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haipo

被内心冒出的想法吓一跳，温重礼回过神来，刚好也已经走到公园，温重长好像本想找自己去荡秋千，但是回头一看到戴着口罩

的叶百善，又改为拉他向秋千跑去，真是个贴心又温柔的孩子啊，温重礼再次感动了。

装病人很尽责的叶百善漫步到有阴影的树下，他跨上装有弹簧的小马前后摇着，正在帮小妹推秋千的温重礼看了，被叶百善这附

模样逗笑了出来，叶百善的眼睛也微微眯起，口罩下可能一样是大大的笑容吧。

叶百善坐在应该曾经年轻过的小马上一脸呆滞地看着天空，忍着口罩戴久的闷热，还要暂时当个无口男，不过看温重长一脸超开

心的模样，也就都值得了。

假扮别人，真的很不容易啊，温重礼这几天也很辛苦，要克制自己不可以太关爱妹妹们……

「大哥，告白被拒绝了怎么办？」

脑袋因为温重长和温重礼那幅和谐的画面，而也跟着悠闲起来的叶百善，听到这句话差点落马。

什、什么？他转过头看着靠在鸭子上的温重群，直到刚刚心情看起来都很低落的她，现在已经红了眼眶直盯着她的大哥。

这就是虽然跟昨天才拒绝自己的对象在一起可能会感到尴尬，还是要跟着出门的原因吗……

他们兄妹，感情真的很好，而他也真的很羡慕。

因为他只能、也只敢坐在等待新沙发的客厅里，这不是谁的过错，但或许也不能说谁都没有错，他只知道对于自己重要的人，自

己一直都失去主动伸出手的勇气。

叶百善下马走向温重群，心中想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不是温重礼，可是，他是叶百善，所以他一把紧紧地抱

住了哭得很压抑的温重群，他不太会处理细腻的感情，不过他相信体温是最好的陪伴。

温重群抱着自己的大哥，握紧的手在叶百善背后衣服上抓起了难过的皱摺，她抽咽的说自己是多么地喜欢百善哥哥，从对方第一

次走进她记忆中就好喜欢、学校再帅的男生她都不要；说那封情书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完成，怕写不好可是也不可能请别人帮忙看

；说百善哥哥在回信中告诉她，不是因为她是小孩子或觉得她在开玩笑而拒绝她，让她又更喜欢他了怎么办。

叶百善轻拍着温重群的背，将自己胸膛染湿的眼泪让他感到难过，是因为看温重群哭得不只鼻子、连脸都红成一片；温重礼无声

的泪让他感到难过，是因为一道道泪水都深深地割着自己的心。

不用再察觉到其中的不同了，他在第一次想着温重礼自慰的那天，就知道这份感情是特别的。

如果是温重礼拒绝了自己，他可以抱着谁也像这样的痛哭？不，他一定会逼自己下一秒就要好起来，因为他担心温重礼会把这件

事情放在心上。

希望能够在喜欢的人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又不希望对方在意自己，真是矛盾。

当听到温重群用力的说「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比叶大哥更好、更帅、更厉害、更……啊——反正就更棒的男朋友！」时，叶百善

浅浅地弯起了嘴角。

谢谢你喜欢我，对不起，你的喜欢我不能收。

第六天—（13）

当温重群重新对自己展开笑颜时，他用充满感激的眼神向叶百善无声地说了谢谢，然后轻轻摸摸五妹的头，和来公园时交换，改

为他牵着温重群，叶百善牵着温重长走去吃饭，再一起回家。

站在瓦斯炉旁，晚餐菜单其中一道决定是卤味的温重礼将火调整到适当的程度之后，盖上锅盖，开心的洗着手，准备去客厅休息

。

「好香。」听到声音，温重礼回过头去，叶百善躲在厨房入口处，只露出一半的脸盯着他，似乎很好奇温重礼在煮什么。

「晚上有卤味。」温重礼把手擦乾，走到冰箱旁拿出两个玻璃杯，插上两根叉子后笑着问叶百善：「要不要吃提拉米苏？我第一

次做的。」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用布丁就可以做出提拉米苏的方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自己也来试试看，昨晚利用煮晚餐的时间顺

便一起完成了，只是这种简单做法最大的缺点似乎就是需要冷藏比较长的时间才可以凝固。

温重礼有一个习惯，他喜欢透过烹饪的过程，与自己的内心对话，虽然不是沉思或非常专注的在分析上，甚至是有点接近放空，

不过当作品完成的那一刻，思绪总会有种畅通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在脑袋中穿梭的想法和心情宛如一颗打结的毛线球，那他现在算是终于找到线头了吧。

「要！要要！」看叶百善赶紧回到客厅的和室桌旁坐下，温重礼笑着也坐到叶百善身边，把其中一个玻璃杯递给他，期待地看着

叶百善品尝的感想。

叶百善吃了一口后，随即含着叉子对温重礼点点头附赠两根竖起的拇指，温重礼放心的笑了，开始吃起自己的提拉米苏，吃下一

口后也对味道很满意，他想是因为没有再加额外的糖，完全靠布丁的甜味，所以不会太甜，混着黑巧克力带来一点微苦的感觉，

的确适合男生、应该也可以让女生接受。

太好了，这次成功了，改天做给妹妹们吃吧。

当然，不是每一次都有不错的成果，之前温重礼也有做过炒面面包，叶百善的评语是「炒面很好吃，面包毫无反应，就只是个面

包，我想他们感情可能不太好。」；做过义大利面，不知道义大利面吃进肚后会非常的有饱足感，结果叶百善一个人把那锅本来

以为两人份的奶油义大利面当成晚餐吃了三天，接下来一个月不敢再碰义大利料理；也有不是手艺问题的时候，像第一次在情人

节做巧克力要送给妈妈和妹妹们，却估错材料的量，好心出借家里厨房的叶百善和他最后只能吃那些切块之后剩下的残渣，叶百

善还用残渣拼出一颗心型，安慰他这样也很好。

「喔！和下面的饼干一起吃也好好吃！」身旁的叶百善一下子就吃到见底，起身前还故意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谢啦！」

温重礼回以他满足的微笑，然后继续吃着自己的提拉米苏，在此时他才知道这种祥和的感觉，是要好好珍惜的，也才发现这种看

似平常的相处，他真的好喜欢、很喜欢。

他的视线穿过落地窗放在无云的蓝天上，因为是平常日的住宅区午后，只剩下鸟叫声的宁静使气氛更加悠闲，要是平时的温重礼

一定会放松的看个电视或叶百善推荐给他的动画，也许还会是拿课本出来复习功课，可是现在，他什么事都不想做。

因为叶百善在他身边，已经吃完提拉米苏的对方在厨房水槽洗着杯子，连水流声都让他想细细倾听。

温重礼希望就这样，一直和叶百善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做很多事情，也可以什么事都不做，因为重要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陪在

身边的人。

从昨天开始，听到叶百善说有喜欢的对象之后，温重礼就突然惊觉，他总是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可是，他……

他不希望那样子，却又说不出个理由来。

他只知道，听到叶百善拒绝了五妹后，老实说他感到安心，还有点高兴，因为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是担心妹妹会被叶百善抢走，而是不希望叶百善的身边会多出一个人，蚀走他和叶百善相处的时间，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家人，

处处都可以为家人退让的他，第一次有了不想让给别人的事物。

但是，叶百善对他而言是什么？如果只是不断地从叶百善身上要求、利用对方温柔的个性，等到叶百善有天离开自己，也许就去

他喜欢的那个人身边，到时候他是绝对不可能厚着脸皮、任性的要叶百善哪里都不去。

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一定是希望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温重礼看着吃完点心后，就躺在他身边睡午觉的叶百善，虽然是自己的睡脸，可是现在是叶百善在里面，而他，则是在叶百善的

身体里。

不过这样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了解叶百善所有的事情，或者应该说，对于这位从小大到的好朋友，在距离如此接近之后，才发现

是这么的陌生。

他只知道，如果没有叶百善在他身边，今天的他，一定不会这么的自在快乐。

就这样，看着叶百善的睡脸，感到平静却又有点焦虑的温重礼直到太阳西下，才起身去准备晚餐，用完晚餐后，和叶百善两人一

起洗完碗，看一下电视，轮流去洗澡，然后准备上床睡觉，就像这几天一样。

然而一向好眠的温重礼今天却迟迟没感到睡意，洗好澡的他坐在床边看着叶百善挂在墙上的照片，属于叶家全家人的合照只有一

张，而且那时的叶百善还是被抱在手里的年纪，其他的照片则全都是他和叶百善的合照，从幼稚园毕业典礼、小学运动会和毕业

旅行、国中露营直到现在，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墙面。

看着照片，让温重礼开始思考，总是笑着对自己说没关系的叶百善，总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家的叶百善，每天晚上都会像他

这样看着这些照片吗？

不过无论怎么看，在家里起伏的，还是只有他寂寞的呼吸。

但是，今天还有他，这个礼拜他都和叶百善住在一起，以往的每天，他都会和叶百善一起去上学，然后练完各自的社团活动后一

起回家，连假日他们也都会在一起，陪叶百善去漫画便利屋也好，或者是去手工艺品店和超市也好，就像这些照片一样，他们一

直都没有分开过，不是谁陪伴谁，而是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肩并肩的走过来了。

有欢笑的日子，当然也有低落的日子，曾经在叶百善面前哭过好几次，也曾经发现叶百善不想让他知道的泪水。

所以，喜欢的人之类的，他、他……他不想要让出去。

以往不曾有过的强烈心情突然袭向温重礼。

刚洗完澡的叶百善一边擦着头发进房，发现温重礼还没睡着有点惊讶，随后又笑了笑，「那个啊，我的头发是很短啦，可是也是

要擦一下的……」他爬上床到温重礼的身后，然后帮他把上面的水珠擦乾。

「百善，」这时，温重礼突然握住了叶百善的手腕，过大的力道让毫无准备的叶百善就这样被他压到床上，忽视对方写满意外的

眼神，温重礼紧握的手依旧没有放，他爬到叶百善身上问：「你说、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是……」

原本觉得很正常、是对方自由的事情，温重礼现在不一样了，他非常在意。

他的毛线球还没完全解开，可是他怕解开以后叶百善就已经离开他了，所以为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他谁都不

想让出去。

就像当初决定要带什么宝贝到学校去一样，可以伪装的选项很多，可以让自己不会被欺负的方法也有，可是，宝贝就是宝贝啊！

就是因为独一无二，就是因为无法取代，所以才是宝贝啊！

——然后？知道喜欢的人是谁又想要怎么办？想要对叶百善说什么？

看着压在身下的叶百善，温重礼被自己冒出的超大毛线球哽住了。

对，他想做什么？就像现在，他把叶百善压着，又想要做什么？

一片混乱的当下，就在温重礼开始感到退缩而想要放手时，他看到叶百善突然轻松的向他笑着，被压倒的姿势，一只手还被制住

，却好像整个人放松地对他敞开了，也好像放下什么重担似的。

「是你，重礼，我喜欢你。」

温重礼还来不及思考，甚至还来不及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叶百善的话刚落下，马上叶家门铃大作，同时也传来拍打门板的声音

。

「大哥！叶大哥！」

第七天—（14）

小学的时候，有一天他决定要离家出走了。

『我要离家出走。』

『啊？』

那一天，他一到学校就认真的告诉叶百善，叶百善早餐的面包还没咬到半口，就被迫要专心听他述说离家出走的来龙去脉。

『昨天……』

因为星期三只要上半天课，所以温重礼一直都是利用星期三的下午来打扫家里，昨日，就跟往常一样，他先把一个房间扫完地且

拖干净之后，将妹妹们都集中到那个房间去写功课和睡觉，然后开始扫地拖地，速度不快的他还先洗好了晚餐的米放下去煮才开

始动作，以防晚餐时米没有熟菜却全都做好了。

『喔……真厉害啊。』没洗过米的叶百善还深信米是用沙拉脱一粒一粒洗干净、是个非常辛苦的浩大工程，当然现在已经知道那

是叶母为了让他把每一粒米都吃光、不可以浪费食物的善意谎言。

结果，好不容易扫完要开始拖地时，经过房门口的他却发现两个双胞胎妹妹不知何时已经打起架来，东西弄翻、橡皮擦屑、削铅

笔机的笔屑洒满地不说，还互相扯着彼此的头发，然后一人拉着一只芬芬的手，芬芬看起来都在流泪了！

『芬芬是谁？』

『一只妈妈买给重行和重姿的兔子娃娃。』

『呃……喔、好，继续。』

见到这副景象，温重礼当然是立刻放下水桶和拖把冲进房间，其他比较小、躲在床角的妹妹一看见大哥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连躺在婴儿床里、一岁大的五妹也被吵醒，然后一起跟着哭。

在妹妹们的哭声中，温重礼上前要把两个妹妹分开，结果不但没分成，还被两人用力的推倒在地，妹妹们看着以为会来解救她们

的大哥也被两个姊姊打败，哭得更大声，在哭声中温重礼依旧不放弃的站起继续把两个妹妹分开，他大叫再这样下去芬芬的手就

要断掉了——

『结果……』

『结果芬芬的手就断掉了。』想到还是很生气的温重礼捶了一下桌子，叶百善赶紧伸手接住被震的坠楼的宝特瓶水壶。

两个妹妹看到芬芬被她们分尸后，不但没有感到抱歉或难过，反而一起把尸体往温重礼身上丢，加上异口同声的说谁要这种烂东

西，给你啊你这恶心的娘娘腔！然后继续拿起房中别的玩偶互扔。

温重礼当下地也不拖了，工具就全这样放着，他冲进自己房间躲在墙角，抱着芬芬的尸体不停地流眼泪，连嘴唇也咬破渗血。

他不觉得他这个哥哥有哪里做错了，母亲分配比较多的家事给他，他从不抱怨的把每一项都尽力做到最好，只因为他是家里的大

哥，照顾妹妹们是应该的；自己的琪琪、佩脱、拉布后来都分送给妹妹们他也不会难过，因为妹妹们收到以后都很开心；每次妹

妹们做错事自己也会一起被骂，他也不会怪妈妈偏心或怪妹妹连累他，因为自己没有盯好每一个妹妹的确有不对的地方。

他忍耐、忍耐、再忍耐，当妹妹们在看电视的时候他在洗碗，当妹妹们吃点心的时候他在折衣服，当妹妹们在画画的时候他才能

抽出时间来念书，当妹妹们还有空打架的时候他在拖地！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她们是他的家人，是最能接纳、包容自己的家人，是少数可以放心的在她们面前说出这个娃娃好可爱

，而不会被用奇怪眼光看待的人。

『可是……』

『重礼……』叶百善看着温重礼难过的脸，伸出手把自己早餐的面包分一半给他，两个人很快的就吃完了。

这一直都是不擅言词的叶百善，安慰人的方式。

那天放学时，叶百善跟温重礼说如果要离家出走可以到他家，因为他母亲晚上要去吃朋友的喜酒，会很晚很晚才回家，要叶百善

不要为她等门。

所以，当天下午，温重礼就趁母亲回家之前，随便说了个要去倒垃圾的理由，实行他离家出走的计划，在临走前，他还记得要连

最喜欢的贝姆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