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 上——俞洛阳

作者:俞洛阳  录入:05-02

翠袖书院就坐落在金陵城中秦淮河畔的繁华地段,闹中取静,乃是一处极大的园林,内里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布局师法自然,

精巧别致。一处处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木扶疏之中。萧谏跟着未央一路行来,听到隐隐喧哗笑闹、挑逗戏虐之声,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书院也就是较高等级的勾栏而已。

书院中的一众女子,聪明灵慧的,温雅端庄的,娇俏玲珑的,这会儿只要闲着的,一见未央带着萧谏回来,纷纷围了上来看热闹

,萧谏连忙赔着笑躲到了未央的身后去,未央挥手道:“散开散开,这是咱们新上任的副堂主,谁也不可打他的主意!”扯着萧

谏往里走,萧谏低声道:“姐姐,这个书院这么多的女子,对五大堂来说有什么用?”

未央道:“用处大了。酒楼书院,专管金陵城的消息收集传递。这里达官贵人云集,谁能架得住这些丫头们的娇声软语?你若是

不想被她们纠缠,就躲着些。”

萧谏明白了,诺诺点头。他天性好武,平日里爷爷看得又严,大半时间都用在读书习武上去了,抽空忙着钓鱼打猎啥的,世家子

弟像他这般教养良好的在金陵还真不多。他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不免有几分好奇之心,便老老实实跟在未央身后,两只大眼转来

转去东看西看,遇有女子抛眼风过来,他便报以一笑。

没几天功夫萧谏就把书院中摸得熟门熟路,他虽出身富贵,个性却活泼随和,在这种地方厮混,也不嫌丢人。跟着未央处理一应

事务,很快就上了手。同时和一众姐妹们打得一片火热。大家都很待见他,短短几天就被调戏了好几次,每次都要和一干女子斗

智斗勇,方才能全身而退。未央沉着脸训斥众人几次,女孩子们均都嘻嘻哈哈地不当回事。后来未央瞧出他们只是混闹,方才放

了心。

萧谏安定下来,便思忖着要去找自己的妹夫丁无暇和妹妹萧窈,把那份儿所谓的嫁妆送过去。

结果还没等他去,这一天,出了点小岔子。

这天未央有要事又回了荔汀别业,萧谏被她吩咐在园子中带着护院例行中巡视一圈,回来时穿过最热闹的鸣莺堂,鸣莺堂分两层

,堂中人来人往很乱。萧谏见惯了,接着往前走,待绕过大屏风要往后园去时,却听头顶上一声惊叫,被楼上摔下的一个女子差

点砸住脑袋,他反应极快,反手把那几欲落地的女子抄了起来,却是自己院中的姑娘棠若,脸颊上有一个红红的掌印,梨花带雨

,一脸的凄惶。

萧谏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小心将棠若放下地来。

棠若趁机靠上了萧谏的胸膛,菱唇微扁,委屈无比:“那个,他……那个恩客……他说奴家伺候得不周到,就动手了。”

这里的恩客均属京城的达官贵人及富家子弟,其中不乏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一个个貌似附庸风雅的,号称怜香惜玉的,梦想着

要金屋藏娇的多了去了,恶俗到动手打人的还真是不多。

萧谏道:“谁打了你?带着我找他去!”听头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本王打她了。不打勤,不打懒,专打她这不长眼!尔等

却待如何?”

萧谏抬头一看,那人却也正看着他,两人同时愣住了。接着萧谏先反应过来,对着楼上之人微笑了一下,道:“大殿下,多年不

见,你好!”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楼上那人着深紫色凤纹锦衣,金冠玉带,雅洁华贵。眼梢唇角微微斜吊,带着些冷漠讥诮的似笑容,正是当朝的大皇子齐鲁王高

鸿。

高鸿却依旧在盯着萧谏发愣,他未出征南蜀前和萧润过从甚密,在萧家见过萧谏多次,甚是熟悉。那时的萧谏才不过十六七岁,

虽然形容秀雅端正,却还未长成,带着几分稚气。如今长大了,随随便便着一件半旧青衫,但仍显出身材高挑修长,眉目俊秀雅

致,两只眼睛又大又亮,晶莹璀璨如黑宝石般,眼尾微微上挑,一笑就弯成了水光潋滟的一对儿月牙泉。这么一个翩翩美少年,

把高鸿看得转不开眼,半晌方道:“你是……小谏?”

萧谏道:“是。”却见高鸿身后的雅室里跟出来了几个人,都是当朝的年轻官员,其中一个,萧谏一眼看见,那火气,蹭地一下

,就从脚底冒到了头顶心。

那竟然是他未来的妹夫丁无暇。

丁无暇作为兵部尚书的儿子,早已在朝中任了官职,要说来这里逛逛,也算合情合理,但萧谏就是见不得他到这种地方来,当下

两道剑眉就耸了起来,想发怒了。丁无暇一见他,也是惊喜交加,他和萧谏自小一处厮混,看他的脸色看多了,这发怒的前兆再

熟悉不过,一看就知道不对头,忙道:“田田,田田,我们来只不过是商讨事宜,没……没干别的!你稍安勿躁,快上来,这些

天我到处找你呢!”

萧谏拧眉,把身边的棠若轻轻一推,让她先行离去,伸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柄,道:“上去看你寻欢作乐吗?妹夫,你家书房外的

梧桐树长起来了没有?”

第十九章:错认

丁无暇苦笑道:“没有,剩那半截子一直不见发芽,想是快死了。田田,别这样,我真的没有……”话未完,他身边的高鸿忽然

道:“萧谏,你我也是故人,上来共饮一杯可好?”

萧谏笑道:“如此却之不恭。”拔身而起,忽然就出现在了丁无暇的眼前,伸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轻轻一捏,丁无暇疼得脸色发

白,强忍着痛楚笑道:“田田,进来说话,进来说话。”

众人占据的是鸣莺堂中陈设最为精致豪华的翠微居,高鸿在前,一干人跟着蜂拥而进,室中起了台子,矮几软垫,还有几个书院

里的姑娘在候着。适才棠若给高鸿斟酒,结果不小心把酒滴在了他的衣襟上,被他抓住手臂一下子就从房门处摔了出去,把众人

吓得不轻。余下的姑娘正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见萧谏跟了进来,如见了救星一般,萧谏却道:“来来来,你们几个接着给这几

位爷斟酒。”

高鸿接口道:“不用,你们几个去伺候他们去,笨手笨脚地遭人厌烦!小谏,过来坐在我身边。本王有话问你。”几个女子松了

口气,纷纷都挤到了丁无暇等人的身边坐下。

萧谏看在眼里,狠狠瞪了丁无暇一眼,依言过去坐在高鸿身边,丁无暇感到他凌厉的眼风,连忙把身边的女子不着痕迹地推开,

挪得离萧谏近了些坐下。

高鸿侧头看着萧谏,眼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微笑道:“你怎么不给我斟酒?”一贯骄横的他此时语气竟是温柔无比,听得众人

毛骨悚然。

萧谏听他语气怪异,心中思索来去,不知他意欲何为,口中却答应道:“是,我这就给大殿下斟酒。”执壶在手,恭恭敬敬地给

高鸿斟酒,高鸿浅笑着一饮而尽,唇角微扬,道:“接着给我斟酒啊!你也满上,还有无暇,也陪一杯!”

几人酒过三巡,高鸿酒意微微上脸,不经意般伸手搂住了萧谏的腰,道:“小谏,三年未见,前些日我回来,才听说了你家的事

情。唉,真是遗憾啊!我和萧太师多年交情,就这么晚回来一步,让他送了性命。你如今流落在这种地方,我却不放心的很,你

还是跟着我回王府吧。”

萧谏微笑道:“多谢大殿下挂心,我在这里挺好的。我这罪臣之后,能留得一条性命,就是圣上最大的恩典。大殿下的好意,我

心领了。”

高鸿伸手点点他的脸颊,道:“别不知好歹。这种地方,岂是你容身之所?不如跟着本王,将来建功立业,出人头地。马上这大

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不答应我,可是要生生地错过去?”

萧谏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机会?”

高鸿斜眼看着他,笑道:“想知道?这儿人太多了,没法说,等没人了我就告诉你。”

萧谏感到高鸿那只手在自己腰际很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心中觉出不对来。微微侧头,悄悄看了丁无暇一眼,丁无暇早已看在眼里

,脸色微微发白,眼中满是焦急之色。萧谏不动声色,正想接着给高鸿斟酒,高鸿却忽然夹手夺了酒壶自己斟酒,笑道:“来,

你也饮一杯!”拿起那杯酒直接递到了他的唇边,萧谏躲不开,只得由得他灌了下去。

高鸿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没有酒窝的,现下一笑倒多了个酒窝出来,这酒窝是从哪儿来的呢?却为什么只有这边脸上有?那

边却没有?”伸手在他有酒窝的左脸颊上轻轻摩挲,萧谏轻轻推开他的手,道:“大殿下,怪……怪痒的。”

高鸿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道:“痒?回头慢慢你就不怕痒了。”

他言语越来越暧昧不清,萧谏见他纠缠不休,眉头微一蹙,干脆自斟自饮起来,片刻后便已是面色嫣红,摇摇晃晃地似要坐不稳

当,高鸿一直在凝神关注他,见他醉后双眼黝黑迷离,容色更添几分秀妍妩媚之色,不由得心痒难挠,柔声道:“小谏,你是不

是醉了?这后面就是卧房,我带你去歇息一下醒醒酒可好?”

萧谏道:“醉?没有!我这千杯不倒的酒量,怎么会说醉就醉呢?”

高鸿手上越来越紧,揽得他几乎要上不来气,凑到他耳边轻笑的:“小谏,你这般模样,可是要把人的心都勾出来了。”

他温热的气息在萧谏的耳边萦绕不去,萧谏心中咚咚乱跳,眼光转到丁无暇身上,忽然怒喝道:“老丁!我把我妹妹郑重其事地

交给你,你却跑来逛窑子!这几个丫头,哪个有我家窈窈生得好看!今番被我逮了现行,我萧谏定不能饶你!”一把推开高鸿的

手臂,纵身扑上去,差点把丁无暇按翻在地。

丁无暇吓得往后一躲,慌张中把矮几上的酒壶酒杯带翻在地,几个女子更是配合默契,大声尖叫起来,一时室中大乱,高鸿笑骂

道:“萧谏,你真是喝多了!”

萧谏恍如不闻,忽然伸手拔刀出鞘,向丁无暇砍去,丁无暇大惊失色,跳起来就走,口中惊道:“田田,田田,我不敢了,我以

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动刀动枪的,这么多的人,你不顾脸面,我还要脸啊!”

萧谏喝道:“妹夫不守规矩,作为大舅子,我有资格来教训你!”丁无暇做魂飞魄散状,翻身就往室外跑,恰好那门就开了,他

却一头撞在门口一个人的身上,弹了回来和萧谏摔做一堆儿,萧谏慌忙反手把刀背到身后,总算没有误伤了自己的亲亲妹夫。

高鸿恰在此时从身后抢了上来,夹手夺了萧谏的刀扔到一边,顺势搂住他笑道:“萧谏,你干什么?疯了不是?”萧谏一个踉跄

,抬头去看,却见门口那人衣衫浅淡,长身玉立,竟是三皇子高淮。

高淮默默地看着这一干乱七八糟的人,片刻后道:“皇兄,宫里出了些事情,父皇想让皇兄回去一下。”

高鸿伸手揽住萧谏让他欲走不能,笑吟吟地道:“什么事情?”萧谏愤怒,却又挣扎不得。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高鸿,算计好

了装醉胡闹,和丁无暇一逃一追好脱离高鸿的魔掌,却人算不如天算,竟被高淮堵了回来,心中气愤难当,暗道:“这厮真是我

命里的克星!”不由地恨恨瞪了高淮一眼。

高淮恍如不见,接着道:“二皇兄正在宫里大闹,请皇兄回去安抚安抚。”

高鸿扯着萧谏落座,冷笑道:“他大闹,关本王什么事?父皇太宠他了,把他宠坏了,动不动就闹。本王却管不了这许多!萧谏

,来咱俩接着喝酒!”抓起案几上的一大盏酒直接对着萧谏灌了下去,萧谏苦不堪言,被呛得一阵咳嗽,他本已有几分酒意,这

一大盏入腹,酒气上涌,立时头昏目眩起来,软软地靠在了高鸿的肩上。丁无暇终于忍无可忍,道:“大殿下,萧谏他不会喝酒

,请大殿下手下留情。要喝酒,下官陪您喝!”

高鸿冷笑:“本王想让谁陪,自己心里有数!那南蜀的皇帝到了本王这里,他还要陪酒陪睡呢!怎么了?你们谁觉得自个儿比刘

子玉高贵不成?”

丁无暇顾不得上下有别,起身就去拉萧谏,高鸿揽着萧谏不放,只是冷笑。他身后的两个贴身侍卫飞身抢上,扯着丁无暇的双臂

把他按到了墙壁上,丁无暇挣扎不开,急叫道:“大殿下,你放开他!他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高鸿道:“他是不是正经人家

的孩子,难道本王不知道吗?还要你来告诉我?”

这一片嘈杂声中,一直冷眼旁观的高淮终于举步进了室中,对那几个已经吓呆了的年轻官员和书院中的姑娘道:“你们都出去。

”众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出。

高淮反手关上了门道:“皇兄,赵国的皇帝今天送来了一个匣子。你不想知道装的什么吗?”

高鸿一声冷哼:“怎样?”

高淮道:“还是你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高鸿脸色一沉,道:“胡说,我又没见,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

高淮道:“可二皇兄却说此事与你有关,正在父皇那里哭闹,你不回去解释一下?”

高鸿冷笑道:“你别拐弯抹角了,说罢,里面装的什么?”

高淮道:“我朝安雅公主的项上人头和双手双足。”此言一出,丁无暇吓了一大跳,安雅公主是东齐皇朝唯一的公主,嫁给了赵

国的国君赵元采,在家时那是千娇百贵,难道就这么让人给剁了不成?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二皇兄说此事与大皇兄有关,你若不回去解释,显得心虚。”

高鸿抬眼看着他,狠戾之色一闪而过,冷冷地道:“三弟,你不要激本王,本王不管做任何事情,从不心虚!我这就回宫!”伸

手推开萧谏,起身带着侍卫出门扬长而去。其中一个侍卫临去前在高鸿的暗示下一拳打在丁无暇的腹部,疼得他立时委顿在地,

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萧谏被高鸿一推,软软地伏在了案几上,浑浑噩噩晓得人已经走了,强撑着抬起头来,叫道:“妹夫!”却看不到丁无暇在哪里

。恍惚中前面一条人影,他一腔子愤懑羞辱,无处发泄,忽然纵身而起,酒醉之下,身法仍然很快捷,伸手去抓那人的肩头。

那却是还未走开的高淮,见萧谏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怕他再摔一跤,只得伸臂去扶住了他。

萧谏却抓住了高淮的肩头,用力摇晃,迷迷糊糊地道:“妹夫!我只有窈窈和我姑姑两个亲人了,姑姑被关在冷宫里,想见也见

不到!我妹妹,你要好好对待她,不能打她骂她,当然更不能纳妾!俸银要全部交给我家窈窈拿着,你要敢再进这烟花之所,我

就掐死你!我真的掐死你!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手忙脚乱地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拿了几张银票出来,接着道:“我这里……有一万两的银子,是那个三皇子给我让我娶媳

妇用的。现下这媳妇我不娶了,我全都给你,就算我家窈窈的嫁妆了,你可不能嫌弃她没有嫁妆。妹夫啊,我如今就能拿出这么

推书 20234-07-06 :强占(生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