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妖身的缘故,加上每日的修炼,在漫天雪花的遮掩下,余悦的身体快如疾风,轻若春沤,无声无息。
余悦站在小区对面的超市,掩盖住心里的激荡,遥遥相望着对面的住宅楼,不指望今天能见到他们,但是站在熟悉的环境,竟生出些恍然隔世般的欢喜和无奈。欢喜是因为可以再次见到父母,知道他们安在,而自己还好好的活着,虽然以另一种身份,而无奈是不能像从前一样踏入那个家门揽住父母的肩膀说今晚要吃什么饭,顺便陪父亲下下棋喝点小酒。
惆怅寂寥的让人抓心挠肺。
余悦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自我安慰什么的没人比他更在行。
“叮咚——”
余悦最后还是忍不住按响了家门。
余大庆看看在厨房忙活的妻子,合上报纸,去开门,身后电视机里正在放着热播剧,吵吵闹闹的声音配上橘色的灯光,温暖的画面让躲在角落里的余悦难受的紧。
余大庆打开门,发现外面空无一人,疑惑的伸出脑袋东张西望,余悦缩起身体。
“咦,按错铃了?”
“老余,怎么了?”余妈把刚炒好的菜放到餐桌上,看到丫穿着棉坎肩站在外面东张西望。
余大庆习惯性的挠挠头:“哦,没什么,可能是按错门铃了,哈哈”
“是吗?饭好了,我去端汤,是不是下雪了?”
余大庆搓搓胳膊赶紧关上门:“是啊,挺冷的,真香!小鱼那家伙不知道忙什么,中午饭也不留下来吃”
“行了,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事儿忙,你插什么嘴”
两人吵吵嚷嚷的坐下来吃饭。
余悦从阴影里走出来,吸吸鼻子,转身走进了电梯。
找小叔,求安慰(ㄒoㄒ)~~
回到家的余悦,没看到宋惟文。
焉头耷脑的回卧室。
卧室冰冷的气息让余悦格外怀念阁楼里某人怀中的温暖感,一边唾弃自己心理忒脆弱,丢人跌面,娘们家家的是干什么?一边毫不犹豫的拎起枕头抱住,迈着步子“蹬蹬蹬”果断扑向了久违的阁楼。
于是,没有羞耻感的家伙请大家无视。
开暖气,换睡衣,屋中的淡淡的清洌洌冷香让人的神经有一种安定的成分,松软舒服的床铺,干净整洁,揉好枕头,余悦缩在被子里,将身体团成团,仿佛这样就不会让自己显得太可怜。
殊不知,晚上宋惟文回来,看到的却是脸上淌着泪痕,睫毛湿漉漉颤着,身子则缩成一个团睡着的余悦,本来因为余悦自己又回到阁楼睡觉而高兴不已的心情,完全没有设防的心脏被这画面弄的抽着疼。
突然让宋家小叔想到了当初缩在床下面幼小瑟缩着身体的团子,那种无助而怜人的熟悉情绪瞬间爆棚。
心疼,油然而生。
宋惟文将人连被子一块搂在怀里,摩挲着那泪痕低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声音低沉而温纯,让人卸下所有心房
“你……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我?”
最后一句话轻的让人无法分辨到底是质问还是叹息。
余悦从睡梦中嗅到熟悉的味道,安心的蹭蹭脑袋嘿嘿笑,带着困意的声音诱惑而性感,似琴弦般拨弄着某人的心。
“嗯?回来了?”
宋惟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他不愿意说,也没强求,心疼又无奈道:“睡了多长时间?没吃饭吧?”
余悦睁开眼,带着鼻音:“嗯”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回锅肉!”别看余悦刚醒,一说到吃,精神抖擞一扫刚刚的颓废,双手撑着床,声音大而响亮,呲牙笑的样子跟个偷腥的猫一样。
“雪停了,穿穿起来,我们一块儿去超市”宋惟文和他相处这么久,知道小家伙用爱虚张声势这一招来掩盖一切,伤口也好,秘密也好,无助的时候能想起自己,。
“好!”
余悦看着宋惟文走出去的背影。
属于小叔独有的无声温柔宠溺让余悦感动到窝心。
戴纳的话无意识的窜进脑中,意识到什么的余悦此时心如擂鼓“砰砰”巨响,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糟,反倒,有种终于从迷雾中走出来看见太阳一般的雀跃开心……
两个人都穿着大衣,同色系的围脖让两人看起来格外亲昵,宋惟文推着推车在蔬菜区选购,余悦欢快的拿起冷冻柜中的肉,举起来给宋小叔看。
宋小叔摇摇头,指指旁边穿着红白制服正在剁肉的工作人员,意思是,买新鲜的。
余悦放下冻得硬邦邦的肉,向不远处剁肉的工作人员走去,宋惟文推着推车尾随其后,眼神追逐着前方的余悦。
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什么时候,看不见他,就会心彷徨的不知所措,想要狠狠的抓住,狠狠的攥紧,无法舍弃的情绪是什么时候潜进身心?
第四十九章
或许是老天给余悦机会,除了那天突如其来的大雪,往后的几日皆是艳阳高照,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连带着心情也是跟那天上挂着的太阳一样明媚。
“嘿,小娃娃行啊!”余大庆抿了口苦茶,拍拍余悦的肩膀哈哈大笑。
余悦晃晃手“啪”把白子扔进竹编的棋盒里。
余悦熟知老爹下棋的德行,该杀就杀,该围也绝不手下留情,几个回合过去,算算,两人竟是个平手,余大庆早就和那些下个棋温吞吞算计好久的老头子们下腻味了,猛的来个余悦,没成想,性子真是合胃口,好久没下棋下的这么酐畅淋漓。
不免性情大悦,直夸对面的小娃娃不错不错。
余悦看见老爹笑的眉毛都一抖一抖,心里也是乐不可支。
“小娃娃,饿了?”余大庆看着余悦揉肚子的样子,笑眯眯的问。
余悦对老爹这慈眉善目的样,简直是太熟悉了!
心里边打着小九九边点头。
“走,去我家,今儿鱼头豆腐汤,米饭管饱”
余悦吞吞口水:“不好吧,我还是去附近吃点就行”
“客套个什么,还怕我把你卖了!”余大庆嗤声:“我家那口子,做菜有一手,不去那可是你的损失”说完,洋洋得意的看着余悦。
余悦也就是装个样子,哪能真不去啊!机会难得!鱼头豆腐汤可是自己最喜欢的!好久都没喝到老妈熬得汤了TAT
终于打入敌人内部,抓住机会!
忙不迭起身:“嗳!”
两个人一前一后,余悦起身时,眼睛闪过奸计得逞的光芒,瞬间即逝,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追上余大庆,两人有说有笑。
余大庆不时被余悦逗得爆出几声大笑。
走出围棋馆,慢慢渡着步子回去。
余大庆纯粹是觉得后生可畏,和这学生仔断断续续下了也都快一个星期的围棋,现在要是没看见余悦来陪自己这老头子来下几盘,还挺想的,而且,小娃娃总是会让自己想起悦小子……
“你就穿那个灰色格子的吧”余大庆貌似随意的指道。
余悦弯腰正准备拿客人用的拖鞋,听到这话,身子一顿,拿起往日穿的那一双灰色格子的,拖鞋干干净净的放在最上面,套在脚上,心里涌出暖流。
“好了没有啊!小娃娃人都来了!”余大庆看余悦乖乖听话的样子,心满意足地冲厨房喊。
“急什么!你过来端菜,汤还要一会儿呢”
余悦听到老妈的声音,跑的比余大庆都快,冲进厨房。
“伯……母,我来!”看到老妈头上略有斑白的颜色,心脏一抽,顺带着叫伯母俩字都跟着弱了几分,声音顿顿,后俩字倒是十分响亮。
余妈妈错愕回身,看着站在身后,伸出双手要帮忙的余悦。
眼睛眨了眨,那语气,差点以为……
温柔的笑道:“你赶紧洗洗手坐那里就行了!这都好了”说完,扭头冲跟进来的余大庆瞪眼:“你瞧瞧你,人家第一次来你就这样?赶紧过来给我端菜!”
余大庆在老婆面前表现一向敦厚,嘿嘿笑着推了一把余悦“快去洗手,往里走就看见洗手间,这里,我来”说罢,端起旁边的竹笋炒肉和香菇爆炒小鸡。
飘出来的香味都快让余悦口水流成河,放下手,看着两个人忙碌的走来走去,心里仿佛绽放了一束束绚丽的烟花,熟门熟路的跑去洗手。
真好。
路过自己的牌位时,嘴角抽了抽,垂下眼皮,目不斜视的跑去洗手。
“嘭——”
我操!
余悦暗骂,捂住鼻子向后退了一步,疼的眼睛里挤出几滴眼泪,当下忘了自己在哪,呲牙裂目的怒目而视,看见是余愉,眼睛瞬间一亮,揉着被撞的酸痛涩涩的鼻子呵呵笑,眼睛里还有未夺眶而出的泪水,水汪汪的看着对面的弟弟余愉。
余愉揉了揉胸膛,一脸“我也很疼”的表情,怪异的看向表情奇特的余悦,语气慢吞吞,十分欠抽的说了句:“小弟弟……没事吧?”
余悦在心里腹诽,臭德行,面上还维持着纯真和煦的笑容:“没事,我去洗手”一边走一边念叨,我只有十六岁,我只有十六岁……
余愉听到余悦这自来熟的语气,微微挑眉,点点头去了客厅。
“一家四口”很是和谐的坐在餐桌上,余大庆说了句:“开动”率先把盘子里的鸡腿夹起来,本想放到自己碗里,脚背忽然一阵麻疼,抬眼看面色如常的老婆,两只脚微微向后缩,手臂顺势一转,鸡肉放到余悦碗里,语气和蔼:“多吃点,看你瘦得!”
余悦当然熟悉餐桌下的风云异变,瞧见余愉低下头,一看就知道是在忍笑。
碍于自己的客人的身份,只好强忍着面皮,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咬了口鸡肉,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吃过饭,一大一小又下了一个小时,最后余大庆拍板:“还不去上学?!都几点了?!”
走的时候,余大庆吩咐余愉顺道把余悦送到宛城中学。
余愉看向正在换鞋子的余悦,又看看老爹的表情,无所谓的点点头。
余悦坐在副驾驶,本来看到弟弟不复以前的活泼暗暗心疼,当看到那辆低调的黑色路虎时,嘴里蹦出一句:“嘿,出息了!”
余愉以为自己幻听,挑眉看向搓着手的余悦,眼睛闪闪发亮盯着车子,毫不掩饰对它的兴趣。
余悦赶紧无辜的摆摆手,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刚刚绝对是您幻听!
坐进车里,余悦还是忍不住伸出爪子,东摸摸西摸摸,比车主还兴奋。
靠,小子这才毕业多久?连车都开上了!
哟呵,小子不错哦!
……
自己的小摩托呢?不会给扔了吧?怎么说也算是一坐骑了!虽然寒颤点吧~~
好怀念TAT
瞥瞥专心开车的余愉,余悦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但还是拦不住心里那份酸酸甜甜骄傲劲,恨不得昭告天下,瞧见没,这我弟!绝对优秀!
余愉不时听到旁边副驾驶座的余悦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突兀的心里觉得熟悉而温暾,有趣的看向余悦,不发一语,眼神温润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快到宛城中学隔着一条街时,余悦喊停,打开车门自然的问出一句:“你过得好吗?”
余愉不可谓不诧异,缓缓回过头,看向兀自站在一旁杵着的余悦,少年的身体像青竹一般萧萧瑟瑟的挺立在一旁,低眉顺眼的询问自己,语气却另类的像极了某个人。
余愉忍不住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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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小家伙爬到阁楼的床上后就再也没嚷着要去卧室睡,昨天晚上竟然钻到自己怀里……
宋惟文不自觉勾唇笑,连眉眼都舒展成一幅柔和的画卷,清清淡淡的笑意如水墨画般晕染开来。
刚把电脑里的文档关上,安澜推门而入,吊儿郎当道:“惟文,一会儿有约吗?”
宋惟文收起笑,不冷不淡的问:“什么事?”
安澜耸肩,故作风轻云淡道:“没事,如果没约,今晚聚个餐,大家都在”
“有约呢?”
安澜仿佛就等着他这么说,不怀好意的邪魅一笑:“有约啊……?大家都楼下等着呢,想一块儿去看看是哪位神秘佳人和你有约……”这话说地十足挑衅。
宋惟文关上电脑,这才正眼看向安澜。
“没约”
安澜忍住缩脖子的动作,看宋惟文没提神秘佳人的事儿,心道绝对有戏!倏忽间感觉到对面有无数小冰刀嗖嗖嗖的射向自己,面上保持住笑嘻嘻的模样,实则后脊梁骨一阵阵发凉。
宋惟文起身,态度冰凉凉仿佛含着冰,面无表情从安澜身边走过,瞬间把安澜冻成了冰雕。
安澜跟在宋惟文身后,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才追上。
“是不是真载了啊?天天除了上班这都不见个人影”
“……”
“怎么的,准备金屋藏娇呢这是!”安澜继续不怕死的东问西问,明显好奇高于怕死,十分想要知道是谁把面瘫给降住的,天天这一下班就向家奔。
“难道是王家的千金?”安澜摸下巴分析:“嗯,你听伯父的话去相亲了?”
宋惟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面瘫状“……”
“咦!难道是一见钟情?!”
“不对,听说王家的小子也不错,难道是没看上女儿看上儿子了?你是不是把人家给办了?嘿嘿”安澜摆出老鸨子似的丑陋嘴脸,故意恶心宋惟文。
电梯门快要分开时,宋惟文状似无意的用肘撞向安澜的肚子,劲用的轻巧,疼的入骨,而后弹了弹袖子,率先踏出去,姿态潇洒自若。
安澜粹不及防被暗算,捂着肚子把哀嚎吞进肚子里,宽面条泪扶着快要合住的电梯门出来。
“今晚可能会回去晚点,你自己把早上预先留下的菜热一热,吃完早点睡”宋惟文语气温柔低沉,透过电波传到余悦的耳朵里,竟生出酥酥麻麻的感觉,靠在沙发上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
喏喏的答应,又说了几句,余悦挂上电话。
拖拉着棉拖,向厨房走去。
从冰箱里拿出菜,放到微波炉里,余悦百无聊赖的手指敲着柜台,随着微波炉“叮——”的一声,余悦猛然回神。
靠!自己怎么跟家养小精灵似的这么听话!
一顿饭,一个人,吃地是索然无味,草草了事。
收拾完一切,上楼。
余悦为了弥补心身的不爽,躺在宽大洁白的浴缸中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蒸腾的热气瞬间抚慰了那动荡不安的小心脏,一边在水里吐着泡泡一边思索……
晚上宋惟文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推开阁楼的门,房间内扑面的热气将宋惟文罩住,热意蔓延全身,浑身燥热。
余悦把自己洗得精溜溜香喷喷的缩在软和的被子里,仿佛一粒嫩滑熟透了的小葡萄。
在浴缸里没想个头绪,躺倒床上滚来滚去才发现缺个人真是睡的不爽啊!
一寻思,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太不正常!
情绪不爽,那么觉就睡的极其浅。
当感到床铺突地一陷,熟悉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余悦没想那么多,心里一喜,双手撑着床,支起半个身子,睡衣一如既往松松垮垮,顺着颈脖往下,漂亮的锁骨迎着月光,隐隐灼灼,宋惟文眯起眼。
余悦抬头看向喝地两眼红彤彤像极了草原上为了食物伺机而动,狼一般的小叔,看到那慢慢眯起的眼,心里异样的抖了下,还没等撸顺心里的疑惑。