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听了这话几乎折断手上用不灵活的筷子。她就是想不明白,昨天晚上,她明明跟凌朔一起进的房间,而进去谷宇那边的人是祖德,为什么她早上醒来看到的人却是祖德!
这次阴沟里翻船,她是不会罢休的,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
两天后,祖德带着安妮回家里了,还对谷宇说,等日子挑好,会叫他和凌朔去参加他们的婚礼的。
安妮会这么乖跟着祖德回家,除了自己收买仆人下药的事情被发觉而有口难辩,还有她自己也想借着跟祖德结婚打入他们的圈子,好去搞凌朔和谷宇夫夫的破坏。
谷宇对于祖德和安妮突然变成一对谈婚论嫁的恋人的事情是满头雾水,只觉得他们是男的帅女的美,真是天赐良缘,送他们出庄时微笑着祝福他们。
可谷宇又哪会知道,祖德和安妮会走到一起,是他的亲亲丈夫做的好事,也是祖德怕管不住自己越陷越深的心失控伤了所有人的感情,顺势把不安份的安妮“绑”到自己的身边看住,不让她去伤了谷宇。这就是祖德对谷宇的爱——默默的守护!
第七十三章:遇见
祖德和安妮离开一天后,狄更斯和雷恩也有事飞回美国了,坐车离开前,看着抱着凌宝宝站在车边送他们的谷宇欲说未说,那深深的一眼落在谷宇的眼里,还以为他们是舍不得走。
连着送走四个人,白果林庄园一下清静下来,幸好,还有凌宝宝每天笑呵呵的声音热闹着。也怪不得伊丽丝说寂寞,这若大的白果林庄园,算上佣人,也只得十几个人,而平时,佣人都只是埋头做事,不会多言的。
本来凌朔是要回国的,当然是他的爷爷每天不要钱似的打电话过来催人回去,说什么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可爱的玄孙了,更是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懂事的孙媳妇了,命令着凌朔他们早些回国,把那结婚宴补办回去。
但谷宇心疼伊丽丝这个可爱的小老太太,要多住几天,说什么现在暑假,多陪陪她,反正她那么喜欢凌宝宝,虽然如今出国方便,但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凌朔倒是无所谓,比起远在华国的爷爷的命令,还是应该更听从自家亲亲谷宇的话才对。而且也觉得在这里跟凌家比起来,还少些人跟他抢夺谷宇的注意力。在这里,他可以把凌宝宝丢给伊丽丝或是管家托马斯,然后带着谷宇周围到处去转转,哪怕陪着谷宇坐在湖边画一整天的素描,凌朔也觉得幸福。
——
八月中了,凌朔带着谷宇和凌宝宝要回国去了,陪了伊丽丝快一个月也差不多了,要不是凌修阳现在忙着一个最拿手的黑帮案件,一定听从爷爷的命令过来接他们了。
伊丽丝很不舍得谷宇和凌宝宝,对着上机的凌朔说:“凌,你自己回去吧,让谷宇和宝宝多陪我几天,如果你们来这边读书就更好。”
她知道自己也只是这样子说说,就算谷宇和凌宝宝答应多留几天,终究还是要回国的。这段日子她过得很快乐,是一种与她种花喂鸽那样悠闲生活不一样的快乐,因为人气和欢笑更多。
并不是她孤僻,而是她喜欢安静悠闲的生活。后辈有后辈的生活,她只愿在有生之年,每年都能看到自己的亲人来白果林庄园陪陪她就可以,真要长住她还不肯了。
“伊丽丝,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坐飞机去华国走走,不会失望的。”凌倒是很平静地回答伊丽丝似真似假的提议。
果然,伊丽丝听了凌朔的话脸色变得极不自然,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个外孙,从小到大都这么不可爱!幸好给她找了一个可爱的外孙媳妇,不然啊,才不可能让他住那么久,而会像那时一样,“打包”把他送到美国去。
“外祖母,我们有时间会过来看望你的,你要保重身体。”谷宇站在舱口对下面的伊丽丝说。这就是谷宇,华丽的词他不会说,只会说出这样平淡而温馨的话。
——
看惯谷宇脸上有疤的模样的大家,初一看到抱着凌宝宝进门的谷宇,等在厅里的一众人着实惊艳了一把,有点不敢置信的感觉,如果不是那相同的怯怯温和气质,真是判若两人。
因为谷宇是受伤出国,治好了又在伊丽丝的庄园住了好久,所以,此次回来,凌家人都尽量赶回家了,就为了看谷宇怎么样。
凌家五姐妹也是难得聚齐,一见到谷宇就抢步上前,热情得谷宇都停下来想后退了。
手上的凌宝宝被三姐凌止如抱走,没有抢到凌宝宝的五姐凌止洪不肯了,追着凌止如要凌宝宝;剩下的三个,围着谷宇上下其手,完全没了一点军人的正经和严肃。
四叔凌修阳只是去书房接一个电话慢了半步,就没有第一个抢到凌宝宝,也没有最先抱到谷宇。当然这是凌修阳的恶劣,只为了看凌朔变脸,不过,现在有大把人去“惹”凌朔那个爱妻如命的男人,他就坐一边观战就好。
哪知凌朔看到谷宇被凌家众抱来摸去也没有说什么,如果忽略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快具现化的寒气就是。
谷宇总是怀疑这凌家人比起军人,更有商人的潜质,不然怎么会这么会变脸呢?
上一刻大家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聊着他在国外几个月的生活,下一刻爷爷就对着凌朔怒吼了起来。
无非就是凌朔自作主张跟他结婚的事情。
谷宇觉得自己是人微言轻,想要为凌朔辩上几句,可无半点的口才,满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只好看着凌朔在爷爷的“怒骂”下“正襟危坐”,蓝眸平静无痕,其实不知道走神走到哪里去了。
其他的人在凌老爷子一训话的同时,就以最快的速度溜走了,虽然不是说他们,但是凌老爷子的威严让跟他生活了多年的凌家人深有敬畏的感触,也只有脾性跟凌老爷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凌朔没危机感。
谷宇也只在第一次来凌家感受过凌习棹故意释放的气势,之后再没有感受过,就感觉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家。
想不到他只是和凌朔在国外结婚会让爷爷这么生气。
不过,谷宇总有一种爷爷是借题发挥的错觉。这是他多想了吧,凌朔没有做什么事情惹怒他呀?谷宇哪会知,凌习棹就是看不惯自家孙子一副拽得要死的冷酷样。
半个小时后,凌朔转头对陪着他坐在沙发同听凌习棹念叨的谷宇说:“宇,你回房间休息休息倒一下时差,不然明天会没有精神,反正宝宝被他们抱去玩了。”
“我就想宝宝现在也要睡一下,等姐姐她们抱回来。要是他不睡一下,会闹的。”谷宇说。
“回来了我会抱上去的,少担点心。”凌朔推了推坐着不动的谷宇。
坐在旁边的凌习棹见凌朔不在状况地跟谷宇说话,脸上的威严之色变成了郁闷的黑色,大声咳了一声,把凌朔和谷宇的注意力拉回后,说:“小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要再板起脸来好像有点困难了,索性放下长辈的威势,转而看向谷宇,立马变成了老小孩,接着说:“算了,明天小朔来我书房。小宇,你回房间休息吧。”
谷宇看了看凌朔,再看了看凌习棹,起身向他们微点头,往楼上的房间走了。
待谷宇一走,凌习棹也果然放过了凌朔,看着紧跟谷宇身后上楼的凌朔,凌习棹嘴角抽了抽,轻叹一声,站起来背着双手去看他的盆景了。
——
书房里,凌朔趁着谷宇带着凌宝宝和爷爷出门喝午茶的空闲,背懒懒地靠着椅背,眼睛看着书桌上的相框,问着电话那头的凌修阳:“四叔,还是没有找到人吗?”
凌修阳说:“嗯,没有,时间太久了,何况,他在牢里不到半年就越狱了,因为此事未被曝光,所以都外界都不知道。据传当初外面接应的人是与洪帮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清道组。”
“清道组?那不是亚洲最大黑道?宇的父亲怎么会与那里面的人有关系?难道当初他同人一起去抢银行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凌朔听到“清道组”三个字时,整个人一下坐直,眉毛紧皱,眼睛都从相框中那个笑得怯怯温柔的谷宇脸上收回。
如果谷宇的父亲真与那黑帮有什么,那么,他和四叔这么久都找不到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这样一来,谷宇想到见他父亲,很难。这也是他一直拖着不带谷宇去G省的原因,因为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不见踪影了。
“没错。虽然它是亚洲最大的黑帮,但里面并不是没有我的线人,只是在追查的时候,总有一股力量在阻挠,那股力量没有伤人,似乎就是不想让我们查下去。”这边凌修阳也同样是皱眉。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去猜,那边有可能是真的收留了宇的父亲,并且知道是谁在找他?”
“这可说不准。但小宇的父亲与清道组有关系是差不多可以肯定的了,要知作为亚洲最大黑帮,他们可不是吃素的,我们查到了他们的头上,都只是阻挠一下,没有杀人灭口什么的,已经是给了我们极大的面子了。”
“本来我还想早点找到他,这样宇就不会发觉他的父亲其实早已经不见,而是待在牢里服刑。以我们凌家的关系,就算宇的父亲真的是无期,也能让他出来喝喝宇的喜酒,何况他还只是有期,当初他并未杀人,不是吗?”
“是他的同伙杀了两个保安和两个银行员工还有一个清洁工,宇的父亲他只是负责开车。”
“如果不是其中一个抢匪太贪心,担误了那么一点点时间,他们当时就逃走了,也不会等到判了刑入了狱再越狱。好像当初包括小宇父亲在内的四个抢匪,有两个在越狱成功不久后有人在日本见过几次,但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很残忍的手法。”
“要不是宇想见他的父亲,我才不想费大力气去寻来。宇有我就够了。”凌朔冷酷而霸道地说,“爷爷打算在结束暑假前的几天为我和宇补办婚宴,因顾及宇,到时不会大肆宴请客人,也只是自家人坐一起吃顿饭而已。如果到那个时候还是没有找到宇父亲的线索,那就算了,我会跟宇直接说明白的。”
“希望小宇听了后不会过于担心。小宇生下宝宝后,万华就说过小宇不能思忧过重,不然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而且小宇又在学校经历了那么一次生死劫,身体更是差了,要小心养着才对。”
“我知道。”凌朔边说边用大拇指轻抚过相框中谷宇的眼睛,不论逆境顺境,都一如既往的清澈的眼睛,他会好好地保护着那里面的纯洁,让它一生都只印着他的身影。
“那我不多说了,有消息会打电话给你的。”凌修阳说。
“辛苦了,四叔。”
“要谢我容易,最近又有些失眠,你让小宇煲点汤给我喝……嘟……嘟……”
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就传来果断的电话忙音。
凌修阳把电话拿到眼前看了几秒,抽着眉毛把电话挂了,心里狠狠地说,真小气!玩笑都不懂吗?哼,你以为不答应就没有办法了吗?到时在小宇的面前装作无意说两句,他就不信小气的侄子能管得住小宇,他和全家人都知道,其实别看小朔强势,但小宇某些时候也是很倔强的。
这边沉着脸挂了电话的凌朔迅速起身,抓起书桌上的车钥匙出门去接谷宇他们了。
——
谷宇打开水龙头,用手帕一点一点水那样接着擦拭胸口被凌宝宝洒到的奶粉。
等奶粉擦得差不多了,胸前也湿了一大片,实在是不怎么雅观,手帕也湿了,想用它印干都不行。
正为难之际,旁边伸出一块手帕。
拿着手帕的手骨节分明,白晳修长,手心处能隐隐看到薄茧,手腕上戴着一串墨玉佛珠。
从镜子里顺着手臂看过去,是一个清瘦的寯秀男人,看不出年纪,也许是二十几岁,也许是三十几岁,内敛中隐透出一抹萧杀狠戾之气。
谷宇在男人突然递手帕都没有吓到,但是看清男人后反倒是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侧让了半步,低声说:“谢谢,我不用了。”
说完,绕过男人,飞快地打开洗手间的门离开了。
直到坐回包厢,谷宇都还能感觉到见到男人第一眼时的血脉沸腾,有点像从沉睡中第一眼见到初生的宝宝那样,激动又感动。
那个男人,明明看着一副温柔儒雅的好好先生模样,就是男人的眼神,都是温柔的,甚至还透出一种诡异的宠溺。
对,就是从镜子的反射中,看清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透出的宠溺,让他恐慌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会对他露出那样的眼神?太吓人了!
最感惊惧的是,谷宇觉得这个男人的样子很熟悉,好像自己一二十年后的翻版。
第七十四章:冯铭毅
看着有些慌张走进包厢的谷宇,凌习棹问:“小宇,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话一出口,眼神瞬间利了起来,似乎只要谷宇一点头,他就会立即去把那个“欺负”谷宇的人给“灭”了。
被凌习棹抱在腿上坐着的凌宝宝舞着小手“啊啊哦哦”地应和着,好像也是恼了那个惹了爹地慌张的人。
谷宇忙摇头,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抽出几张纸擦着胸口,其实是安抚着激烈跳动的心脏,一边说:“爷爷,没事,我只是走得急了一点。”
“好吧。小宇你现在衣服湿了,要不我们先不回去,去商场逛逛,买件衣服换上,再给宝宝买几套,都快九月份了,该换季了。”
凌习棹当然是看到了谷宇低垂眼眸闪躲的神色,既然小宇不想说,那就算了。等一下叫小楼去查查,小宇出去擦衣服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地方应该不会碰到什么乱来的人才对。
凌习棹既知这茶楼不是普通人可进得来的,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查到,而对方也不会留下什么让人去查。不然,凌朔和凌修阳也不会头疼这么久都找不到人。
——
洗手间这边,冯铭毅失落中带着淡淡哀伤的眼眸愣愣地看着弹回去的门,紧了紧手帕,缓缓收回伸在半空的手,把手帕放回口袋里,微抿的唇轻轻吐出一声叹息。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朝梦醒,已是物是人非。
他的伊人远逝,早已经成为一坯黄土;而他疼若心肝的宝贝,也已经长大结婚生子,虽然嫁为男子,但是看围绕在他身上的淡淡的气(四声)晕,就知他过得很幸福。
冯铭毅知足了,最少,他以为自己知足了,以为自己只是站在远处守护他的宝贝就好。
可还是忍不住想靠近去,一点点,一点点地靠近去,就算他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能也不敢对着说的宝贝只给他一个眼神或是一句简单的话,他都会激动得心都颤抖并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但却不小心把他的宝贝吓走了。
冯铭毅记得,他的小宇在好小好小的时候,很粘他的,总是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叫着他“爸爸,爸爸”的,可爱得让他想把整个世界送给他。
——
然后,冯铭毅仔细地看着镜子中的人,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手指抬起,擦去镜子上沾着的几滴水滴,这样,镜子中的人更清晰了。
就连他自己,都感叹镜中人的年青成熟,岁月似乎遗忘了他,也是因为他忘记了时间。这绝对不是自恋,而是透过“他”,去感受自己失去记忆的十来年,他的宝贝是如何成长的。
不过,每一想到自己从手下那里收集上来的小宇的成长经历,冯铭毅就止不住的心疼和难过。
若他的小宇没有遇到凌朔,他不敢想像他的小宇在社会的底层如何的挣扎生存!
就是到了如今,他也怨着自己。
想当初跟着堂姐私奔出来,无论多么辛苦和疲累,他都只感觉浓浓的幸福,当得知有了小宝宝时,他甚至感觉人生都圆满了,有了最爱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可爱孩子,对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