没有反抗能力,他们追你是最便捷、最没有危险性的。」听到她这样解释说明,泉以陆一点都开心不
起来。
总归一句──我就是「弱」嘛!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被吃掉的份……
「那这有什么用处?」看这支精致的笛子他不认为它有什么用处,难道它是用来插进敌人的鼻孔里好让我趁机逃跑吗?
泉以陆想像那个画面,他突然觉得有些恶心,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到,
女子眯眼笑着,「这就要你自己去研究了,它能变化到什么样的程度由你自己的意志决定。」
这时候还卖弄关子……
「那没这根笛子你不要紧吗?」
「我有这把古琴就够了,它也是这样一路陪我走过来的,有多少用途就看你对它付出的关爱有多少,它不会吝啬给予同等回报的
。」
再推辞似乎有些做作,泉以陆满怀感谢之意收下了,「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
女子笑而不语,在内心期望着这支笛子能在他危急时发挥效用才好。
第五章 之二
吃午餐时,泉以陆突然天外一笔问她一个突兀的问题。
「姊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么欸?」
她停下吃野草莓的动作有些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他所问的问题。
泉以陆使力地扳开一个硬果子取里面的果实来吃,这果实有些酸味但他还蛮喜欢这种微酸的味道,所以较甜的水果泉以陆都让给
她吃,自己则吃这种果子。
「名字很重要吗?」
泉以陆笑道:「当然重要啊!守夜爸爸说过名字代表那个人活在世上的证据,没有名字的人就会不存在于这世间。姊姊你叫什么
名字?」和她单独相处将近一天一夜以上,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实在有些奇怪。
她思考他话里的意思「没有名字人会不存在」。多年来没有人会叫她的名字,因为知晓她名字的人们早就离开这世上了,久而久
之,她也快遗忘掉自己的名字叫什么了,到底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呢?
太长了……这孤独一个人流浪的时间真的是太长了,长到连自己是不是还活在这世界上都很怀疑。要不是她一直在四处走动、到
处去修补结界或是将残存的遗族移动至安全居所,她可能连自己的存在感都一并否决掉。活得如此长寿是否有意义?
自己所认识的长辈们已经不在了,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只剩下一个,不知道他脱离沉眠的诅咒了没有?她不能去看他,也不
能去找他,为了这唯一的血脉,她只能放逐她自己,让自己孤孤单单的活着,承受这被诅咒的命运。
真的好孤单、好寂寞啊……
她拭去眼角快滑落下来的泪水,笑着回答他的问题,「我吗?叫我瑶琴就好,不过我的年纪大到可以当你阿姨了,你还要继续叫
我姊姊吗?」
自己的年纪很大了,就算面貌还是维持年轻二十多岁的模样,她也不想骗这个善良天真的小孩。
泉以陆没看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有戴戒指,有些顾忌的问说:「你结婚了吗?」
瑶琴摇了摇头,「没有。」
这辈子要结婚是不太可能了,要得到那样的幸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而那代价是她付不起的价码。
泉以陆安心的拍拍胸脯说:「那还是叫姐姐啊……老爸说没结婚的女性一律叫『姊姊』准没错。」
把人的称谓叫年轻点,听者高兴,说者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真是个乖小孩。」和这孩子说话三句都离不开他的父亲,这算有点恋父情结吧?真好奇他的父亲是长什么样子,怎么
会把小孩教得如此天真又可爱?
吃完午餐之后瑶琴带他到前山和后山的交界处。
「往下走就可以看到一条产业道路,那请你路上小心。」
泉以陆看着下山的道路,从心底涌出一股寂寞的情绪。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瑶琴将他拥入怀里,轻轻抚摸他后脑勺的头发,「会的,我们现在所缔结下的缘分不会消失,反而会加深我们之间的牵绊,只要
你内心这么期望着,再会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泉以陆也紧紧拥抱住她的身躯,他真心希望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希望那个日子能赶快来临。
一个人独自下山,泉以陆不时地频频回头望着上山的道路,可是瑶琴的身影已被白雾遮住看不到了。
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泉以陆触摸自己脸颊上的泪珠,不明白自己掉泪的理由。
为什么和她分别心里会如此悲伤呢?
第五章 之三
终于可以结束这恐怖的野外求生训练了!
虽然自己只有半天又多一点的独处时间,但那恐怖的十二小时就让他的内心造成不小的创伤,要是没遇到那位瑶琴姊姊得到她的
帮助,他大概真的会被那群妖怪们给吃掉现在已消化光了吧?
山上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
泉以陆顺着开垦好的产业道路下山来,在还没看到任何当地居民之前,他远远的就看到一栋类似旅馆的建筑物。
真的是太幸运了!
他已经走得好累,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正好眼前就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他就迫不及待地奔向那间旅馆。
天色早就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一路下山来都是靠着这支笛子的帮助才能安全抵达。
他没想到这笛子的第一个功用是用来「照明」,真的很方便耶!他将灵力一点一滴输入进去,笛子虽然没有改变外观但它会发亮
,随着灵力输入得越多它就越亮,亮度范围将近十公尺内,而且相当持久。他下山时天色很快就暗了,他用这个方法解决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